身后兆书祈无奈地说：“这小子跑得太快，拦都拦不住，只好请他进来当观众了。”
“把你的枪从他脑袋上移开！”兆书临大吼道。
“杀了他，祈。”Alex却这样命令。
兆书祈却像看好戏一般，收起了枪：“呦，兄弟两又出现分歧了，军医大人，这场戏看来比我们想象的精彩啊……你说是么？”
洛尧没理她，只一心一意地望着彦褚清，而彦褚清此刻也望着他，幽暗的眼里看不出情绪。
“尧，你还好么，你有没有怎么样？”兆书临关切地说道。
洛尧将目光收回，放到了兆书临身上，呆愣良久，声音很轻地说：“除了被一个好朋友蒙在鼓里之外，其他一切都很好。”
兆书临停顿了一下，眼底尽是无尽的哀伤。
“你来部队，只是为了杀彦禇清？”洛尧苦笑一声，“我从前竟还认为，像你这样斯文的人，应该去从事老师之类的职业，太血腥的生活不适合你……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
“……尧，我从未想过要欺骗你。”兆书临说话的时候，望着他的眼睛里依旧真诚。
洛尧一下子想起了在部队初见他时的情形，也是用这般清亮的眸子望着自己的。
彦禇清突然出声问：“余副官呢？”
兆书祈笑着摇了摇头：“你杀了他弟弟，你以为他还愿意帮你么？他现在啊……恨不得你早点死！”
“他弟弟？”洛尧忽然想到了那个截肢的男人，一瞬间吃惊极了。
彦禇清冷笑：“让我杀了余副官的弟弟，也在司令设的局里吧？”
“对，那是司令的第一步。”
洛尧愣住了，把头转向兆书临，他神情古怪，却没有反驳。
这时洛尧才慢慢回忆起当天的细节。
他给男人做完手术，当晚去睡了大通铺，第二天他刚醒，就看见兆书临从帐篷外面走进来，接着外头响起一阵骚乱，。
这个细节当时他不觉有异常，可是仔细想想，所有人都是从里面冲出去的，唯独兆书临一个人，是从外面走进来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当时进来的方向，是医务室那边吧。
他猛地瞪着兆书临，“你那一天……是去找了那个男人吧？”
后者迎着他询问的目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洛尧恍然大悟：“彦褚清办事一向一丝不苟，就算要弃用那个残废的男人，也会做的得体而滴水不漏。可是那天早上，男人情绪却突然失控了……”他颤抖着问，“是你干的？”
“真完美。”身后的兆书祈啧啧称赞，“我都想为你鼓掌了。”
“尧……”兆书临缓缓走到他面前，“我希望你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最不愿伤害的，就是你。”他牵起他的手，温柔地轻吻他的手背。
“放开他。”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只见彦褚清的目光落在洛尧的手背上，几乎要燃起火焰来。
兆书临转身，用枪狠狠按在他头上：“闭嘴！等我爸爸的军队到了，你的死期也到了。”
彦褚清笑了，眼睛却望着洛尧：“你以为他对你很好？难道你没有发现他早就把你也算计进去了么。”
洛尧一愣。
“努力回忆一下那天的情景吧，兆书临是有能力打死那个男人的，但他没有，因为他要等我来，等我亲自动手，所以，他眼睁睁地看着你过去当人质。”
兆书临有些慌张地扑到洛尧面前：“尧，对不起，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
洛尧觉得心脏在剧烈的颤动，好像有一只锋利的刀伸进去不断翻搅，曾经的美好霎时间崩塌，只剩支离破碎的残酷假面。
他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终于慢慢地睁开，平静地问：“如果那个时候，彦褚清没有及时赶到呢？”
兆书临浑身一怔。
“如果，我没有及时被救呢？如果，那个男人因情绪太激动把我杀了呢？”
“……”兆书临回答不了这一连串的问题，他的声线微微发抖，“对不起……尧……我是真的很在乎你，请你相信我，我，我那么喜欢你，从见到你第一眼开始就那么喜欢你……你不知道吧，我每天每天都站在角落偷看你，就像走火入魔了一样，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比我更喜欢你了。”
“我怎么……”洛尧有气无力地低下头去，一滴眼泪掉了下来，“我怎么会不知道。”
他又不是傻子。
兆书临对他有多好他怎么会一点感觉不到？
“但是，如果你杀了彦禇清，我便不会原谅你。”洛尧的眼泪中带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悲凉。
兆书临愣住了，重重的呼吸了几下，忽然猛地抱住他，情绪激动地说：“没关系，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们会在一起的，只要杀了彦褚清，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洛尧猛地推开他：“你疯了吗？”
第 12 章
兆书临的表情瞬间变了，像是被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凉水。
“为什么？”他沉下脸来，“你喜欢他？”
彦禇清听到这句话，直勾勾盯着洛尧，似乎也在等答案。
可是洛尧将下唇咬得苍白无比，始终没有回答。
兆书临捏起洛尧的下巴，凑近说道，“为什么是他？我不懂，你认识他才多久？为什么偏偏是他？！”
彦褚清看着洛尧的眼神里，有什么情愫更加深刻了……
“这么说……你非要杀他了？”洛尧的语气慢慢冷了下来，手腕微微一转，咻地一声，一道寒光闪现。
兆书临不可置信地望着不知何时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术刀，“什么时候藏的刀？”
“职业习惯。”洛尧在努力迫使自己看上去镇定一些。
过了很久，兆书临苦笑：“好，好极了，尧，你真是比我想象得要厉害得多，为了一个彦褚清，你还真是豁出去了啊……”
“放他走。”洛尧冷冷说道。
兆书临完全没有一点害怕死的模样，而是举起□□，对准彦褚清，然后对洛尧说道：“尧，你知道么，若是死在你手里，我一点遗憾也没有，只是，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不许得到，你要不要试试？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洛尧睫毛颤了颤，刀刃在兆书临脖子上划出一道红痕。
他的心里是惶恐的，他不敢拿彦禇清做赌注，可是他不能让兆书临看出来。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砰”地一声，Alex枪突然对准兆书临，一枪爆头。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谁也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发展。
谁也没想到，开枪的人竟然是Alex。
洛尧望着兆书临放大的瞳孔，望着他喷薄而出的鲜血，一瞬间忘记了尖叫，只本能地接住他颓然倒下的身体。
“书临！”身后的兆书祈也下了一跳，对Alex大吼：“你搞什么？！”
Alex仿佛没听见他的怒吼似得，只执着地蹲在彦褚清面前，虔诚地仰望着他，温柔的说道：“褚，你看，我说过的吧，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你看到了，对不对？”
“妈的！兆书影你疯了吗？”兆书祈说着就要冲上前去，却被洛尧一把拉住，他感觉到洛尧明明颤抖却异常镇定的眼睛，听到他说：“他手里有枪，你小心一点。”
兆书临明显愣住，这个人，是在叫自己小心么？
望着皱眉搂着弟弟的洛尧，他忽然有那么一点理解，为什么弟弟对他那么上心了。
这个时候，Alex低头亲吻彦褚清的手，“褚，我对你的爱，你感受到了么？”
“感受到了，但是，只会让我感到恶心。”一如既往冷酷的嗓音，彦褚清说出来还真是一秒都没犹豫。
Alex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娟秀的眉毛拧到一起：“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爱我？”
然后走到洛尧面前：“是因为他么？”
见彦褚清不说话，他笑了，惨白的脸上更加没有生机，忽然一把揪住洛尧衣领将他拽起来，然后一巴掌扇过去。
由于这一巴掌力道太猛，洛尧竟直接撞到了一旁的柜子上，胸前的徽章摔到地上裂开，里面赫然是一个监听器！
代表荣耀的徽章……竟然也是一个□□的道具么？
洛尧一瞬间苦笑出声。
“这样吧，褚，我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我的枪里还有一发子弹，你觉得我是应该对准你还是对准他呢？我数到三，告诉我你的选择。”Alex贪婪地望着他的上校，说出来的话语却残忍无情。
“一。”
“二。”
……
不，
不应该是这样的……
洛尧觉得一切都来的太快了。
他那么思念的人，甚至没来得及好好地问声好，却就要没有机会了……
Alex疯了，这个人绝对疯了。
“杀了我，别动他。”
突然，彦褚清开口说话了。
洛尧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他究竟知不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
“你！”Alex一脸挫败，狠狠地用枪对着彦褚清的脑袋，歇斯底里地喊道：“你别以为我舍不得！”
彦褚清那双迷人的眼睛挑衅地望着他：“那么，你就动手啊。”
“不！！！”
这一次的尖叫，洛尧仿佛耗尽了自己一辈子的力气，很久以后想起来，都觉得不真实。
千钧一发的时刻，门突然被踹开，无数穿着皇家军队制服的兵举着武器冲了进来，以十分迅速的速度扣压了兆书祈和Alex，叶离熏缓缓踱步进来，悠哉地欣赏了一下被绑着的彦禇清：“啧啧，真难得看到你如此狼狈的模样。”
彦禇清朝地上啐了一口，嫌弃道：“太慢了。”
叶离熏耸了耸肩，上前帮他解开了绳子：“他们给我下的药剂量太大了，妈的，捕兽都不会用这么大量的迷魂剂！”
洛尧呆呆的望着他们俩，忽然虚脱一般坐在了地上——得、得救了……
最后，兆总司令的这次谋划已久的伏击，最后以失去一个儿子的失败代价告终。
这天晚上，洛尧失眠了，他脑袋里都是兆书临死前望着他的眼神，挥之不去。
他以为兆书临是纯粹的人，命运却告诉他自己成为了兆书临的一块棋子。
他相信兆书临是爱他的，可是他不明白爱情和阴谋为何能同时存在？
他觉得好累，不愿去想复杂的问题了……
不知过了多久，洛尧朝窗口望去，只见彦褚清就那样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站得笔直。
“小彦。”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面如死灰。
小彦……这是多么久远的称呼啊……所有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就像彦禇清说的——我们曾经那么好，那么好。
彦褚清走过来，站在床头，沉默半晌，说：“我很高兴 ，你今天来救我。”
“没什么。”洛尧回避他目光，“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可是下一秒彦褚清居然俯下身，不说一句话就去吻他的唇。
第 13 章
这个吻本是洛尧日思夜想的，此刻却令他心如刀绞——这算什么？连爱都没有，就能随意地亲吻么？
他拼尽全力推开了他。
彦褚清抬起头来:“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么？尧，你亲口告诉我的，当年，你站在我的面前，亲口告诉我的。”
“我不是喜欢你，是喜欢过你。”
“那么你继续喜欢下去不就好了。”
“办不到了，你以为一个人的真心是什么？玩具么？小彦，你当我是什么，想要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你怎么不花钱上妓院去呢！”
“我才是那个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吧，如果你没打算一直留在我身边，当初为什么要救我？给我希望之后，又将我抛弃，说到底最残忍的人是你才对，你觉得受伤了就一走了之，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
“我给过你什么？”洛尧自嘲地笑，“你这样的人，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家。”彦禇清喃喃念道，“你给过我家，这样我就很足够了。”
“家？你只是要一个家么？你要家，多的是人排队想给你，多的是豪宅给你挑，那个时候追你的人有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一样！”彦褚清抓着他的肩膀吼道，“不是你的话……就不一样。”
“……”
洛尧愣住。
两个人都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洛尧一声冷笑，“真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他的眼底平静得如一潭死水，“我老了，玩不动了，你就放过我吧。”
彦褚清眼里的泪水哀伤而绝望，他问：“尧，这八年，你有哪怕是有一刻，想起过我么？”
“没有。”
“你撒谎。”
洛尧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天花板，良久才说：“何必呢……”他的语气轻得仿佛是叹息，“你又……”
你又不爱我。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他觉得彦褚清无论如何也不会理解也不会疼惜，他对他长达几十年的冗长而深沉的爱。
“你来远征军队，是因为我，对不对？你不想那个男人死，因为你从他身上看到了你自己对不对？”
……洛尧闭上了眼睛——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小彦，放过我吧。”
“你错了，尧，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放过你。”说罢，彦褚清又低头衔住了他的唇，这回的吻带上的急切的情.欲。
这嘴唇的味道，比他以往吻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美好，这样柔软的触感，令他浑身发热，一手伸进他衣摆里，从平坦的小腹慢慢往上滑。
“你……住手！……”洛尧挣扎，肩膀的伤口撕裂，鲜血渗透衣服，夜色中变成浓重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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