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遇到任何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瞥了身旁的江旭东一眼，有趣的是他竟比自己还如鱼得水，仿佛他是范家的亲戚，他才是那个朋友。 江旭东视线扫了一圈，淡漠的表情成了挡住别人想探究他的最佳保护色。 你好象不是很自在？他发觉范宇希身体紧绷，脸上的笑容也不太自然。 多少都会，我的神经很纤细的好吗？ 那就学学怎么让神经变大条吧。江旭东心情很好，不理会他的调侃。 哥、旭东！两名帅哥往这儿一站，所有人部成了背景，要将他们忽视是不可能的事情。范夏光亲昵地挽着范宇希的 手。 爸妈呢？ 只有妈来，快点过来！范夏光又挽着江旭东的手，开心地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来见见未来岳母吧。左右各牵着 一名帅哥，范夏光充分享受到受人注目的优越感。 范宇希还没想那么快就让母亲跟江旭东见面，本来不想过去，可是看见江旭东脸上的期待后，决定让一切顺其自然 。 范夏光带着他们两人到范母面前，热情地介绍：妈，这位是江旭东，是……哥的朋友。她可没这么笨，即使是众所 皆知的事情，也不必经由她的嘴巴公布。 素雅的范母在看见江旭东后，客气地站起来。 妈，旭东是不是很帅呢？他是模特儿喔。 范母没想到儿子喜欢的人会这么年轻，有点吓一跳，不过在瞧见江旭东眼中的坚定后，她轻轻的笑了。宇希就要麻 烦你多多照顾了。 范妈妈，别这么说，是宇希照顾我比较多，谢谢你送我的围巾，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我也不太晓得现在年轻人喜欢什么颜色，不嫌弃的话，下次再织一条送你。她不了解儿子的事情，但多 少也藉由女儿这边知道一些。 自从儿子大学毕业以后，他们也很久没有见面；其实到现在她依然无法接受儿子爱上男人的事实，只是儿子是她生 的，她清楚一旦他做了决定就很少会更改。 女儿也说儿子的交往不稳定，应该是受了他们的影响，她最终仍希望儿子能幸福，就算他爱的是男人，她也要他能 够快乐。 做父母的期盼的不就是如此吗？儿女的幸福就是他们最大的安慰。 好啊，谢谢范妈妈。平时看来潇洒不羁的江旭东，在对长辈的应对进退居然非常合宜。 模特儿的工作稳定吗？我听夏光说你住在国外，那将来你是要带宇希离开台湾吗？儿子已经无法让他们范家后继有 人，她如今微小的心愿就是希望儿子能够留在台湾，至少让她想看他的时候就能马上看见。 江旭东轻轻微笑。范妈妈，我会陪着宇希留在台湾孝顺你们，你觉得好不好？ 范母听见总算有件值得欣慰的事情，连忙笑着点头。 范宇希瞧江旭东跟自己的母亲竟然比他这个儿子还要亲密，不禁感到安慰，看来真如夏光所说，母亲已经能接受他 的感情。 哥，你看，我就说吧，妈的态度其实已经软化，现在就只剩下固执的爸了。范夏光在范宇希耳边说道。 对了，爸呢？ 他身体不太舒服，是骨头酸疼的老毛病，可他又很嘴硬，说什么过几天就会好，偏偏不肯去看医生，我后天要带妈 去日本赏樱花，害得妈有点不放心，不太想去了。说到一半，范夏光突然灵光乍闪。哥，你要不要暂时搬回去住几 天照顾爸？你们也好久不见了，带着旭东一块吧，他那么会讨妈开心，我想他要对付爸应该也行：再说，你们也要 多多培养感情，这样才有助于爸的谅解不是吗？ 对于妹妹的提议，范宇希没想到，不过他去照顾父亲是理所当然。 你跟妈放心去玩，我会照顾爸。 那就太好了，看看能不能顺便劝他去看医生，他就是铁齿，死也不肯去。不过，他还保留你的房间喔，有时候还会 进去看看。 父亲还保留着他的房间，这代表什么意思呢？ 答应妹妹要回家照顾父亲，送了母亲及妹妹去机场后，范宇希回到家，站在家门前，却鼓不起勇气上楼去。 站在楼下，抬头往上看，他家在三楼，轻易就看见窗台上种满了花草，那是父亲的嗜好，因此他家的窗台是整条巷 子里最生趣盎然的，他父亲也引以为傲。 直到他清楚自己爱的是男人之后，他就再也没看过父亲的笑容。 坐在车里的江旭东探出头来，怎么还下上去，近乡情怯啊？ 虽然江旭东经常乱用成语，不过这回倒是一语道破他的心事，太久没回来，久到他会怕面对父亲。 见范宇希没有回答自己，江旭东干脆下车锁门，搭上他的肩。走了，我这个女婿陪你上去。 旭东，我们不是说好不要第一天就让你们见面？他是打算让江旭东跟父亲见面，但绝对不是第一天，他怕会让父亲 反感。 套一句你妹说的——择日不如撞日，我不相信三天后你父亲就会有充足的准备。既然你决定要让我们认识，那就早 一点。也不管范宇希答不答应，江旭东伸进他的口袋里掏出钥匙。 说也奇怪，原本是有点排斥的，却在看见江旭东打开门之后，居然有种就这样下去也可以的感觉，好象在很多事情 的决定上，江旭东往往比他有魄力，让他无法拒绝。 江旭东牵着范宇希的手，说：走了，去看未来岳父。 被江旭东的乐观影响，他居然对于回家这件事不再觉得难受，不过一切还是要等面对面才可以得知。 范父可不如范母好打发，看见儿子居然真的带了个男人回来，脸色当场臭得跟什么似的。 范宇希本来很担心江旭东会受不了而掉头离开，但后来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无论父亲对江旭东有多刁难，他都 笑笑接受，这让范宇希十分意外。 我的脚不是钢筋，不用揉那么大力。 是、是，那这样的力道够吗？ 此刻，江旭东正帮着父亲按摩双腿。 凡事只靠自己、最不想依赖他人的父亲居然会让江旭东碰他的脚，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向来高高在上，没让人 服侍就不错，居然还会帮人揉腿的江旭东也让范宇希很意外。一个拼命出难题，一个努力做到最好，总之让他意外 连连。 两个跟他最亲的男人，同时为了自己而在较劲忍耐，不管对谁，范宇希心头满是浓浓的感动与歉意。 范父皱着眉头，很不情愿的点头。还可以。 他第一眼看见江旭东，以为他是个禁不起使唤的少爷，可以用这招来挫挫江旭东，结果适得其反。 还有哪边不舒服？ 发觉儿子盯着自己，范父连忙收回自己的腿。算了、算了，都不会控制力道。他作势要起身。 爸，你要做什么？范宇希怕父亲摔倒，连忙问。 浇花。范父闷闷地说。 江旭东自告奋勇。我来帮你好了。 去去去，浇个花而已，我会做不到吗？快去把饭煮好，我肚子饿了。范父微驼的背影慢慢走向阳台。 江旭东来到范宇希身旁。你爸其实也不难相处。还在他能应付的范围内。 他有改变了。要是换成起前，江旭东连公寓大门也进不来。 那是好事啊。江旭东跟着范宇希步入厨房。 大学毕业后我就搬出去，一直没有回来过，他以前甚至不会跟我说话。他仍记得父亲在他离家前扔下一句——若是 他没改回正常的性向，他将永远不再跟他说话。这趟回来，他明显感觉到父亲的改变，虽然他的外表仍严厉，好似 对他十分不谅解，可他却能从父亲的眼里、表情中看出一点软化的迹象。 那他现在应该是往好的方向改变吧？ 也许是吧，其实我对他们一直很抱歉。 有什么好抱歉？你如果是杀人犯那才真的需要对不起。 旭东，我是同志就已经很不孝顺，再加上我又是独子，假如今天我不是独子的话，情况应该会好一点。如此一来， 父母对他的专注会少一点，他也不会那么有压力与自责。 夏光也是你们家的小孩，她来生孩子就好了，有什么差别？孙子的血缘还不是有一半是外人的，这种观念可真是绑 死人。 没办法，这是我们中国人的传统，所以我一直很愧对他们；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不是这样子，但…… 都已经变成如此，还想那些做什么？他可不想听范宇希说那些对事情没帮助的话。反正现在是好好孝顺他们不就得 了。 旭东，你不会懂的。 是，我不懂，那现在你想怎样？江旭东被他那副态度给弄火了，声音不自觉扬高几度，口气变得很冲。 有时候他真的对范宇希那种凡事都要考虑再三的态度非常反感，他也不是不懂，但有些事情不是一直在那里想就会 变得比较好，他宁愿去想别的办法，而不想原地踏步。 我…… 你们是在厨房说什么，我肚子饿了。外头传来范父的嚷声。 他们立刻停止争吵，江旭东把端菜出去。范爸爸，可以开饭了。 转换了心情，范宇希也走出去。 宇希煮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多吃一点。知道范父还介意自己的身分，江旭东不敢在他面前太放肆，免得惹来反感 。 范父没有吭声，看了桌上的菜后，慢慢夹起他最爱的红烧鱼。他还记得儿子曾经煮给他吃过，是在他生日那天，让 他永远都记得那味道与他的孝心。 每每想到儿子爱的竟是男人，他就觉得很难受。 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儿子怎么会爱男人而不爱女人？他实在无法明白。 女儿一直站在儿子那边，妻子……他明白妻子也很早就已经倒戈了，如今这个家还站在反对立场的就只剩下自己。 他不过是希望儿子走上正规的路，不要受到道德的谴责，他这样做有错吗？爱上一个男人永远是不见容于社会，这 样不能摊在阳光下的感情，一辈子得畏畏缩缩的，真的比较好吗？ 一连串的问号，他不知道该问谁，也不清楚谁能给他答案。 他只是一个希望儿子能有正常人生的父亲，其它别无所求。 细细打量着儿子与眼前这个叫作江旭东的男人，刚才他听见他们在厨房的对话，明白儿子有为他们做父母着想，还 算挺安慰的；他也清楚儿子一直有拿钱回来，若非他的固执，说不定他们一家早就和乐融融。这些他都懂，只不过 知道与实际去做，真的有相当大的差距。 接受自己的儿子爱男人，对他来说太难、太难了。 一顿无言的晚饭吃得三人都有些消化不良，范父最早离开餐桌，江旭东第二个，很快又去拉拢跟范父的感情，最后 范宇希留在厨房内洗碗盘。 九点的时候，江旭东起身要走，范宇希送他到楼下。 谢谢你今天帮我做的。纵然父亲不说，他也能感觉到江旭东的出现的确成了他们父子间的缓和剂，至少气氛不再那 么僵硬。 见范宇希露出几分愁容，江旭东也懒得再跟他计较在厨房的事情，揉了揉他的头发。他终究是你父亲，我爸常说， 父子问不会有隔夜仇，你们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既然他态度有软化，再加油一点，他势必会谅解。 范宇希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上前搂抱住江旭东。你有时候真的让我大开眼界。 知道我好就要加倍善待我。江旭东亦回他一个紧紧的拥抱，仿佛是要增加他的自信心似的。明晚需要我过来吗？ 不用太刻意，想来就来。 那我就过来，晚安，早点睡。有些事情真的不要想太多，顺其自然。在范宇希颊上落下一吻，然后他的车子随即消 失在黑夜中。 初春，天气还有些凉意，没穿外套下楼，觉得有点冷。 范希宇盯着江旭东离去的方向一会儿，一回头，他习惯性地看往三楼的方向，正好看见站在阳台的父亲，登时，他 心头一紧，他不清楚父亲刚刚是不是有看见江旭东亲吻自己的画面。 他一直很避免，怎么会那么不小心？ 他赶紧上楼，父亲已经坐在客厅内看着新闻节目。 爸，你还不睡吗？ 累的话，你先去睡。 范宇希点头，在回房之际，他轻轻开口，声音如夜风，凉凉的。爸，我知道你还不肯原谅我，但不管如何，我都是 你的儿子，我还是爱着你。 就在范宇希回房之后，独自坐在客厅里、身影显得苍老的范父突然激动地用手蒙住眼睛，肩膀一耸一耸的。 电视屏幕透出的光映照在他身上，影子打在身后的墙上更加失落。 有些事情已经慢慢改变了，他明白；但唯一不变的是他对儿子的爱与期望，毕竟有再多的恨，他仍是他的儿子，未 曾让他担心过的好儿子。 他，为难了 第三章 这天，江旭东提早来到，来开门的是范父。 宇希呢？ 他去买菜。范父侧过身让江旭东进屋来。 经过几天的相处，江旭东总觉得范父的确不如外表强硬，虽然他不知道他过去是怎么对待范宇希，但至少现在的他 其实很心软。 就好比昨天晚上突然下雨，他还主动拿雨伞给他；光凭这点，他就相信想跟范宇希在一起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或许正如范宇希所说，因为他是独生子，所以背负更多的期望与责任，范父因此无法接受。 范爸爸，我听宇希说你喜欢喝茶，所以买了些茶叶。 范父看了江旭东手上的茶叶一眼，淡淡地问：多少钱？ 五千多。江旭东照实说。 你被骗了，以后别乱买，搁桌上吧。 喔，好。他被骗了？那些混蛋……不过既然范父肯接受，也算不错。 客厅内飘送着神桌上淡淡的檀香味，收音机播放的是地下电台主持人什么都介绍的声音，范父一个人坐在客厅，戴 着老花眼镜，看着摆在桌上的报纸。 那模样还真让他想到自己的父亲。 明天范夏光她们就会回来，他真有点不舍，毕竟他是离家来到台湾，在他家，大概也是这样的生活，多少让他有点 思念。 坐啊，那么高站在那里，是要遮住我的光啊？范父头也不抬地说。 是。江旭东随即捡了个位子落座，眼尖的他瞥见桌下摆着象棋。范爸爸，你也会下棋吗？ 范父梢梢抬起眼睛。你也会下？ 会啊，我爸小时候教过我们，要不要下一盘？他兴致勃勃地道。 范父不置可否。 江旭东当他答应，立刻收拾桌面，摆上象棋。 一步军、一步兵，拉开了序幕。 几十步棋后，范父抬了抬眼，江旭东专注的神情落人他眼底。你家住哪里？ 像是没想到范父会开口问自己的事情，江旭东吓了一跳。西雅图，在美国西北边，是一个很美丽又很舒服的城市， 我可以带你们参观。 你家人……知道你的事情？这个问题仿佛在范父的喉咙问来回滚过好几回，最后困难地问出口。 知道，我很早就告诉他们了。 拿起炮正要轰下敌方马的手骤停，范父抬起头。难道他们都没说什么，任由你乱来？在他的心底，同志是最不堪的 事情，他情愿儿子爱上有夫之妇。 即使范父没有明说，江旭东也听得出他对同志有多么轻视。 我家人不觉得我在乱来，因为我决定的事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也许在美国的环境比台湾开放许多，他们接受的意 愿比较高。 难道他们都没有难过，这种事……谁能接受？天下父母心，他相信没有一对父母会高兴听见自己的儿女做出违反伦 常的事情。 难过那是一定有的，我父亲还严厉斥责我别乱来，他跟你一样是台湾人，也是背负着过去的传统，对我说‘不孝有 三，无后为大’。为了这件事，他整整一年不跟我说话。只是这是我的人生，我天生就只爱男人，若要强逼我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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