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山纵看成领,侧看成峰,浑然天成,美不胜收!」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画的山水可以纵看或侧看啦?」他面无表情,淡淡地说。 「呜……嗯……耶……我想像的……呵呵……」心惊肉跳呀我,我看了看我的白袍…… 「你的白袍还有救。你,可就难说了。」他总算不吓我了,又恢复成面对好友时的满脸笑容:「你啊,看地理、推算时 辰,天下一绝,这么会推算的机智、这么巨细靡遗的观察力,为什么都弥补不了你的另一绝啊?糊里糊涂的,不求甚解 。根本没救了!」 「哎呀,我工作时用脑,总不能叫我轻松时还用脑吧,用脑过度会早死的。我就觉得我这样挺好的啊!」我是啊,除了 工作别想我用脑。 「哪里好了?哪天被人诓了都不知道!」他白了我一眼。 我撒娇地蹭蹭他肩膀:「有你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罩着我,谁敢诓我啊?」 「哼!」他推开我:「总有我罩不到的时候吧!」 「放心啦!逢春!人家找我算命什么的,都以为我像神可以算出他们的心思,没人敢诓我啦!」 「你唷……」逢春拿着受不了我的眼神看我,语气里暗藏的包容与庞溺,就像一个哥哥对弟弟的关爱一样。也只有这种 时候,我才会深刻地感觉到看起来永远像个十八岁少年的逢春,实实在在的大了我三岁。 「今儿个又来蹭饭啊?」他一边批示书僮收拾,一边示意我跟他走。 「对啊!还是你家疱厨能有好东西吃。我这两个月都在外地,善待不了肚皮。」我跟着他一起走往后方的小花厅。 「你赚那么多钱,就不懂得用来好好照顾自己吗?」他责备。 「不是不想,而是在外奔走,有些小地方不似大城镇,只得将就啊。」 「你上回说你这次去那个……朝歌?朝歌可是大城,你吃到当地名菜了吗?那个半天鱼?」 半天鱼?半天才上钩的鱼?「什么半天鱼啊?我在那里的吃住都在业主家,看完地理就走进往津州善化,根本没多少时 间逗留。」 看我一脸辛苦谁人知的样子,逢春大概知道我接下来会开始习惯性地说我有多辛苦之类的话,马上就避开那段没什么营 养的话题,直接问我:「那你这趟外出有碰到什么趣事没有?」 进入小花厅,他叫人沏了一壶茶来。面对廊外那面好几块透明琉璃组成的墙面,我们就坐在面向花园的两张躺椅上,一 眼就能看到正对小花厅的林庭花园,能一边喝茶一边享受,很奢侈啊,呵呵。 「这趟外出倒还好,只是在浦水口帮他们安置镇殿祥物时,那儿可爱的乡亲搬错东西罢了。他们的镇殿祥物是个狮王雕 像,要安置的时候,他们竟然把虎爷搬来了,害我在那么庄严的时刻当场差点笑出来。后来发现那个狮王雕像跟虎爷金 身还真像,难怪他们会搞错,哈哈!」 「结果没出差错吧?」 「没有!有我在,怎么可能出错,我只消跟虎爷道个歉,请它回座稍待。那天整个安神的前置作业完成后,就开始下起 大雨,大雨下了一时一刻,这是水神加持;接着彩虹现南天,是诸天众神渡安;然后地动,这是地龙翻身托地庇佑的象 征,我推算的天象皆显,这寺庙十年内将大兴。」 看我说得眉飞色舞,逢春也只是面带微笑静静地听我说,然后静静地问了一句:「你这椿差事想必赚饱了行囊?」 「嘿嘿……是啊……我让他们的参事给我把钱存到金玉楼啦……」我有那种能耐才能赚那么多钱啊! 「金玉楼……」逢春嘴里玩味着这辞。 「怎么?」我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事……」他笑了一下。 对啊,我得告诉逢春胡家的事。「说到金玉楼,我没告诉你吧,胡兴曾请我去看他家祖坟。果然是好坟,胡家三兄弟名 震天下,富甲一方……」 「再富,终究也只是商人罢了。」逢春静静地陈述,脸上一片静谧之色。通常当逢春露出这种脸色时,表示他心里正在 想着绝不简单的事情。 「只是啊,逢春,胡家很可怜那……」我把几个月前上胡家合算八字的事,彻头彻尾地说给了逢春听。 听完我的破解法门,还有我的留书而走,逢春转过头来定定地瞧着我,脸上浮出一个让我心惊胆跳的笑容,活像猫捉到 老鼠后,正在思索怎么个吃法的样子。 「原来如此……」他缓缓地说,好像……好像他已经……掌握了什么。 「……」我无言,逢春果然是当宰相的料。人家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看他肚里不仅仅撑了船,还藏了好些连我这青梅 竹马都看不出的东西。 「我说阿英啊,有个意外之财对你来说虽然不多,只有五两,但你什么也不必做,只要去金玉楼查帐户里的存款就能赚 到。不过,他们这活动有个时限,再没多久就结束了,你要不要趁时限内去查个帐,反正也能多赚五两。」 「五两?」谁说不多,够我一个月开销了!「我明儿个就去查帐!」 胡翟正在自己的理事房中分析着这次活动中所产生的客户群,掌柜执事王谦左手端本子、右手拽了个白玉牌碟,匆匆忙 忙地走了进来。 「大当家的!」 胡翟抬头看到了四十几岁的王谦一脸紧张激动的神色,直觉有大事发生。 「有事?」 「有个符合甲组生辰的客人来查帐了!」王谦把玉碟、帐本递到胡翟眼前。 胡翟怔了怔,伸手取过玉碟、帐本。他曾交代过,若有符合条件的人出现,必须第一时间通知他。二十多天以来,没有 一个人选出现,他都已经当世上没这样条件的人了,岂知今日竟然现身…… 白玉牌碟的客户存款数都是超过五十万两以上的大户。金玉楼发出的牌碟形状、大小与一般印章相似,底部亦刻有客户 专属番号,取款查帐者必须出示牌碟与本来鉴章,缺一不可。 胡翟对照了帐本上与牌碟番号相同的客户,心中一跳。 番号:丁未一一一一子甲一,户名:辜英。生辰:丁未(羊)十一月十一日子时三刻;地号:西门大街柳山胡同天娇; 入帐资料洋洋洒洒十几页,入帐地点遍布全国。仔细一看,竟然还有几个月前,大哥给他的钱,要他入帐的那笔一千五 百两酬金。 是辜英! 「你说……他来查帐?」 「是啊,大当家的。他说想查最近三笔帐款是否分别已从朝歌、善化、还有京师入帐。」 胡翟看了入帐资料的最后一笔,入帐时间是前天,存款人不是辜英。那么辜英今天来真只为了查看帐款是否入户……他 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自投罗网了? 「好,我知道了。从活动帐款拨取五两给辜先生,问他要存入帐户或直接取走。」 「是。」 王谦拿回玉碟、帐本退出胡翟理事房,照大当家的吩咐去办事了。 辜英。真想不到! 辜英算出与自己生辰相同的八字时,一定不动声色地想快点逃走吧?真是太巧了!……慢着,破法是辜英给的,辜英又 是那生辰八字,辜英是故意的吗?他说这种破法,他们兄弟如果嫁了,就会挟带着胡家家产而嫁,随便一个嫁他,他都 有利可图。 这是辜英的图谋?想要他们胡家的家产?……不对,如果他们找到其他相同八字的人,也许就不会嫁给他了……而且嫁 不嫁在于胡家兄弟,辜英并无法左右。如果辜英想要他家的财产,何不尽力排除所有不确定且不利于他辜英的条件?… …又或者,辜英会算,而这是他的欲擒故纵之策? ……等等!他想这么多干嘛?想嫁的是他大哥,让他大哥去伤脑筋好了,他已经负责找到人了,其他的不归他管!哈! 不过他印象中的辜英,给人很憨厚的感觉呐,有可能如他刚刚想的那样吗? 那个憨厚的辜英要是娶了大哥……胡翟不禁从肚子里轻轻笑了出来。 辜英是个名人,胡翟曾在柜台后方透过栏栅看过辜英。辜英长相平凡无奇,不过他个子很高,跟他们家三兄弟应该都差 不多,笑容有些憨,眼神有些迷糊。如果不是辜英的眼神与笑容,他大概也记不得辜英平凡长相。 想不到这样一个憨人竟然有这种算智异能。 辜英想娶男人吗?要是被大哥知道了他的八字生辰,依我看来,辜英也只能乖乖受要胁而娶了。毕竟统领全国运输业的 龙头老大是很受到黑白两道的敬重,其强悍……唉,胡翟可以想像辜英往后的日子。 「小周!」胡翟唤来外房的帮办周琦。 「大当家的有何交代?」 「我要去顺来发,有什么事情要找我的就等我下午回来,真等不及的再差人到顺来发找我。」 「小的领会。」周琦马上叫人在门外备车。 胡翟乘着马车,溜溜哒哒朝京师城南门外易河边的顺来发总枢而去。 顺来发总枢位于京师陆路、水路必经的交会处,虽离王城有些远,却是占尽天下运输地利之便的绝佳位置。 胡翟一下车,在顺来发忙里忙外的伙计们就看见他了,大家都跟他招呼着,招呼声此起彼落:「三爷!」、「三爷好! 」、「三爷来找大当家啰!」招呼声传到了里头,胡兴听见了,马上现身。 「小三,有消息?」胡翟这时候上门,不会是来跟他闲话家常的。胡兴脑筋转的、心里想的,总是找丈夫那回事。 胡翟笑了一笑,看了一眼四下,觉得人多口杂,便说:「里面谈。」 两人走到了最里间,那是胡兴休息专用的小房间。摒退四下,进入房中,掩上房门。胡兴急问:「如何?」 「哥啊,你急什么?」胡翟笑问,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 「我……」小三明知他急,还故意吊他胃口,胡兴微微冷怒,跟着落座。 「哥,你要想清楚。你真要嫁给男人?嫁给他就表示你必须当个妻子,要想有小孩……哥,你有想过你要牺牲些什么吗 ?你……生小孩的是你啊!你想清楚了没?」胡翟力图唤醒大哥。 生小孩的是我?因为说话不能大声让人听去,因此胡兴低:「我怎么可能生得出小孩?生小孩是女人的事!」 「我看辜英留书所言破解之法,分明就是要我三兄弟当女人,否则何言嫁人,而且还得嫁给男子!」 「这……」胡兴冒了一身冷汗。当初一心只为了要有子嗣,所以想先寻到丈夫人选,再言其他,根本没去考虑又或者说 故意去忽略了随之而来的问题。 「我先不说符合你丈夫八字之人是谁,你倒仔细考虑清楚,你真甘愿为人妻?」 胡兴想了半天,又恼又怒,既放不下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又放不下无后为大的桎梏。脑中突然一闪:就连女人都没办 法为我产下后代,如若我自己不生,谁生?胡兴一咬牙,冲口而出:「我嫁定了!」 胡翟叹了一口气,知道大势已去。 「虽然从未听说男人生子,我也不晓得能怎么生。但只有辜英算得出解法,就信他姑且行之,若我嫁夫一年后未产半子 ,再砸他招牌不迟。」胡兴一副壮烈成仁的模样,胡翟看了不禁连连叹气。 「不后悔?」胡翟想确认大哥的义无反顾。 胡兴深深吸了一口气,蹙眉摇头:「绝不后悔。」 「那好吧,符合你丈夫八字的人,找到了一个。就是辜英。」 啪!胡兴拍桌而起,桌子碎了。咚!胡兴又气晕了。 第二章 这……我们家这条胡同今儿个有人办喜事? 我跟在一队贴着红喜字的礼队后头,走进柳山胡同。 屈指一算……嗯,今儿个日子好!大吉之日啊!婚葬皆宜、开市大吉、利远行……真是个大好日子! 咦……他们往哪儿走啊?这、这、这儿……这儿不是我家吗? 「那个……」看看整个礼队在我家厅前大院停妥,正对厅门的轿子旁站着一个全身紫金色丝绢衣袍的英俊男人,这是…
…「请问……」 紫衣男人看向我,微微笑着说:「新郎官回来啦。」 咦?新郎官?谁?我吗?我怎么不知道我今天要成亲啊? 「你说的新郎官是……我吗?」 「当然是你辜英啦!」 喔,真的是我耶!高兴!我要当新郎了!可是……慢着,好像有些不对劲…… 「那请问你是……」 「我是媒人公小三。」 「喔……」我没听过有男人当媒人的,好新鲜。又问:「那新娘是……」 「古月姑娘。」 「喔……」没听过,所以说了:「我不认识古月姑娘,也不曾去下聘提亲啊……」 「古月姑娘心系辜先生,定要嫁予先生。提亲可以省略、下聘也不必准备了,古月姑娘特备嫁妆五十万两、宅第一座, 请先生入主。」 五十万两?啊!你看到我的眼睛没?闪闪发那个光啊!什么什么?你说我见钱眼开!哪有哪有? 「先生,吉时已到,是否准备拜堂了?」 五十万两耶!我从来没什么都不必做就能收到这么大一笔酬金!当然准备好啦! 「好!拜堂!」那个……忽然给他想到:拜堂要拜父母的。这样会不会太匆促了啊?我爹娘远在谊州家乡,未及禀报父 母就成亲,这样好吗? 才想着这些,新娘竟然已出花轿,跟着我走入厅堂。一看厅堂,我的眼珠子差点给瞪了出来。 「你……你怎么坐在这?」堂上高高坐着当朝宰辅左逢春。 「我受辜伯伯、辜伯母之托,代他们受礼啊!」 等等……那个……我告诉过逢春说我要成亲了吗?不然,怎么连他还有我父母都知道我要成亲了?我的记性什么时候差 成这样了? 「良辰吉时已到,新郎新娘礼拜。」吉时到了吗?我在心中掐指一算。嗯,大好时辰呢!匆匆接过红帐,就听到媒人公 小三喊道:「一拜天地!」 拜了。今天天高气爽,真适合拜堂呢!可远远的天边那朵云怎么黑了……心中一抖…… 「二拜高堂!」 也拜了。拜的时候还看到逢春狐狸般的笑容……心中又一抖…… 「夫妻交拜!」 终于拜了。古月姑娘还真高啊……不会是个拥有无盐之姿的女人吧?心中一而再地抖…… 「送入洞房!」 走咧。洞房!洞房!五十万两的嫁妆呐!古月说不定比无盐还丑,否则怎么拿得出这么多钱来倒贴?呃……后悔已经来 不及了,等晚上黑灯瞎火的,看不见她模样再洞房好了…… 唉……心里乱轰轰的,脑子里糊成一团……怎么老是理不出个头绪来呢? 我牵起古月姑娘的手,要带她走回房。哇!她的手可真大真粗啊,跟我的手差不多耶!她可能害羞吧,起初有些不依想 挣脱我的手掌。 「那个……娘子……我们都成亲了……」 听到我这句话,她才认命安安静静地让我牵着。 ……我不是从来没想过要成亲的吗?今儿个人家捧着五十万两送上门来,我就顺水推舟啦……嗯……反正不用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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