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亲吻过后,他似乎放下了心事,把玩着我的手说:“我知道那个妾的事让你不高兴了,可我真的不会碰她,更不 会把她放进心里。我明白得很,那些因为我得势了,富贵了,才靠过来的人,根本不能信任,我才不会稀罕,更不会放 在心上。只有你,无论什么时候,从来没有嫌弃过我,我的心里也只有你……” 我吻了吻他的发顶,帮他按摩犯酸的腰肢,没有开口。 祺玉继续有些欢快的说,“咱们也算熬出头了,过去谁能想到如今咱们能过上现在这样的日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 说过会养你的,如今也算是做到了吧。” 我微微一笑,“嗯。” “季玉,永远都别离开我,好吗?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一辈子也只喜欢你”,他搂着我的脖子,和我四目相对,有些恳 求般的说。 我点点头,“只要你不背弃我,我便不会离开你。” 他满意了,搂着我,双腿和我交缠在一起,很快睡着了。 我亲吻他的额头,没有什么睡意。身体贴在一起,很温暖,彼此之间也没有距离。但其实,我的心已经有些凉了,心里 的距离也的确拉开了。虽然还没有冷的彻底,还没有彻底断开。 我从不反对有钱,也不讨厌舒适富贵的生活。但他所做的,背离了低调和安全的准则。一般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凭着武 功自由的畅游天下。可是顾韶是秦王的人,为顾韶做事的祺玉很可能会进入某些人的视线里。两个人的武力再高明,也 敌不过强大的王权。祺玉越成功,或许我们就会越发的泥足深陷。 在顾韶来之前,我们不是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可是他终究是想做大生意,想要赚很多钱,想要有面子。我都能理解, 也就默然不语了。 我会帮他解决那些他没有想到的问题,也会想办法安排好之后的后路……既然已经缺陷却深,不可避免,怎么能不想想 以后怎么办。 当初明知道顾韶指得路可能是陷阱,我仍旧来了乐城。因为不想欠他的,哪怕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性是他真的需要我的助 力,我也会来到这里。 因此就算早就预测到了结果,知道我和祺玉很难避免渐行渐远的结局,但只要还有一丝相守的可能,我也就不会先放手 。 默默的守候了三年多。同居于一座府宅内,相处的时间却越来越少。原本就少的交流更是趋近于无了。 床 上的活动虽然依然如意,却抵不过相拥入眠的次数越来越少。 我早就背离了想要有个人相拥的本意,体温,拥抱,安心都越来越少了。心怎么能不凉下来。 直到他纳了妾,越过了那条线…… 底线本来就是被越压越靠后的。我敢说,离他娶妻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既然如此,我怎么会还留在那里? 也到了我该安排后路的时间了。 无论这次是否能中举,过个一年半载,我都会出门游学去。狡兔三窟,安排几个落脚点,几条退路,是势在必行的。 无论将来秦王得不得势,无论顾韶有没有个好结果,我都是必然要离开乐城的。 顾韶做的那些事虽然隐秘,他又总是隐于幕后,不为人所知。可我还是看出了些端倪。他的势力不仅限于乐城,还渗入 到了乐城周边的地区。 他大概每年都要为秦王提供很多银子,为了赚到这些银子自然不免要做些官商勾结,走私违法的事。 他自己生活并不奢侈,而且很低调,基本不与人来往。唯一的高调处,就是他的堂弟祺玉,生意做的不错。那也不过又 是一层幌子,让人摸不清他的底细究竟罢了。 祺玉做的是正经生意,能提供给他的银子很有限,何况大概一半的利润都归了祺玉自己。 就算顾韶暂时不会被清算,我也像是睡在了炸药桶上。所以这一趟出门是势在必行了。 如今上山来住,一是因为科举要等个结果,否则让人生疑。二是让祺玉有个心理准备,我也不是突然就离开了。 安排好了退路,就可以回到乐城安心等结果了。 毕竟顾韶有了妻妾儿女,就算不顾别的,也不可能不管儿子女儿。所以他虽然有可能拿我顶罪,但也有可能用上我安排 的后路,给他的儿女一条生路。至于他本人,除非秦王当皇帝后宽宥,否则很难脱身了。 而祺玉,我总不能看着他莫名奇妙的栽在这里。所以不管他是否娶妻生子,到时候给他提个醒,或者提供一条后路,是 必然的。 狡兔三窟,看来我要准备的后路不只三条。 后路有没有用,只能看天意了。我们和顾韶是挂名的堂兄弟。当真要株连,也只有抛了身份,浪迹天涯了。我和祺玉有 武功傍身,有六七分把握。其他人就很难说了,只能凭运气。 现在祺玉那里奴婢成群,因为卖身的关系,倒有很多身份文牒在我们手上。要换个身份顶替他们也容易,在官府那里销 了奴档也就是了。至于他们本身,只说丢了文牒,让邻居里正作保,补办也不难。倒也用不着顾韶那些杀人灭口的手段 。 我想要有个安稳的家,有个人在夜里可以拥抱,有温暖的体温和安心的守候。恐怕也只有等将来安定了,才有可能实现 了。 那时候恩怨两清,我就什么都不管了,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然后娶妻生子。 祺玉和我在山里住了几天,但终究不能久住,还是依依不舍的走了。留给了我一张大面值的银票,还有一些散碎的银子 。嘱咐我住够了尽早回家。就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闲来无事的时候,教了此地山民的孩子念书。大概因为不要学费,来的孩子越来越多,我干脆每天固定的时间教他们认 字,给他们启蒙。闲着也是闲着,做点好事积德吧。 自己做饭很麻烦,我给了山下一家人家一些银两,让他们每天给我和书童送饭。那些来读书的孩子也会帮忙干些活,打 柴,打水,或者把我的脏衣服拿回家洗。我也并不阻止。 因为山民纯朴,我在这里生活的很愉快。 “林公子,东篱,吃饭了”,人未到,声先到,阿春爽朗的声音在院子外面就开始喊了。 “今天吃什么?”,东篱笑嘻嘻的接过篮子,他是顾韶给我的书童,开始跟着我还有些放不开,如今熟悉了,倒也能干 爽利。 “有小鸡蘑菇,狍子肉,青菜豆腐,还有大饼”,阿春笑眯眯的说,“那蘑菇和狍子都是山里才有的东西,在城里可吃 不着。是林公子最爱吃的。” 我从房间中出来,东篱已经摆好了饭桌,菜色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微笑道:“麻烦你了,阿春。” “麻烦什么,您可是给了银子的”,阿春哈哈笑道,“有没有什么要洗的,我直接带回去洗了。” 我摇摇头,“没有。你吃过了吗?和我们一起吃吧。” “不了”,她站在院子里看我种的那些菊花,“我爹娘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这些花开得可真好看。” “若是喜欢就移几株回家去”,我一边吃饭一边对她说。已经很熟悉了,倒也不必客气了。 “真的?我也不多要,要一株就行了。我奶奶瘫在床上出不了门,这花种在盆里拿给她看,她一定高兴。” “那你随便挑吧,移的时候注意带着泥一起,别把根弄断了。” “知道”,她欢欢喜喜的挖了起来,一会儿就捧着一株菊花,打招呼离去了。 第 16 章 有人推门进来,我以为是阿春还有什么事,抬头才看到是祺玉。他提了两个大食盒,看着我们正在吃的饭菜,皱了皱眉 头。 算算时间,他大概还没吃饭就来了,我起身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转头吩咐道:“东篱,你吃完饭,下午就自己去玩吧。 我这里不用你伺候笔墨了。” “是,三爷。” 带着祺玉回了卧房,从食盒里拿出酒菜来和他一起吃。他的脸色不大好看,阴阴沉沉的。 “怎么了?生意上遇到麻烦了?” “没有。刚才从你这里离开的那个丫头是谁?” “丫头?哦,那是阿春。他们家包管了我的一日三餐。” “是个乡下丫头?” “嗯,你不是见过吗?以前你来的时候,她也送过几次饭。” “哦,我倒忘了。” “你那是贵人多忘事”,我微微笑道。 “什么贵人”,他晒道,“那你怎么送花给她了?” “她为她奶奶要的,我就让她自己挖了一株。怎么了?” “没什么”,他展颜笑道,“是我想岔了,我还以为你对她有意思呢。” “怎么会想到那方面去?”,我诧异道,家里的年轻漂亮的丫头也有好几个,爱往我身边凑的,不管美的丑的也很不少 。往常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今天怎么突然对一个送饭的姑娘吃起醋来。 “不是看见你送她花了吗?往常你对那些花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以前只是没人问我要而已”,我一点也不介意把花送给喜欢它们的人。辛苦培养出来的成果有人欣赏总是好的。 “我还想着,若是你看上了她,就把她买回去给你做妾”,他垂着眼帘,没什么表情的说。 “你说什么?”,我吃惊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不是生气我纳妾了么,我想着你也纳一个,咱们就公平了。也许你就愿意和我回家了。” “……”,这样的公平……不要也罢…… 也许是看我脸色不好看,他没有再说什么。打住了话头,不停的给我夹菜。我却已经失了胃口。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想法相差得越来越远。如今已经不能互相理解了。这是谁的悲哀? 吃完饭没多久,祺玉就把我拉上了床,热情的让我有些招架不住。也不管如今天还大亮着,可见我预先把东篱打发出去 是多么有先见之明。 “季玉,跟我回去吧。” “嗯?我在这里还没住够呢。” “可是我想你想得难受,这些年我们从来也没有分开过。晚上一个人我睡不着觉……季玉……季玉……”,他搂着我的 脖子一遍遍的叫我的名字,“你就忍心把我孤伶伶的扔在家里?我想你想得都快疯了。我把那个妾打发走好么?那样你 是不是就愿意和我回去了?” 我头疼…… 想想,也快发榜了,我点点头,“你也用不着打发谁,我跟你回去就是了。不过等发榜之后,我要出趟远门。” “出远门?去哪里?去多久?” “顾韶他背后有朝廷的人,以后还不定怎么样。我们现在和他牵扯太深了,难保他出事了,会牵连到你我。或者他用个 什么法子,让我们顶了他的罪,自己好脱身。所以我得出门去安排一二,起码找好后路。有个万一,我们将来也有个去 处。” “有这么严重吗?我们都有武艺防身,万一有事一走了之不行吗?” 我摇摇头,“那是朝廷的力量,若朝廷把我们当成了钦犯,若天下各州各府都有我们的通缉令,那我们插翅也难飞。所 以我要用其他的身份去置办几处房产,出了事也有个新身份,有个落脚的地方。再说顾韶毕竟有恩于我,虽说他心思难 测,我也不想一走了之。” “那我跟你一起去。” “可以是可以,那你的生意怎么办?” “生意……”,他为难的不说话了。努力奋斗了几年的事业,岂是随随便便可以丢开的? “还是我自己去吧,我可以用游学的名义去,也不会让人起疑。” “……你要去多久?” 我算了算,“没什么意外的话,大概一年时间吧。” “什么?太久了,你走了我怎么办?” 我亲了亲他,“你照旧在这里过日子,做生意。若是你不愿意等,找了别人,那你我以后就是兄弟了。若你愿意等,只 要你没变,我也不会变。” 只要他的心没有向着别人,没有把我当成外人,哪怕我们之间的生活不如意,我也没法扔下他不管。毕竟相互扶持着在 一起那么多年,就算我想和他相守的心思断绝了,也不妨碍我真把他当成自己的兄弟。 他不说话了,坐在我身上,又和我纠缠在了一起…… 回到城里没多久,科举的结果下来了,我果然中了举人,名次是中游,并不显眼。不过还是要应酬很多人,拜见老师和 同年。 考中了举人之后,上门提亲的媒婆骤然增多了。这也是常见的事。都被祺玉黑着脸,以我已经定过亲为由一一打发了。 “季玉,听说你家最近有很多媒婆上门?” “再不专心,你这盘棋就要输了,子修”,我白了他一眼。 坐在我对面的人毫不在意的耸耸肩膀,“你对陈夫子家的小姐怎么看?” “闺中小姐,我又没有见过。你这个人不厚道,怎么把夫子的千金挂在嘴上。当心妨碍了人家的闺誉,夫子找你拼命” ,我闲闲的摆下一粒棋子。 “怎么没见过?上次文会她女扮男装来参加了,大家都见了。” “是么?我没什么印象”,上次文会的地点风景很不错,光顾着看风景了,没怎么注意人。 “真是个书呆子”,子修笑骂道,“我就直说了。她对你的诗才很仰慕,夫子也欣赏你的沉稳性子,说你以后必定是个 能成器的。你们二人恰是男才女貌。再说夫子在西南文坛上很有分量,他的学生众多,你若是做了他的女婿,以后的好 处就不用我说了吧?” 可惜,我是不可能成什么器,也不打算再朝上走了。 我白了他一眼,“我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定过亲的。虽说暂时失散了,但我现在毕竟年轻,还等得起。若是我家 先背弃婚约,以后人家找上门来,去官府告一状,我的前途还要不要了?还是等个几年,到时候年纪大了,就算背约谅 别人也无话可说。” 子修点了点头,“也是。不过可惜了啊,陈小姐真是花容月貌,又有诗才。” 我笑道,“给我说了半天,其实是你看上人家了吧?” “可惜人家看不上我”,他笑嘻嘻的说,“她说要找个才华横溢,又有龙凤之姿的丈夫。我么,才华大约是有一点。只 是相貌不如你,大概她是嫌我没你长得英俊?” “去”,我啐他,“怎么不说是你太过风流,家里小妾成群,花楼里也都是你的红颜知己。哪有正经人家的小姐敢看上 你。” 他哈哈大笑起来,“说真的,咱们这样的寒门士子,如果能有一个陈夫子那样的岳丈,对以后的仕途很有好处。否则就 只能慢慢的熬资历了,熬到头发都白了,可能还没有出头之日。放弃这门亲事,真的挺可惜的”,他家也是商人,虽富 却不贵,很难在科举或者仕途上帮上他什么忙。 我认真的向他行了一礼,“谢子修兄以诚待我,只是对此事,我亦是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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