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快点把衣服换掉,早点回去休息。”小玲说著,脸上却透出惋惜的表情,敢情她真想帮我脱衣服?如果被老板K 知道了,我的脑袋大概会被枪轰掉。想到这里,我苦笑起来。 “小唐,你这一年变得很多,我碰你你也不会拒绝。唉……爱情真伟大,被你那个‘朋友’爱著,很幸福吧!”小玲 关上门前,突然眨了眨眼 ,满脸狡诈地说。 我看著那扇随即关起的门,愣了一会。她知道夏军是我的……,也对,夏军来的次数那么频繁,又常常与我同进同出 ,我们的关系几乎是昭然 若揭,看不出来的人才奇怪。 被夏军爱著……当然幸福!幸福到令人恐惧的地步!可是我愿意承担那样的恐惧,因为那代表了我正活著且被爱著。 我从更衣室的镜子里看到自己露出了极柔软的笑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撇开脸,然后走出员工休息室,和K说了一声 后便离开了酒吧。 因为上班时是夏军载我来的,我自然不可能像平常时一样骑著自己的机车回家,而我也没打算打手机叫夏军来载,打 算自己搭公车回家休息。 走到公车站牌后,我发现了一件严重的事:我忘了要搭哪一号公车才能回家。 真的很奇怪,回家的公车我搭了好几次,绝对不可能忘记……可是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我越是拼命去想,记忆越 是空白!怎么回事?我怎 么会忘掉? 我退到骑楼里,看著一辆辆的公车来了又去,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尽量不去想这回事,有人说,越是去想,往往会 想不出来,我可能也犯了 这个毛病……五分钟后我终于顺利的想出,并且回到家中休息。至于这次的突发乌龙事件,我没有对夏军提起。 那天晚上,夏军果然到我家里开始对我进劝说洗脑活动,不断地说跟他同居有什么好处,他会帮我煮饭做菜洗衣服, 比一个人生活更方便,而 且还可以节省资源,减少开销……诸如此类的话全都出笼了。他说的时候,我一直都是一副扑克脸的模样,让夏军在 最后音量不禁越来越小, 然后小心地问:“毅,你在生气吗?” “没有,我只是很不能理解,我又没说我不答应同居,你干嘛花那么多口水跟时间在那里劝说。”我忍著笑,板起脸 孔。 “……你答应了?” “我要睡觉了,明天还得忙著搬家。”看著夏军反应不过来的模样,我走回我的卧室,让夏军待在客厅里发呆。不晓 得他今晚会不会记得回家 ,还是会整晚不睡地帮我收拾房子?反正不管怎么样,他当我的搬家工当定了。 “……夏,你有没有看到我的笔?”谱曲谱到一半,想要找笔的时候却突然忘了刚才还拿在手上的笔被自己放到那里 去了,左右都看过以后, 我回头问坐在我后面的夏军。 “不是夹在你的耳朵上?”夏军看著我的脸,忍不住笑了。 我伸手一探,果然摸到那逼寻不著的笔。 我搬到夏军家里一同住了,白天和夏军待在工作室里作曲,晚上依然去酒吧上班。夏军叫我辞掉酒吧工作好几次了, 但我到现在都没有向老板 提过这件事。酒吧的工作收入很稳定,在还没确定我可以完全靠作曲来吃饭前,我不会丢掉这分收入。再怎么样,我 还是个独立自主的人,我 可不想让夏军养我。 “你最近怎么老是忘东忘西的?连自己的笔都会忘了放在哪里。”夏军取笑我的健忘。 “总比你这个把垃圾桶当洗衣机的人好。”我说的是夏军前几天发生的糗事,他不知道犯什么迷糊,竟然把垃圾桶当 成洗衣机,毫无知觉地将 要洗的衣服全丢进垃圾桶里。 “我后来把衣服捡起来了呀!”他辩驳。 “那也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我很好心地点出事实。 夏军头一低,身子一垮,表示无话可说,我得到这场小小舌战中的胜利。 “哪!你看一下。”我递出不久前完成的曲谱给夏军,要他给我建议。 “哪里有问题?” “我改了几遍,想弄出轻快的感觉,但是……” “恩……这几个地方改一下,这个部分把一拍换成半拍的话……”夏军弹了一次曲子后,我们开始讨论起来,就这样 修修改改弄了半天,总算 将这首曲子改出一个满意的雏型。 “夏。”休息时,我突然有个异想天开的想法。 “什么?” “你觉得你自己可不可能做出……登上排行榜前十名的曲子?” 是全球知名的音乐杂志,若曲子能登上它的排行榜,无疑是个绝对的肯定。 “……目前不太可能……”夏军慎重思考后回答。 “那……我呢?”坏心地问。如果他给我肯定的答覆,我会耻笑他的专业:如果他给我否定的答覆,我会藉机跟他吵 架。 “……”夏军八成看出我是故意找碴,一个宇都不敢哼。 “……说呀!我现在可不可能做出登上排行榜的曲子?”我得意地笑著靠近夏军。 “依我的看法……”夏军露出为难的表情,迟迟没说出下面的话。 “怎样?”我再靠近了他一点。 “我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夏军迅速从为难的表情切换到狡猞的笑容,伸手往我腰间呵痒。 “啊!哈哈哈!……”他的偷袭相当成功,我笑得无法自抑。我们两人最后索性坐在地板上玩了起来,把工作全抛到 脑后,我们嘻嘻闹闹的, 很快地渡过了这一天。 今天的身体状况很好,我准时到酒吧里工作。 “小唐,身体好点了吧?”问话的是阿B,他与我一样,从这问酒吧刚开幕时就做到现在。染成金色的短发用发胶作出 向上尖翘的发型,笑口 常开又风趣健谈,这样的阿B相当受到店里顾客的欢迎,也吸引了不少年轻女孩的喜爱。 “恩。”我正要拿一箱啤酒,两手都用上了却吃力地抬不起来,最近我的体力真的很糟糕…… “……我帮你拿吧!”阿B轻而易举的将那箱啤酒单手扛在肩上。 “小唐,你的病真的好了吗?我看你的身体愈来愈虚弱的样子,要不要找个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阿B扛著啤酒走进 吧台里,随口说出。 他这番漫不经心的提醒却像在我头上劈下一道响雷。 我怎么会这么大意,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的,却没有想到这最有可能的原因。 我发病了吗? 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太快了! 我……我还没做好准备! 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那不过是对自己的自我安慰! 我还想再多待一段日子,与夏军同居还不到一个月,我还想再跟他多生活一些时候…… 我怕! 也许……也许是我想太多了……我最近的虚弱与健忘根本与我的病无关…… 心中忽然浮现出这样的希望。 只要去医院做个检查,很快就会知道了…… 我立时下了决心明天请假到医院检查。 “小唐,你怎么了,站在这里?”小玲不知何时站在我背后,在我正出神时出声,吓了我一跳。 “怎么,我吓到你了?”我回身的反应太激动,小玲脸上一副也被我吓到的样子。 “你脸色不太好看……要不要进去休息一下?”小玲瞪大了眼在我脸上巡回,从中发现了不对劲。 “不用了,我今天精神很好。”我讶异于小玲的敏感,她的第六感八成又开始发挥作用了,只是……再怎么灵的第六 感,顶多只能知道我的身 体不舒服,不可能会知道我身上的疾病名称吧! “真的不用休息?” “我没事。” “恩……”小玲将我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跟著说:“决定了,你今天再休息一天。” “什么?” “当我是笨蛋,以为骗得过我?”小玲摆出惯见的高高在上的女王姿态,一字一句、不给人反驳空间地说:“回•去 •休•息!” “……好。”女王陛下的命令,就算是老板K也要乖乖听的呢!何况是我这个小小的员工? 于是,我乖乖的回家了。 “毅?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回来?”夏军在客厅里看到我进门,惊讶地问。 “被未来老板娘赶回来,叫我再休息一阵子。”我回他一个苦笑。 夏军冲上来,双手抓著我的肩担心地问:“又不舒服了?” “……只是没什么力气而已,以前也有过,不用担心,过一阵子就好了。”我有些无力地靠在他胸前。 “把酒吧的工作辞掉吧!”夏军又提了。 “……下个礼拜我就跟老板提。” 夏军把我推远了点,仔细地看了我的脸,问:“毅,你是不是瞒著我什么?以前跟你提,你都说等一阵子再说……” 我吃了一惊,怎么今天连著被人瞧出不对劲,先是小玲,后是夏军,可是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告诉夏军说我怀疑自己 已经快病发了。 我故意虚弱地笑了一笑,说:“最近这一阵子特别容易累,跟酒吧请假的次数也多,与其硬撑著身体上两天休一天, 我想乾脆辞掉,让老板再 去请人,这样对彼此都好。” “是这样吗?” “干嘛?之前一直叫我辞,真的被你说动了,你又在怀疑。是不是发现养一个米虫会很辛苦?我自己有存款,不会用 到你的钱的。”我故意不 悦地说。 “不是,你别乱想,我只是……多想了一点。”夏军看到我又闹起别扭,连忙连声安抚。 我装出不领情的模样,推了他一把,夏军试著抓过我的手,我挥开,他又伸手,我们两人拉扯了一阵,突然视线撞上 了,夏军笑了,然后我也 笑了。 “对不起,我……我太爱乱想了……”夏军讪讪地笑说。 不,你没乱想,你想的是正确的,只是我太狡猾,想瞒著你不让你知道……等到…… 等到明天去医院检查后,等到检查结果出来后,等我确定了我的生命沙漏还剩多少可以挥霍时……再告诉你吧! 我笑著,努力不让夏军再看出我心里有事,就像平常一样跟他要脾气,对他笑。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存款要再多一点喔!下礼拜开始我就得靠你养了!”半开玩笑半带认真,我笑著跟夏军这样说 。 “放心,我会让你衣食无虞生活幸福的。”夏军非常认真地承诺。 这家伙,是说真的。 我看著他的眼睛,慢慢地笑了起来,胸膛、肩膀,然后整张脸笑了起来。 “笨蛋。你真是笨蛋。”超级大笨蛋。不知为何,眼睛开始热了起来。 “碰上你我就变笨蛋了。”夏军无奈。 “你这个笨蛋……”可我真是爱你。 我环住夏军,头埋在他的胸口。 “夏……” “恩?” “我想睡觉。”我困了。 “回房去睡。” “你抱我进去。” 夏军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包容了我的任性,二话不说地把我抱进卧室。 “累到连路都走不动了?”他问。 “有点。” “……过几天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明天就会瞒著你去一次了。 临睡前,我提醒自己明天一定要记得去医院一赵,可不能连这件事都忘掉了。 睡了好长的一觉,梦里有些不安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是在夏军的房子里,而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怎么搞的?我已经健忘到这种地步了?连自己是怎么到医院做检查的印象都没了。 我看了看窗外,微亮的天空,现在是凌晨还是傍晚?我到底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卡嗒”一声,我听到有人开门进来。 “毅!”是夏军,他走上前,眼里满是血丝,脸上是不知几天没刮过的胡渣。 他不敢置信地握著我的手,摸著我的脸,然后按下病床旁的呼叫铃,当脚步声在病房外响起时,他激动地大喊:“医 生!医生!他醒了!” 医护人员全进来了,主治医生是我认识的人,过去两三年来都是他负责我的检查。 我的眼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遍后,问:“这是怎么回事?” “两天前你被送来急救。”医生淡淡地说。 ……没有再问。多可笑,连检查都不用,从现在夏军恍惚失神的眼睛中我就知道了结论。我的推测成真——该来的还 是来了。 我很平静,任由医生询问并检查我的身体状况,然后他吩咐一旁的护士帮我换点滴。 那名护士看来很年轻,当她按著我的手臂找寻血管时,我感到她的手指在发颤,针连插了几次都没插好,肘内侧很快 就出现了几个渗血的针孔 。我感到疼痛而皱起眉头。夏军发现了,他沉著脸,看著那护士又一次的失败,当她再次尝试的时候,夏军压著怒气 说:“你会不会打针?如 果不行的话,换别人来。” 那护士慌了,小心的看了我一眼,再看看我手臂上的血,难掩害怕地说:“对……对不起……我……”吞吐的话语中 是对我的恐惧,再迟钝的 人都看得出来。 医生才正要开口,夏军的怒气已然爆发,他直接对著那护士大吼:“连说话都说不清楚吗?你在怕什么!” 她被夏军一吼,当场就吓得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医生看情况不对,赶紧说话:“你出去,叫Miss陈进来好了。” 那护士头也不回的逃了出去,才出门口我就听到她的哭声,一旁有人安慰,然后她哽咽地哭说:“我……我怕……那 个人是……是爱滋……” 医生在刹那问不知该怎么说话,而夏军则是气红了脸,当场就要冲出去。 “夏军!”我叫住他。 他看著我,停下脚步,最后他没有出门,只是狠狠地踹了墙壁,巨大的声响连病房外面都听得到,还吓到附近的病人 ,但医生也不敢向他说些 什么。 当病房里重新剩下我们两人时,夏军坐在床边,满脸疲惫地望著我,然后握著我的手,脸朝下的小心地将头靠在我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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