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疯狂的周是我从未见过的，我有些怕怕地用眼角偷瞟着他，心里怀疑此男是否得了疯牛病。而且，那集会的请柬 该不是死神发出来的吧？ 我双脚踩着棉花忽忽悠悠地走出那辆积架，从头摸到脚，终于确信自己没丢了什么零件在路上之后，才发现自己到了 个挂着一堆骷髅头的专卖店。 我好奇地伸手摸摸，天！居然是真的！店里放眼全是牛鬼蛇神、吸血鬼、僵尸、魔王、小鬼、断手断脚的人体零件… …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不过绝对不是廉价的高分子树脂，那感觉逼真极了。在光怪陆离的霓彩灯下，我以为自己到 了地狱十九层。 「有什么地方是道格拉斯可以为您效劳的吗？」一个阴柔而又低沉的声音贴在我的背后说，我几乎感觉到他的阴冷气 息吹在我的后脖颈上。 我吓了一跳，身体僵僵地慢慢转过去，看到了面对我的这个人。 我只能说，如果这世界上真有吸血鬼的话，一定是他这个样子的。 惨白的一张脸，没有皱纹却很沧桑的感觉，完全看不出年龄；挺直的鼻子，尖端微微有个鹰勾，薄薄的嘴唇是灰红色 的，自然的灰红，不像涂了任何的唇膏；黑发黑眼，墨染样的漆黑。 他穿了一身黑色燕尾服，双手交握垂在身前，苍白细瘦，形状居然很优美，手上还留着长长的指甲，灰红色的，长而 尖的指甲。 「嗯，我是……我想……」我不自在地四处看着，食指划了个圈，终于指到了一只丑极的石头雕的血蝙蝠身上，「那 个……东西多少钱？」 道格拉斯很真诚地笑了，露出尖利的牙齿，「噢，你看中了苏珊娜，真是好眼光。」说着极小心地捧起那只丑丑的血 蝙蝠，好像他手里拿着的不是石头，而是有血有肉的活物一样。 「你的名字？」吸血鬼样的男人鞠了一躬问。 「嘎？在你这里买东西要查身分证的吗？」我可不想把名字随便告诉这个巫师样的男人。一来我根本没想买那只丑蝙 蝠，二来，就算我想买，那也不过是个石头雕像，又不是买枪，还要登记！ 「我该怎么跟苏珊娜介绍你呀？」 「你要……什么？」我没听错吧？他居然要把我介绍给一只石头雕出来的血蝙蝠？ 「啧啧，」道格拉斯不赞成地打着响舌，「这样很不礼貌哦！你到底有没有诚意啊？你可是已经知道人家小姐的名字 了。」 我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道格拉斯，相同的石雕血蝙蝠陈列着七、八个，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我又指向另一只石像 ，问：「那个叫什么？」 「它叫温纳。」道格拉斯不赞成地摇头，「这样朝三暮四可不好啊，苏珊娜会吃醋。你先想明白吧，到底要苏珊娜还 是要温纳？」 「噢……」我白痴样地应着。一时之间对自己的人格跟性向都产生了严重的怀疑，「那就……苏珊娜吧。」我不知道 自己为什么这么说。 一只手臂搂上我的肩头，是周。他对道格拉斯阴阴地笑着说：「他是我的，你别打他的主意。只想让你帮他打理打理 ，晚些时候我要带他去小鬼那边见识一下。」说完把我推到道格拉斯的面前。 「我们听他自己怎么说。」 「别枉费力气了，他已经跟我签约了。」 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我怀疑的目光在周和道格拉斯的脸上转来转去，两个人都面带微笑，却都在用眼睛 在放暗器。不过是个石头像嘛，怎么说的像是我要娶它似的？ 「算了……」我尴尬地笑着，想要打破两人间的明争暗斗，再说，那些血蝙蝠都好丑，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精神作用 ，我真的觉得「苏珊娜」的血红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看。 道格拉斯惋惜地摇头咂舌，用他那只纤纤素「爪」，把我引进了里间。 一扇房门两重天，外面是气氛诡异的店铺，里面却是明媚的美容院，有个大大的洗头池跟梳妆台。 道格拉斯把我按到梳妆台前，从身后用凉冰冰的两根指头捏住我的下巴，另一只爪抓起我的头发，然后让它们一点一 点散落，对着镜子嘴里念念有词地嘀咕着，说我脸不够白，头发不够黑，耳朵没有洞…… 什么话！我的肤色是极健康的小麦色，头发也是很自然的中国人的黑发，至于耳朵，我好好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打 耳洞？ 还没等我反驳，道格拉斯已经动起手来，我不停地反对，可惜，三个小时后，另一只足以媲美道格拉斯的吸血鬼还是 诞生了！ 原来我们中国人称自己黑眼睛黑头发根本是不准确的，有了比较我才知道，中国人的头发和眼睛其实不能叫黑，只是 一种深棕色，现在，镜子里面对着我看的那个脸色惨白的少年，才真称得上是黑眼睛黑头发—— 漆黑的头发，漆黑的瞳仁，配上惨白的脸孔跟脖颈，脖子上还套着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的黑色颈链，甚至双手双臂，凡 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那样白得刺眼，嘴唇却红得妖艳，像是刚刚吃过死孩子似的，却又不是一般的唇膏，因为，那 红色居然是擦不掉的！两只略长的獠牙在嘴外露出两点雪白。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对着镜子犹豫地摆了摆，几乎惊奇地发现，镜子里面的那只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原来真的 是我！ 我极为别扭地被道格拉斯从里面拉出来——那白痴居然给我套了一身黑色的网眼背心，低腰紧身黑皮裤，我翻了个白 眼，怎么打扮得跟出去卖似的？ 在我的再三抗议下，他才勉强允许我套了件薄得几乎透明的白色棉纱外套。 还有我的耳朵也被狠狠地摧残了一番，左边的耳朵上面被夹了三只耳环。还好没有真的打上耳洞，不然老妈会杀了我 ！ 而罪魁祸首——该死的周正很有耐心地坐在外间等着，见到我居然眼睛一亮，扑上前来抓住我的肩膀，把我翻过来倒 过去，像在市场上买鱼一样仔细端详了好一阵子，然后说：「谢了，道格，你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我想揍他！这手艺叫好？ 周笑着伸手环住我的肩膀，在我耳边小声说：「晚上要去参加吸血鬼聚会哦，当然要入乡随俗了。」 「那你怎么不随俗一下？」我没好气地看着他。实在是光脚的看不惯穿鞋的，我被搞成这副鬼样子，周却一身正常的 黑衬衫黑裤子，酷酷的样子，能让小女生尖叫。 「那怎么一样？我是常客了，大家都认识我，你却不同，今天第一次出席，当然要妆扮一下了！」说完很不正经地以 流氓调戏良家妇女的姿势，在我的下巴上揩了一记。 我更想揍他了！ 第三章 入夜。 周带我去了一家外表看上去很像正常酒吧的俱乐部，如果你认为门牌上画着红唇利齿跟滴落的鲜血还算正常的话，叫 嗜血。 看来他是那里的常客，看门人（他的打扮很正常，白色燕尾服，黑领结黑裤子）很客气地对他鞠躬，说：「欢迎光临 ，巴恩斯先生，今天您可以见到赛亚。」 不知道赛亚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反正我感觉到周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往那人手里塞了张钞票，领着我走进去。看着 那人以着训练有素的熟练把钞票顺进自己的口袋，我禁不住心里暗想：怎么吸血鬼也收小费呀？ 俱乐部里面很宽敞，四壁全是血红色，连灯光也是血红色的，只有正对着入口的墙上画着巨大的黑色吸血鬼，飘扬的 黑斗篷翻出血红色的内里，因为整面墙是圆形的，所以那吸血鬼像是要扑出来一样。 桌椅排成两个半圆，中间有个很大的空场，留着个缺口直通里间。这里的人数大概一百人左右，年龄从十几岁到四十 几岁的都有（本来我以为只有十几岁的小孩子才会迷这种邪教）。年轻一些的造型跟我比较相似，其他人穿着比较正 常，我又狠狠瞪了周一眼。 这些人不分男女都是成双成对的，或者说三五成群的，而且……我只能说，他们的举止都不怎么正当，大庭广众的你 亲亲我，我摸摸你，偶尔还有几个人互相摸……动作大胆的让我脸红。这一点也很奇怪，因为同性恋和异性恋很少这 么融合。 周突然搂住我的腰，我吓一跳，「喂！你别太过分！」我已经忍他一下午了！ 「大家都这样，你不想显得太不合群对不对？」周在我耳边轻声说，嘴唇几乎碰到我的耳朵，引起我一身鸡皮疙瘩， 而且，那家伙的手臂箍得更紧了！ 我！真！的！很！想！揍！他！ 他就这样搂着我走到最里面的座位上，沿途有不下二十个人跟他打招呼，他把我介绍给那些人，说我的名字是阳，于 是我认识了路易、安吉拉、马修、利维亚…… 除了有个叫亚瑟的男孩恨恨地瞪我，另一个苏珊娜（大美女，不是吸血蝙蝠）对我抛了几个媚眼，还有一个路德维克 想摸我的屁股之外，其他人还算安分…… 终于坐定，我偷偷出了口气，擦擦额头的汗。一个白衣侍者从我们的座位边经过，手里托着七、八杯血红色的葡萄酒 ，周抬手取了两杯，一杯递给我，另一杯放到他自己的唇边一饮而尽。 我也又热又渴，接过那杯酒喝了一大口，及至那口液体入了肚，我才感觉到那味道不对，不完全是酒，还有股铁锈的 味道……天！不会是掺了血吧！ 我一阵恶心，周突然凑过来狠狠咬住了我的双唇。 放开我！我要吐了！ 他咬了一会儿，把我按进他的怀里，在我耳边威胁的说：「不准吐！如果你今晚还想待下去，就不准吐！」 「那你该死的给我喝了什么？不要跟我说那酒里掺了血！」我咬牙切齿地问，如果他说是，我就吐到他身上！ 「哪有那么多血？不过掺了些人造的风味。」 如果只是风味，我还可以忍受（这些他妈的变态！好好的葡萄酒，偏要掺上铁锈「风味」）。我觉得胃舒服了些，不 再翻江倒海。 周端起酒杯又灌了我一大口，还假惺惺地小声在我耳边说着风凉话：「大家都在喝，你不想显得太特别是不是？来， 再喝一口……」 「不要……唔唔……咕咚咕咚……唔……咳咳咳咳……」可怜我被灌了一肚子「铁锈风味」的红葡萄酒，终于呛咳起 来，咳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周伸出黄鼠狼的爪子在我的后背拍着。 「头一次来？喜欢这里吗？」大美人苏珊娜款款走了过来，看着狼狈的我。 我的眼睛不受控制地追随着她那对颇为雄伟的乳房上下颤动，该死的周！害我在美人面前如此失态。 「对不起，失陪一下。」我一把推开周，冲进了里间。 洗手间，洗手间在什么地方？终于看到了，洗手间的门上分别画着奇怪的、长着尖尖耳朵的男女吸血鬼。 我推门闯了进去，拧开了水龙头，突然想到我现在是化了妆的，见了水，那些颜料会不会在脸上和稀泥？不过嘴上涂 的东西很奇怪，刚刚给周啃了半天，我自己又擦了半天，现在镜子里面的……我嘴唇居然还红得妖冶。 我轻掬了一抔水拍在脸上，不错，并没有白白黑黑的东东掉下来，我擦了脸，又找了个喷泉狂饮了一阵。我正弯着腰 喝水，突然感觉到我的屁股上多出了一双手——我自己的右手按着喷泉的按钮，左手抓着薄薄的衣襟，那现在在我的 屁股上面摸得起劲的是…… 我猛一个旋身，一只金毛吸血鬼，绝对是公的，正色迷迷地看着我，我咬着牙对他说：「你能不能把你的爪子拿开？ 」 「你真漂亮，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如果你还想要那双爪子的话，最好把它动一动！」 他还真动了，不是拿开，而是来回地动。 我吸口气跟自己说：「齐苏阳，你今天是来出任务的，不是来惹事的，而且已经牺牲了这么多，无论如何要挺下来。 」于是我闭上眼睛开始数数。 我数到十。不但那只手还在摸，而且另一只手扶上我的胸口，我咬牙，我忍！我接着数到二十，那两只手还在摸，温 热的气息迎面扑过来，那金毛鬼居然想吻我！ 我终于睁大眼睛抬起腿膝盖顶到他的胯下，这才成功地让他的手离开我的屁股。 那色鬼大声叫着躬起身子，像只虾米一样捂到了自己的那个部位。我揪住他的脖领子，推开厕所的门，把他塞进一间 「单间」，长长出了口气，拍拍手走出去，心情好了很多。 大部分的人已经就座，大家说话的声音也都压低了，不过因为人数不少，依旧嗡嗡嘤嘤，而且大美人已经不知去向， 周一个人坐着还在喝酒。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压低声音问道：「我们在等什么？」 「赛亚。」周说着又递给我一杯血红色的酒。 「噢。」我接过来点点头，想了想又问了句：「赛亚是谁？」 「吸血鬼的头。」 人群渐渐静了下来，突然一声吼叫从里间传出来，那种声音绝对不是人类能发出来的，这声音是……狮子？豹子？老 虎？ 我紧张地盯着那个缺口，人群已经沸腾，很多人都站了起来，一百来人同时大喊着：「赛、亚！赛、亚！赛、亚…… 赛亚！」 接着又是一声狮吼，大家全都住了声，俱乐部里面突然静的诡异，我把手伸进怀里，好想哭！因为以学生的身分接近 巴恩斯兄弟，很久没配枪了，如果，真出来个狮子怎么办？ 随着吼声，从里间先走出来一只赤身裸体的巨型「豹人」，只有极小的一片布紧紧遮住下体——太紧了，看得出他天 赋异禀，双腿间有着很大的一坨「东东」。 他身高有两米多，高大壮健，一头金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包括脸，都纹着豹子的花纹，手跟脚，或者叫前爪跟后 爪更贴切一些，上的指甲／趾甲被故意修得很尖利，嘴里镶着獠牙，腮边镶着豹子的胡须。 我翻了个白眼，原来是个「Freak Show」，你知道，就是那种奇奇怪怪的人把自己弄成奇奇怪怪的样子再找人看的 Show，还以为真有吸血鬼呢。现在可好，连我自己都被弄成个「Freak」了！ 突然豹人又大吼了一声（天！可以乱真了！），四蹄蹬开跃了出来。接着一个身着黑色燕尾服的优雅男人走了出来， 那男人大概不到四十岁，修长的身材风度翩翩。 满场立刻沸腾了，大家高喊着：「赛亚！赛亚！」还有人打呼哨，叫安可…… 暴乱持续了五分钟左右，那个优雅的男人一抬手，所有的声音都止住了，会场突然静得可怕。豹人又发出一声吼叫， 小猫一样蜷伏到赛亚的脚下。 赛亚说：「我的朋友们，欢迎你们的光临。」 很普通的一句话呀，我根本没听出来有什么特殊，全场又一次沸腾，大家好像听到了天堂传来的福音一样，有人开始 大叫安可，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算教皇怕是都没这么受欢迎。 周抓紧我，他也在叫，不过我知道他并没有失控，他的眼神依旧很清冷。 赛亚接着说了什么话，我只好跟着人群大叫，可是这种情景真的很有煽动性，我叫了几声，只觉得自己热血澎湃，想 要大喊大叫，想要宣泄，更想要毁灭什么。总之我迷失了自己，陷入全场的疯狂之中。 突然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我的小腹升起，我居然有了……生理反应！天，我呻吟了一声，周的手臂把我箍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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