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是有这号人物，且印象深刻，前任五皇子，我的替身。当年我大发慈悲地放他走，也不知他是死是活，也不关心他是死是活。 百灵道：“日前他出现在雾城内。” “哦？那又怎样？” “属下怀疑他动机不纯，别有异心。” “然后呢？” “……殿下，麻烦您紧张点好不！他身边跟着……”百灵顿了下，不知该不该说，“一个早已死去的人。” “诈尸？”我愈发糊涂，“哦，那你查到他想作甚么？”以他今时今日的势力也想翻云覆雨？那不是笑话吗！ “怕是对殿下不利。” “我不怕。”我挺起胸膛，“信父皇，得永生！” 百灵不顾形象大翻白眼，很好，这才是我的百灵儿！ 只是，那个早已死去的人……让我好奇。 最近总有种预感，不吉利，至少是对自己不利的，或许，真相要向我揭开了。 我特意拖拖拉拉的等到夜深才出了广月楼，雾城夜晚冷，寒气袭人，我多穿了一件棉袄，百无聊赖地走在大街上，等着人上钩。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有人跟踪我，那人特没技术水平，像我这等不识武功之人都察觉到他的存在。 街上没几人，我本想引他到僻静的地方，现下看来是无用了。于是便转身道：“你跟踪我作甚。” 一看到人，却怔了。居然是个眼熟的人，居然敢出现在这里，居然敢再出现在我面前。 “赵景鸿？” “是我。” 是他，多年不见，他模样变得成熟，比我帅多了。想起曾经脾气火爆骄纵的他，再看看现在冷静睿智的青年，感叹造化弄人。脱去锦衣华服，赵景鸿返璞归真，穿着破棉袄就上街了。 “看来你过得不好。” “那是，再好又怎比得过当皇子时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呢？”他嗤笑着，英俊的脸奸险狡诈，一看就不是好人。 “赵景鸿啊，你看看我，都坐了四年的冷板凳，哪里好？”我也开始诉苦吐槽，“你走后不久父皇就宠四皇兄了，我成了一个废人。还是从前的我美啊，想干什么干什么，哈。” 他受不了我的假惺惺：“废人？父皇对你的喜欢，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明白？赵景凰，少卖乖，我这回来，是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不见呢？”我拽道，“先说说什么人，我再考虑考虑。” 赵景鸿气急，眼睛似乎要喷火，哈，他还是这么容易被我惹毛。 “不见？你别后悔！” 后悔？ “我赵景凰就没后悔过。” 说罢，潇洒转身。突然闻到一阵异香，靠，耍诈！ 没来得及破口骂出，眼皮就沉沉垂下，再也睁不开。 醒来的时候我被五花大绑着，谢天谢地，我的精神力是强大的，尽管浑身无力，但若用异能也还可以。然而，在我见到眼前的男子后，我决定，装会柔弱。 他四十出头，长得像我父皇。赵影端庄威严，他儒雅成熟。 居然，真的是他。 在赵影向我提起那个人物时，我就有预感那个人就会出现在我面前。该说我太了解他了，还是太聪明呢？ 赵影一手掌握着未来的轨道，他早清楚那个我要称为二皇叔的人将会出现在我面前，所以先给我普及了一下。 若真如此，我反倒不担心二皇叔会对我不利，毕竟赵影不会让我置身于危险。 “你就是赵景凰？”他声音挺清淡，冷冷地不屑的语气。 我扬起笑：“是我。” “哦，倒跟传闻中的不像。” 传闻中的我是面瘫的，中庸的，却深受圣眷的，现在的我却挂着优雅的微笑，明媚地看他。 “二皇叔？” “哦？看来皇兄向你提起过我。”他垂着眸，若有似无的笑意，“景鸿常向我提起你，我就想着来看看呢。” 我呵道：“原来如此，承蒙景鸿念想了。” “喂，我跟你不熟！”赵景鸿火爆道。 我道：“那，赵公子，在下失礼了。” 二皇叔道：“景凰，皇兄向你提起过我的名字么。” “不曾。”实际上，就提过你一次，他老人家贵人多忘事，你面子还没这么大。 “罢了，过去的名字就不提了。” “那敢问皇叔现在的名号？” “你叫得倒亲热。景鸿，给景凰松绑，我们坐下好好聊聊。” 赵景鸿心不甘情不愿地上前来，我冷不丁地踹他一脚，他差点没给我一耳光，我快手快脚躲开，挑衅地冲他冷哼一记。在这傻小子面前，我总能找到优越感。 二皇叔好笑地看我和赵景鸿斗气，身体有点软，我气势磅礴地坐下，冷声道：“敢问阁下方姓大名？” “方无名。” “……哦，原来是方少侠，久仰久仰。”方无名，正义山庄副庄主，江湖人称无名少侠。 无名少侠是二十年前的称呼，那时的方无名也可称得上少侠，只是，那之后，方无名就隐退于正义山庄，再未在江湖上现行。而孤陋寡闻的我之所以知道他，是百灵普及的。看来她也是和赵影一道的。 “少侠？殿下这是在讥讽方某么。”方无名清冷笑着，“在下深居简出，是为了什么，殿下可有兴趣知道？” 我摇头，丝毫不给他面子。 他无视我，接着道：“皇兄早年混迹江湖时用的就是这张脸，用的是赵云的名。方某初现在江湖之时，他们都以为方某便是赵云。” “皇叔貌比潘安，景凰深感羡慕。” “潘安是谁？”方无名问道。 “哦，一个美男子。” “呵。景凰，你比我想象中的开朗。”方无名扯回原来的，“偏偏方某最深恶痛绝的便是被人错认成赵影。” 他站起身，我这才注意从一开始他都是坐着的，而他的腿，是坡着的。 “赵云得罪了很多人，那些人找不到赵云，便把账算到我头上。方某这条腿，便是在那时断的。” “……”我真心同情他，但，他想如何？ “父债子偿，景凰，你说，方某要如何是好呢？” “父皇那么多皇子，皇叔何必单单找景凰呢？”看来开溜的时候到了。 方无名道：“是啊，所以我绑了他最小的儿子，正准备卖入男娼馆呢。” 我停止开溜的念头，最小的儿子，即十五皇子，叫什么来着？不清楚。但，弟弟有难，哥不能不管不是。 第八十七章，第八十八章 对十五皇弟印象不深刻，也没什么交集，一年到头见不上一次面，就记得他叫赵景鹄，母亲已故，因此，江皇后将他过继到自己膝下，这是四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刚进元秋宫。 据说江皇后很喜欢这位小朋友，至少对他的感情深过我，还有这位仁兄。 “赵景鸿，你是公报私仇吧？拿小孩子出气，特没种了你。”我鉴定赵景鸿小肚鸡肠地嫉妒着十五皇弟，“二皇叔，我的皇弟在哪儿？” “你以为我会说？” 我朝他笑：“不会。不过没关系，我自己找。” 瞬间消失在他们面前，毕竟从这里到门口的路程完全有可能被人偷袭，我不敢冒这个险。 我第一时间去找百灵：“百灵，方无名绑了赵景鹄，有可能被卖入馆子里，你去查查他人可能在哪里。” 百灵道：“十五殿下？他被绑了？” “是的。” “百灵这就命人暗中盯着，只要他还在雾城里，百灵就能找到他下落。” 遗憾的是，十五皇子已经不在雾城了，至今未有音讯传来。 “父皇，光天化日平白多了一个儿子，您老人家也不着急。”我斥赵影的无动于衷，“那也是你儿子。” “是我的疏忽。”不咸不淡的，“景凰，不要自责，这与你无关。” “我没自责，只是昨晚江皇后找过我，希望我能尽力帮忙。”这一后宫的女人我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她们都是赵影的女人，而我抢了她们的男人。到底惭愧的。 赵影拿出赵景鹄的画像：“你按着这个找。” “什么意思？” “利用你的能力便捷，挨家挨家搜过去总能找到。” 我差点想白他：“前提是我知道他在哪儿，而且你想累死我啊？” “方无名不会把他藏得太远，锁定范围好了。景凰，我陪你。” “……那还差不多。”就当约会好了！ 昭云国近年在四皇子的管辖下，风尘业萧条了许多，倒闭的男娼馆数得上来的就有九十七家，雾城内共有五家，雾城外的周边小城加起来有二十六家。照着地图，我挨家挨家搜过去，赵影陪我一起。 “百灵说，清风馆新来了一批男孩，咱们要不要去看看？”我对恋童是深恶痛绝的，先不说轻狂今世的遭遇，就连我前世都经历过变态的洗礼。怨气横生地瞪着他。 赵影被我瞪得莫名其妙，猜道：“又想起你父亲了？” 他倒了解我。 “是啊，我恨他恨他。父皇，别让我恨你。” “当然。”他笑笑。我最近迷上他的笑，宛若冰山温柔细细的融化，把我的心都给融化了。 赵影长得很好看，尤其四十多的男人了，看上去仍像二十多，近三十的青年，也不知他怎么保养的，比他许多女人都要年轻。难怪他要在宫里易容，这要露出清逸的真容，那些女人看了岂不要上吊自杀。 “父皇，你真好看。” “当然。” 不害臊，但我喜欢他的自信。“大叔啊，能否告诉在下保养的秘诀呢？” “咳。”嘴角弯起笑，“景凰，我希望你到四十时，这里有了。”摸着我的肚子。 我看他，挑眉。 “你都不锻炼，日后胖了，肚子有肉了，我想我会很开心。” “那时父皇都六十了，糟老头一个，所以要配一个邋遢的我？”现在我还青春年少，等哪一天我不幸地发福了该怎么办？我当下做出一个决定——锻炼身体！ 言归正传，我们来到清风馆，赵影抓了一个龟奴问最新一批的男孩关在哪里。 “为什么是关？” “没有人会自愿来这里的。” “你挺明白的嘛。其实，要没有你这种人，这种地方也不会有生存下去的必要啦。” 他喜欢逛男风馆我可是记得真切的，他见我翻旧账，面无表情地绷着一张脸：“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 “哼。” 到了龟奴指的小院子，我从窗口看进去。一屋子有十来个男孩，年纪从六岁到十二岁不等。 赵影道：“景鹄十二岁，个子高，看来是没有了。我们走。” 我站在原地不动：“父皇，我想带他们走。” “你救得了几个人，救不了全天下的人，别管闲事了。” “父皇，以我的力量，难道还不能救几个小破孩？”我叛逆心起，“能救一个是一个！” “你想怎么做。” “让百灵把这家馆子买下。” “……我以为，你会踢馆呢。” 我睨他：“父皇您若愿意，儿臣必举双手赞成。” “我的武功可不会浪费在这上面。”他搂过我，“走吧，下一家。” 那一夜毫无收获。若不是为了江皇后的眼泪，我真打算放弃了。 “父皇，毫无头绪。我们去找方无名吧，逼他交出来。”这个方法最简单，但赵影不想跟他再有瓜葛。“派军镇压正义山庄，您说怎样？” “正义山庄在东宁境内，你想我们两国交战？” “总有分坛在我们昭云吧。” “方无名不会介意的。而且……景鹄那娃很聪明，绝不会那么轻易被人捉去。” 是么？这我倒不清楚。 “景鹄在练武上的天分比你和景凤都高，是朕皇子里最好的。” “父皇，你想说什么？” “我想，他可能是自愿跟他们走的。”赵影道，“他若稍微反抗，宫内绝不会毫无动静。” “那他的目的呢？” “可能只是在宫内待腻了，也有可能……” “嗯？” “找到他问清楚便知道了。”赵影找了个地方坐下，微蹙着眉思索。 我安静陪在他身边，我想，在他不来看我的两年里，一定跟赵景鹄有过什么。我清楚他比起脑子聪明的儿子，更喜欢武学上有天赋的。像我这样两样都没有的，是奇葩般的存在，别人比不得。 “景凰，走吧，我们回雾城。” “哦。”我想他有头绪了，于是试探着问，“父皇，景鹄对你而言，重要么？” 他别有深意看我，笑着道：“他是我的孩子，你的弟弟，不是么？” “你儿子那么多，也不见得你一个个都关心。” “景凰，你这是在吃醋？” “没有。” “唉，我把那么多的爱都给了你，你还不知足？” “有么？”我装傻。 “赵景鸿都明白的事，为什么就你不明白？” “只是……还不够罢了。但现在，够了。”不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我从很小就知道赵影对我的爱，但那时我还不满足，因为他心里还装着一个一鸣爹，现在，连那份爱我都抢过来了，是该知足了。 我们找到十五皇子时，他蜷缩在床底下，活像跟人玩迷藏。特让人无语的是，让明部遍寻不到，让我们找了一家又一家的馆子的十五皇子藏身之处竟然是——他的床底下。 赵影道：“景鹄最喜欢藏在床底下，然后让我找出来。” “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我喜欢把宝贝藏在床底下。”他笑眼看向我，温柔地爱抚我的脑袋，“你也一样呢。” 父子俩一个毛病。 “景鹄，出来。”赵影召唤道。 赵景鹄揉着惺忪的睡眼，这张脸还很稚气，一点看不出像赵影口中的武林高手，虽然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吧。 “父皇。”他声音胆怯，弱弱地看我们。 “有个人来找过你？” “嗯。” “你跟那人里应外合？” “父皇，儿臣只是在玩捉迷藏，其他的事，儿臣一概不知。”他满眼无辜，纯真得让人心疼，至少……让我怜爱了。 十五皇子从小就长得可爱，现在长大了，还是很可爱，肉肉的脸让人很想捏一捏。 “哦，是么。” 赵影的态度很冷淡，知子莫若父，小孩子的心思在想什么，他老人家是一眼洞穿。就连我都看出来了，赵景鹄这别扭的孩子是想引起赵影的注意才与方无名串通一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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