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叔的话让展灏昕动容了,他被明叔抱在怀里,就像他小的时候的很多次一样,那时候他总是哭着问明叔自己是不是 哪里做得不好,所以父亲才不喜欢他。 明叔会拍着他的背说不是的。 “那为什么父亲不喜欢我?”现在想来,这句话依然让人心痛。 明叔总是不断安抚他,却无法给出他理由。 此时也是一样,明叔抚着展灏昕的背,安慰他,“不用难过,你既然已经从乔惜的身份上逃离了,又何必回来再受乔 惜的苦。” 展灏昕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 因为他只要还有乔惜的心,那么他的心都无法从乔默身上解脱。 好半天,展灏昕才发出声音,“我的一辈子都是为了父亲,哪里能够解脱出来。明叔,你一直劝我,那你自己呢,你 不是一直被束缚在母亲的那一句话里,她让你好好照顾我,那你为何要搭上自己的一辈子来完成这个许诺。” 明叔因为展灏昕的话沉默了。 人都是要有一个支撑才能够活下去的,越是经历得多,越是站在高处的人,他们便更需要活下去的支撑。 “因为她死了,我答应的话再也收不回。我的命是她给的,我这一辈子就应该给她。” 明叔的声音里没有丝毫质疑,只是叙述事实一般,但是,却带着历经世事的沧桑,他的这个承诺与支撑他的世界的这 个观点,他认为是他活下去的理由。 “明叔,乔惜已经死了。母亲的话,已经不足以再束缚你,你其实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做事。”展灏昕望着明叔说 道。 “当做一件事太久,这件事就会不自觉变成他人生的目的。”明叔说道,并没有悔恨之类,只剩下平静,也没有悲伤 ,带着的是豁达。 展灏昕心痛明叔,就像是心痛为了儿子付出一切的老父。 展灏昕哽咽道,“我不值得你这样。” “与值得没有关系,再说,你一直都很好很优秀,我很欣慰,也很满意。我一直是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看着你 长大,我就觉得一切都值得。”明叔抚着展灏昕的头发,看着他,“好好照顾你,守着你让你长成一个优秀的人是我 的职责,但我的愿望一直是看着你坐上乔家家主之位,只是,你现在的身份……” 明叔长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了。 这次是展灏昕伸手将明叔在怀里抱紧了,这个为了他付出了毕生的男人,让他心疼。 他爱着乔默,但是,他又真的能够为了乔默而对付明叔吗? 展灏昕的心前所未有地疼痛难受。 “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明叔声音平静地说道。 展灏昕惊讶地看着明叔,明叔向他露出一丝笑意,“你去见后,你总是问我的那句话就能够找到答案。” ——为什么父亲不喜欢我,我是不是做得不够好,不能让他满意? 明叔的话让展灏昕震惊,这么多年了,明叔都没有告诉他的答案,现在要告诉他了吗。 在“乔默”死去之后,才能够让他知道的答案? 明叔带着展灏昕出门,并没有保镖上来阻拦。 展灏昕心情复杂地跟着明叔往前走。 展灏昕知道这边是菲尔斯特家族的地方,他们家的家主非常喜欢赌博,是这艘船的常客,于是在这艘船上就有他们家 专有的房间。 他不知道明叔带他到这边来做什么,但是,那个伴随着他成长以及现在都揪着他的心的问题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无 论是去什么地方,他都会跟着明叔去。 第十八章 真相(二) 被引着穿过辉煌的大厅,展灏昕目光暗暗打量这里的一切。 因为这里是菲尔斯特家族的地方,他以前只来过一次,而且是在外面的茶室里被接待的,于是对这里并不了解。 此时观察,这里暗里守卫森严。 据他从船上上船资料查到的资料,菲尔斯特家的小少爷来了船上,但是,看这个守卫的架势,很像是他家的当家人也 来了。 上船资料只是明面上的资料,并不会非常准确,改装换面来船上的人并不是没有。 在门口接受了搜身,展灏昕的武器并没有带在身上。 安全通过后,他和明叔被带去了书房。 展灏昕面带疑惑和戒备地看了明叔一眼,明叔明白展灏昕此时已经有怀疑自己里通外人了。 明叔看了看他,神情里有深重的无奈,却没有说任何话,一直到那扇厚重的带着雄狮图腾的门被打开,一切秘密都向 展灏昕展现。 展灏昕跟在明叔身边进了书房,他仿佛是进了乔默的书房,而不是一个欧洲人的书房,里面带着东方中国古色古香的 气息。 展灏昕惊讶之后,便看到了那个他见过不少次的弗莱德。 弗莱德面带笑意,走过来向他打招呼,道,“嗨,又见面了,小家伙。” 难道明叔是带他来见这个人,或者说是这个人身上有那个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案? 显然不可能,展灏昕在心里如此断定。 展灏昕只淡然地朝弗莱德点了点头,并没有理会对方伸出的手。 弗雷德也并不介意,朝展灏昕笑着说了一句“东方的骄傲小猫”,便伸手和明叔握了手,明叔叫他“菲尔斯特少爷” 。 这时展灏昕才想起来,菲尔斯特家的小少爷好像就是叫做弗莱德,只是他最开始见到弗莱德的时候并没有如此去想。 因为菲尔斯特家的人的特点是棕发绿眸。但这个人却是金发碧眼。 “大哥在里间,特地在等你们。”弗雷德说着,引着两人往那带着带着东方风情的挂着珍珠帘的门走过去。 弗雷德也许也并不知道自家兄长要见这个东方少年是为什么,以至于带着笑容的视线一直打量展灏昕。 展灏昕并不予以理会。 里间是一间以“竹”为主题的雅致书房。 坐在竹制长椅上翻着书的男人在人进屋时抬起了头来。 “大哥,人来了。”弗雷德说道,那男人便站了起来,看到展灏昕的时候,他那深沉的眼明显划过一丝亮光,随即对 弗雷德说道,“你先出去吧!” 弗雷德耸耸肩,拉上门出去了。 “坐吧!”菲尔斯特先生出口就是流利而沉着的汉语。 他看起来四十多岁,棕色的一丝不苟的头发,西方人棱角分明而英俊的面孔,狭长而深邃的翡翠色眼眸,别人的翡翠 色的眸子总会让人觉得多情,但是,他不会给人这种感觉,只会让人觉得冷酷而犀利。 只是他的面庞过于白皙了,甚至让展灏昕觉得那是一种惨白,这个男人是病弱的一样,不过,这人身上的气势又不会 给人这种感觉。 在展灏昕在看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看他,黑发黑眸的漂亮干净的少年,带着悲伤与冷淡的面孔,骨子里却透出不屈 不挠。 “先生,”明叔不冷不热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展灏昕便坐在了明叔旁边的椅子上。 “是他吧?”菲尔斯特先生虽然面目冷漠而威严,但那眼底深处似乎也蕴藏着一股温柔。 明叔点点头,“是的。” 菲尔斯特先生于是对展灏昕道,“把上衣脱掉过来。” 展灏昕一惊,不明白菲尔斯特先生是什么意思。 明叔朝展灏昕点点头,声音柔和地道,“小惜,他是要确定你的身份,你过去吧!” 展灏昕对此莫名其妙,但也对这个所谓确定身份很好奇,于是便将外套脱掉,又解了领带,解了衬衣扣子,衬衣并没 有脱下来,菲尔斯特先生便对他说道,“过来吧。” 展灏昕走过去,在菲尔斯特先生的示意下在他面前背着身蹲了下来,菲尔斯特先生捞起展灏昕的衬衣,仔细打量他的 背部。 当被一只手摸上脊骨的时候,展灏昕非常不适应且觉得背脊发寒地打了个寒颤。 他的背脊上从颈椎骨向下一点的地方有一条很短且不明显的红痕,菲尔斯特先生摸了摸那条红线,便把展灏昕的衬衣 放了下来,道,“孩子,去把衣服穿上吧,不要冻到了。” 对于菲尔斯特先生突然变得“慈爱”起来的话语,展灏昕不仅觉得诧异,而且觉得不习惯。 展灏昕穿好衣服再坐下后,菲尔斯特先生已经亲自为两位客人斟了茶,展灏昕颇为奇怪这人和乔默的相似的习惯。 “已经有四个多月了吧!”菲尔斯特先生说道,“你有发现自己背上的印痕么?” 四个多月是乔惜死后到展灏昕身上的时间,展灏昕在菲尔斯特先生说后就望向明叔,明叔有些歉意地望着他欲言又止 。 而“背上的印痕”是怎么回事,展灏昕并不清楚,说道,“我背上有什么印痕,这印痕怎么了?” 菲尔斯特先生道,“你背上脊柱上有两公分左右的红痕。” 展灏昕愣了一下,背上的东西他并没有注意过,要说背上有红痕,想来也是原来展灏昕的,于他有什么关系。 “我背上也有,不过已经很长了,等你再过几十年,也会和我的一样。”菲尔斯特先生声音低沉醇厚,不过,在展灏 昕听来,却像是巫师蛊惑之言一样,让他听到背脊就发寒。 看到展灏昕那瞪大眼睛的样子,菲尔斯特先生居然笑了,道,“怎么,你是不相信?” 展灏昕没有说话。 菲尔斯特先生向明叔笑道,“你给这个孩子说说吧!” 展灏昕看得出来,明叔仿佛很厌恶这个菲尔斯特先生的样子,从进来面色就不好看,一直坐在那里也没有动静。 据乔惜所知的,菲尔斯特家族是一个挺神秘的家族,而且有非常让东方人不齿的发家史,这个家族是依靠做奴隶生意 发家,之后的发展过程中也一直带着黑色性质,并且,他们家并不是实行继承制,而是实行争夺制,所有有继承资格 的人都可以参与这个争夺,经过残酷的争战之后,最后的赢家就是下一任的家主。 而菲尔斯特家族现在的家主,是老菲尔斯特先生的大儿子,那就应该是这个人。 但菲尔斯特家家主实在是喜欢神秘,所以,很少人见过他。 即使知道他喜欢到这艘船上来赌博,但乔惜也没有一次遇到过此人,也许遇到过,这人喜欢改装换面,他也不会知道 这人的身份。 只是,没想到明叔认识这个人,而且看样子两人还挺熟的样子,不过这人一副和自己亲近的模样又是为什么,展灏昕 不得不觉得惊奇。 “小惜,这人才是你的亲生父亲。”明叔那从牙缝里憋出的低声的话语,让展灏昕呆愣当场,他盯着明叔,然后又看 了看菲尔斯特先生,坚定且毫无怀疑地道,“不可能!” 第十九章 真相(三) 展灏昕坚定的话让菲尔斯特先生笑了,他望着展灏昕,唇角勾起来,神色上带着似笑非笑地嘲讽一样,语气也并不让 人高兴,“你怎么敢如此肯定。” 展灏昕皱眉看他,“我曾经做过和乔默的DNA亲子鉴定。” “哦?”菲尔斯特先生挑高的语调让展灏昕心里特别反感,又听他平淡地道,“我前一个公开的身份是乔默的小叔, 但实际上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展灏昕忡愣住了,他仿佛听不明白这个人的话,但这个人的意思又通过他的大脑的运转将一切可能性在他面前展现出 来。 为什么这个人以及明叔在知道他居然能够在别人身上重生的时候没有觉得不可思议和怀疑这事的真实性? 为什么这个人要确定自己背上的印痕,还说他背上有同样的印痕?这个人难道是和自己有同样的经历,发生了一次移 魂重生?那这种移魂重生其实是有家族遗传? 为什么这个人明明是第一次见的陌生人,他却能够对自己流露出慈爱来? 这些为什么的答案都说明了这个人刚才那荒谬的话语其实是真实的事实。 而且,当时他做亲子鉴定时,因为只能拿到乔默的头发,便用了头发细胞,而这种细胞会使结果并不如别的细胞来得 准确。 当时亲子匹配度只有近98%,并没有达到99.73%的亲子标准,但是,他一厢情愿地认为这只是因为用了头发细胞,基因 变异产生了这么大的误差,原来并不是这样么? 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居然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因为不是乔默的亲生儿子,而且还是乔默仇敌的儿子,乔默不喜欢自己便 是非常好解释的事情了。 乔惜所知的乔默和乔默小叔乔恒之间的事情并不多,只是知道乔恒为了夺位而做出了不少损害乔家的事情,在乔默继 承家主之位之后,废了大力气才抓到乔恒,但据说乔恒是自杀的,并不是死在乔默的手里。 因为乔默的掩盖与禁止言传,乔恒的事情成为了乔家的极为隐秘的那部分秘史,即使是乔惜作为继承人的情况下也对 这方面的事情知之甚少。 “怎么,愿意相信我的话了?”菲尔斯特先生翡翠色的眸子里冰冷里带上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展灏昕盯着他看,紧蹙的眉头并没有松开,道,“相信你的话是一回事,即使相信也不能说明什么。你在我小的时候 为何不对我说,现在来告诉我又是为什么?” 展灏昕像个叛逆少年一样的激动的话语让菲尔斯特先生笑了一下,他将身体靠在椅子靠背上,那是一种放松的姿态, 让展灏昕知道,这个人已经打心眼里认可了他。 “当年我被逼无奈,只能跳水自杀,我知道死在水里,我的身体死去,但是我的灵魂是会转到另一个人身上去让我再 有一次活下去的机会的,所以那次自杀只是我的一个策略而已,但是,我没想到我重新拥有的身体和身份是个非常麻 烦的存在,当年的菲尔斯特家的大少爷是个不受父亲喜欢的病弱少年,我替代他的时候,他是被兄弟推入湖中淹死。 ” 菲尔斯特先生话语平静,说到这里轻动了一下身体,目光扫在展灏昕身上,“我当时自保尚且不及,根本无法去找你 。后来知道乔默并没有对付你,而且还将你作为自己的儿子当成继承人培养,我当年没有得到的东西,我的儿子能够 得到,我并不觉得让你知道你不是乔默的亲生子,这对你有好处。” 展灏昕对菲尔斯特这样的话在心里充满了厌恶,脸上的神情却是痛苦又纠结的,要他突然接受一种以前想也没想过的 身份,的确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房间里沉默了一阵,展灏昕才说道,“为什么不会死,而能够在别人身上重生?这不是违反自然的吗?” 菲尔斯特先生笑了,道,“我的母亲是有鲛人血统的人,她本是生活在海边渔村的,与乔默的父亲乔颜遇上,两人相 爱,就有了我,因为没有生活在海里,我在她的肚子里孕育了三年之久依然没有发育完全出生,后来乔颜必须接受家 里的安排娶妻,他当然无法娶我的母亲,他骗了我的母亲让我的母亲一直等他,后来我的母亲等不到人了就去找他, 正好和当时的老乔先生遇上,老乔先生看上了我母亲的貌美,带她回了乔家,我母亲为了报复乔颜就做了老乔先生的 老来妻,之后我就出生了。这些都是我母亲告诉我的,她说因为有鲛人血统,若是死在水里,便会拥有一次复活的机 会。她还说,其实在远古时代,鲛人的灵魂是不灭的,能够永远存活下去,所以不是有吃了人鱼肉可以长生不老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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