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的愤怒促使他上前,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往里探看了半天才发现那张扭曲得快让人认不出来的脸 居然是袁风的,这是被激怒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才有的最毒辣的呈现。而他身上挂着一个摇摇欲坠的男人,只见他被反 扭着手臂,被迫维持极不自然的姿势,且鼻青脸肿,满脸是血,半眯着的眼里并非全然是昏迷之前的暗淡和浑浊,而 是一种比施虐者更冰冷更狠毒的精光点点。 很显然他打扰了队长的好事。保罗一愣,不知何去何从似的,站在原地无辜地眨着眼睛。不等他想明白到底是走还是 留,从头到尾没看他一眼的袁风忽然发动,只记得他嗜血的双眸爆发出的狂怒,迎面而来的重击让保罗感到自己如同 断线的风筝,朝后远远地飞去。接着门摔上了。 “……” 躺在冰冷的地上,保罗气得浑身发抖,接着,席卷而来的浓重委屈像盆冷水浇灭了他的滔天怒火。他根本没想明白, 这是什么道理,他招谁惹谁了居然落到这么个猪狗不如的境地。 就在他铁青着脸,试图在尊严上东山再起,有人来到了他身后,发出啧啧的叹息:“我说保罗,难道你不知道队长在 给囚犯行刑的时候杜绝打扰?你搅了他的兴致当然活罪难逃。而且那个囚犯似乎很难搞,没看见他正在暴走的边缘上 ?难怪你一出现就变成炮灰了。” 怪说不得一路上畅通无阻,原来他们早就串通好了的,放他找袁风的晦气,反而死状甚惨成为笑柄。恍然大悟的保罗 愤愤地抬头,看见欣佩拉双手抱肩,巨大的奶子如同两团白云将他笼罩。靠,我又要倒霉了。在心头哀嚎一声,他用 手盖住眼睛。 茫茫白雾,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背后隐隐绰绰。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个人。 他正朝自己走来。 他极其面善,微微笑着,十分和蔼。脸上的皱纹也满是亲切的味道。胸前挂一枚十字架,就像地地道道的神甫,绝对 的慈悲为怀。 他走过来,停在他面前,叫他的名字,李先。 他柔和的嗓子如同在天堂里回荡的圣音,沁人心脾,叫人忘记尘世。 你长大了。男人说,越来越像你妈妈。 对儿子摇头的动作视而不见,他补充:不,你就是她。 上一刻,他宛若上帝派来的神使,下一刻,就变做撒旦跟前的鬼吏。 只见他俯下身,让那张邪恶的脸孔在儿子眼中无限,无限地放大,这似乎象征着他的占有欲,还有手,也抚上对方的 脸。毫不在意那人的惊恐,以及不断说‘我不是妈妈’的声音。 你是。他强硬地说,就像在宣读圣旨。你是。 眼神突然温和下来,注满深情:我爱你,亲爱的。 以痛之名23 巨大的窒息将他抛起,投入宛如毒液般具有强烈刺激性的空气。 李先浑身抽搐着从梦中醒来,看见一张半陌生半熟悉的脸。 压抑住快把自己冻僵了的寒冷,他这才慢慢想起来,面前的人是谁。 “你醒了。”男人后退了一点,“你好像做了噩梦。” 很像一个被人追杀,接着万刀砍死最后剁成肉泥的噩梦。殊不知李先的梦中,压根没有一点血腥味。对他来说,却不 压于他所猜测的那样恐怖。 “没事……”试图坐起来,却发现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只好挫败地喘着气,半磕着眼喃喃,“没事……”似乎在安 慰自己,又似一种没有逻辑的逻辑,毫无惯性的惯性。 半晌,他转过头:“唐,你怎么在这?你不是逃出去了么?” 穿一身红色唐装的男子苦笑:“我也不愿相信。但事实的确如此。”然后开始向他讲述自己离开澳大利亚又来到地中 海期间发生的事。原来他们出去后,林恩往西西里的方向走,他则流亡到以色列的某个酒吧里头。虽然穷途潦倒但不 辱自己的使命,找到一个可供调教的极品。现在他还记得那个绝色少年一双深蓝的眼睛,白皙的皮肤如同抛光似地粉 亮滑腻,阿波罗神般完美的身材,以及对他生涩的勾引,在肢体的摩擦中美好而纯真的欲拒还迎,至今仍是回味无穷 ,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那个热血沸腾,欲罢不能的时刻。只是没想到,这是袁风设下的圈套,而那个做饵的少年是他 一伙的。 他想,这大概是他拐骗了无数少年逼迫他们失去童真沦为娼妓的报应。 李先没有说话。沉默久久,才问:“我脖子上是什么东西。” 不等对方回答,就艰难地转动脑袋,让那个不明物体进入自己的视线,继而大惊失色。 是枚十字架。我的天。难道刚才不是梦?那个男人,他的父亲,从地狱里复活了吗? 发自内心的恐惧,让他慢慢抬起手臂——促使他做出重伤未愈的自己根本做不出的动作,摸到了那块金属,跟梦里如 出一辙的银色包括炙热的温度——狠狠一扯。 “别!”在十字架突然闪出红光,响起嘟嘟的警鸣时,唐出言阻止。 力气一点点抽离,他缓缓放开手中的东西,十字架上的红光顿时熄灭。 “这是……怎么回事?”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唐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这是炸弹。液体炸弹。” 李先微楞地盯着他的口形,以缄默促使他继续。 “它的引爆权在袁风手里……”唐缓缓地说,“任何方法都不能打开它,蛮干只会让它爆炸……” “不过你放心,这是混合型液体炸弹,有较强的稳定性,不过……”他说,“爆炸力也十分惊人……” “不。”李先反驳,“它只可能杀死我。要相信,袁风不会给我能与他同归于尽的武器。” 唐叹了口气:“别多想,好好休息。只要你不违逆他,他绝不会启动炸弹的。” 李先脸上并不分明的惨笑,在他看来反而更为揪心:“如果不违逆他,那么李先就不存在了。这和被炸死有什么区别 ?” 听闻唐的脸色一变:“你千万不要做傻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点了点头,李先反过来安慰他:“放心。这两者还是有区别的。天大的区别——有命和没命。” 至从那一天,他开始频繁地做梦。 虽然那个梦纠缠了他很多年,但从没有这么迫不及待地勒着他的神经。 有时他还会梦到那个布满刑具的审讯室。男人的拳头一下又一下砸着他的身体,把他的头颅当做皮球凶狠地踢来踢去 。以至于他体无完肤,几乎化作一滩脓血。 虽然酷刑已经结束,但那抹痛楚仍旧留在骨子里,迫使他屈膝求饶,痛哭流涕。那个可怕的男人再没出现,显然唐受 了他的差遣,来照顾他监视他直到他的棱角全部磨平。 以痛之名24 李先卧床期间,西蒙也来探病。 按理说,这家伙应该是一副受尽虐待骨瘦如柴的样子,不料精神状态好得没话说,居然还胖了一圈,真是让人匪夷所 思。之前还为没救出他而自责,看来是多余的。 想来他脸皮厚,嘴巴甜,又非大奸大恶之人,单纯得近乎可悲,只会让人觉得其乐无穷,顶多厌烦地弹他几个暴栗, 绝不会要了他不值钱的小命。不过能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混得开,也算是他的本事。 “你现在过得还好吧?”看他愣愣的,依然是那副让人气不打一处的傻样,李先有些无奈,“怎么?我还真被揍得连 你都认不出来了?” “哪里,”西蒙说谎从不打草稿,再离谱的笑话讲出来都是问心无愧,“你越来越好看了,我心里高兴。” 放屁!李先翻了个白眼,但也没真的不悦,“要在这里生存下来,必定有人罩你。告诉我,谁有这么好心?” 男人眨了眨眼,一脸狡黠,外加可疑的红晕。李先正打算好整以暇地听,就被对方出口的话气得喷血。 “难道你不知我一直指望你?等你伤势痊愈我俩可要不离不弃。要知道,我美丽又脆弱,不知多少人打我这个尤物的 主意。” “好了好了,”李先一副‘我怕了你’的表情,“你给我正经点,”见门口多了抹人影,他不怀好意地笑起来,“红 杏出墙,小心会死得很难看。” 西蒙伸长脖子,正欲反驳几句,就瞄到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正瞪着自己,顿时脸色发白,乖乖地转过身,就像一 个犯了错的孩子,头几乎垂到地上去。 李先仍是躺着,不动声色,直到两人离去,才坐起来,看夕阳的余晖,仿佛心有所恋,几许徘徊,才渐去渐远,融入 夜幕的肃杀里。 后来他才知道,多日不见,西蒙居然当上了狙击副手,前段时间都未荒废,而是勤勤恳恳地学习。这家伙聪明倒聪明 ,只是少了一种只有沉稳之辈才有的悟性。袁风既然愿意让他担当这个职务,将狙击手的安危交给他看顾,说明西蒙 至少得到了他的认同,甚至有晋级的潜质。想来,也没啥好担心的。 这里绝不允许有吃软饭的人,并不要求你必须是中流砥柱,至少得发挥作用。西蒙得以留下,多亏被狙击手点中;唐 之所以安然无恙,是因为受雇于袁风。倘若自己要保住性命,务必要放弃自我,忍受别人的利用,至于会被怎么利用 ,这又是后话了。 能下床走路的那天,正好撞见有个聚会将在晚上举行,大家忙着布置,皆是热火朝天,他也不好‘偷懒’,在外晃荡 了一圈,看了看地形,盘算着逃跑的可能性究竟有几成。 唐正在教几个特臭美的佣兵如何打扮,这人在战场上厮杀久了,浑身都是血腥味,硬是跟风流倜傥沾不上边。而调教 师稍微将他们修饰了一番,看上去勉强像个翩翩浊公子的样儿。 等那些人走后,李先便过去和老朋友咬耳朵:“今晚到底有什么节目,这么兴师劳众。” 男人说:“与‘狼群’齐名的女子雇佣军团要来做客,据说还要和这群爷们演练演练。别看这些娘们娇滴滴的,心狠 手辣的程度不压于袁风手下的那些……”左右看了看,才接着,“畜生。你今天也把自己打理好点,说不定有艳遇等 着你。”语气变得暧昧,“这些女人虽然傲得很,但有些事……说不清。” 李先笑笑,因为身体的缺陷,这一生,他恐怕与女人无缘。正因为如此,再美的女人也不稀罕。 “袁风会参加这个宴会吧?”他漫不经心地凑过去,让男人给他点上一支烟,半磕着的眼里,流转的那些东西除了自 己谁也看不见。 唐瞅了他一眼,纵然没看出什么蹊跷,但是他更相信直觉:“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没有取得他的信任之前,最好安 分守己。你吃不起这个亏,命只有一次。” 李先叼着烟,含糊地笑:“我干嘛要取得他的信任?他只知,我是他的俘虏,可以搓圆捏扁。可他不知道,同时他也 是我的棋子,物尽其用,不得赦免。” 以痛之名25 若是袁风听见,又会冷嘲热讽,说他好大的口气,搞不好还会赏他几鞭。 不过那又如何,只要有能力任何想法都值得一试。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笑要看谁笑到最后。是不是? 纵然这支名叫‘暗血’的女子雇佣兵团面子大得很,也不足以让这个小岛改变它原始的样貌,处处张灯结彩,不伦不 类。 不过好酒好肉倒是不忘招待。据说这些娘们,手段以残忍冷血着称,专门执行刺杀政府首脑,商界大亨的任务,失手 的几率为零。不过要去刺杀弗兰克家族的教父,那么另当别论。 只可惜霍顿已死。再无法提供让她们证明实力的机会。能置他于死地的杀手,他只认一人,那个人便是使得他放弃一 切而殉情的‘凶咒’。不过黄泉之下,他们能否携手,便成为世间最浪漫的秘密了。 上天要你为情所困,那么你只得爱由心生。没人能躲得过,这最为可怕也最为销魂的劫难。就像他李先,曾经爱上了 不该爱的人,终被命运戏弄,弃于荒野,挣扎求存。唯有靠自己的挺拔和坚韧,才可容身。 夜半时分,营地燃起了篝火。随着直升机的降落,那些男人摩拳擦掌,双眼发光,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和那些传说中 的劲爆美女来一场地地道道的野合。 各式各样的好酒搬上台面,琳琅满目,让人叹而观止。全羊肥猪,在火焰里汩汩冒着油泡,香味四溢,叫人垂涎三尺 。还有音乐也是必不可少的,袁风不知从哪搬来一支乐队,这些被绑来的人甚是无辜,宴会结束说不定就会被杀人灭 口,不过是生是死,到底要看造化了。 第一个从飞机下来,穿着华丽低胸,头发别得高高的自有一番高贵的女郎,是她们的头,名叫阿尔娃。在她身边的两 位,一个身着劲装,小巧玲珑,满头耀眼的金发,强悍又不失女人味,是一匹每个男人都想征服的小野马。右边的五 官极其精致,眼睛漂亮的如同一对无价的蓝宝石,看上去美丽而纤细,甜美而富有,无形中便叫人醉于她的安静,沉 着,以及出身皇室般的优雅。别人都叫她安琪拉。旁边那个比她笑一岁的同伴有个可爱的名字:卡洛儿。 穿着或雍容华贵或别具一格的女郎们刚闪亮登场便迎来众佣兵的口哨,在那些恨不得把自己的老二掏出来炫耀的手下 怂恿的目光中,袁风只得屏住呼吸走上前,跟满身都是香水味的客人们寒暄。 “等你们很久了。”只可惜这家伙不懂客套,想了半天也只挤出这不痛不痒的一句。 还好这些女子深知袁风的个性,再说都是铁血战士,也不在乎这世俗里最肤浅的东西。阿尔娃向来不苟言笑,见到‘ 头狼’只点了个头,接着习惯性地将下巴抬高,态度好不好并无实质性的意义,有着无拘无束的灵魂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不把傲慢显示在脸上,就能让人看见她骨子里的文静。这位叫安琪拉的女士就有这种魔力。她向男人露出个甜美 的笑容,毫不吝啬对他欣赏却始终彬彬有礼,她看上去根本不像满手是血的佣兵,更像一名教养极好的家庭教师,或 者拖着晚礼裙弹着钢琴的富家千金。 卡洛儿虽然矮了点但并不影响她丰满的身材,那双杜绝驯服的大眼睛在打量对方的途中渐渐染上不削。接着意味不明 地‘哼’了一声,不知是对袁风不满还是太满意。 以痛之名26 然后一干人围着篝火坐了一圈,开始享受这并不精致却深得人心的夜宴。 大家都是粗人,也没什么讲究,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用谁招呼,大快朵颐就是。 唐寻了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位置,在二当家不远处细嚼慢酌。伺候在他身边的那个绝色少年,正是他心之所属。虽然 攻陷对方的计策尚无着落,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象在少年身上施展皮鞭和蜡烛。 西蒙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拽着猪脚,吃得津津有味,为了祭奠五脏庙,也顾不得形象了。而狙击手莫雷在他身边,如 同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已然败坏了胃口,只想冲他挥舞拳头。 吃到半途,最后的界限也被大家的热情似火给打破。男人们争先恐后,向自己猎物发起进攻。献殷勤的献殷勤,拍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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