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严晓刚一顿的谢萌章摇摇晃晃的回家，从星期一唐跃去学校开始，就没往家里打一个电话。起初谢萌章还无所谓 ，过了两三天就觉得找不到生活的重心，害怕被抛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谢萌章承认自己有些贱皮子，缠自己紧了， 自己不喜欢。可要是放任自己，自己就更不喜欢，就跟当年和曹云恋爱那会儿，不时的也要闹上那么一回。 打开电脑，和线上的“来电”聊了一会儿，越发觉得对方是个有趣的姑娘，谢萌章就问，什么时候可以出来见上一面 。“来电”平常挺豪放的，真要见面却坚决的说了NO。搞得被拒绝的谢萌章更加不爽。 洗了澡躺在床上，简直是百无聊赖，耳边又回响起严晓刚那句话：“那就哄哄他呗。”可是话虽这样说，要自己低头 又实在有些不爽。在床上挣扎了一晚，谢萌章去上班的时候又迟到了。再次被叫到领导的办公室，比起上次来，这个 老头子更是皮笑肉不笑。 老头子姓方，有着中年人臃肿的体型，脸上堆积了很多的横肉，不笑还好，一笑起来，就让人恨不得用手把他脸上的 褶子给拉平。谢萌章脸色讪讪，站在一边，脚底在地板上蹭着。方姓领导就说了：“小谢，你来我们单位也有一年了 吧。”谢萌章嘴里答着是啊，心里想，总比你这个才来几个月的有资历。“你这么年轻，这一年都做了些什么成绩？ ”谢萌章翻个白眼，我一个秘书科的，能做出什么成绩，难道说演讲稿写得很流利？嘴上不答，脸上勉强陪着笑：“ 我会注意的。”“哼。注意？单位里就是因为有一部分人混吃混喝，才会变得这样冗繁，不要以为事业单位是国家拨 款，你们的奖金哪里不是我们去挣的，就靠那点工资，大家都得饿死！”方主任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就往谢萌章的 脸上喷。谢萌章摸了一把脸，心中把他的祖宗都给问候了个遍，表面上还得做出相应的恭敬，其实他也不是很怕，这 事业单位好就好在有编制，不是说随便解雇都可以，只要脸皮放厚点，赖在单位上还是可以的。 谢萌章这边打着如意算盘，方主任那边也有收拾他的方法。要说这个谢萌章嘛，平常还没习惯寄人篱下，方主任来单 位头一天的接风酒上，谢萌章就早早的回去了，既没给他敬酒，更没有塞红包。方主任平常就爱喝个酒，收点烟酒之 类的礼品。可过年的时候，谢萌章仍然没有任何表现，方主任就彻底不高兴了，整日就琢磨着收拾收拾谢萌章。 还别说，方主任还真想到了一个办法，因为单位上最近有个项目是和区县合作的，所以要派技术人员去，可这派一个 人也是派，派两个人也是派。反正秘书科的人多，方主任就把谢萌章也弄到了派遣名单中，让他去那个著名的贫困县 锻炼锻炼。 方主任慢悠悠的把派遣的事情说了一遍，还强调了一下，这一去就是半年，让谢萌章在了区县也要要学习业务。做出 点成绩来。谢萌章愣在原地，心中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气呼呼的回到办公室，告知办公室的难兄难弟，自己就要去那个火车都没通的县城了，众人安慰了他一番，依然是各 做各的去了。谢萌章收拾着东西，心中把方主任骂了个遍，大抵就是生儿子没屁 眼儿之类的脏话。可是骂着骂着，就 想到，自己这一走，自家儿子要怎么办。 谢萌章相信唐跃有照顾自己的能力，唐跃比起同龄人成熟懂事许多，处理很多事情的时候比谢萌章想得更周全。可是 自己这一走，他会不会觉得寂寞啊？谢萌章摇摇头，不是他吧，寂寞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怏怏的回家，随便吃了点东西，开始收拾后天出门需要的东西，手机一直静静的放在床上，谢萌章有几次都拿起来看 ，确认没有关机，也确认还有话费，可就是听不到来电铃声。谢萌章心中抱怨，这唐跃未免太让人挂心了一点。 反复思索了一下，谢萌章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向生活老师提出要找唐跃之后，谢萌章长舒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紧 张个啥。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起电话。唐跃的声音跟往常一样，只是日渐冷淡。谢萌章本来有许多关心的话想说 ，可是一听到他这个态度，心就凉了半截，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说：“我要出差，大概要半年，我会把你的生活费存 在银行卡里，密码是你的生日。银行卡放在家里，你周末的时候回来取吧。”唐跃那边老半天才：“哦”了一声。谢 萌章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 电话那头的唐跃站在走廊上，听着电话里嘟嘟的盲音，不知道该不该打过去，至少应该说一声路上小心的。可要是说 了，自己一定会忍不住说起想念得话。好像不敢让自己越陷越深，唐跃挂了电话，在黑暗的拐角处点了一支烟。 谢萌章出发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他也调整了一下心态，就当做是游山玩水，带着平和的心态踏上了去县城的长途汽 车。同行的人虽然是一个单位的，可是因为科室不同，所以平常也没什么交集，客套的打了招呼以后，就没有什么话 好说了。 长途汽车上臭烘烘的，谢萌章靠在玻璃窗上，不知道怎么就想到当年去云南旅游的情景，长途汽车在泥泞的公路上摇 摇晃晃，自己一抬头就看见蹲在路边的唐跃。眼睛那么漂亮的男孩子。收起思绪，谢萌章卷缩着位置上，还是想想， 去了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怎么度日吧。 谢萌章出差这些日子，唐跃并不好过，把脑子用到学习上的时候还好，一空闲下来就会想到谢萌章。明明是不想再这 样下去的，可是还是忍不住啊，心里，脑子里，都会浮现出那个人的相貌，那有些天真的微笑，闹脾气时翻着白眼的 大眼睛，叹气的时候会没骨头的瘫在沙发上，还有每天晚上抱着的温热身体。唐跃觉得自己整个思绪都快要被谢萌章 占据完了，可还是不敢表达，只好每日躲在走廊的角落抽烟。 谢萌章出差之后就没给唐跃去过电话，虽然他经常在给严晓刚得电话拷问着唐跃的近况，还两个人都没有互相说上一 句话。谢萌章是在赌气，唐跃是在压抑。 就这样乱七八糟的到了四月，眼看着唐跃的生日到了，谢萌章谋划着要不要请假回城里一趟，被方主任给批评了一句 不思进取。谢萌章虽然憋屈，可也没用办法，就给严晓刚去了个电话，让他在唐跃生日那天领他出去吃一顿好的，顺 便告诉唐跃，银行卡里的钱可以随便花，请同学吃饭唱K都可以。严晓刚在电话那头咆哮：“没见过你小子这么大方！ ！” 挂了电话以后，谢萌章就在原地掰了半天手指，想着自己已经这样善解人意了，也不知道唐跃会不会主动打电话过来 。等到唐跃生日那天，谢萌章就跟自己生日一样精神百倍，整日就把手机捧在手里，看着就好笑。 同事问他晚上要不要去喝酒，谢萌章也拒绝了，虽然说在这里娱乐活动很少，自己也闷得要死，但是想着唐跃有可能 打电话过来，谢萌章就宁愿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同事就自己出门了，走之前还挤眉弄眼：“等女朋友电话呢吧。”谢 萌章跟他贫嘴：“是哦，是哦。不像有的老光棍，到现在也没老婆啊。”挤兑走同事以后，谢萌章就规规矩矩的坐在 沙发上，把电视声音调到很低，好像怕听不到手机铃声一样。 谢萌章就这样满怀期待的等到了十点钟，可是手机连着短信都没收到。谢萌章安慰自己，说不定唐跃还在跟朋友庆祝 ，来不及给自己打电话。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又忍不住的失落，那种负面的情绪像潮水，很快就要把人淹没。 到了午夜，手机还是一动不动。一种被抛弃的孤独感从谢萌章的心底升了起来，他承认自己没用，承认自己幼稚，可 是这个时候，他很想被人通知到，有人很想他。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来劲儿，谢萌章就自怨自艾起来，拿起手机就想要扔出去，可刚抓在手里，手机却突兀的响了起来，铃声在午夜显 得特别的刺耳。谢萌章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按了接听，谢萌章把手机拿到耳边，却没有说话。 “喂~~”犹犹豫豫，那边还是传来了声音，唐跃好像是在外面打的电话，周围还能听到车辆呼啸的声音。谢萌章不做 声。唐跃顿了一下才说：“你还在生气吗?”谢萌章从喉咙里唔了一声，手指就在手机上摩擦，发出轰轰的噪声。 电话里传来停顿后有些嘶哑的声音，过了老半天，唐跃才说：“我想你，每一天，每一晚，我都好想你啊。”他的声 音真挚，还隐约有抽鼻子的声音。谢萌章并没有发觉唐跃在跟他讲电话的时候把称呼省略了，他的表达是那样的热气 腾腾，就好像少年情不自禁的冲动一般。谢萌章却把这段告白当做了一段亲情的占有，他只是把单纯的额认为，唐跃 是在电话中为这些天的事情道歉，捡到这个台阶的谢萌章也跟电话中嚎开了：“儿子，你总算想起你老子了！“ 第 39 章 谢萌章坐在方主任的面前，桌子上摆着他买来的烟酒。方主任一边抽烟一边问：“小谢啊，你这是干嘛啊。”谢萌章 低头笑着：“就是趁周末回来了一趟，这段时间我在区县也学习到了很多东西，来感谢领导给我锻炼的机会。”把背 了一下午的恶心的话说了一遍，还露出一个恶心的笑容。方主任果然高兴了：“年轻人啊，就是要锻炼锻炼，锻炼过 后才知道生活的艰辛，不然一辈子都被人护着，很不成体统啊。”“是是… …”谢萌章一边点头一边给他点烟：“其 实我也想再锻炼锻炼，可是家里有个亲戚的小孩儿住着，他就要高考了，有时候需要人照看着。”“这样啊… …”方 主任沉吟了一下：“其实吧，你在那里也帮不上忙，最近秘书科又忙不过来，你下周就收拾收拾回来吧。”“那好， 谢谢方主任了。”谢萌章点头哈腰的，方主任就说：“你现在的态度还是对的嘛。年轻人啊，就是要多学着点。” 又说了一大堆恭维的话，谢萌章才提出告辞，方主任坐在沙发上也没动，就说：“那你慢走哈，我就不送了。”谢萌 章灰溜溜的走到门口，正换鞋就听到门响，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青年走进来，身材很高，戴着眼镜，眼镜和方主任 挺像的，谢萌章估摸着是方主任的什么亲戚，就朝他点了点头离开了。 谢萌章在昨天晚上和唐跃打了电话，早上就收拾衣服打包回来了。回来之后还很聪明的买了烟酒去方主任那里诉苦， 果然，现在都不用去那个穷乡僻壤收拾了。 要说谢萌章，不是不懂方主任为什么给他小鞋穿，只是他这一代人，对于社会的妥协比不过以前的人，总觉得没必要 卑躬屈膝，可是寂寞的生活还是让他低头了。自嘲的笑笑，走出小区门口，唐跃双手插在衣袋在，在路灯下等着呢。 明明是个把月，谢萌章一回来就觉得唐跃变得有点陌生了。先不说那个个头高出自己那么多，但是看人的眼神，比起 以前跟星光似的眼神，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或许用韵味来形容一个高中生的眼神有些奇怪，可谢萌章也不知道 怎么表达。只能安慰自己，唐跃已经十八岁了，是成年人了。 听到脚步声，唐跃回头看了一眼，谢萌章朝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他就笑了一下，脸上挂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谢萌 章走近他：“我可是为了你低声下气的去求人哦。”唐跃低头凑着他的耳边说了句谢谢。谢萌章就脸红了一下。 两个人沉默着沿着街道往回走。因为只有几个街区，所以两个人打算走回去。今天是周末。唐跃回家就见到了谢萌章 ，惊愕之时就呆站在门口。本来渴望着一个大大的拥抱的谢萌章也傻傻的站着，两个人尴尬的互相看了一眼，谢萌章 就让唐跃陪他出门一趟。这不，谢萌章买了东西就直接往方主任这里来了。他也说不清楚这种冲动是什么，反正就是 不想去哪个破地方了。 “饿了吗？”谢萌章问，唐跃点点头。他们都没吃晚饭。路边的餐厅大多数都在打烊的阶段，只有快餐店一如既往的 灯火辉煌。谢萌章还记得第一次带唐跃来快餐店，黑黑瘦瘦的一个半大小子，装作镇定的站在原地，眼睛看着售卖的 人，眼神全是谨慎。 而现在呢？唐跃让谢萌章坐着，自己去买餐。穿着黑色套头衫的身影十分精悍，黑发很精神，侧面很漂亮，适当严肃 的表情让一旁的女孩子不住的偷看。谢萌章坐在椅子上搓了搓手，有种女大嫁人的感觉。 等唐跃买餐过来，谢萌章拿着咬了一口，然后问：“你不想我吗？”唐跃的手指僵硬了一下，接着面无表情的说：“ 想啊。”“撒谎。”谢萌章说：“你一点也不像以前那样黏着我了。我走了这么久，看到我的时候也丝毫没有高兴的 表情。”唐跃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反复的说着：“我是真想你。”就是因为太想你，所以面对你，才会不知所措啊， 害怕吓到你，害怕控制不住伤害你，害怕太靠近，让你躲开了去。害怕关系再也无法修复。 沉甸甸的想法都压抑在胸口，唐跃半天才露出尴尬的笑脸来。谢萌章低头吃了一会儿东西，又抬头问：“唐跃，你是 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唐跃摇头：“没有。”谢萌章狐疑的看着他：“你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现在的年纪， 成绩又这么优秀，有什么好烦恼的？”谢萌章想了一会儿，突然大悟似的抬头：“难道是早恋？！！” 他的声音很大，周围有不少人都转头看了过来，唐跃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萌章就抓住他的手小声说：“儿子 ，现在可是你的关键时刻啊。你是要考B大的人，早恋不好啊，容易分心，容易耽误功课，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不 准你有喜欢的人，只是现在大家还不成熟，不明白自己想的是什么。等以后你大点了进了大学了，也许才明白，现在 不过是一时的冲动。” 谢萌章很少讲这样的大道理，所以讲得格外认真。唐跃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外套就出门了。谢萌章有些尴尬，只 好一路小跑的跟在后面。 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影，偶尔一辆车辆路过，发出摩擦地面的嗦嗦声。谢萌章跟在后面，焦急万分，他当初跟曹云因 为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对其他女人也没动过心思。后来进了大学才自然而然的和曹云谈恋爱。所以他不明白那种青春 期心动的感觉，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早恋的好。 “唐跃，等等，等等。”谢萌章一边跑一边说。半天才抓住唐跃的衣服袖子：“你听我说完，我也不是反对你们，只 是… …”唐跃站定，看着谢萌章因为奔跑而泛红的脸颊，恨不得将他抱在怀中，生生的压抑住自己的感情，唐跃说： “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我只喜欢他。”“这样啊… …”谢萌章抓抓头：“你别着急，我们好好谈谈，我是你爸爸。你 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的，好吗？”谢萌章的希冀的眼神让唐跃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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