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澈,吹在脸颊舒适,却有些冷,但身后有简亦淮,便感觉不出。 “简亦淮,是这样吗?”我疑惑的斜瞄一旁的简亦淮,始终放心不下。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简亦淮点头,一脸的郑重其事,“单单,这可是从远古时候就传下来的秘方,百试百灵。” “确定?”我依旧仰着脖子,一群过冬鸟儿飞过,呼呼哟哟落下一根白毛,伸手想抓,却怎么只能失望的看着它下落。 时间久了,脖子如愿僵了起来,但嗓子却依然痒。 我越发怀疑这偏方有鬼。 “简亦淮,真的能行吗?”抓着身旁不知在干什么的简亦淮,我皱皱眉头,趁他不注意猛的看去,却发现这混蛋居然在低 头闷笑。 瞪大了眼,我揪起简亦淮的耳朵对着大吼,“你个混蛋,居然耍我!” “哈哈,主要是单单你太好玩了。”对我不痛不痒的打骂视而不见,简亦淮脸皮厚的抱着我往屋里走,“不过这法子是真 的,就是我看见单单傻乎乎的仰着头觉得好笑。” 好笑,当然觉得好笑了。 这初冬时候除了我,还有谁会傻不拉叽的站在自家阳台上,吹着冷风看大雁南飞啊! 狠狠瞪了简亦淮一眼,见他还是那嬉笑摸样,不禁挫败的叹了口气,“服了你了真是,总是冲你甩白眼,你不嫌腻我都嫌 烦了。” “别啊,不能嫌烦。”找了件厚衣裳给我披上,又殷勤的倒水沏茶,简亦淮腆着脸,凑在我眼前笑得灿烂,“单单,你给 我翻一辈子白眼我都不嫌腻,说好了,单单你可不能反悔。” “你在这自说自话的弄什么约定的。”又撇了简亦淮一眼,我捧着茶杯喝着热水,面上对简亦淮不理不睬,可心里,早就 因为简亦淮的话而乐开了花。 我是真蠢,连这种不上台面的赖皮约定,听着都会感动。 “我们什么时候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我裹着围巾,问身旁的简亦淮。 最近黄毛的话越来越烦,搞得我头昏脑胀,即使选择逃避不听,可是到了晚上,黑暗安静,那话还是会回荡在耳边,所以 简亦淮说的对,只有我们离开这里,让这些人再也找不到,才会继续毫无顾忌的生活下去。 “下周。”对我笑了笑,衬着照射进来的冬日暖阳,简亦淮的侧脸印着一层金光,绚烂好看,“等这个企划案结束,经理 就会下达调配我到分公司的文件。” “好。”开门下车,我对简亦淮挥挥手说再见,便踏着铃声在最后一秒走进了教室。 下课后,我收拾好托李之阳带来的书,跟着唐鉴走出教学楼,刚想问为什么今天夏木没上课,便远远看见夏木从花坛那往 这跑来。 “出什么事了?”好笑的看着恢复活力的夏木大喘着气,我顺顺他的后背问,“这么急?放心,食堂里有你吃的菜呢。” “谁说我是赶着去食堂了。”瞪着水汪汪的大眼,夏木兴奋开口,“快点来简单,诺言他们的乐队在小广场上排练呢,过 会就要正式演出了。” 【一切,回到过去】 (一) 不明所以的被夏木半拖着来到图书馆前的空地,临时搭建的舞台上竖着四个人,又是谈吉他又是敲鼓,配着音乐好不热闹 ,而因为下课,无数学生往这涌来,霎时人潮拥挤。 我堵着耳朵,对似乎兴奋起来的李之阳和唐鉴喊道,“喂,吵死了,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别啊,诺言可在上面呢。”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只手搭在肩头,我诧异望去,发现居然是许诺娴。 又神经质的看了看一旁的夏木,发现他神色如常,没有难过也不恍惚,只是依然带着些许爱恋目光。 看来许诺娴和夏木的谈话很成功,最起码让夏木摆脱了成天游魂的悲惨状态。至于恋恋不舍的喜欢,怕是已经在夏木心中 生根发芽,无力自拔。 “小单单,谢谢你今天来捧场哦~”笑呵呵的在我耳旁大吼,许诺娴固定着我的头让我直直看向舞台上方,注视在最后面 敲着鼓欢快大笑的诺言身上,“怎么样,是不是发现我家弟弟其实很帅很有安全感?小单单,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家…… ” 许诺娴叽叽喳喳,使原本就足够喧嚣的场所更加吵闹,我不耐烦的自动屏蔽。能看见诺言又笑的灿烂,如同初次见面时露 出小虎牙发自内心的笑我当然喜欢,只是这环境太吵,音响太强大,一声一声的,震的我心跟着发颤。 想转头回宿舍,可眸光一闪,居然看见了在台前调音,安安静静的黄毛。 又是那张噙着淡淡微笑的侧脸,阳光刺眼,居然让我一阵恍惚。 无数画面涌入,恍恍惚惚间我看见,在人声鼎沸的街头,我立在路旁踟蹰不前,红绿灯变换,周围的人走了又来,前方处 处是路,我却无从下脚。 突然音乐响起,和铉华丽,如头顶闪耀阳光,我怔怔回头,看见那张扬大笑的侧脸,温暖如春风拂面。 “何语……”喃喃,我僵住身体大脑一片空白,“太阳……何语……” 眼前突然一片黑暗,头痛欲裂,我眨了眨眼,最后还是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耳畔还是那吉他调音时的嚣张声响,夹杂着 许诺娴无措惊慌的叫喊,我动动唇,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便沉沉陷入黑暗。 *** “呼……好累……”勉强坐起上身,我打着哈欠,“诶?这里……是哪?” 疑惑的环顾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连一丝光亮都没有,不要说人声,就算是风声都听不见,我站起来,身后是一望无际的 黑暗,眼前,仍然是黑暗。 我向前走去,分辨不出方向,大脑钝钝的疼,太阳穴突突跳着,带着那根好像连着心脏的神经,一抽一抽的,就算努力深 呼吸都平复不了这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疼痛。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不是在学校的小广场上吗?音乐声太吵,我堵着耳朵想回家,却无意看见了黄毛的侧脸,熟悉带 着暖意,好似简亦淮对着我的温柔微笑。 而后,所见的一切便都在旋转,耳边是急切的呼喊和冰冷地面。 我……是晕倒了吗? 太丢人了,我闭闭眼,但问题随之而来。 ……简亦淮是谁?那个黄毛……又是谁? 大脑中对这两个人的残影,是仿佛笼罩着薄雾般的看不清晰,只是依稀感觉到很熟悉,想拨开却办不到,我想想起他们的 样子却是徒劳。 揉揉头发,又看看四周空无一人的惨状,我决定还是甩开这些讨人厌的问题,先找出路。 因为,就算是想记起,大脑却是完全不配合的彻底排斥。 渐渐的,前方透出光来,一缕缕金丝似的光线,在这黑暗中越发闪耀。 “得救了。”我长长呼出一口气,脚步轻快的向前跑去,想着有了光就代表有人,那样……我应该靠名字可以找到仅记得 的那个人。 踏出黑暗的那一刻,整个人刹那间便被光芒笼罩,那种暖洋洋的感觉,让我不禁深呼吸,吐出胸口中那闷闷的浊气。 “诶?那是什么?”原本是心情很好的四处打量,却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小孩,小小的缩成一团蹲在墙角,红着眼眶却强忍 着泪水。 我皱皱眉,撇去陡然升起的难过,迈开步子走到那个小鬼身边,我戳戳他的脑袋,“喂,小鬼,在这里干什么?还摆着一 张我见犹怜的小脸,想博人同情吗?” 小鬼没反应,抱着腿坐着,眼睛直直看着前方眨都不眨一下。 “喂,听不见我讲话啊?”我气闷,蹲在他面前,完完全全挡住他的视线,“小鬼,做人要懂礼貌,快回答我的问题。” 依然没动,小鬼目视前方,那副样子简直像当我不存在般的……不存在? 我愣住,然后伸手触碰小鬼的脸颊……冰冰凉凉的,还带着小孩子特有的柔软滑嫩,只是……他没反应,脸颊没有凹进去 ,他也没有因为我突然的触碰而跳起来。 再试试,我伸手摸摸他的头,还是一样,我可以感受他的,他却感受不到我,甚至再进一步,我可以穿透他的身体,没有 任何阻碍的伸进又拿出,诡异得连我都不敢相信。 颤抖的看着自己的手,之前在黑暗中看不见,现在到了光亮之下,才发现原来我是透明着的身体,透过双手可以看见浅色 地面,将手举到自己眼前,可以看见对面小鬼努力憋着眼泪的模样。 怎么可能…… 本来就钝痛的大脑愈发混沌,我苦思冥想却没有任何头绪,只能呆呆的坐在小鬼面前,看着他的眼逐渐睁大,泪水逃出眼 眶,而后他迅速用手背擦掉淌出的眼泪。 到底怎么回事?我疑惑不解,索性放弃了思考自己到底是谁的问题,重新坐回小鬼身边,我仗着反正他也看不见我,便一 把搂住他,然后顺着小鬼的目光朝前看去, 这一看我才发现,原来这地方是在屋子里头,炫目的光自我认为的暖暖感触什么的全是白炽灯太过刺眼而已,房子看起来 很不错,装修考究打扫得也很干净,虽然没有别墅那样气派,但也大方好看。 这是大厅,中间站着两个正在互相争吵的人,女人似乎很是不耐烦,一直皱着精致漂亮的眉,对大呼小叫着的男人爱理不 理,但还是勉强维持着礼貌,而男人则是狰狞暴怒,大吼大叫着指责质问着女人什么。 奇怪,明明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我对那两个却觉得异常熟悉。 不是熟悉的想微笑的那种,而是……熟悉的想逃开。 “说,他是不是我的孩子?”男人突然发起疯来,紧紧抓着女人的肩开始大声质问,双眼微眯,即使隔了这么远的我都能 感受得到男人的怒气,他转过头来,视线凌厉的扫向我身边的小鬼,那种带着彻骨寒意的目光,连我都受不了,更何况是 这个小鬼头? 搂住小鬼颤抖的肩,我明知他听不见,却还是安慰他,“别怕别怕,小鬼,有我,我会保护你。” “是不是你背着我和别人生的野种,啊?快说,也让我知道这几年的冤大头是怎么做的!”男人提高声量,瞪着女人危险 开口,“说,他是不是我的孩子。” “松开!快松开!”女人开始惊慌,因为男人的状况完全失控,维持着的优雅从容不再,女人挣脱着男人的手说道,“是 不是你的孩子,去医院验啊,简亦淮,就算我的确对你不忠,但你也不可以怀疑他,他是你的孩子,绝对是你的!” 简亦淮,这个男人叫简亦淮?我抬起头来仔细打量,这个就是我脑子里记得的那个名字,就是他? “简亦淮,就算现在没有感情,你也不可以否定当初的我们。”还没等我想明白,女人便再度开口,她直视听她说了而放 松下来的男人,冷笑着说,“简亦淮,我不爱你,所以你不要再纠缠着我!” “是吗?”男人的眼神平静下来,手也不由自主的松开的女人,没在意女人在说什么,男人只是专注的看着小鬼,字里行 间,竟是带着一丝安慰,“这么说,他是我的孩子,是我的,是我的,那就好,是我的孩子……” 男人像是梦呓般的自言自语,女人见状急忙撤离男人身边,拿起手提包打开大门,女人临走前还不忘看男人一眼,“简亦 淮,我们离婚。”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瞬也不瞬的看着我身边的小鬼,许久,才点点头。 大门关上,带着令人心寒的声响,还有女人远去时踩着的高跟鞋与地面亲吻的冷冽节奏。 回归安静的房间依旧是刺目的白,头顶的白炽灯尽职的工作着,男人缓缓拿起一根烟,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却始终没有点 燃。 小鬼费尽力气才不让自己哽咽出声,还用袖子擦干了脸颊挂着的晶莹泪珠,那样子,连我看着都于心不忍,伸出手,我摸 摸他的头,对他笑着说,“小鬼,看不出来你还蛮讨人喜欢的。” 像是听见了我的话,小鬼侧头,对着我努力扯出了一张笑脸。 好勉强的笑,不仅扭曲还带着泪痕,完全没有正常人笑起来时的开心烂漫,让我没由来的心疼。 “爸爸……”他小声开口,细弱蚊蚋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屋子里,倒是能听的清晰,“爸爸……你又和妈妈吵架了。” 小鬼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尘,将自己装作一副完全没关系的模样,慢慢的走进安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 在想些什么的男人身边。 “爸爸,我……” “还好你是我的儿子。”突然抬头,男人看似轻柔的抚上小鬼的发,“简单,我还在想,要是那个女人背叛了我,要是你 不是我的孩子,我是不是该扔掉你。” 那么温柔的眼,却说出那么残忍的内容。 小孩子即便是看不懂大人复杂的表情,却听得懂话。 是不是该扔掉…… 被扔掉,就会变成没有爸爸妈妈的野孩子。 “爸、爸爸,不要扔掉单单,单单以后不会调皮,会认真上课,会考100分回来,爸爸,不要扔掉单单。”一直忍耐着的 泪水终于决堤,小鬼抽泣着对男人求饶,“爸爸,单单很乖的,以后不会赖床,不会和小朋友打架,爸爸……” 一滴一滴的眼泪砸在地板上,我歪歪头,居然可以听见那水滴破碎时清脆的声音。 “不许哭!”男人厉声制止,让小鬼吓得立马停下哭泣,惊恐的瞪着两只眼动都不敢动,好像只要一眨眼,眼前这个被自 己叫做爸爸的男人就会扔掉他。 看见小鬼这幅模样,男人似乎很满意,他揉乱小鬼的发,声音低沉,竟是我熟悉的沙哑质感。 “不会扔掉你。”男人面无表情,但是声音轻柔,最后甚至还拿起纸巾替小鬼擦掉眼泪,“单单,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 会扔掉自己的孩子呢?” 简亦淮,这个性情阴冷的男人是小鬼的爸爸。 简单,这个强忍着哭泣看似坚强却软弱的小鬼,叫简单。 我窝在墙角看着这出免费好戏,单手支着脑袋,有丝费解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莫名其妙的来到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脑袋莫名其妙的空掉,又莫名其妙的见到我知道名字却不认识的人家里,这个哭泣 的小鬼惹人怜惜,这个阴冷的男人让我疑惑,那个离开的女人,更是让我心中像是堵了快大石头般压抑。 很讨厌现在所见的场景,就算有暖暖白光也让我开心不起来,因为这氛围,带着湿冷悲哀,完全没有一点光亮处该有的明 媚璀璨。 我起身走到小鬼身旁,抱住微微颤抖的小鬼,我抬头仔细看着他面前闻不见一点点生命气息的男人。 沉静的眼,不带一丝弧线抿着的唇,还有紧绷着的下巴。 “简亦淮……我在哪里见过你?” (二) “啊,好无聊。”坐在小鬼的课桌上,我看着讲台上的老师打个哈欠,便跳下桌去走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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