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啦,原来你一直以为我们是假的噢。」 可惜这行里头的神棍,市占率可是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会让他这样想也是无可厚非。再说表哥抱着一盆花的模样,也让 人不自觉的不想相信吧。 不过既然知道李雅树也看得见,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李雅树之前一直把表哥当成是神棍,完全不信任他,因此什么话都没 有和他说,就自己去找雅良的灵魂;其实他一直都知道雅良的灵魂已经不见了。 至于为什么不见,他倒是很肯定的说,绝对是和那棵老榕树有关。 「一定是那家伙害我弟弟的。」他很肯定的这么讲:「是那棵树把我弟给拐走了。」 「我不懂耶,为什么你说那位树公……」 「他会变成小孩子的模样——我有见过。我之前就叫我弟不要和他在一起玩,可是他还是会偷偷跑过去,结果出事了吧… …真可恶。」 「你可以从头讲给我听吗?」 看着陆羽是真心的想要知道,完全没有要嘲笑自己的意思,李雅树也才放心的继续说了。 原来那位树公已经修行到了可以化为人身出现的程度,由于这是小学的关系,因此他依着孩子们的模样,变成了小男孩的 样子,时常偷偷混入孩子之中,和他们一起玩。 不是常常有那种鬼故事——三、五个人聚在一起,也许是点名、也许是分东西,不管怎么数就是多一个人头出来的故事? 变成孩子跑出来玩的树公,就常常惹出这样的事情。后来雅良把树公给找了出来,还和他成了好朋友。 当哥哥的雅树灵感没有弟弟那么的强,甚至只看得到一些非常明显的东西,自己对于弟弟的举动感到相当的防备,他一直 要弟弟别和来路不明的家伙一直玩,不过弟弟怎么也讲不听。 而那两个工人死在工地里之后,雅树更是严声喝斥弟弟,要他不准接近老榕树,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雅树一看就晓得,弟弟之所以会昏迷不醒是因为灵魂已经不见了;究竟去了哪里他不知道、他走遍了弟弟生前所有可能会 去的地方,还是一样找不到人。现在要他乖乖坐在教室里上课,他实在是办不到,只好瞒着家人逃课,继续在四周围晃荡 ,希望要是运气好的话,可以找回弟弟。 「他才念一年级……」 做为哥哥的懊恼全写在雅树的脸上。不过雅树的这番话听在陆羽耳中,的确是非常不得了的线索……这些全是表哥之前所 不晓得的事情,如果能告诉表哥,一定会有很大的帮助! 「你不要担心,我会回去告诉姜先生的,就交给他吧;如果你还想到些什么别的线索,就打电话来给我?」 李雅树点点头,收下了陆羽写给他的手机号码。之后陆羽小心的将李雅树给送上公车,望着通往李雅树家里的公车走远之 后,陆羽才小心的捧着那盆尊贵的百合花、坐计程车回家。 坐在车上时,陆羽忽然发现,白鹫的手上还抱着表哥交给他的那一个小包。 「白鹫,那一袋东西到底是什么,会重吗?」陆羽看着白鹫很专心的抱着那个袋子,不禁这么问道。但再重也不会比自己 抱着的百合花重吧? 白鹫摇摇头,似乎是在说不会重。 「不会重就好。」有点好奇那袋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那是表哥托付的东西,擅自打开实在是太不礼貌。 抱着表哥的百合花回到家,陆羽的爸妈都吓了一跳。会把式神交给别人本来就是件严重的事情,更何况是那个把式神当成 妻女似爱护的姜子甫。陆羽的爸爸赶紧清出了一个干净向光的地方,摆上桌子和漂亮的桌巾,好好的恭候这两朵百合花的 大驾。 「这……小羽啊,你把别人的式神带回来,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啊。你要好好的看好她们,直到你表哥来取回去,知道吗? 」 「我知道啦……他说他一下子就会来拿回去啦。」 「为什么他会把式神交给你呢?」 陆羽爸妈不解的继续质问,于是陆羽只好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的和爸妈从头说明。 「……所以他就把式神交给我萝,他还说等一下会打电话来。对了对了,他还交给白鹫一包东西,不过我想应该不重要啦 。」 「那就好,既然如此你就等表哥的电话吧。手机有充电吗?」 陆羽的爸妈总算松了一口气,并把家里的老鹰与燕子赶到一边,不准这两只可能会啄花苞来吃的家伙靠近百合花。陆瑕倒 是愣愣的问起百合花需不需要浇水之类的事情,结果大家都不知道百合花究竟要不要浇水。 「这虽然是百合,但毕竟是式神吧?我想不用浇水……」 「可是小燕不吃饭也会喊饿的。」 「没人能和这两朵花说话啊,真是糟糕。没关系,子甫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这两朵花是他的心头肉啊。」 但尽管陆家这么讨论着,还叫陆羽不准睡觉、要待在客厅里等着表哥的电话;但他和白鹫一起昏昏沉沉的窝在客厅沙发上 直到凌晨,表哥却都没有打电话过来。 打回去表哥的手机,全都是现在无法接听的语音。 直到陆羽第二天下课回家,表哥仍旧没有连络。 「子甫不会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吧?」终于,觉得不太对劲的陆羽妈,拨下了表哥家的电话。 但之后整整两天表哥都毫无音讯,虽然陆家人立即将这件事上报老家,还动员了政商界的关系、自己人也出来搜索,但姜 子甫就像凭空蒸发了那般不见人影。 最后一个拍到表哥身影的,是超商转角的一个小监视器;表哥转身走入一旁的死巷之中后便没有再出来了。 姜子甫就这样凭空蒸发了。 虽然有着陆羽的证词——说他去追踪一个感觉很奇怪的黑发男子,但这线索未免太过于笼统,满街上都是黑发的年轻男子 来来去去,再说同一条路上每天会经过的大多是相同的人,根本无从比对起。 如今也只能朝着「类似人形式神」这一个关键词下去找;但如果是老家未发现的式神那倒还好,陆家担心的是,姜子甫遇 上的也许是更厉害的角色。 像是千年狐妖、猫精,灵怪之类修行到足以幻化为人形的妖怪们,这类僊怪的个性都相当无常反覆。虽然幻化为人的模样 却没有半点人的心思,只喜欢随着自己的意思游戏人间。 这应该就是表哥口中所说「十分严重」的事情;假使这附近来了一位千年老妖划地为王,那周围拥有式神的族人都必须迅 速的迁离,以免遭到不测——那些妖怪们似乎觉得式神是种有趣的东西,有时还会口耳相传,闹着有趣时抓几个族人去玩 玩。 如果表哥遇到的是如此的大妖,恐怕现在已经兄多吉少。但表哥委托给陆羽的式神现在还好好的,就表示表哥现在至少还 活着;因为式神的生命和式主是相连结的,式神随着式主的成年而诞生,也随着式主的死亡而逝去。 只不过那两朵原本娇艳水嫩的百合花,尽管都浇了水却还是一副要乾枯的模样。望着十分憔悴的两朵百合花,陆羽也紧张 得吃不好睡不着;表哥的姑姑和叔叔都赶到台北来处理相关的事宜,但他们没有带走表哥的式神,因为他们认为这式神是 子甫托付给陆羽的,既然如此就该好好的信任陆羽、由他来保管。 替白鹫剥着茶叶蛋的蛋壳再丢给他吃;已经守在百合花旁整整两天的陆羽,百般无奈之下也只能不停的教着白鹫写字。人 命关天,上课这种事也就次要了,唉,原本很顺利的还打听到了一些消息,还想要和表哥邀功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如今也只能希望表哥赶快回来了。 「白鹫,这个字是石部不是口部……你再写一次。」 接过练习本,白鹫一个一个看过陆羽替自己圈起来的错字,然后在计算纸上重新练习一遍。 白鹫的字虽然还歪歪扭扭的写得很丑,但一如他学习其他事物的快速一样,写字这点他也学得非常的快。 现在经过整整两日的特训,他已经进步到可以拿着小本子写出句子给陆羽看了,能够和陆羽好好的沟通谈话,整个人看起 来也开心了许多,不时的会露出迷死人的满足笑容。 『小羽我还要一个。』 白鹫非常开心的拿着签字笔写字,陆羽疲倦的说着「好好好」然后再剥了一个茶叶蛋给他吃。今天的陆羽已经管不了人一 天可以吃几个蛋了……想到表哥,他就心烦的不得了。 『小羽不要生气,脸都……』 他想写的好像是「脸都皱起来了」。但不会写皱这个字,只好画上一堆扭来扭去的曲线,那堆曲线长的还真的很像陆羽皱 成一团的眉头。 「我没有生气啦,只是很烦。」 怎么会不心烦,好好的和自己一起出门的表哥居然失踪,居然会有这么衰的事情;万一表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呐 。之前做到一半的工作、不知道是换谁在接手…… 那个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李雅树又一直说没事。除了表哥以外没人可以和那两朵百合花说话,所以百合花那天究竟有 没有感应到些什么,成了谜题,但陆羽相信李雅树所讲的,他弟弟不在那附近。 「那究竟是去哪里了……」 『有、有。』白鹫听着陆羽的喃喃自语,赶忙在笔记上写上有字,提醒他妈妈说过,表哥的工作已经有人去接手了。 「我知道,我担心嘛!」知道白鹫同样也是在担心自己,陆羽忽然觉得还好自己的身旁有白鹫在——虽然有些不好意思, 但幸好有他在,身边多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要不然一定会烦闷至死的。白鹫照旧的伸手抱住陆羽,不管陆羽是不是郁卒的想要咬他的肩膀;没隔多久陆羽抬起头来, 像是决定好了什么似的说道。 「白鹫,我们去看那个孩子好不好?」陆羽的表情一转为认真。 「好,我们出发吧!你快去换衣服!」 将还在发愣的白鹫推进房间,陆羽抓过了背包,整理的却不是平日出门会带的杂物,反而是贴身衣物和充电器、存款簿。 第五章 记得那天,那个人的声音,让正要离开的他停止了脚步,转身走回。 比任何人都还要来得重要的那个人。 『哲月,你要去哪里?』 子宣微弱的声音,叫着他名字的那刻,听起来像在笑。 「去楼下拿洗好的衣服。」 『喔……』不知为何,那瞬间的子宣看起来有些失望,但随即恢复了精神。 『会买吃的东西吗?』 「你想吃什么呢?」 『噢,我想要咖啡,要焦糖玛琪朵加双倍鲜奶油育。』 「咖啡太刺激了,橘子水?」 『橘子冰沙——』 「笨蛋。那个也不能喝啦。」 轻敲过子宣的额头,陆哲月很清楚记得,就在自己转身拿外套的那刻。一回头,原本还在和陆哲月讨价还价,说要拿铁咖 啡的子宣,却从床上摔了下来。 他好像想要起身,想要拉住哲月的手,却连让自己保持平衡的力气都没有了;身子才稍一靠近床沿,竟整个人沿着床角滑 了下去。 点滴管扯断了,透明的点滴像水一样洒的满地;子宣腕上的点滴针也被扯歪了,手腕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子宣、别动……很痛吗?」 他握住了子宣被划伤的手腕,冰冷的手腕;可是子宣没有答话,也没有尖叫。 子宣的脸色是吓坏的惨白。 某种恐惧的感觉袭上了陆哲月的心,惨白得彷佛融入医院的白色墙壁的子宣,看起来仿佛要变成透明。 某种他就要消失的预感。非常非常的不祥,不久之后的他与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管不了那么多,陆哲月轻拉过子宣的手臂,他手臂上的点滴针正缓缓的逆流出鲜血。想替子宣先将点滴针拔出来,子宣却 一点点都没有会痛的模样。 不断的加量的止痛药,还有体内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对这样的小皮肉伤没有任何感觉了。 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可能再像以往一般;他的表情黯淡了下来,像是眼中的火光终于被浇熄一般,几滴眼泪烫 热的滑落。 然后他伸出手,用尽全力似的拥抱住眼前的哲月。 陆哲月每次从这样的梦境中醒来之时,总要不断地告诉自己那是场梦。子宣冰冷的手彷佛还绕在自己的颈间,轻轻的磨蹭 着自己撒娇,要求一个轻吻。 醒的有些不悦,陆哲月垂着头冲进浴室里洗了把脸,看来是这星期为了学校报告而忙的太累了——才会做这样的梦吧。但 会做这种梦的另一半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那个男人。 这么想起来,自己已经把他关在家里两天了。虽然他第一天晚上就被紫烨给拎回房间去玩……尽管警告过紫烨不可以对他 乱来,也不可以把他吃掉,但想也知道紫烨这家伙不可能会乖乖的听话。 该不会已经被紫烨吃掉了吧?被这恐怖的可能性吓的猛然清醒过来,陆哲月套上衣服后,三步并两步的往紫烨的房间里跑 去。 「喂,紫烨!」 打开房门,却什么都没有。 「怪了,跑哪去了?」陆哲月疑惑的自言自语了起来;难道那男人已经被紫烨给吃掉,所以紫烨拿着剩的骨头出去填海了 ? 实在是太不妙了,抓起客厅的电话开始猛拨紫烨的手机,却一直是无人接听的音乐答铃,还是要命的○○伦的歌。拜托可 不可以换一首……唔,不过这不是重点。 难道他真的被紫烨给吃了? 要不是这个男人主动跟踪还企图攻击自己,陆哲月可是一点都没有要绑架别人回家的念头。很不巧的拿出这男人的证件一 看……他居然还是姜氏的人!还在思考着该怎么把他处理掉,要命的教授却又出了一堆报告,害他忙的完全忘了这男人的 事情。 翻出紫烨塞在桌上一堆杂物中的背包,那男人身上的证件也在里头。姜子甫,姜家「子」字辈的人;和子宣是同一辈分的 。能在家族里拿得到辈分的字,就表示这人不是有后台、就是有血缘与实力。 但想也奇怪,陆哲月是直觉这个姜子甫的能力应该颇为不凡,但真的将他引入暗巷打算和他小打一场的时候,才发现他身 上居然没有带式神。 为了测试他的式神是否潜藏在附近而多发了两招,没想到就这么把他给打晕了。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事情?也许他本来就不 擅长近战吧! 结果把他打晕以后,又不能丢他在原地,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最后陆哲月把他扛回了家,绑起来丢进了储藏室里。 越想越头大,最近的自己可能运气不太好。如果紫烨这次真的吃到姜家的人,非得要叫他把事情一个人扛下来,别让他牵 扯到自己。 要是自己还活着的事情被式族发现,可就大事不妙了。 「手机这种东西也太不可靠了吧……」 再也受不了无止尽的○○伦来电答铃,陆哲月冷着脸挂上电话。随手裁下了手边的便条纸,开始折起要做为使魔的纸鹤。 草草收拾了行李,陆羽其实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总之能走一步算一步。白鹫是一定要带在身边的,然后……嗯,其实 也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要带了,只要有钱就行。 原本想要连表哥的百合花一起带走,但却又担心表哥突然回来找不到百合花就糟糕了;和百合花小声的说了对不起,陆羽 拉过白鹫的手,两人悄悄的一起溜出了家门。 「嗯,我们先去医院吧。」陆羽说道;不明究竟的白鹫也乖乖的就随着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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