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样麻烦的女孩毕竟是我的妹妹。 所以不管这个麻烦精在说什么,我都强拖住她的手,跳下了走廊,小心翼翼的从走廊下摸了过去。 慢慢地靠近那里,我们很自然的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真可怜,这么小的孩子……” “说什么呐,这是天命!那孩子就是枚灾星。” “但是,也没有必要特别把孩子带来这里吧!竟然死在异国,也太悲惨了。” “没办法,这里的人也担心天命改变啊!像是他们自己的皇子都……” “说起来,这里的习俗也真奇怪。龙凤胎明明是好事嘛!就算有诅咒,要杀掉其中一个,为什么非要杀男孩,不杀女孩 ,他们不要传宗接代的吗?” “你的意思是,女孩子比较卑贱?” “不不,琅缳,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是你们一族那样,以女子为贵……” 没有等我们抬头偷看,那些炎龙人就争论着什么离开了。 我听得莫名其妙,什么龙凤双生灾星的,我不懂。 但他们好像是说要死人的事情,不过要死的是谁呢? 我正思考着,忽然有声音在我们后面响了起来:“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蹲在这里干什么!” “呜……”蒙纱立刻发出了悲鸣声:“不是我,是哥哥他……” 这个小讨厌鬼就会告状吗? “本殿下高兴在哪里就在哪里,要你们管……二哥?”我硬着头皮“辩解”着,转过身,却惊讶的叫了起来。 忽然出现在我们后面的,并不是喜欢管东管西的大人,而是比我们稍微大一些,五官相貌都和我们相似的少年。 不过跟我和蒙沙那浅金色,没有生气的头发比起来,他那头灿烂的金发在黑暗里似乎也会发光,就好像夏日中午最刺眼 的阳光,再配合着他那威风的气魄,虽然只比我和蒙纱大了五岁,但却连父王母后也无法违逆他的话语。 这位,就是我家排行第二的兄长。 若是我也可以像是他一样就好了,从小到大我都这么希冀着。 只是残忍的事实证明,我离他只会越来越远。 不过在当时被抓包后,即使知道二哥不会责怪我们,但蒙纱依然很紧张的拉住了我的衣摆,而我把蒙纱挡在了后面,警 戒的询问:“有什么事吗?” “真是,你们两个看见我为什么总这么紧张?”二哥笑眯眯地说道:“我又不会吃了你们。事实上,我有好东西让你们 去看哟!” “什么东西?不会又想要骗我出去丢掉吧!父王已经禁止你带我出去了。”我冷声说道。 “男孩子不该计较那种小事,而且这次真的是稀奇的东西。听说是可以改变人命运的妖女,怎么样,很稀罕吧!” “妖……妖怪?我不要……”一旁的小妹立刻吓得哭了起来。 可以改变命运的妖女?我有点好奇。 必须承认,我就是因为这样,才总是被二哥骗。 “去看看吧!应该有好处的……”这时候,有第三个声音插入了我们的对话。 “大哥?”我和蒙纱都很惊讶的叫道。 接着出来的,确实是我们最大的哥哥。 只是和二哥不同,他的性格要稳重很多,也很照顾我和蒙纱,不会像二哥那样总是恶意的欺负人,我们都很喜欢他。 因为大哥也要求我们去看什么妖女,即使蒙纱几乎被吓坏了,但还是答应了兄长的要求。毕竟和二哥不同,大哥说有“ 好处”,就一定有“好处”的。 当时的我们却没有意识到,大哥和二哥竟然会意见相同,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事情。事实上,在那过去,也在未来,我再 也没有看见过这两个兄长有相同看法的时候。 而见我们乖乖的答应了大哥的要求,二哥露出了很无趣的表情,撇着嘴走在了前面,最后把我们带进了偏殿的一个小房 间里面。 那房间里并没有我预想中张牙舞爪的可怕妖怪,而只放着一个小小的白色摇篮,这象征着纯洁最初的雪白,在炎龙却象 征着死亡与葬礼。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些,只看见摇篮里有一个小女孩,皮肤白白的,几乎和摇篮上的被褥一个颜色,好像娃娃一样,圆 圆的,正闭着眼睛睡觉,看着就觉得很可爱。 我当时甚至觉得妹妹就应该是这样的一种生物,而非像我旁边那个病恹恹兼脾气古怪的女孩。 蒙纱她自己却毫无自觉,反而叫了起来:“好可爱,我可以养她吗?” 全然把对方当成了小狗。 “不可以,但你可以抱抱她或者摸摸……等一下,”大哥这么说着,忽然对我叫道:“你先来……如果有效果的话,希 望可以赶在……典礼之前……” 典礼,我和蒙纱的生日庆典吗? 改变命运是指改变后面发生的事情的话,那么我们的生日庆典岂不是没有了? 我胡思乱想着,二哥却依然笑得很轻浮,但那一刻我确实在他的眉宇间看见了悲伤:“大哥,那么紧张干什么?反正已 经没有办法了,啧,真可惜,我以为在那之前,可以成功把他丢掉的。” 这么说,这家伙果然不想要我这个弟弟吗? 我瞪着眼睛看着二哥。 “你少胡来!” “是,是,哥哥,我们不说这个了。”二哥哼哼的笑了两声,伸手去捏摇篮里那倒霉小孩的脸孔:“你说这小鬼那么白 ,一点血色也没有,喂她喝血会不会脸色红润一点?或者把她泡到血池里面……” 不理会二哥的补养或者是虐杀计画,我低头看了看摇篮里的女孩。 和我那病恹恹的妹妹不一样,她的小脸真的好圆,即使大哥不吩咐什么,我也会想掐上一把,而事实上,我也确实这么 做了。 “呀哟——” 那孩子却没有像普通婴儿那样用哭泣来表达不满,她张开牙齿也没有长几颗的小嘴叫了起来,并睁开细长的眼睛,表露 出了一种只有眼睛在笑的可怕表情。 那深不可测的黑色把小小的我吓得坐倒在地上,即使现在回想,也觉得那是十足的妖物。 “你们干嘛捏她,看,她都生气了!”女孩子或许都有母性存在吧!即使是四岁的小孩也不例外,因此最怕妖怪的蒙纱 却一点没有意识到这婴儿的反常,而是坚定的拦在了那婴儿的前面,怒气冲冲地瞪着我们。 确定我们不再[虐][待]这个奇怪的婴儿后,她才伸出细细的小手去摸那孩子被我们捏过的地方:“不怕不怕,姐姐在这 里哟!不会让你被欺负的,你一定可以长成跟姐姐一样漂亮的女孩。” 和姐姐一样漂亮吗?这话听起来简直像是诅咒。 在多年后,我发现这个原本圆圆的小婴儿变得跟我妹妹一个细瘦苍白的时候,我更确定今天蒙纱所做的,不过是一种诅 咒。 当时的我并没有阻止蒙纱,本来我想要嘲笑她两句的,但这时候,外面却传来了钟声。 那低沉的音色带有极端不祥的色彩。 想起来,母亲会吩咐我在响钟时去殿堂的偏厅,于是我向神色古怪的两个哥哥打了声招呼,跑了出去,蒙纱却依然跟着 不放。 只是我已经没有理会她的时间,只知道来到偏厅时,偏厅的气氛沉重到了极点,母亲和周围女仆的眼睛又红又肿,好像 刚刚全部哭过似的。 看见我过来,母亲还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好像在责怪我不该来一般。 “母后……” 我还没有从女婴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又被凝重的气氛震慑住,只好无助的拉扯着母亲的裙角。 但往日里温柔的母亲却不理睬我,只是让女仆整理我的衣服,并且强迫我披上一件长长的古怪的袍子。 “这个衣服好漂亮,我也想要。”蒙纱羡慕的说着,拉扯着我身上的衣服,不过想必她也感觉到周围气氛的沉重了吧! 所以她并没有大声的说出口。 “我还情愿给你穿呢!我才不要那么奇怪的衣服。”我也轻声抱怨着,却没有动,只是让女仆把我的头发放下来。 “那么等一下给我穿。”蒙纱似乎很开心的说着。 我哼了一声,抬起头,正好看见母后正望着我们这边,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奇怪的婴儿吓到过的缘故,在我的记忆里, 母亲的眼神非常的奇怪。 当时的我甚至还仔细的想了想,确认我和蒙纱的对话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会让母后露出那样的表情。只是事后想起来 ,正是这个对话,让母后产生了那个让我痛苦的念头吧! 蒙纱却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继续打量着我:“哥哥头发的颜色,跟我的头发一样。” 我冷哼着说道:“是啊!真是不健康的颜色,要是可以像二哥那样就好了……” “才不要,我喜欢这样的颜色!”蒙纱很激烈的说道:“什么不健康!将来,我的王子可不会那么说,他一定会赞美我 的头发,就好像冬天的阳光一般,懒洋洋的,让人温暖。” 有这样夸奖自己的人吗? “而且我的王子啊,要有宝石一样的眼睛!”蒙纱继续眼睛闪闪发亮的说。 我觉得有必要换一个保姆,停止给蒙纱讲这么愚蠢的故事。 这么小就那么花痴,将来该怎么办? 当时的母后却什么都没说,她只是隐约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叫我抱住一支华丽的石杖。 那通体黑色的杖身上冷冷的闪着寒光,虽然我询问了这把石杖的意义,但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让我捧着这意义不 明的器物,在母亲的带领下前往大殿。 当我们来到大殿的时候,殿上有很多神官和光明骑士,那些炎龙人也在,被二哥说成是妖女的小婴儿也被摆放在大殿的 中央。 接着一个光明祭司开始主持仪式,和所有的仪式一样,光明祭司的话语总是莫名其妙啰哩啰嗦,所以我只是一开始听了 两句,就不再理会。 何况手里的石杖实在是太沉重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所以我剩下的时间里,都在研究怎么拿着这把石杖,才可以稍微 轻松一点。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蒙纱踩了我一脚,我才意识到全大殿的人都在看我,而祭司让我上前。 记得当时父母和大哥都露出了悲哀的神色,只有二哥面无表情的看着祭司,好像也在走神。 那时候我真心以为他们因为我的走神而觉得丢脸,因此脸颊热了起来,慌慌张张的上前去,并且在祭司的要求下,递上 了石杖。 那把石杖在祭司的手里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伴随着祭司满意的点了点头,有人把摇篮中的小婴儿抱了起来。 也不知道小婴儿感知到了什么,她开始大声的哭了起来,只是周围的大人们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依然坚定的抱着那个婴 儿来到祭司面前,并且高高的举起。 那个场景说不出的诡异和悲哀,至今我在梦中还会见到。 但即使现在,我也依然觉得那个孩子的哭声好像是某种召唤,以至于在婴儿被举起的时候,一阵强风从我们的身边刮过 ,再看的时候,那婴儿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而是在殿门口的黑衣人手里。 在短暂的沉默后,立刻有人朝着那个忽然而来的打扰者扑了过去,但银色的利箭阻止了士兵的脚步,穿着黑衣的干瘦弓 手正冷冷的看着我们,那锐利的眼神甚至震慑了光明骑士,直到抱走小孩的盗贼退出了大殿,骑士们才想到追上去。 而伴随着殿前广场上响起了刀剑相交的声音,亮起了魔法相斗的光芒,所有人都混乱起来。 只有父亲母亲露出了松口气的表情,而我们暂时被带到了一旁的偏殿。 “我的翡翠宝石不见了。”这时候完全不会看人眼色的妹妹却拉着我的衣摆说道。 “什么翡翠?”到刚刚为止,我都被迫抱着那把石杖,手臂和腰痛得厉害,根本不想理她。 于是蒙纱让我看她的裙摆。不过她的裙摆上又是镶嵌着宝石又是各种绣花还有层层叠叠故意弄出来的褶皱和蕾丝,即使 曾经有过翡翠,也很难确认在哪个位置。 事实上我都弄不明白,为什么穿着那么可怕的衣服,蒙纱都可以确认她的翡翠不见了? “可是,确实不见了嘛……”蒙纱却坚持说道,眼圈周围已经红了起来。 “会不会是刚刚摔跤的时候掉的?”我皱着眉说道:“那么等下去捡回来就好……” “不要!”蒙纱瘪着嘴,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有盗贼把小孩子抢走了,他也一定会拿走我的翡翠的。” 这是什么歪理? “你去帮我找回来吧!”蒙纱说道:“这样我就原谅你。” 我做了什么要你原谅我的事情吗? 可是,看着蒙纱那张可怜兮兮的脸,我只好去向母亲哀求道:“母后,我要找点东西,先离开下好吗?反正这里那么乱 ,什么事情也要推迟的。” 原以为母亲会说“知道那么乱还乱跑,不怕出事了”,但她听见我的话,眼睛里却放出了奇异的光彩:“是啊……那么 乱,即使离开也不会发现的……” “可是……”父王听见了母后的话,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母后依然带着那个表情说道:“反正以后另一个也……不如现在试试看,万一……” 这么说着,母后哭了起来,父王反常的没有安慰母亲,只是呆呆的站了一会儿,然后要我把长袍脱给蒙纱穿。 因为之前就答应过蒙纱,所以我并没有为此多想什么。 而当我再回来时,二哥把我拖到了宫殿的阴暗处,躲开大臣们的目光,大哥捂住我的眼睛,不让我看大厅…… 但已经晚了,我看见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上满是血污,那比我脆弱的身体倒在冰冷的地上。那也是我见到我的双生妹 妹的最后一眼。 再之后我才知道,因为过去某个不幸的事故,双生儿中的男孩,也就是我,注定了在幼年被处死的命运。与此同时,我 也知道了关于蒙纱的预言,那是一个听起来十足童话故事的预言。 只是男孩现在就要处死,女孩将来也必须牺牲,我的父母最终选择了改变所谓的命运,让我这不可能承受魔王的抢亲— —除非魔王是同性恋——并且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勇者死去的儿子活了下来。 这却不是我所希望的,即使多几年也好,我绝对不想看见蒙纱如此冰冷的身躯。 我开始懊悔我不该回去捡什么翡翠,我懊悔我不该让蒙纱穿上那件表示亡者的长袍……我甚至懊悔我不该去碰触那禁忌 的小孩。 但发生的不会改变。我被母亲以重病的名义藏在宫殿的深处,我的原名不再有人提起,以至于现在我自己也不再记得了 。 我被叫唤着蒙纱的名字,穿戴着她的衣物,学习著作为一位公主该学习的东西,以蒙纱的身分活下去。 我却一点都不排斥这种生活,如果可以的话,我希冀的不是“以蒙纱的身分活下去”,而是从灵魂到身体彻底的变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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