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宫外的人说,宫里的人不懂知足,宫里的人却说宫外的人不懂。 按照着私心来说,我自是希望有小兰陪我,可小兰是否愿意也是一个问题…… 我想了想,决定有钱了还是在远离京都的地方买一座宅子给小兰住,再签下几个仆人比较好。 何必,让她卷入这一趟浑水之中呢。 我跟公公说:“公公,在下在宫外有一位妹妹,我可否去宫外见见她?” 公公眉头微微皱起,他道:“武状元这莫不是为难我。既然入了宫,若是没有皇上的允许,怕是谁也出不去。” ……这地方,进来难,出去……更难…… 顺着阶梯上了二楼,进入主卧室,掀开被子入床,我便阖上了双眼。 隔日清晨,我感觉有人推开了门。 我睁眼看过去,是笑的一脸满足的……小兰……? 我眨眨眼,她也朝我眨眨眼,她跟我说,昨儿夜里宫里有人派人去接她,说要给我做侍女。 我只觉太阳穴隐隐抽痛,疼得厉害。 她把双手放到我额上俩凸起的青筋下,轻轻地揉动。 我说:“有人让你来,你就来了?” 她说:“……我总认为,总比在胭脂楼里日日让人惦记着好。” “嬷嬷会保护你。” “保护得了一时,保护不了一世。” “……这个地方进来难,出去更难。” “若是楠楠哥出不去了,我正好在这里陪你一辈子。”小兰笑的很温柔。她又说:“我喜欢楠楠哥,你给人的感觉很温 暖很温暖,待在你的身边……很舒服。而且,我知道……”她说到这儿,顿时打住了话。 我沉默。 她笑一笑,笑容中多了一抹自嘲,她说:“我知道楠楠哥的心很软很软,如果,我对你付出了真心,即使你回报不了我 的真心,你也会想要回报……楠楠哥,其实,小兰也想要被人宠着……” 她的双瞳对上我的,眼里有着真挚……对于她,我忽然就没了办法。 我叹了一口气,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小兰为我着上衣裳,当我要穿上鞋子时,她忽然跪在地上,把头埋在了我的头上。 我觉得,小兰变成了我的宠物。 犹豫了一下,一只手轻轻抚上小兰的发,抚顺她的头。 小兰说:“楠楠哥,你别赶我走。” “……好,我不敢你。小兰,其实,我想给你买一栋宅子,宅子外建立一个花圃,种满兰花……之后,再给你找个你喜 欢的郎君,让你幸幸福福地过一辈子。”这也算报答,报答你在我最潦倒时候的照顾。 “楠楠哥,你说的小兰不会拒绝。可是,现在,现在楠楠哥过的最不稳定的时候,小兰想陪在你的身边。”小兰抬眸看 我,从那一双瞳中,我看到了一抹哀伤。 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们谁都没再说话。 半晌后,敲门声响起。 小兰从地上站起,我看着门口道了一句:“进来。” 小兰拉着我的手把我按坐在椅上,为我梳理长发。 宫女端着水盆进入,为我梳洗。 宫女的双瞳看了眼我的衣裳,道:“大人,这衣裳您得换。” ……武状元也是有官服的,只是,我入朝后还真没人给过我官服。 宫女走向室内放置着衣柜的地方,打开,里面一片的红。 有红,暗红,浅红,深红……反正,就是各式各样的红。宫女说,皇上下令,唯独武状元可不着官服入朝。 这是诺兰国唯一的例外。 小兰轻轻一笑,看着我说:“我觉得楠楠哥穿什么都漂亮,只是,比起官服,这里的大红更适合楠楠哥。” 这时候我无法昧着良心反驳,说:漂亮什么漂亮,我这是风流倜傥俊帅无比……这就做作了。 从这以后,这一柜子的衣裳就是我的官服了。我下意识地如此安慰自己。 宫女为我着上衣裳,便请我去上早朝。 步入朝堂,李丞相瞧见我便对我温和笑笑,其余人看着我的目光中隐隐约约中带着一抹嘲讽。 想必,只一夜我以身侍主的传闻便在整个宫廷里蔓延了吧…… 我不在意,我真不在意…… 然后,我看见了温润如玉的男子。 我们双瞳对视,他忽然把目光撇开,不看我。 我不在意,真不在意…… 可是,等我意识过来的时候,我却发现指甲刺入掌心,一滴滴的血顺着指缝慢慢地滑落。 松开握紧成拳的双手,我咬了咬嘴唇,深吸一口气,面上扬起一抹虚伪的笑容。 偶尔有人跟我侃三两句,看着看着,四殿下来了。他似乎想要跟我说些什么,可太监一句“皇上驾到”后,众人都跪下 了。 这日早朝丞相率先开口,说出要改变地主制度。总结上来说有利而无害。 可年迈的官员过于迂腐,或者说,那不是迂腐,而是因为他们本身便是地主,所以连声反对。结果,皇上一声零下,拍 案定下。 反对无效。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一家欢喜一家悲。 退朝后,皇上依旧让我去御书房觐见。 这日他倒没有为难我,只是把我抱在怀中一同看折子。 我昏昏欲睡,他摸了摸我的头,询问:“昨儿个没睡好?” 第二十三章 我昏昏欲睡,他摸了摸我的头,询问:“昨儿个没睡好?” 我说:“我认床。” 他冷冷一笑,道:“怕是这宫里的床你永远也睡不习惯。” 我不语。 他又对着折子奋斗,我忽然说:“我想回去休息。” 他在我的颈上落下一吻,道:“好。等午时过来陪朕一同用膳。” 我点了点头,便从他怀中挣扎了一下,想要跑出御书房,却被他叫住了。 我回头。 他自椅上站起,拿起挂至于风一边儿架子上的狐裘便走到我身边为我穿上。 这是色泽为火红色的皮毛,着在身上,很暖很暖…… 双唇微微开启,犹豫了一下,我说了一声谢谢,便跑了出去。 明明是想要休息,可室内的气息总让我感到窒息一般地难受。 先是在御书房的花圃逛了一逛,隐隐感到身后有人在监视。 唇角微扬,双足慢慢地走着,然后,蓦然加快步伐,使用轻功不再雪地上留下任何的足迹隐身进入了亭台楼阁中。 最终确定把监视我的人甩开了,便顺着一条条路径,转来转去便转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中的凉亭里我看到了几位衣着鲜丽的少妇在凉亭里绣布,一边儿宫监手中提着炉子给几位少妇取暖。 不用想也知这几人是皇上的女人。而从我在宫里一夜之间蔓延的留言…… 武状元为皇上的男人……这一则留言来看,我还是不要与这些人有着过多牵扯比较好。 绕了一个路,我朝着另一条路走着。 来来回回间,有挺多人对我侧目一看,却也没人阻拦我。 似乎,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对我是通行无阻。 蓦然,耳中一阵笛声。熟悉的曲子,熟习的调子……这曲子,不知为何,却让我感到窒息。 随着笛声走去,我背抵着围墙静静聆听。 时间久了,笛音停了,身子不听使唤地静静滑倒在地上,身子被隐藏于花海中…… 微微阖上双眼,感觉着冬日的冷寂。 我想要好好儿睡一觉,却听一道柔和的声音,说:“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我没睁开眼,也想……就当作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一片的静默后,我听到了离我而今的脚步声。脚步声停止,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头。 我睁开眼,看向他。 他着的依旧是一抹白,衣着极为单薄,让他的身子看起来更显单薄。 自被雪包裹的杂草堆上坐起身,犹豫了一下,我说:“天冷,你会风寒。” 他笑一笑,道:“还好,不过是出来走走,便见到你了。” 出来走走,便见到了隐身于杂草堆中的我…… 我把身上的狐裘披到了他的身上。 他一愣,身子僵了一下,唇角微微开启,如同三月春风一般的微笑,道了一句“谢谢”。 二人一同自地上站起身,他又一次说:“既然来了,不妨进去坐一坐罢。” 我笑一笑,也没猜测他是什么身份,便道:“您是要送我美酒,还是要我赏乐?” 他回我一抹笑,道:“美酒送美人儿……可乐,不若我吹予你听,既然你是武状元,便武剑予我看?” 两人并肩朝着书有“听雪居”牌匾的院落中走去。其实,从这个名字上我便觉得……这里很配他。 进入院落中,就好像郊外那一望无际的梅花林一般,这里也中满了梅花。 梅花,不畏寒,绽放于霜冷寒月里……它,似乎是坚强的象征。我看向他,笑说:“只可惜我不会武剑。不若,我弹奏 一首曲子予你听,可好?” 他轻轻一笑,没拒绝,也没同意。 谈笑间,他带着我去了梅林中的凉亭。 凉亭里的石椅上摆着一个软垫子,桌上有一本书籍,随风而翻着页。 显然,适才为止他还在这里吹笛。 他让我坐在软垫子上,轻轻一唤,立刻出现一位宫女。 宫女眉眼弯弯,唤他一声“二殿下。”。 双瞳瞬间瞠大,瞳孔收缩了一下,脑海里重复着宫女那一声叫唤。 二殿下…… 若是我没听错,当年紫月国的公主与皇上的孩子……是二皇子……既然已是二皇子,即使二皇子年幼便逝世,也不会有 人把三皇子提前一个位置,呼唤为二皇子。 那是对死者的不敬,也属抹杀掉那个孩子的存在。但是,宫女确确实实唤他为二殿下…… 这不是错听。或者,这世上有两位让皇帝着迷的人,还同为紫月国的公主? 心里只觉一片冷然。 他命宫女准备了一个软垫子,又跟宫女要了一壶美酒,一桌佳肴。 这时,他似乎发现了我的异样,询问:“辰公子是怎么了?” “……不,只是没想到……您贵为皇子殿下,适才多有逾越……请见谅。” 骗鬼的假话。能在宫里自由走动不是皇子又能是什么……只是,没想到他是二皇子。 这代表着,他是否替代了我的身份?……毕竟,与若颜有张相同面貌的我,不可能不是她的孩子。 他笑一笑,眸中似是闪过一抹精光,可也只是一瞬,下一瞬又是惯有的柔和。 他也没拆穿我的假话,只是怀中掏出一把墨绿色的笛子,放置于唇瓣之间轻轻吹起。 悦耳动听的笛音在天地间环绕,风吹,与梅花树摩擦之下发出飒飒的声音……然后,天空中又飘起了一片片的雪花。 他的目光看向我…… 他总希望我能跳舞给他看,只是,我不愿意。记忆里,那个女人的舞过于美好,所以,不愿意跳。 更不愿意,让别人把我和那个女人比在一起。 毕竟,我与她之间不同,从根本上便不同,即使,我身上留有她的血液。 没多久,宫女陆续端着佳肴送入亭里,其中一位宫女手提一壶酒,为我和二殿下斟酒。 琥珀色的液体,他说,这是他从民间收购的,珍藏数十年的竹叶青。 浅啜一口,果真是美酒。 蓦然,他同侍女要了一把琴。我连忙说,我善筝。 他愣了一下,唇角微弯,琴换成了筝。 他笑问:“辰状元可会箫?” 会,一般乐器我都会。只是…… “不,我只会筝。”只是,你吹奏的已经够好了,我不想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他笑笑,眉宇间有一抹可惜。他忽然跟我说,他幼时认识的那位故人在乐曲上有着惊人的天分。 他还说,只要能说得出名字的乐器,那个人都会。 我笑一笑,说:“我并不是那人,所以,我不会跳舞,也不会吹箫。” 他放下手中的笛子,执起美酒放在唇边浅啜一口,道:“我知道……” 他似乎有些醉了,双颊染上了一抹酡红。 不久后,宫女双手抱着一把筝,走入了凉亭里。 桌上的菜肴收拾了一番,只留下美酒与杯盏诺了个位置。宫女把古筝放到了石桌上。 双手轻轻抚上古筝,慢慢地弹奏出一首歌曲。 带着酒香,弥漫着淡淡的悲伤,有着些微的无奈……最终,一切回归原点的曲子。 他的深思有些恍惚,我说,这是曲子名为回忆。即使,当年的情再深,一切……均会散开,回归原点。 人,活着不是让人向后看,而是向前看。 他眉眼间的温柔加深,看着我的目光里平添了一抹惋惜。 忽然,他说,如果,我不是武状元,如果,我只是那天在街上与他在无意中相识……我们,或许就是…… 就是什么他没说下去,可是,我隐隐约约中是知道的。 浅浅一笑,他敬我一杯。 我仰头一口灌下。 许是喝多了,觉得脑子有些微的昏沉。 看了看天,已是晌午……隐隐约约中,想起皇上说一起用膳的话语, 从石凳上站起身,我想说,我要回去了。 可才起来步伐不稳,便又坐回了椅上。 他说:“你醉了。” 我醉了,可精神却极为清醒……如果,醉的是精神,而不是身体就好了。 他站起身走到我的身边,道:“辰状元怕是无法回去了,不若在这儿小睡片刻?” 没等我回答,他便扶我站起身,朝着楼里走去。 绕过了长廊,打开一扇门,走过厅堂,上了阶梯,再转过屏风,看到了一张床。 他扶着我走去,让我安心睡下。 我躺倒在床上,睡前……隐隐约约还记得,得回去,皇上会不高兴,他不高兴了,倒霉的是我…… 很少,这张床很软,明明是宫里的床,却感觉让我很舒服。 迷迷糊糊中,我睡了。 等起来的时候天已垂暮。 我见他在挑灯看着一张纸。 揉了揉宿醉中较痛的头,我漫步到他的身边。 他回首看了我一眼,眉眼弯弯,眸中有着戏谑。道了一句:“睡得可好?” 我点点头,站在他的身后眯着眼睛看着桌上那一张纸。 灯盏的火极为柔和,照应在桌上宣纸上的灯心有些恍惚,随半敞开的窗子而吹入的风摇曳着。 我觉得这张纸挺熟悉。 占到二殿下的身边,我拿起宣纸就凑到眼前看。 我醉了,脑子就跟二愣子似的,半天转不过弯来。然后,我说:“这字挺熟悉……”然后,还想来一句这我写的,可脑 子及时清醒了,硬是把到口的话憋了回去。 这是我在考武状元笔试时写的卷子,没想到这东西又蹦跶到我眼前了。 他轻笑出声,说:“难怪辰公子不考文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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