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森林，有人带路不好吗？还挑哩。」 「路长在嘴上，问就行——呦呜！」鸣雷突然变回人形，抓着尾巴猛吹气。「死火妖！你又放火烧我尾巴！嗷呜！呼、 呼呼——」他可怜的尾巴，呦呜！ 「闭上你的嘴，臭狗！」没事插它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做什么。「你也很清楚，就算我不故意引它们攻击这些人类， 那几只魔兽也会发现他们，这些人被攻击不过是迟早的问题，不要拿这个做文章编派我的不是；再说有你在，就算你不 济事也还有我在，这些人根本不会出事。」 「万一出事呢？」 「那又怎样。」艾妮亚耸肩。「不过就是几个人而已。」 要魔物理解生命的价值不是件容易的事——所谓的「魔物」，没有人类经由繁衍产生的亲子关系，从存在到灭无，只有 自我没有群体。就算眼前有与自己相同的魔物被杀也无动于衷，甚至还会为了猎取同类的能力加害对方。 这就是魔物——只能意识到自我欲望求其满足的闇黑生物。 「我不想听你说话，艾妮亚。」毕罗德凝声。「如果不想让这群人看见你倒在地上打滚叫痛的模样就立刻下去。」 「你有双重标准，毕罗德。」艾妮亚夹恨地说：「在原来的世界，你可以恣意猎杀魔物，只因为魔物攻击你们人类；来 到这里，你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为了保护和你一样的人类，肆无忌惮地砍杀魔兽。身为『魔』的我只不过说说人命不值 钱，你就想拿主从契约来压我——你可以在魔物的我和魔兽的臭狗鸣雷面前砍杀魔兽，我却连口头说说都不成，这就是 你们人类成天挂在嘴上引以为傲的『公平』呐。」 话完，艾妮亚发出轻嗤的哼笑声，回到地面。 「……」 「我不喜欢那只火妖，毕罗德。」魔狼鸣雷咧嘴哈了口气，凉凉道：「但她这次说的话还真是该死的对极了。」 没有一个地方像「这里」一样，就像将整个荣光大陆的黑暗收归已有——「这里」，伸手不见五指甚至连自己是否存在 都无法感知。 这样的黑暗，人们甚至不知道是因为树林浓密所致，还是其它。「这里」就像是一块白布上突兀的黑点，浸染在荣光大 陆的东北方，即天述国东方边境。 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就连白昼的阳光也无法进入这地界一分一毫；任何会发出声音的人、事、物，一旦进入这里也制 造不出一点声响；在「这里」，所有的东西——有形、无形；有声、无声——都将被收纳、融化、分解，化为无形的零 。 「这里」——在荣光大陆长期以来意见相左、利益相冲突的诸国君王心中对于该地名没有任何争议的地方，这在对同一 个地域各国任性地使用自己喜好的名称，完全不知道统一的方便性的诸国，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 但「这里」，并未因为这样的难能可贵成为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熙来攘往的繁华天堂。 零之界——是「这里」的名字，也是荣光大陆唯一各国统称的地方，无论到哪个国家，只要说出这三个字，无人不知、 无人不晓。 至于带路——很遗憾，根据荣光大陆野史所载，目前为止只有「误闯」的人，还没有「进入」的人，更何况是带路的人 。且不论是谁，又是以什么方式进入零之界，结果只有一种——从此下落不明，尽归为零。 据说，这就是闇神雅米的宫殿所在。 开始来了……终于来了……隐隐的波动，在黑暗中传递着讯息。 终于来了……在这时候，吾长期以来等待的契机逐步接近、接近。 不可能会实现，汝之愿望，绝不可能！强而有力的波动震住微弱的思流。 零之界，在无人得知的情况下，隐隐波动非人所能闻的讯息。 始吾在，汝休想得逞。强烈的波动不可思议地震动了无人可破的黑暗，微弱的波动挣扎、颤抖，扭曲着零之界的空间， 而后激起的讯息波动更加微弱。 会的、会的——命运之轮已随「那个人」启动，吾所等待的那天将会到来，汝无力—— 此时此刻，无力的是汝，吾等难道会坐视不管？ 既定的命运……无法改变—— 改变的力量操控于吾等掌中，命运亦将在吾脚下低头。 愚蠢……愚蠢至极——徒劳…… 波动倏然消失，扭曲的黑暗空间再次陷入表面看不见的平静。 唯有暗潮，在人们无从知觉的情况下，在零之界悄然蠢动。 属于锈城的一家酒馆里，充斥劣酒粗烟、油腻菜肴、人的体味混合出说不出其难闻程度的味道。 占地不大的酒馆，难得生意兴隆到转个身都会撞到人的地步，忙得酒馆老板一整个晚上咧开镶满木牙的阔嘴，桀桀地大 笑不停。 这都多亏游艺旅人来到锈城，下榻他的酒馆所赐。 「多谢关照，哈哈哈——」酒馆老板露出木牙，豪气地对游艺旅人的矮胖头儿说。「别客气！今晚吃的算我的！」 「那就先谢过啦，老兄。」游艺旅人的团长笑着接受，转头借花献佛，对同桌的年轻人频献他人之慨：「你也别客气， 毕老弟，想吃什么就点，今天都算老板的，千万别客气！」 被称做「毕老弟」的，是个长相俊秀到一见便知与这家酒馆极不相衬的年轻人，一头及腰的红发更让酒馆来客频频注目 ，甚至时而低头细语讨论。 当然，本人毫无所觉，或者该说虽然察觉但——懒得理会。 这个连自己的事都懒得理的年轻俊俏男子，除了毕罗德以外，恐怕没有第二个。 「你真的不考虑加入我的团？」团长进行半个月以来第三十三次游说。「依你的本事，还有咱们这一路上的经历，可以 编一个很好的剧本，加上你的真人演出，说不准还会一举成名，被邀请进宫表演。到时候成为御用杂艺团，就会有自己 的馆邸，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四处旅行表演——听我说，你跟你妹妹，对了对了，还有那只狗，将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 活。」 始终无法适应酒馆气味，双眉挟出山峰的毕罗德在对方大长篇的延揽之后，只是很简单地说了——「不。」一个字。 怎么这个世界、这个国家的人一天到晚都在邀他加入？这国家是没人了吗？ 「听我说，小伙子，现在世道艰难、百态炎凉，有个可靠的投身之地是件好事，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和你妹妹，当然， 还有那只狗。虽然它看到我就吠，但我一定会不念旧恶、不计旧仇，善待你们一家三口，照顾你们到永远——」 「不用。」再多一个字。 「我说毕老弟——」 「第一、我跟你不熟，再者，你至少大我三十岁以上，请不要把我叫老了；第二、让自己的团员住在这种酒馆，我看不 见你所谓的善待，别忘了你的团员里还有婴儿；第三、我会在这是为了拿当初说好的报酬，想赖账就快说，我可以准备 揍你一顿，逼你照约定付钱；第四、我最讨厌话多还有拉我加入什么团的人；第五、我有我的事，你最好省点废话；最 后——你可以选择马上给钱，或者是让我逼你交钱，以上。」 难得的一长串话，字字重点、句句严肃，成功地让对方脸色惊恐到发青。 「我、我……我给钱……」团长气虚地说，同时从怀里揣出钱袋。「事、事实上还差十银晶（天述国货币单位，一金晶 等于一百五十银晶，一银晶等于五十铁晶，一铁晶等于一百铜晶，铜晶是最小的单位）……不、不要打我！我本来是想 找你入团，表演赚了钱之后再补给你……」 金眸锁定浑身发抖，松弛的脸颊更抖出一层层波纹的团长，毕罗德轻叹，拿走他手中的钱袋。 「算了，免得接下来更麻烦。」说完，毕罗德转头走人。 没让他意外的，方才一进门看见他便躲在暗处交谈的几个人也开始蠢蠢欲动。 吁，又是麻烦。 …… 「呕……呕呕呕呕——」 离自己与两个魔仆约定的地点还有十几步的距离，毕罗德就听见分开前鸣雷的呕吐声。 「还没好？」 凉亭下，幻化为普通小狗的鸣雷回头无力地朝主人一瞥。「我得了魔兽害怕的不治之症，我快死了，呕——」继续干呕 中。 「是，蠢病的确是不治之症，蠢狗。」艾妮亚讥讽地说。「进城前不晓得是谁在大叫都是人，满满的食物，新鲜的人肉 ，尤其是小孩，皮薄肉多血开胃，看起来好好吃——结果呢？一进市集没多久，你这只魔兽竟然因为人太多觉得不舒服 ，脸色发白又想吐，我说你啊——该不会有人群恐惧症吧？被关了太久，没见过那么多人，对人类觉得反胃。」 「什么呕——什么是人群恐惧症？」没听说过。 「就是——你、怕、人。」 他怕人？笑话！他耶！他鸣雷耶！「开什么玩笑！我是千年——只有千年吗？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好像比千年更久——不 管！总之，我是谁啊，我魔狼鸣雷耶！我怕人，哈！哈、哈呕……」不行，还是想吐。 「不要闹了，先离开这里。」 「那跟在你后面的人要怎么解决？」天真的少女脸上露出嗜血的表情。「喂，蠢狗，我烤人肉串给你吃要不要？」 「呕！呕呕呕……」魔狼暂时改吃素。 「那些人已经像老鼠一样跟我们好些天了。」远眺暗处。「我不介意人多，肚子饿的时候很好用，尤其里头还有几个美 味的人种，我感觉得到有几个人非常美味，嗯……有熟悉的气味……」艾妮亚眯眼，感应并思考。 「艾妮亚！」 乍醒回神，那股薄弱的熟悉感在毕罗德的喝止下烟消云散。 「容我提醒，我的主人。」艾妮亚讥讽地说：「主从契约中，魔物在保护主人的前提下，可以违背主人意志且不受处罚 ，或者应该说，在保护自己食物的前提下。」 毕罗德沉默。这就是他非到最后关头不轻易命令艾妮亚帮忙的原因，也庆幸之前遇到的都是魔兽，他毫无顾忌，但这次 对像是人—— 这些人为什么跟着我？这是唯一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对这个世界来说，他只是一个无名的外来客，没有朋友、没有相识的人，更不可能做什么事，这些人为什么跟踪他？ 「哈！真的？那我就可以——呕！呕呕……」 「继续吐你的吧，笨狗。」你没救了，小狗仔。艾妮亚难得同情地看自己的同伴，回头对她的「主人」露出甜美（？） 的微笑：「只要他们攻击你，就是我打牙祭的时候，真是期待呵，我的主人，我发誓会尽全力『保护』你。」 「前提是他们攻击——」 毕罗德的话还没说完，暗处跟踪多日的人跳了出来，其中一名穿着镶金黑袍的人带头道：「想活命就跟我们走！」 「这句话留给自己比较有用。」偏偏在这时候，毕罗德叹了口气：「我不介意你们跟在后头，但是请不要做愚蠢的事， 这样你们可以活久一点。」 他的好心只换来对方不屑的重重一哼：「就凭你一个人。」 「不，就凭我。」艾妮亚跳出来，满意地看着眼前一排人。「你应该是这些人当中能力最强的，那我就不客气地享用了 。」 「你？」黑袍者连同身后同行的人纵声大笑。 「一个小女娃？哈哈哈哈……」 「这样呢？」艾妮亚冷笑间，回复原貌。 「魔兽？」对手阵营有人发出惊呼。「是会变幻人形的魔兽？」 「别把我跟你们这个世界的四脚兽混为一谈，我是魔物，来自虚无的魔物——」 「喂！谁是四脚兽——呕……」抗议声渐弱。 「你还是别说话的吧，小笨狗。」 不过，对方似乎没太搭理她费心的解说，直指毕罗德控诉：「你竟然自甘堕落与魔兽为伍，成为雅米的手下——攻击！ 不用客气，活则捉人，死就带尸，务必带回复命！」 「是！」 话方落，只见其中三人拔出长剑，其余三人、包括带头者，均往后退了一步，伸出双手，十指频动，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 「现在向神祷告也来不及了。」艾妮亚笑道，抬至胸前的手一晃，整只手掌瞬间笼罩在火焰当中。 「火！是火！魔兽怎么能使用属于吾神法尔司的火？」结印的三人中，有人突然激动大叫。 「先不管这个，立即将人带回复命。」黑袍者出声喝令。 在这同时，黑袍者身后的人突然朝艾妮亚一指。「定影落针，魔，定缚！」 对方声音方落，艾妮亚立刻发现自己全身被定住，无法动弹。 要命！「毕罗德！那些人是魔法师！可恶！我以为这个世界没有魔法师！恨死了，为什么到处都有魔法师？」艾妮亚忿 怒咬牙道。「放开我！」 这个世界也有魔法？毕罗德不免觉得惊讶，但对方的举动并不像他原来世界施展魔法的方式。 「有可能是轩辕奉先之前曾经提过的奇术师。」他第一次遇见这个世界的奇术师。「看样子，这里的奇术师类似原来世 界的魔法师。」 「你是被轩辕奉先那个女人传染思考病了吗？要想等一下再想，先帮我解开这个魔法，快点！」 「这样不是很好？」省得她以保护主人之名行吃人之实。「你安分一点站在这等我。」 「开什么玩笑！那是我的食物，毕罗德，不准你插手！」讨厌的人类！她怎么会有这种一天到晚阻止她吃东西的主人， 恨！ 「只有我不准你，没有你不准我，艾妮亚。」毕罗德回眸提醒她谁才是主人之后，转头面对眼前六人。「谁是指使者？ 为什么找上我？」 一名执剑者开口：「你乖乖跟我们走就会知道！」 「那我还是别知道的好，省得麻烦。」典型毕罗德的回答。 就在这时，黑袍者突然扬掌对准毕罗德，大喝：「幻，石破天惊！」 瞬间，众人头顶苍蓝色的天空倏然变暗，无数颗大石朝毕罗德与艾妮亚的方向兜头直击。 「毕罗德！」艾妮亚大叫。 「鸣雷！」 「我是病狼耶——」魔狼真命苦，鸣雷抗议。冲向毕罗德之际，由狗形变回狼形，再由狼形化为似刀似剑的奇特兵器， 安稳落在毕罗德掌心。「你真会指使魔。」 毕罗德没工夫回应魔仆的抱怨，握起鸣雷的瞬间，念咒的口舌颤动之快，完全没有停顿，让人分辨不出那是字还是句。 而在他口念咒语的同时，风系魔法已经启动，毕罗德和鸣雷迅速冲向落石群，在这同时，毕罗德空出的左手掌心泛起淡 黄光芒，这道光在离开他掌心之后，立刻爆散成网状的光罩，将艾妮亚如笼中鸟般罩住。 双重咒语——在毕罗德的世界里，能一口气启动双重魔法咒的魔法师，据圣职部所记载不出十个，其中七个已经变成魔 法史教科书上才能看见的人物，剩下的三名则为圣职部三圣者。 至于毕罗德——他从没特意张扬也不认为有必要，于是乎，成为未经记载、无人知晓的第十一人。 谁知道在圣职部之外还有多少魔法师未经记述，我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对于自己能启动双重魔法咒一事，毕罗德曾
12/18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