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卓少昂也不喊累，反而问了白雨枫许多问题。几句一说，两人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而聪明的忧夜，更是听出的白雨枫话中的担忧情绪。 “卓少昂。”凑到卓少昂脸旁，白雨枫轻声道：“帮我找个人。” 卓少昂没回头，说话也不喘一下：“谁啊。” “凤曦棠。” 一句三个字，让卓少昂愣了愣。他瞥眼看了看白雨枫，哼了声还不忘开玩笑：“怎么，能算是你求我么？” 没想白雨枫却无比认真：“怎么算都可以。” 卓少昂又把白雨枫往背上托了托，重叹了口气道：“哎……也对。我这么一路背你，是得好好算。” 白雨枫又追问：“到底行不行。” “行，当然行。”卓少昂说着，笑了笑道：“没问题，找他容易。” “我能和你一起去找哥哥么？”见白雨枫似乎有了主意，忧夜连忙问他。 “不能。”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忧夜要求，白雨枫道：“青玉可是在你手里。” 忧夜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眼卓少昂，没想卓少昂竟然把头扭开了。忧夜哼了一声，这才答应道：“是。” “那便是了。”拍了拍卓少昂的肩，白雨枫向忧夜笑着说：“忧夜，你早已经不是孩子了，这个道理还不明白么。” 忧夜似是一点就通，点了两下头便不再追问。白雨枫表面笑得轻松，但心中满满都担着主意。 姚烨卿与手下绕路来到崖下，沿着路边寻找却一无所获。那黑衣人一时口快道： “公子，看来是跑了。” “未必。”抬手阻了手下的话，姚烨卿目光凌厉的寻着，一边道：“白雨枫深受重伤，流血不止，在未找到血迹之前，不可妄断。” 黑衣人一听有理，便不再多言，静静跟在姚烨卿身边。 跨过层层半人高的草，姚烨卿放眼又往前看了看。前面杂草更高，几乎淹过一整个人高，正想耐着性子再找，却被一处吸引住目光，连忙向手下道：“跟我来！” 两人快步上去，只见高草根端隐隐有着折损痕迹，虽不明显，但在一人高的杂草间却甚是明显。 姚烨卿仿佛找到线头，沿着这折损的地方往崖边又走两步，终于发现了他一直找的东西。 血渍。 第二十五章 麒麟，御土。 房中，祁岳离望着柳寒顿了半晌，都没有再开口。柳寒看出他心中多少不愿意，却也更叹自己无力。 “这些本都与我无关。”靠在床头，柳寒望着紧闭的窗户，喃喃道：“神玉，麒麟，青龙，白虎……这些本都与我我关……” 祁岳离望着他，皱眉听着。 “我只为见我亲弟一面，到头来却平白无故的要丢了性命？”目光落到祁岳离脸上，柳寒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楚：“御土要杀我因我擅闯，强掠忧夜又要怎么算？青玉本就是神木青龙的镇族之宝，御土却想强行占去以光复门楣。即便是复国成功，难道也是光彩之事？” 祁岳离拉着柳寒的手一紧，顺势向他摇了摇头。柳寒刚要说话，屋门竟被推开，进来两个人，正是先前姚烨卿派来的人。 “祁主子，可还安好？” 祁岳离看了眼两人，这才伸手环住柳寒，凑到他耳边道：“稍安勿躁……”说着，扶他先睡下，走到那两人面前：“二位何事？” 那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姚公子吩咐，祁主子有要求尽管差遣，门主那边公子会安排。” 祁岳离回头看了柳寒一眼，只见他正向这边看着，于是道：“我知道了。” 那人向门外一招手，进来几个侍女，手上端着一盘盘点心和一壶清茶。 “祁主子若是饿了，就请先垫垫饥，公子少时便回来了，到时再安排门主和祁主子会面。” 祁岳离一听这话，一时没有答应什么。他转过身看着榻上柳寒，那两人见他不说话，又相视一望：“属下先退下了。” 说着领着侍女出去了，顺手带上了门。 没上锁。 祁岳离就那么站着，好半晌才又重新回到床边，柔声道：“隔墙有耳，有些话不可乱说。” “忧夜应该不在御土。”避开祁岳离目光，柳寒侧过头：“若是姚烨卿真的将我错认成忧夜，那忧夜定不在御土。” “我明白你心思。”替柳寒拉好棉被，祁岳离俯下身，靠上他脸颊：“眼下，你若不替自己想，今后又要怎么办呢？此事是我疏忽，我没想到御土会半路埋伏。” 柳寒没有动，只是那么听着，一声不吭。 “我本以为他们不会料到我再回来，是我估计错了。”抬了抬身子，祁岳离近望着柳寒，眼中满是怜惜神情：“我不会让你平白丢了性命的，雨枫的事，我想办法替你查，但……” 柳寒看他，只是那样的距离让他不舒服。 “但，我也力不从心……” 心中一沉，柳寒闭了眼睛，不再看着眼前人。 祁岳离眼帘轻动，不笑了。 卓少昂一路背着白雨枫，倒是没有怨言。而这一路，白雨枫也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告诉了两人。卓少昂明白了白雨枫究竟为何会这么狼狈，而忧夜也更明白了他与自己哥哥之间的情愫。 “我说你也不嫌丢脸，为个男人掉崖下面，死了怎么办。”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卓少昂一点都不吝啬嘲讽白雨枫。 “你有脸说我？”白雨枫一语双关，卓少昂一时吃瘪，冷哼着把白雨枫扔向路边。 白雨枫勉强站住，腿上用力不免让他疼了疼。他抚了抚胸口的剑伤，生怕伤口再裂。 忧夜见这两人打闹，推开卓少昂就走到白雨枫身旁：“你这伤极深，不要轻易妄动。腿上疼的话也属正常，你现在若是不能走得告诉我，万不可勉强。” 白雨枫动了两步，多少有些不适。他没再向以前那样勉强，老实道：“不太舒服。” 卓少昂坐到路边，咬上一根草没有上前扰这两人。 他知道，一旦白雨枫没有大碍，他们三人就将分行。 正想着，白雨枫的声音直戳过来：“卓少昂？” 卓少昂抬起头，咬着草道：“干嘛。” “我怎么和凤曦棠碰面？” 吐掉嘴里的东西，卓少昂拍拍裤子站起来，走到白雨枫面前道：“你能走了？” “不能走也必须走。”仰头看着卓少昂，白雨枫拉过忧夜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养伤上，况且都是小伤，只要稍加注意便可。” 卓少昂看了看白雨枫拉住忧夜的手，笑嘻嘻的蹲下：“你也不怕这么勉强自己，万一落下病根，残了怎么办？” 白雨枫望着卓少昂满是笑意的眼睛，释怀的扬了唇角：“我自有分寸。” “嘁。”卓少昂不屑的扭头，瞥了眼白雨枫道：“那这个帐我先欠着？” 白雨枫转看忧夜，但笑不语。 忧夜拍了卓少昂手臂，笑道：“快说吧，没时间给你卖关子。” “隋城宝祥客栈，你只管往那里去就好。”站起身，卓少昂居高望着白雨枫：“一路小心。” 当天晚上，柳寒起身下了床，即便是伤得重了，他都不愿整日躺在床上。祁岳离多少知道他脾气倔，也就没再多劝。 晚些时候，上头来了人，说是门主请祁岳离过去。问起姚烨卿去向，那人也不肯说。虽是心里一百个不放心，但祁岳离还是将柳寒一个人留在屋内，之身一人去面见御土门主。 御土门大殿，装饰的并未像神木宫如此富丽堂皇。第二次跨入大殿之门，心情却不似第一次那般。祁岳离孤身一人进殿，却见殿内有两个人。 一个自然是御土门主，另一个，便是不见了一整天的姚烨卿。 “祁主子，可是舍得回来了？”门主见祁岳离进来了，跨下高坐走到门口，样子却丝毫不恭敬：“可让本宫念得紧了。” 祁岳离看了眼姚烨卿，只见他露了个嘲讽的笑，也没多说半句。 “坐下说话？”门主见祁岳离不说话，倒是主动的很。 “门主愿舍给岳离一坐？”站在原地并未动弹，祁岳离反问一句到让那御土门主脸上蒙起淡淡不快。还不等他再度开口，祁岳离苦笑摇头道：“不必了，我站着说话便是。” “哼……”冷哼一声，面对祁岳离如此不通情理，门主也不愿再给好脸色：“我御土可曾亏待与你？你带白虎青龙两族人前来，用意为何？” “门主怕是误会了。”为暂保柳寒性命，祁岳离不得不低声道：“我与他二人并未进入御土境地，又如何解释用意。” “那祁主子的意思，是我杀人杀错了？”姚烨卿上前一步，毫不客气。 祁岳离俊眉一皱，不吭声。 “祁主子，如今你人在御土，还是与我们议和为好。”门主在上座坐下，冷笑道：“我们尊称你一声主子，是因为还顾及你身流我麒麟正统皇室的血。但祁主子您可别忘了，您父亲，可不止您一个儿子。” 祁岳离一怔，眉头不觉更紧了：“门主此话何意。” “你自幼被锐金白虎所救所养，如今回归我御土。”门主说着，一派轻松自在的样子：“祁主子，就为这点血脉情，你也不该如此归顺仇人门下，不是么。” “那白雨枫乃是锐金门少门主，除去后患，不比硬拼白虎复仇来的强？”姚烨卿为门主说完后一句，向祁岳离笑道：“祁主子，怎么连这点都想不明白？” “锐金门失了少门主，若是查出是御土所为，你们以为，还能像眼下这样安心喝茶，与我相安无事的大谈复国之计么。” 姚烨卿一听这话，顿时哑口无言。 “如今五族之间相安无事，眼下连保全之策都未想好就贸然动手，你们还觉这是良策？”祁岳离说这话时，多少还有些顾虑，只是，这席话都是他心中所想，不吐不快。 “祁主子！”门主手中的杯往桌上重重一磕，冷哼道：“祁主子是装傻，还是想以此理由拒绝与我为盟？” 祁岳离一怔，冷道：“门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站在高出居高望下，御土门主背手一立，仰了仰头道：“我麒麟黄玉，可是在你手里？” 第二十六章 花了好些天的功夫，白雨枫才终于到了隋城。一到地方，他就忙不迭的把身上的衣服给换了。虽然很想找个地方把全身上下洗个干净，但有伤在身实在不方便。 好在先前有稍微擦洗，不然白雨枫绝不会就这样见人。 隋城热闹非凡，白雨枫走在路上多少引来许多姑娘的目光。虽然是习以为常，若是以前还会留个笑，可如今正事在身，白雨枫也没多留心眼。 却不想，他不再风流，倒有姑娘揽上了他胳膊。 “白哥哥……”嗲声嗲气的一声，让白雨枫整个人一僵。他转身低头看着这个揽着自己胳膊的姑娘，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那姑娘穿着淡粉色薄纱长裙，窄肩细腰，无比可人。一双狐媚的眼睛点点留情，皮肤透得仿佛吹弹可破。笑起来，更是媚人不已。 白雨枫看在眼里，虽是养眼，但对于女子的样貌却一点都不熟悉。 “姑娘可是认错人了？”抚开胳膊上的手，白雨枫也不顾周围侧目，对这姑娘道：“我不曾记得与姑娘有过来往。” “一夜风流，你竟把奴家忘了？”那姑娘一点不觉难堪，反而半个身子都靠到白雨枫怀里：“如今，奴家的身子和心都是你的了，你都不认账么。” 白雨枫只觉得骨头都快酥了，赶忙柔柔推开怀中的人：“姑娘，我……” “奴家好不容易盼到哥哥回来……可让我想死了……”打断白雨枫的话，那姑娘句句嗲得白雨枫张不开嘴。 天晓得他真不记得自己有遇到过这样的女子。 或者……自己真忘了？ 想到如果柳寒在旁，不知会怎么想。 背上一凉，白雨枫抽开被那姑娘拉住的手：“我还有事，你我之事日后再说如何？” “日后，你拖得起么？”女子嘴角一挑，露出个无比勾人的笑容，凑到白雨枫耳边道：“宝祥客栈上楼，向左最里间……” 白雨枫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那女子的身影便向另一个路口翩然而去。 摸了摸自己耳根，白雨枫只觉浑身不舒服。 凤曦棠，你有够恶心。 虽然不知道卓少昂一直都是用什么方式就能这么快的找到凤曦棠，但白雨枫却明白，只要凤曦棠在眼前，自己要办的事，多数是有戏了。 宝祥客栈最左的那间，离所有客房都隔远不少。白雨枫虽还未从方才那股不适感出脱出来，但对于凤曦棠办事的细心度，确是肯定。 轻手推开房门，白雨枫跨了门槛进去，便见凤曦棠已经换了衣裳，坐在窗边的椅上喝茶。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点心，飘着淡淡清香，泛着薄薄油光。 见白雨枫来了，凤曦棠放下手中茶杯，也不起身，望着窗外悠悠道：“几个月不见，没想你连女色都禁了。” 白雨枫脚下一顿，看了凤曦棠一眼，这才坐下道：“你这男扮女装的癖好，何时才玩得腻？” 凤曦棠扬了扬眉，取了块松糕自顾自的吃了口：“你方才一开始，不也没认出来么。” “你易容易得我早忘了你原先的脸。”没和凤曦棠客气，白雨枫拿了松糕看了眼，直接往嘴里一扔：“先别贫，我有事找你帮忙。” 凤曦棠轻瞟着白雨枫侧脸，半晌笑道：“说吧……” 天再度微明，点点清露沾于那葱绿间，摇曳轻动。 祁岳离单手撑着额头，已是在桌边坐了整整一夜。 忆起昨夜之事，不堪回首。 “我麒麟黄玉，可是在你手里？”门主居高望着祁岳离，一语惊人。 祁岳离双目满是惊异神色，怎么都没想到御土门主竟会说出如此话来。 一旁姚烨卿也是同样惊异，似是对此事一无所知。 “你如此做事，我也并非不能理解。”慢慢步到祁岳离面前，门主高傲一笑：“祁主子，眼下，你看如何选择？” 祁岳离低下头，俊眉紧锁一声不吭，手却不自觉的紧成了拳。 “是该说你太不小心，还是太过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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