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旗鼓相当。”出云蹙眉:“不过手头资金已经快到头,难以为继。” “陈家关系网实在深厚,没有几世积不下来。现在最糟糕的是许多股东都纷纷同意转让股权给陈家。” “你以为我不急?” “万一……” “楚临,只要你手上的股份不动,就没有万一。陈家手上掌握的股份还不足以把我至于死地。” “我?你担心我?担心你自己算了。” 楚临夸张地做个鬼脸,大笑而去。 慧芬连打几个电话进来,说的都是同样说话。 “出云,不要继续错下去,惹恼爸爸,连我也保不住你。” “我没有指望你保护我。” “为什么一定要离婚?不要忘记,当初……” 出云烦躁:“慧芬,有因必有果,有当初始有今日。离婚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根本是你负情忘意!出云,你没有良心!” “既然如此,你何必和一个负情忘意的人生活一世?” “你就一点不念夫妻恩情?” “慧芬,已经太迟。” 慧芬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休想离婚,我不会同意。” “且看法庭怎么判。我坚信你的行为已经使法官确信我们不应该继续保持婚姻关系。” 慧芬也心虚,一阵沉默,才说:“出云,天有不测风云,离开我,你会一事无成。” 此话太伤人自尊,出云愤然反击:“慧芬,若能离开你,我愿遭上天试炼。” “不要说这么狠心的话,出云,你一向不是狠心的。我们毕竟相爱这么久,有什么不能平静解决,一定要分开?”慧芬凄然。 出云叹气:“我一向是狠心的。” 你永远也不知道,那断肠草的故事。 他挂了电话,按铃通知秘书:“珍妮,曹太太电话再来,不要接入。”出云也信天有不测风云,但不料不测至此。 下午电话忽响。 “你好,我是曹出云。” 没有回应。 他奇怪,此刻时间宝贵,外面股市动荡,启迪随时易主,居然还有诡异电话。 “喂,请说话,不然我要挂了。” 话音刚落,对方已经先他一步,挂了电话。 奇怪之余,出云又隐隐觉得不对劲。 谁?锦辉?他神色一变,立即联系珍妮。 “珍妮,刚刚二号直线进来的电话,帮我查一下是谁的电话。” 公司电话线路装有记录查询系统,不到一分钟,珍妮电话进来:“曹先生,是宋先生的电话。” 出云愕然,一细想,顿觉不妥。 楚临何事吞吞吐吐,临到话筒边不能开口? 刚要拿起电话拨到宋楚临家问一下,电话忽然又响。 他立即拿了起来:“楚临,是你吗?” “不是宋楚临,是我。”陈父的声音。 出云一边惊疑,一边放缓声音:“爸爸,有什么事?” “没什么,不过告诉你,宋楚临已经将他手上百分之七的股份,转让给我。” 出云心里咚一声,仿佛被人开了个洞。 “不可能……” “姜还是老的辣,出云,陈家毕竟经历多年风雨。” 出云浑身上下,都是冷飕飕的。 放下电话,脸色如死人一般。若失去宋楚临支持,出云在董事局地位不保。 不论他们动用什么关系及诡计逼迫他人就范,赢就是赢。 出云颓然倒在椅上,仿佛被人抽去脊髓。 大势已去。 还有什么人,现在手中握有启迪大股份,却还没有站到陈家阵列?出云匆匆在脑中过滤。 没有。 全想一遍,又再过滤一遍。 还是没有。 只有一人手中还握着足够左右战局的股票,如同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草―――那个白发苍苍的黄书义。 出云摇头否决,不可能。他和陈父数十年的交情,立场早就表明。要他转向支持自己,不如求上天掉个元宝下来。 但,就这样结束? 出云不甘。他从椅子上跳起来,看周围豪华装修,眺望窗下蚂蚁一样的车辆和人。不不,不甘心! 锦辉,难道这就是我应受的惩罚? 在失去你后,因为思念你而失去所有? 快收市,大局将定。 出云茫然看着时间掠过,多少能人,一时不测,就被迫从昔日辉煌的高楼一纵而下。 铃铃……电话又响。 出云浑浑噩噩,接了起来。 “喂?” “出云,我是黄书义。” 心重重一跳。 “啊?世伯。”这时接到黄书义电话,出云顿时觉得渺茫生机出现,语气恭敬起来。 黄书义并不热络,说的话却让出云激动:“有没有兴趣,收购我手中股份?” 真是绝处逢生。 “当然有!”如沙漠中快渴死的人乍眼看见甘露从天降,出云抖擞精神:“请开价。”暗自盘算,手中资金将尽。但不论如何,都要把这部分股份收购过来。 答案出人意料:“两天前的价位。” “什么?”那即是比现在要低许多的价格。 现在时刻,居然廉价出售?出云感激涕零:“世伯,这怎么敢当?” 黄老先生答得直接:“不必感谢我,你有通天手腕,当得起。” 出云一愣,其中蹊跷一时不能分辨,匆匆交接手续,松了一口气。 成交完毕,躺倒在沙发上,才发现衬衣尽湿,方才一个小时,不啻于打一场近身格斗战。 但转眼一看电脑屏幕,又不禁笑。 人生刺激,陈父哪料多年知交忽然倒戈?就如出云无法接受宋楚临临阵变节。 锦辉,难道你在保佑我? 股市交易结束,陈家那边灰暗情况不能得知,出云所在的启迪大楼却是欢声处处。 珍妮敲门进来,兴奋得一脸通红:“曹先生,恭喜你!” 出云保持风度,微微一笑:“让大家出去聚餐,公司报销。大家都辛苦了,今年的年假全部增加两天。” “多谢曹先生!” 珍妮知道老板希望独自回味胜利果实,乖巧地退了出去。 门外响起一阵更大的欢呼,显然珍妮把好消息传了开来。 出云在门内,抬头看天。夏天日长,快七点,还不见太阳下山。 启迪风雨变色的收购战,以出云胜利告终。 出云知道自己侥幸,陈家对他其实早有防范,埋伏已久,等着动手。但为什么事到临头命运眷顾,连出云也不知道原因。 黄书义和他做了一笔背叛老朋友的交易,再也不愿与他交往。 宋楚临却来了一个电话。 “恭喜,出云,你终于还是赢了。”宋楚临淡淡说:“既然有如此厉害后盾,为何不早说?” “什么后盾?楚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紧要关头,居然转让股权给敌人?” “一言难尽,请不要多问。反正你要相信,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的迫不得已差点让我从三十二楼跳下去。” “你还是赢了,不是吗?” 出云追问:“到底什么后盾?” “事到如今,何必再瞒?出云,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有这样强人相帮,也许我不会迫于压力,转让股份。” 宋楚临说完这句,就挂了线。 出云拨过去,居然再也没有人接。 公司整顿需要更多精力,出云把此事暂放一边,全力以赴稳定启迪。 一日,接到电话,对方声音熟悉,笑道:“出云,我要你报恩来了。” “谁?”出云眉一皱,立即又展开,惊讶道:“经世?” “呵呵,难得你居然记得我。” “你这样的人,要忘也不容易。”出云出奇地高兴:“怎么今天有空打电话来?” “你走得匆忙,又没有问我要地址电话,我若不联络你,只怕以后再没有见面的机会。好了,我知道你时间宝贵,还是快说正事。” 出云开玩笑问:“说吧。你对我有何恩,居然敢打电话过来要挟?” “枉我费尽心力帮你整倒你老婆娘家,不是我,黄书义的股份能这么便宜给你?” 出云立即跳了起来,抓着话筒问:“是你?居然是你?” 经世得意:“怎么?不信?” 此人何方神圣,居然法力无边? 出云凝神思考片刻,过滤所有可能,忽然想起一个大大有名的人,沉声问:“经世,你可是姓方?” 经世哈哈大笑:“你真厉害,这也可以猜出来。” 出云愕然,怪不得黄书义说他有通天手腕,宋楚临说他有强大后盾。 “方家经营项目分布世界,实力无人可比,是华人家族企业的第一大家族。新一代大家长方经鸿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能力卓越。” “哈哈哈,你说得大哥如武侠小说人物。方家三儿女,经鸿、经婵、经世,我是最没有用的老三,只会花钱。” “不论如何,这次没有你,我必定一败涂地。”出云诚心说。 “不必感激,我说了要你报恩的。” “随便吩咐,肝脑涂地不惜。” “陪我参加姐姐的婚礼。在那个时候,希望有个知道我心事的人在身边。” 出云不知该怎么安慰,叹两声,答应说:“不论多忙,一定全程参加,不离左右报恩。时间地点?” “下月初八,开曼群岛,那里有我们方家的大别墅。我大哥疼爱姐姐,吩咐婚礼一定要隆重,从初八到二十八,整整二十天婚礼期。” “又是加勒比海边?” “对,怎么,你讨厌加勒比海?” “不是,一定如期到达。” 出云守约,果然安排启迪内部事务,在八月初八,飞到开曼群岛。 经世十分高兴,亲自驾车到机场迎他,还兼当导游,一路开往别墅,一路介绍延途景观。 进了别墅,地方很大,景色一流,宾客来了不少,都是提前过来庆贺,住在客房。此时三三两两在花园或方家的私人海滩享受。 “姐姐在忙,明天当新娘,难免紧张。”经世有点黯然。 出云拍拍他肩膀。 经世苦笑,强打精神:“来,我帮你准备的客房在三楼。” 打开房门,经世得意道:“如何?特意安排对海的房间。这么多客人的时候,好房间真不容易抢,我从几个古怪老太太那里争过来的。” 方家二小姐婚礼选这里举行,一定带旺旅游业。至少所有五星级酒店会爆满。众多的婚礼宾客,怎么可能全部住到别墅里?怕只有一部分与主人关系密切的,才有入住别墅资格。 至于海景房间,更是特殊优待。 想到这里,出云对经世感激一笑。 经世是个好主人,陪了出云整整一天,带他到处观光。 出云不好意思,问:“你是主人,家里贵客众多,怎可以抽身出来?” “那些贵客,自有专人安排仆人与服务,放心好了。你是我亲自请来,怎可以怠慢?” “明日就是婚期,陪陪令姐也好。” 经世低头脱下名贵皮鞋,光脚踩在湿漉漉的沙滩上,笑:“她自有人不离左右,何必我陪?” 出云心下恻然,也学经世把鞋脱下,伸手道:“来,一起光脚跑跑,看谁先到前面岩堆。” “既然是比赛,何必牵手?” “你如果摔交,便和你一起摔。” 经世一怔。 出云也怔住。 不料简单一句开解,听来如此动情。听者与说者,四目坦然相对,一时间几乎泪盈于睫,满腹心酸翻滚开来。 经世眼神变化,仿佛计算机急速运行,计算其中感情指数与其他,几秒后终于给出答案。 “好。” 经世这个字说得太过认真,出云无来由心惊。 自己是否发出不当邀请? 正不知道如何接口,经世已经握住出云伸出的手。 “来吧,看谁先到!”经世恢复原状,意气风发,率先起步。 出云被他一扯,身不由己向前跑。 海风吹来,潮水来了又去。 在海边散步晒太阳的达官贵人看见,海滩边,两个青年男人孩子一般光脚飞跑,笑声随风而飞。 那岩堆看起来好像不远,跑过去也不容易。 两人到达时,都气喘吁吁,一手扶着岩石,弯着腰,拼命呼吸新鲜空气,舒缓肺部火烧似的感觉。 赢的是出云。 天本来就热,一跑更加出汗,出云摇头道:“这么大汗,不行,一定要立即洗个澡,不然等下回去,熏坏别墅里一屋子五星级富豪。” “洗什么澡?”经世浑然忘记让他悲伤的事情,笑着把出云往海里赶:“游泳好了。” 出云被他赶了几步,高档西裤立即受到海浪欢迎,被吻个全湿。 “经世,你疯了。” “今天好日子,你让我发疯一回。不要忘记,有人可是专程来报恩的。” 出云对他警告一瞥,迅雷不及掩耳冲前,把经世拉下海。 “出云,你疯了!” 经世和他站在齐腰的海水里。 “是,我在疯狂地报恩。”出云掬水,双手举到经世头顶,松开。 水溅在经世脸上头上,弄湿黑发。 瞬间,经世的笑容变得虚幻。 “你们以前都这么快乐?” “嗯?” 两人面对面,停下一切动作,只有目光相触。 “我是说,你和锦辉。” “快乐?”出云回答:“是的,很快乐。” “一个要求,出云。”经世认真地说:“给我一个拥抱。在这个日子,你把我当成锦辉,我把你当成姐姐。就如时空交错,完彼此一个心愿。” 出云严肃看着经世。 屏息,思考,回答。 “好。” 他张开手,经世扑了进来。 紧紧搂住,闭上眼睛,假设这是锦辉。 出云轻说;“对不起。” 我们曾经许愿,相拥于蓝天白云下,那紧紧结合的身影,将倒映在加勒比海。 湿淋淋回到屋子里,经世和出云大大方方与所碰到的宾客打招呼。 进了房,出云把换的衣服找出来。 经世说:“让我先洗,不想回自己房间。这样湿淋淋,在走廊上被未来姐夫看见没意思。” “你的衣服呢?” “你不是只带了一套替换衣服过来吧?”经世把出云找出来的新衣接过手:“暂时借用,归还时一定洗干净。”他嘻嘻一笑,进了浴室。 出云无奈,只好再找一套干净衣。 一会,浴室门开了一线,经世探头出来,开玩笑问:“可要进来鸳鸯共浴?” 出云一愣,正色道:“你说真的?” “鸳鸯共浴不是真的。怕你湿淋淋在有空调的房间里等着凉是真的。反正都是男人,只要你不霸王硬上弓,怕你什么?” 出云笑了一笑,站起来,果然拿了衣服进去。 砰,浴室门关上。 晚上就是婚礼前夜的隆重酒会。 经世穿着出云的西装衬衣,引出云去见他心目中的女神。 不愧为方家酒会,花团锦簇、衣香鬓影,难得一见的满场风流,女客颈上手上各色钻石红蓝宝,争奇斗艳。出云即使见惯场面,也不禁叹息天外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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