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想不论结果有没有达到义父的期望,对义父来说都很值得,因为它试过了。 「名,在想什麽呢?」寒天涵凑过头来。 「你对天意有什麽看法?」 「只是无能之人的推卸责任之词罢了。」 「你会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换取所爱之人的性命吗?」 虽然是因为爱才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对方的命,但被留下的人的心情...... 「名,是不是生病了?怎麽会问出这种傻问题来。」寒天涵哈哈大笑。 「我愿意。」倒是孤月寒回答了我。 「傻瓜,这种蠢事也干的出来,我怎麽会有你这麽笨的儿子?」 「我不承认你是我父亲。」 「喔~意思是我不用顾虑什麽父子情份而不杀你了?」 「我不怕你!」 「臭小子,翅膀长硬了?」 这种没意义的父子吵架,不知道姐姐收不收? ......还是不要记了,浪费纸张。 「名,要是真有那麽一天,我们之中非得死一个另一个才能活,那我宁可我们一块死。」 「为什麽?」 「我把你一个人留在没有我的人世做什麽?」 「你可以选择自己留下来。」 「说什麽傻话,要是我能活著,又怎麽可能让你死。」 听寒天涵这样说,我後背都起鸡皮疙瘩了。 有够呕心肉麻的。 「呵呵,名,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再次一个人被留下的。」 真是自大的谎言。 当时间到了时,又有谁能不离开。 「哎,是啊,都说祸害遗千年。」 「如果是为了你现在的笑容,成为祸害很值得。」 我笑了吗? 大概是因为,虽然是谎言,但是听到有人这样对我说,还是让我感到很开心。 就算说的人是寒天涵,也不减这份喜悦。 行至半路,我们被明教的人请到了明教的松阳庄去。 这个松阳庄不是明教的分坛或据点,它在明教人心里有一个别名,叫作私心庄。 以刘双的叛逃行为,如果去到总坛,恐怕只能依教规处死,但在这私心庄里,要怎麽处理刘双就是教主说了算的私事了,与明教跟教规都无关。 这对刘双是好事也是坏事。 对我倒是件好事,从松阳庄这去红衣宫要比从明教总坛去来得近多了,可以省下我不少时间与路程,而且松阳庄的护卫与设计也远没有明教总坛多,孤月寒定可全身而退,无需我再为他担心。 离庄门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就已经可见现任明教教主景宁,穿著招牌的一身火红衣站在庄门口,一身红衣并不会令他看起来俗气或喜气,反而将他的深沉狠毒与危险性显露了出来,有著警告生人勿近的感觉。 见到景宁,刘双抖的像是见著饿猫的老鼠。 「你不需要如此害怕──」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寒天涵的大笑声打断。 这有什麽好笑的?真令人不解。 「名,他这可不是害怕。」 都抖成这样了还不算害怕? 「等会你看了就知道了。」 卖什麽关子啊?不乾不脆的。 离庄门口还有一小段距离时,照礼节我们先行下马,刘双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从马上摔了下去,还没等他爬起身来,庄门口就传来了一声不咸不淡、听不出心情的:「刘双,过来。」 刘双走了两步後,竟然两腿一弯,手脚并用的像条狗一样的爬了过去。 「教主......」 才喊这麽一声刘双就被一脚踢飞,踢他的景宁面不改色的又是一声:「刘双,过来。」 刘双连忙又爬了过去:「主人......」等著他的又是一脚踹飞。 刘双这回不等景宁唤,自个爬了过去,在景宁跟前翻过身来四肢朝上蜷曲著,就跟狗在示弱讨好的姿势一样。 这才让景宁满意了,由袖里拿出一个带铁鍊的项圈,套到刘双脖子上。 「你要再敢逃跑,我就砍断你的四只狗腿,把你装缸里养。听清楚了吗?」 「汪!」这是刘双的回应。 这种事我听说过,有些达官贵人会养所谓的犬奴,有的是养来当斗犬,在私底下的赌斗场比赛斗犬,有的是在床上服侍,除了私人的犬奴,有些比较特殊的青楼也会提供犬奴给有特殊爱好,但不方便养的客人暂玩。 但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 景宁牵著刘双走过来,对我甜甜一笑:「铭哥哥~好久不见~我好想念你~」 虽然知道他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我当初刚认识他时的那个善良清纯的小童,但看到他的笑容时,我眼里出现的还是那个老爱跟在我身後,甜甜的笑著叫我铭哥哥的小男孩。 我一时有些迷惑,在我眼中不及膝的可爱小童,现在手上正牵著狗模狗状的刘双...... 刘双见我看他,垂著头躲到了景宁身後,景宁反手拍了他的头两下表示安慰。 「刘双,你大可不必这样躲躲藏藏。如果这是你心甘情愿做的事,那他人的眼光你大可不必理会,这是你的人生,不论对错是非都只有你自己能论定。」 听我这样说,刘双从景宁身後爬出来,朝我汪了一声。 ......不知道姐姐对犬奴有没有兴趣?记下来烧给姐姐试阅看看? 「铭哥哥,你必定又累又饿了吧?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吃食与房间,肯赏光让我招待你几日,我们好好叙叙旧?」 「自是当然。」 我没有什麽好拒绝的。 「铭哥哥,这两位是?」 好个装傻的语气。 景宁当然不可能不认识孤月寒,虽然两人还未有过恩怨,但所处立场的不同,难免将来的某一天会有对上的一天,而寒天涵的事他派在我身边的探子也不可能没回报,只是应该还弄不清他是谁。 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麽定位两人跟我的关系。 主要是卡在寒天涵身上,孤月寒当然是自家人,但寒天涵...... 孤月寒长的跟寒天涵有八分像,明眼人一看就知他们有血源关系,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他们是兄弟,我总不能认了孤月寒不认寒天涵吧?可我真不想跟他有什麽关系,即使是口头上说说的。 哎,总不能让我说孤月寒是我家的孩子,而寒天涵是孩子的爹吧?这样岂不是乱了。 「不方便回答没关系,正所谓来者是客。」景宁牵起我的手。「铭哥哥~来~我们进去吧。」 寒天涵一掌就要拍开景宁的手,我快一步的先拍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别随便对我弟弟动手动脚的。」 「不过是叫你声哥哥,你就真当他是你弟弟了?你也太好骗了,名。」 随他说去。 「孤月寒,来吧,一起进去。」 我拉起孤月寒的手,寒天涵又是伸手要来拍,还是被我先一步拍开。 「别对我家小孩动手动脚的。」 「嘿~我家小孩是吗?我真高兴,名。」 没听见,我什麽都没听见。 用完餐,稍做休息後,我依约前来後院凉亭找景宁叙旧。 但没想到除了景宁外,还见著了被捆的像个粽子般吊在亭梁上的刘双。 「你的爱好真特别。」 「铭哥哥你误会了,虽然我不讨厌这样作,但这不是我的喜好,是刘双的喜好,当犬奴也是他主动提出的。我要真想养狗,养条真狗就得了,何必把喜欢的人当狗来对待。」 这话听不出是真是假,不过他也无需在这种事上骗我。 「不论是谁喜欢被谁虐待,谁喜欢虐待谁,都是你们小俩口的事儿,你们喜欢就好与我无关。」 「铭哥哥的性子还是同以前一般。」景宁轻笑。 我饮口茶,想到景宁的母亲,红衣宫宫主的红依大姐。 这对母子的性情倒是颇为相似,喜好也颇为相似。 「铭哥哥应该不是单纯帮我送刘双回来的吧?有什麽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就请铭哥哥尽管说吧。」 「想藉此跟你讨个人情,帮我处理掉一个人。」 「喔?是谁能让铭哥哥动了杀念?」 我正准备要回答,就听到寒天涵的轻笑声,非常的近,就在我身後。 寒天涵在我耳边吹了口气说:「名,你知道吗,你的字与令尊的字颇为相似,独树一格喔。」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我知道寒天涵以前有调查过我的来历,但我没想到他查的这样细,知道的这麽多。 ......没错,我与父亲的字很像,因为我从小就是摹父亲的字迹学字的,而父亲的字是书家特有的书体字,我的字自然也是书家特有的书体字。 我以为不会有人知道这事,所以未曾改变书写习惯...... 「虽然我很想跟你说,放心吧,这事只有我知道,但是因为你是个学不乖的坏孩子,所以......呵呵。」 「你做了什麽?寒天涵?」 「你又打算要做什麽呢?名?」寒天涵的眼中闪烁著冰寒的光芒:「名,你是不能没有我的,这一点请你快点觉悟吧。」 彷佛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我全身僵硬无法动弹,冷汗在後背流渗。 虽然经历过了许多事,见过了许多人,但唯有寒天涵能让我打从心底感到害怕,尤其是与他四目相对,他眼里映著我的模样,闪动著冷光时,总令我喘不过气来。 「名......呼唤我,命令我,只要是你所希望的,我都会为你作到......」 强忍住呕心反胃感,我很坦白的说出我现在最希望的事:「......离我远一点。」 「哼,名的小嘴还是只会说扫兴话。」寒天涵甩袖而去,走没几步,偏回过头来嘴角带著冷残的弧度说:「你那个拿著你写给他的铁口直断旗的小娃儿,现在应该已经在住京城里的那个男人手里了吧。要是需要我帮忙,名你知道该怎麽找到我。」 话完,寒天涵就消失了。 但我知道他没有离开太远,我还可以感觉到他那寒冷黏腻的视线。 「铭哥哥你说的人那个人,就是他吧?」景宁的右手食指在桌上轻点,这是他生气时的小动作:「虽然难度有些高,但并不是做不到,只是时间恐怕会拖的很长。」 「刚刚说的那件事就当我没提过吧。」 「铭哥哥是觉得我能力不足,比不上那个男人吗?」 「不是的,我想改拜托你别的事。」 「......你说吧。」 「帮我送封信给皇帝。」 这笔陈年旧帐也该是时候清算一下了。 武林传无名著十二
待写好信交给景宁处理後,也已过了晚膳时间,比起用餐,我更想好好睡一觉。 进到内间就见到寒天涵趴在床上,有些意兴阑珊的看著我。 「不是说要让我找才肯出现?」 下午洗过澡了,漱个口,抹个脸就可以睡了。 「名真坏心,就爱欺负我。」 「我可没那麽大的本事敢欺负你。」 坐到床沿脱去外袍、鞋子,我这才突然发觉房里少了一个人。 「孤月寒呢?」 「隔壁房间。他都长那麽大了,早该自己睡了。」 闻言我套回鞋子、外袍,准备去隔壁房间。 「去哪?」 「确认一下孤月寒的状况。」 「他很好。」 「我不相信你。」 寒天涵抓住我的袖口:「名,我真的没对他作什麽。」 我甩掉他的手:「当初刚见到你们父子时,你也不觉得那样对待未足月的孤月寒有什麽不对。」 「那是以前的事了。你相信我,名!」 「相信你?你下午才亲口说出了你的背叛,要我怎麽信任你?寒天涵,你要是只是因为好玩而这样缠著我,请你罢手吧,不要再伤害那些无辜无关的人了,他们的人生不应该因为我的关系而有什麽变故。」 我走进隔壁房间里,内间床上孤月寒正躺在床上看似睡著了,把了一会他的脉,确定他只是被点了睡穴睡著了,我这才安下心来。 帮孤月寒盖好被子,我回到原本房间。 寒天涵倚坐在窗台上,窗扇大开著,不亮的月光却将他脸上的泪痕照的格外明显。 那样阴冷的神情,却透著孩子般的无助与脆弱。 直到现在,看到了他的眼泪,我才相信了寒天涵是真的爱著我。 ......可是那又如何呢? 爱上不该爱的人的,并不只他一个人,我也是其中之一。 正因为如此,我不会同情他的,敢陷入这种爱里的人,想必都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是场注定没有结果的爱恋。 哎,不要说结果了,连花都不会开一朵。 「就算你哭给我看,我还是不会爱你。」用帕子擦去寒天涵脸上的泪:「不过,我可以开始信任你。」 「......名你这个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哎,原来孤月寒的爱哭是得了寒天涵的真传啊?父子俩的哭脸还真像...... 姐姐,这个男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我越来越看不清了...... 「顺道一提,我实在不喜欢你装出那副嘻皮笑脸模样。」 虽言君子动口不动手,但看到寒天涵那个样子,总让我想不君子一回,虽然真动起手来我不是他的对手,但还是很想给他打下去。 「名不是会害怕?我原本的样子。」 「你只需要作你自己即可。」省得我总想解决掉你。 「......名,我可以吻你吗?」 「不可以。」拍开寒天涵伸过来的手,我低头在寒天涵额头上轻轻一吻:「我很抱歉,方才对你说了重话。」 「别把我当孩子哄。」 「喔?那你就别哭的像个孩子。」 「我没有哭。」 「你说没哭就没哭吧。」 将帕子稍作搓洗挂回洗脸架上,我脱衣鞋上床睡觉。 明日一早就得要赶往红衣宫去,不然就赶不上红依大姐的寿诞了。 告别了景宁与刘双後,我与寒天涵父子一人一骑往红衣宫去。 红衣宫并非外传的只允许女性出入,只是能得到允许进出红衣宫的男性极少,且多为红衣宫内女性所生之子,故外界有此误传。 红衣宫倒是有个特别的规定,外来男性需带面具遮面,且由面具来取代称,在宫内不可取下面具也不可使用真名,违者杀之。 面具不是随便制戴即可,须先通过红衣宫守门人评鉴,由红衣宫制发面具,每一个面具都是独一无二为其人量身定作的,等同於红衣宫通行证。 等了两日,寒天涵与孤月寒的面具送来了。 两人的面具几乎一模一样,都非常狰狞,还带著犄角,只是寒天涵的面具是黑底绘有红色火焰花纹,孤月涵的是白底绘有青色水波纹。 面具的用色有其意义在,只是这只有红衣宫人明白,我至今仍无法确切得知,只能大概猜测红色是认同、白色是安全、黑色是危险、青色是非我族类。 随面具送来的,还有写著两人将在红衣宫中使用的代名的纸条,寒天涵的是鬼龙焰,孤月寒的是鬼子漾。 守门人的眼光还是那麽毒辣,一眼就辨出两人是父子了。 我的面具一直收在宝贝木箱里,是张有著桃花眼的纯白狐狸面具,只在左眼下方有著一点红。 「记牢了,我的代称是血灵狐,进到里头可别喊真名,会被杀的。」 寒天涵笑著试戴面具:「这还真像是在玩游戏。」 「等进红衣宫里还有得你玩的。」 本来就很爱玩又敢玩的红衣宫女性们,想必因为红依大姐要过大寿而玩的更凶了,还不知道想了多少损点子等著我们这些自已送上门的傻子。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一进红衣宫门,就见红香魔女杜小小笑盈盈的在那等著我们,我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大气。 这杜小小笑的越可人,整人也整的越凶,杜毅会怕她怕成那样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杜小小盈盈一礼:「欢迎三位贵客远道而来~为庆贺我红衣宫宫主大寿,我红衣宫特别为来为宫主祝寿的贵客们,准备了有趣的迎宾活动,请三位贵客随小女子来~」 『狐狸哥~不要说我对你不好喔~等等听我指示包你一路平安顺遂~』 是啊,一路平安顺利的直达黄泉吧,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杜小小带我们走的,是绕上最远才能到厅上的路,弯过第一个弯,就见到三个女孩子笑嘻嘻的捧著一个摆满小酒杯的托盘,来行拦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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