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说:「好好好!你会不会穿上那种白衣服,再戴上那种高帽子吗?酷啊! 祁承远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恰恰又说:「今天公公又夸你好。」 祁承远回了一个手舞足蹈的小人。 恰恰说:「倒!」 恰恰会许多许多网上的新名词。只限于打成文字,从来不在嘴上说出来,他有点儿不好意思说。外表上,恰恰已经完全是一个人间的少年的样子,只是内心。还是天真。 每天快到五点的时间,恰恰就出发去地铁站等着哥哥。 恰恰最喜欢地铁站里的自动扶梯。只是有一次,扶梯出了点儿故障,恰恰顺着那扶手滑了下来,被保安逮个正着。恰恰可给吓坏了,他对一切穿制服的人有着天生的敬意。一个劲儿地说再也不敢了。 保安其实非常喜欢这个漂亮得像画里出来的男孩子,故意板了脸来训他,吓得恰恰脸都白了,又突然堆了满脸的笑来,凑近了恰恰问,吓着了吧,吓着了吧?叫你淘! 接到哥哥以后,多半上两个人一同回家,吃完饭一个写故事,一个安静地坐在一边戴了耳机看电税。恰恰爱看情境剧,不管多么拙劣的,都喜欢,都能把他惹笑,却又不敢发出声音来影响哥哥,有时祁承远回头,便会看见他憋着笑,乐得在床上滚来滚去。 又有时,接到哥哥以后,哥哥会忽然来了兴致,两个人又跳上地铁重新进城,看一场电影,吃一顿火锅。逛一逛夜市,买一堆怪里怪气的装饰品,七七八八地放在家里。 天晚了,地铁没有了,两人坐很长时间的公车才能回家。 下了车还要走好一会儿,这一路挺黑,不过两边都是广阔的田野,远处偶有灯光,团团的,毛茸茸的,仿佛这么走上一辈子也不会烦不会累似的。 -完- 番外二--恰恰与食物 小仙子祁恰恰终于可以吃人间的食物了。 食物,成了恰恰除了哥哥之外的最爱。所以呢,就有了许多恰恰跟食物的小故事。 带补丁的饺子-- 哥哥是南方人,可是哥哥的奶奶是北方人,很会做饺子,祁承远从小跟着奶奶学会了包饺子,他擀饺子皮儿的速度简直惊人,一张一张又薄又韧的饺子皮像从他手下飞出来一般,恰恰每次都看得不错眼。看得久了,也想试一试,乘着哥哥上班去了,把哥哥发好的放在冰箱里的面拿了出来。可是无论怎么弄也擀不出那种小小的圆圆的薄薄的饺子皮。恰恰的脸上身上全是白白的面粉,手上黏了满手的面,站在厨房里发呆,忽然灵机一动,恰恰干脆把面团擀成一张大大的面皮,不圆不方,又圆又方,然后,恰恰找来一个玻璃杯,用杯口,对着面皮下下印下去,印出一个个圆圆的饺皮,又和好了馅,开始包起饺子来。可是饺皮好像太软了,恰恰又把馅儿放得太多,许多个饺子都破了皮,并且,为什么哥哥包的饺子是站着的,边儿还有漂亮的花纹,自己包的却只能躺着呢?饺子破了皮,馅子都跑了出来,恰恰只好用小块的面给每个破了的饺子都打上补丁,最后把饺子放进冰箱里去冻着。 哥哥回来了以后,恰恰颇不好意思地把饺子拿出来,祁承远看着一个个打着小补丁的饺子,高兴得不知怎么好。 恰恰说,饺子不能煮了,一煮就破,哥哥说,那么我们就吃蒸饺子,一样好昧道、 果然蒸的饺子不容易破,而且,虽然卖相不好,馅子可是真香,是新鲜的自家种的小白菜,和了猪肉,放了香油。咸淡适中,什么东西经了小花仙恰恰的手,都自有一股子清香。祁承远吃得高兴,恰恰却总觉得哥哥是安慰自己,哥哥越夸自己就越不好意思。一顿饺子吃下来,恰恰都快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咖啡-- 恰恰感冒了。祁承远给他吃了日夜百服宁。 恰恰一个不小心,把日片与夜片弄反了。 好好一个星期天,恰恰困得不行。本来说了哥哥带他去看新电影的。 哥哥说,那么你就好好睡呗。都感冒了还能去哪儿,电影下次还是可以看的。 可是恰恰说,新电影很快要下片了。 哥哥说,那么就喝点儿咖啡试一试吧。 恰恰常看哥哥喝那种褐色的饮料,闻着挺香的,不过哥哥老是说,小孩儿不能喝。 恰恰喝了一杯哥哥给冲的咖啡,那效果果然好,恰恰觉得,似乎连感冒都好了许多。 可是,哥哥好像忽视了恰恰的花仙的体质,这种饮料对恰恰还是太厉害了。 到了晚上,那恶果可就出来了。 恰恰连坐都坐不住。 跟哥哥一起看电视,恰恰一反平时的安静,一会儿从沙发的这头爬到那头,一会儿又从那头爬到这头。一会儿躺在哥哥膝上,一会儿又合身扑在哥哥背上。 哥哥问,恰恰你是怎么啦? 恰恰苦着脸说,我也不知道。心蹦蹦乱跳。 半夜,哥哥起来上卫生间,发现恰恰不在身边,走到外间,黑麻麻的有个人伸胳膊伸腿地好像在做操。祁承远吓了一跳。打开小灯,是恰恰。 恰恰也吓了一跳。 祁承远问,「恰恰,你到底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恰恰说,「不是。哥哥,我睡不着。」 祁承远恍然想起那杯咖啡。 可是喝也喝下去了,也没有办法。哥哥说,要不恰恰你多喝一点儿水,恰恰于是不停地喝水,一喝水要上厨所,就更睡不着。到最后,恰恰喝水喝到打嗝,还捧着杯子一口一口地喝,怪可怜的样子。 一直闹到早上,恰恰终于开始犯困了,这一觉好睡,一直睡到哥哥下班还没醒。 祁承远回来后,恰恰还没起,祁承远做好了饭叫他起来吃,把他扶起来。一松手,他就又倒下去睡,再扶起来,一松手又倒下去了。 祁承远起先有点儿担心,忽然看见恰恰的嘴角透出一点点笑影,祁承远暗笑起来。凑近恰恰的耳朵说,「这么困啊恰恰,要不要来杯咖啡提神?」 话刚说完,恰恰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跳起来,光着脚下床,坐在饭桌边吃吃地笑。 红酒-- 祁哥哥爱喝两杯小酒,尤其喜欢葡萄酒。有时星期天,哥哥还会与土地公公对酌两杯。 恰恰一直挺好奇,哥哥一喝酒就开始高声唱歌,声音宏亮,表情十分丰富有趣。还都唱的是情歌小调。从阿哥阿妹情谊长天始,唱到在那遥远的地方,唱到敖包相会,再唱到达版城的姑娘。最后以我们的生活比蜜甜结束。 恰恰想,若是自己喝了酒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呢? 恰恰跃跃欲试。 终于给他找到一个机会,偷喝了一小杯。 其实并不好喝,恰恰想,什么呀,酸酸的,涩涩的,还有点辣。 哥哥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恰恰有点儿不对劲儿。 特别开心的样子,笑眯眯的。问他有什么开心事儿也不说,摇头晃脑地笑。 活像个小树熊,趴在哥哥的身上,连哥哥做饭时也不松开手。 哥哥洗澡时,恰恰居然也不走开。坐在湿漉漉的地上,托着腮认认真真上上下下地打量哥哥。 哥哥说,「恰恰你干什么?」 恰恰歪过头来,把哥哥卫细细打量一遍,突然说,「哥哥很健美。」 说完咕咕地笑。 一下子又跳到浴盆里,快乐地踩水,踩得那水溅出去老远。 祁承远想要捉住他,恰恰的衣袖高高卷起,光洁的手臂被水淋得湿透了,整个人像一尾滑不留手的小泥鳅。哥哥好容易抓紧他,笑问,「恰恰你又偷吃了哥哥什么东西?」 恰恰凑到哥哥脸上去,脸被水洗涿得明净清润。恰恰扳了哥哥的脖子,小声说:「不告诉你呀不告诉你!」 祁承远贴着恰恰的嘴唇闻一闻,一股子淡淡的酒香,是自己惯常喝的长城干红。 祁承远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身上擦干净,穿上浴衣,把恰恰从水里捞出来,擦干净给换上干衣服。拉到抄发上让他坐了,自己去做醒酒汤。 恰恰连头带脚给自己披了一床薄的毛巾被,吃吃笑着在沙发上摇来摇去。 恰恰差不多睡了一天才彻底醒了酒,足足有两天看都不敢看哥哥。 自此之后,祁承远把家里一切剌激性的食物统统放在厨柜的最高一层并且上了锁。 冰淇淋-- 恰恰刚刚回来的那阵,哥哥给他买了冰棋淋吃。 恰恰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东西。 连饭也不吃了,天天就抱着一杯冰吃个不住。 哥哥看着不对了,告诉恰恰这东西虽好吃,却不是什么好的,吃多了会肚子痛。 恰恰长到这么大,还没有肚子痛过,没有感性认识,一双大眼睛就冲着冰箱转。只在哥哥一个眼错不见就会偷偷拿了冰吃起来,吃得太急,冻得舌头都麻了,很是过瘾。 哥哥说,恰恰只有好好吃饭才可以在晚饭后得到一个冰淇淋做奖励。 恰恰果然好好地吃饭。眼巴巴地等着饭后的那个奖励。 拿到手以后,大大舀一勺子送进嘴里,长长地叹一声,一边吃一边唔唔地哼着歌。 祁承远心一下子就软了,再也说不出不叫他吃的话来。 终于有一天吃出麻烦来了。 恰恰晚上肚子痛。忍到半夜被祁承远发现了,恰恰已经痛得满头大汗了。 祁承远急得不行,晚上去城里的车每隔一小时才有一趟,他只好叫醒了舅舅,把小货车开出来,把恰恰送到了医院。 恰恰是急性肠胃炎,挺严重的。药单一开,就是三大瓶一小瓶药水。 护士拿了针头走过来时,恰恰痛得神智都散了,也没在意,直到那尖剌的感觉从手背上传来才觉出怕来。一挣动之下,针头滑开,手背上的血珠一下子冒出来。恰恰紧紧拽着哥哥的手不松。小护士很年轻,非常地俏皮,调侃道:「小帅哥哦,不单是要帅,还要酷。怎么能怕打针呢?」 好容易才把针头扎进恰恰的手背,这一下子,吊针直打到凌晨八点。 恰恰累得不行,头靠在躺椅的背上,迷迷糊糊地晃来晃去。 祁承远跑到二十四小时超市,买来一个糖果形状的小抱枕,给他塞在头颈间,恰恰舒服了一点儿,睁开眼,泪朦朦的看看哥哥,又睡着了。 第二天还要打吊瓶,舅舅不放心,又开车送他过来。 恰恰依然很怕。这一次是一个年纪稍长的护士,开玩笑地叫恰恰叫她一声妈妈,(在N城,这是一种对中年女士的尊称),就给他轻轻地扎。 恰恰老老实实地叫了两声,果然这位妈妈的手艺比昨天的姐姐好,几乎一点儿也不痛。 三大瓶药水吊下去,恰恰好了很多,只是身上冷得可怕。 哥哥请了好几天假陪着恰恰。 到第四天,恰恰才算好全。只是身上还没有力气。 周末的时候,恰恰抱了垫子到阁楼上,阁楼上的阳光很好,满满地铺了一地的金色。 恰恰仰面躺下来,哥哥说,恰恰要盖上毯子,免得着凉。 恰恰说。不要啦。 恰恰说,他要晒一晒他的肚皮。 臭豆腐-- 每次哥哥做饭的时候,恰恰总是趴在一边儿看着。哥哥新烧好的菜,总会挟一筷子叫他先尝。 可是有一天,恰恰却躲出去老远。 那一股子昧道太可怕了。臭极了。 等到哥哥做好端上桌以后。恰恰发现,是炖在小小酒精炉上的一个小小铁锅,里面有满满一锅黑乌乌的东西,夹杂着一些雪白的小粒的东西。 还是那股子厚实的闷闷的臭味。恰恰捂着鼻子研究半天,没看出来那些黑东西是什么,那白的倒是看出来了,是切成小块儿的蘑菇。 哥哥说,「这可是N城最有名的菜哦。臭豆腐。很好吃的,香着呢,尝尝看。」 哥哥把小锅往恰恰面前推一推。恰恰往后就倒,差一点儿滑到椅子下面去。 忽然,恰恰耸耸鼻子,用力闻一闻。再闻一闻。那味道,臭到极处,却突然透出一分峰回路转的香来,那香混着臭,臭里混着香,奇妙极了。 恰恰终于下定决心,挟了一块那黑东西,狠狠心放进嘴里。 细细品了一品,恰恰又挟了一块,然后,又是一块。 淅哩呼噜地一会儿吃了好几块,还不忘挟给哥哥吃。 再下一个星期天,哥哥问恰恰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恰恰还没全醒,听见这话,一下子就从床上弹起来,站在床上边跳边叫:「臭豆腐,臭豆腐!」 -完- 番外三--恰恰哥哥去旅行 哥哥拿了大假。 哥哥与恰恰决定出门去旅行。 哥哥说,「恰恰,我带你去看看我把你捡回来的地方吧。」 哥哥决定要奢侈一回,坐飞机击丽江玩儿。 恰恰是第一次坐飞机。 起先,他再也不肯相信这巨大的铁家伙可以飞到天上去。因为它没有羽毛。 哥哥叫恰恰不用担心,这只鸟的本领大得很。 其实这也是祁哥哥第一次坐飞机,一方面是他以前舍不得坐。另一方面嘛...... 飞机起飞时机翼磨擦着云层,发出巨大的声响,恰恰想逃到哥哥怀里去,却被安全带紧紧绑在座位上动弹不得,待到飞机平稳飞行,空中小姐请大家可以解开安全带时,恰恰已经吓得手脚俱软。回头看哥哥,居然也是脸色刹白,恰恰恍然大悟,原来哥哥也害怕。 恰恰把汗湿的手在裤子上擦-擦,拍拍哥哥的手背,安慰道,「哥哥,你别怕哦。」 总是哥哥关照他,好容易也有一个机会可以关照一下哥哥,恰恰挺高兴。一高兴,就忘了害怕。 恰恰发现哥哥一脑门子的汗,还紧紧地绑着安全带,恰恰说,「哥哥,可以解开了。」 祁承远缓过一口气来,「啊?哦,哥哥比较喜欢一直系着。嘿嘿嘿。」 恰恰他们旁边生着一对老夫妻,老先生微胖,有点儿耳背,笑起来声音非常地爽朗,老太太身形小巧,神情间很是活泼。刚坐稳就与恰恰他们攀谈起来。问他们是不是兄弟。 哥哥和恰恰都说是。 老先生说,「一点也不像。哈哈哈。」 老太太道:「各有千秋,全是帅哥。」 恰恰有点儿不好意思,脸红红的。心里挺高兴,老太太站起来要拿头顶行李仓里的东西,他赶紧站起来帮忙,又替她把东西放回去。恰恰长高了好些,行动间短短的上衣吊上去露出小小的紧紧的腰身,简直漂亮得不得了。 祁承远的脸也红了。 下飞机时,那两位老人热情道别,乘祁承远不在意时,那老先生突然俯在恰恰耳边轻声道:「小花侍,果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哦。」 恰恰吃惊地看他们远去,老太太回头时。恰恰看见她额头上星君特有的星形印痕。 丽江的景色如同仙境,恰恰也看得呆了。而他自己,也成了一道风景。 恰恰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与仔裤,背上背着深蓝的大包,神清气爽地与哥哥走在一起。那么简单的装束,清雅明净的容貌,吸引无数目光。有大胆热情的少数民族少女围过来,拉着他一起照相,还往他手里塞绣球,然后欢笑着跑开。 恰恰脸红得像落了朝霞,祁承远哈哈大笑,凑近了恰恰的耳朵说,「好恰恰,你可给我找了一堆的情敌。」 在裒牢群山中,恰恰与哥哥居然发现了最后的私垫。 一个极老的老先生,瘦削清癯,领着年龄不等的一群孩子在读弟子规与笠翁对韵。还教书法。 恰恰与哥哥坐在后面,认真地听着,恰恰执起毛笔,写起字来,恰恰的毛笔字清灵俊逸,颇有筋骨,老先生拿过来看了半天,伸手拍拍恰恰的脑袋。相比之下,祁承远的宇如同柴棍搭成,十分地拿不出手。恰恰托着腮,微笑着看着稍有些窘迫的哥哥。宽敞的祠堂里,略有些昏暗,恰恰如玉的脸上的笑容春水般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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