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份的改变我不能再留在皇宫里,转而回家接受做一个准王妃的教育。 父亲每次看到我都忍不住路出痛惜的表情,他没想到他意为能给我未来有个保证的路走出了岔子,结果是更大的“保证”。 双倍的学习内容让我彻底地恨透了这个一开始就对我不安好心的家伙,我开始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取消这个愚蠢的婚约,或者我要不要逃走,更甚,他能不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几年后朝内叛变加上对天斩王朝的战争,整个王朝的根基都被撼动了。两位皇子都死于谋杀,三皇子则在护送出城的时候遭遇意外失去了踪影。 我承认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我觉得轻松了,可是我这几年来付出的东西我要找谁讨回来?这时我已经接任了父亲的职位,位列朝纲。 情势更加严峻,皇上御驾亲征,结果带着重伤回到帝耀城。 在最后的时间里被召到床前的是两个人,一个是担任太傅的净莲,另一个人居然是我。 “桃戚,朕已经失去了两个儿子,姬昭虽然失踪,但总是最后的希望。朕知道你不情愿,但你毕竟是嫡传皇室最后一位成员,朕决定册封你为谒都。朕希望你能在他回来之前支撑这个王朝,你和净莲一起替朕守到他回来,至于你要不要和他履行婚约,朕死了也就不再管了。” 我跪在他床边,心里突然悔恨自己多年来的祈祷居然成真。他消失了,他确实消失了,可是这一片残局要怎么收场?如果真是我的恶念作怪,我要怎么面对天下百姓? 皇上没有要我做任何保证,和我说完后对太傅净莲招招手。 净莲走到他另一边跪下,皇上握着他的手,只是流着泪不断地说着“对不起”。我看见净莲低垂的脸上也流过一道道的泪,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是姬昭告诉我的话并不是他们真心的愿望。 他们或许真的不是要避开对方。 他们之间一定有难以言喻的纠葛让他们都无法面对。 皇上什么都没有对净莲交代,说出最后一个对不起之后就合眼驾崩。 不要到了死前才去悔过生前的遗憾,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不走你们的老路。 姬昭,我会遵照你父皇的遗愿去做,如果你回来了,我还是愿意对你尽忠,不过要我嫁给你,你做梦。 你最好活着回来,我等得不耐烦的话,很可能会拿你家的天下泄愤,你欠我的,还没还清。 番外 楚涵篇(上) 恍恍惚惚间听到有噗通噗通的声音,好像还有奇异的香味飘进我的鼻子。 ……我好像是,在打猎吧? 倒水的声音,搅拌的声音,走近的脚步声踏实。 ……我躺着?躺在哪里? “差不多该醒了吧?嗯?”有人在我身边坐下。 ……醒?我睡着?那为什么意识还是很清醒? 冰冷的东西贴上我的额头:“好像没有发烧,怎么回事……” ……咦?怎么声音这么近? 眼皮自主性睁开,却被近得鼻尖相触的一张脸吓一大跳。一秒两秒。 “鬼啊!”嘴自主性地惨叫。 脸的主人倏然后退,板起脸:“鬼?哪里有鬼!” 我理亏地摸摸鼻子:“你离我太近了,我当然被吓到了。” 那人哼一声,把放在一旁的药碗递过来:“吃药。”我犹豫了一下。因为过去都是别人喂我,我在想药碗会不会很烫。 “不喝?那也随便你。”药随手放回去,人已经起身走开。 等他走出门我才开始观察自己所处的位置。破破烂烂是最好的形容词,都是木板和木板简单拼凑,摆设的东西也是些制作不精美的粗糙工艺,包括摆着的药碗也缺了口,惨不忍睹。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我不由自主地抱怨了一句,紧接着发现盖在身上的被子也是打了很多补丁,花花绿绿看得我鸡皮疙瘩一层冒过一层,匆匆把被子掀了。 真是什么人住什么鬼地方,刚才那个人居然把头和脸都藏在皮革后面,露在外面的眼睛刚才用来试我的额头温度,那种包裹的一丝不漏的感觉,很容易让人猜测他是不是毁容了。 “药……”突然记起药的事。喝,还是不喝? 我为什么要吃药?这才是关键问题吧。我端过药碗,恩,不烫了,然后放鼻子下面闻一下,很香~不知道是什么。 我还在犹豫着,那个人又走了进来,看我还端着碗,发出了类似笑的声音,然后坐到一旁的小板凳上开始刻一个小木桩。 “你……这里是哪里?”还是先确定自己的处境。 他扬了扬手里的小木刀:“我家。” “你家在什么位置?”我当然知道是你家。 “你现在在的地方。”他说完就低下头继续工作,留我脸比锅底黑——其实我也不知道锅底为什么是黑的。 我把药碗重重放回原处,他听见声音看了我一眼,说:“你不喝就算了,别摔坏了我的碗。” “一个破碗有什么好稀奇的!摔坏了我赔你十个。”我不知不觉顶嘴。 他也不看我,忙着手里的活:“好吧,那你随便摔。” 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成什么了!我抛弃碗,继续问:“我怎么来到这里的?” “你不如回答我你为什么被一条蛇吓晕过去?” 吓晕过去?被蛇?我?我怎么完全不记得?等等……我还是先梳理一下自己的记忆比较好!雍延楚涵,孔雀,皇帝,皇后一名儿子两个,很好确实是我。 “我不知道你怎么闯进这里的,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倒在地上了,有一条蛇顺着你的腿在爬,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他看我发呆,可能以为我失忆了。 我望他:“这么说你救了我?” “顺便捡回来。”他说得好像我是一只小白兔或者小母鸡。 “总之谢谢你救了我,现在我要赶紧回……家去,不然他们会担心的。”我翻身跳下床,套上鞋子就向外跑。 “不谢,不要迷路害得我去找你就可以了。”他毫不介意的样子。 我真该感谢他的乌鸦嘴,因为我看天出去的时候还不到正午,等我绕的头晕眼花好不容易看见房子奔过去,发现他正在劈柴,见到我哈哈大笑起来。 “……”笑个鸟啊!“喂!你在这附近设了什么屏障是不是?” 他好整以暇地摊开手:“我没那么厉害,连我自己都只走通几条路而已,但是都不是出山的路。” 失望了,我打算变成鸟飞出去,突然发现体内一片混沌,完全没办法变身。 “你!”我冲过去抓起他的衣襟,“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现在一丝内力都没有!” 他眼神冰冷,抓着我的手腕猛地一用力向外甩去。我防备不能被摔个结实,半边屁股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我给你药了自己不吃的,不要怪我,被绿腹咬了还能活下来你已经很幸运了。”他俯视着半天爬不起来的我。 我悻悻地看他继续劈柴,不怎么疼了才爬起来。 “要出去的话,明天我送你。”他利索地把劈好的柴码到屋檐下,然后拖过小炭炉子烧水。 我气馁地说:“没有内力出去了也是白搭!还不如死在这里。” “想死的话自己挖个坑躺好,我可以替你填土,但是不包管拜祭。”他点燃了火,悠哉地烧水。 听了这话我更加气堵,用拳头去砸还没劈的柴捆,结果拳面上利痛,再看已经血肉模糊。 ……还真是不能拿自己的血肉之躯开玩笑啊!我握着手腕以免流血过多。 “手给我。”那人走到我身边,手里拿着绷带。 反正自己是不会,我把手伸过去,他用凉水冲掉那些血,然后擦干了包上纱布。他的手戴着手套,让我不禁担心他不会全身只有眼睛正常了吧? 托着包得厚厚的手,我跟着他回到那个小房子里。里面已经放着一个木桶,看样子他要洗澡……洗澡?那那那他要是全身都是烂的我会不会被吓死? “你……”他看我盯着木桶。 “你慢慢洗我到外面去!绝对不偷看!”我溜似的跑出去。要真是毁容给我看我也不看啊! 背后传来笑声:“哈哈哈哈哈~你这人真是奇怪!我又不是女人你那么胆小干什么!” 你是女人都比被毁容好,真的。我跑出门躲好。 ……不过……他真的被毁容了? 好奇心和恐惧心在交战,后来好奇心占了上风。想着好吧就算被吓得三天不想吃东西也没关系,反正明天就走了。 于是我贴着木板墙壁从缝隙间偷偷看,嘴上安慰自己就一眼不会死人的不会死人的。 结果,看了一眼就动不了了,死了。 假的……要真的死了还省事了…… 只见他手探到脑后解开头套的绳子,然后取下。 散落一头湖蓝色的长发,然后是闷得出汗的脸……对!就是那张脸!与毁容相反,绝对没有一点点痕迹,雕琢完美细腻精致,瞳剪深水唇抿浅弧。总之我是形容不出来,脑海噔地只剩下“美人”两个字。 咳咳!不要说我没出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而且仅限于欣赏……仅限于欣赏,真的! 说好了只看一眼的,我背贴着门,闭上眼不去看,可是耳朵继续捕捉房子里的动静。 皮甲放下的声音,衣服脱掉的声音,兑水的声音,入水的声音……天啊挑战人的克制极限! 看,不行,偷看不是君子所为;不看,浪费啊~那可是一个百年不得一见的美人,虽然是男的。看还是不看?看还是不看?…… 等我好不容易以“反正是个男的我看了也不会怎样也就仅限于看了”为借口准备继续偷看而转过身,门打开了,我差点摔倒在地。 “你还真是‘君子’啊。”听不出褒贬的句子。 我赶紧站稳了。开门的人明显是刚洗完毕,披着一层单衣,头发挽得高高还在滴水,被热水熏得粉红的脸颊带着一个嘲笑。 ……他如果是个女人我很可能行凶……理论上,实践上不会,我怎么说都是个皇帝,随便糟蹋良家妇女不是我的作风。 “进来,要洗澡吗?”他的豪爽和他的脸很不般配,我不禁为他叹气。 “不用……” “那我不烧水了,睡觉吧。”他把桌子上的灯端到白天放药的小台子上。 睡睡睡睡睡觉?怎么睡?这里只有一张床啊——而且被子那么恶心,难道睡一起? “你不困?”他坐在床边继续刻小木桩。 “……我是想知道怎么睡……”不要告诉我一起睡。 “躺到床上睡了还怎么睡?”他奇怪地看着我。 “我是说两个人……但是只有一张床……”不要告诉我一起睡。 “是只有一张床啊。”还是不懂我的意思?是不是漂亮的人都很笨? “我是说一张床两个人怎么睡?”不许告诉我一起睡! “当然是一起睡啊!” ……我白祈祷了哭。 “喂,你不会在家都娇惯得不跟别人接近吧?”他看我一脸要哭,皱起眉。 “……是。”事实是我哪里敢跟你睡一起啊。 他冷笑一声,放下木刀和木雕走到桌边:“那你一个人睡床好了。” 我看着他坐回桌边,不由问:“那你呢?” “反正一个晚上而已,我趴着休息一下就可以了。”他从一旁拿过一块兽皮批在背上,然后真的就趴下去。 我僵硬地站了一会儿,讷讷地到床上去睡觉。 被子还是那么别扭,不盖也不会怎么吧?我不脱衣服直接躺上去,蜷成一团睡。 半夜里被冻醒了赶紧把被子抓过来顾不得恶心不恶心盖上,可是却怎么都睡不着。下意识地看向桌边,那个人还趴着不动,但是兽皮已经滑落在地上。 “会着凉吧?”我爬下床去捡起兽皮,正要给他盖上,他醒过来。“你要做什么?”他坐直了看着我。 ……我只是要帮你盖东西而已……这种话好像太没良心了。 “我是觉得夜里凉了,你到床上来吧!”我攥着兽皮。 “没关系,一个晚上而已。”他伸手扯兽皮,我不放。 “一个人占着你的床我会觉得罪过的。”我找到一个听起来比较不逆耳说起来比较不别嘴的理由。 他勾起嘴角:“我说了没事的,你赶紧去睡觉。” “一个晚上所以你让我睡床,是不是要我说我要赖在这里很多天你才肯睡床?”没那么低三下四跟人说过话,怒。 他虚起眼看我:“赖很多天?” “对啊!反正我的内力全空,什么时候恢复我什么时候走,怎么样?你要一直睡板凳?”我洋洋得意。 他低笑出来,站起来:“好吧,我到床上去。” 盖上被子,身后又有个人,感觉温暖了许多,我终于再次进入梦乡。 ……不过为什么梦里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该死。 事实证明人一定不能乱说话,当我第二天说送我出去的时候,他居然说“你不是要赖很多天吗?说话不算数妄为男子汉”,结果我气的捶胸顿足,还是老老实实留下来。 白天他全副武装出门不知道干什么,我爬到树上——为了爬上去摔了很多次——发呆。 晚上默默吃饭,然后睡觉。 这都什么日子啊!!!我该累积下来多少奏折要看呐!!! 我正想是不是要告诉他我是谁然后麻烦他送我回去了,结果居然下雪了……好吧我承认下雪和说话没关系,但是鸟类冬天飞行是很困难的,加上我手无缚鸡之力,要他带我出去怎么那么没有实现可能。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他一边雕木桩——已经看得出来大概是个人。 居然看出来了,我有写得那么明显吗?不过既然都被问了,告诉他也是迟早的。于是我清清嗓子,说:“那个,我没有告诉你,我其实是现在的皇帝。” 手里的木刀突然叮一声落地,他抬起眼盯着我,目光像是要把我穿个洞。 “呃……所以要是继续留下去,可能会出大问题的。”这么说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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