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轻辉。 思君如孤灯,一夜一心死。 思君如百草,缭乱逐春生。 我欠他许多,这次换他欠我。 他等我许久,这次换我等他。 红尘滚滚,碧落黄泉,终有一日我会寻到他。 --停云,你何时再入我梦来? 番外篇 雪夜人归 最近总是梦见他在对我笑。 深秋空旷的蓝天下,枫叶火一般的燃烧,金与红的乱影中,他抬头看我,满眼笑意,白日里星光流转。 这时便会醒来,在黑暗中不由自主的揽紧身边的那个人,亲吻他温热的面颊。 五年后又是三年。 我慢慢想起了前世的许多事,虽然仍是断断续续的片断,可对那暗红身影的思念,从不曾稍减。原来我从来都是记得的,记得初次的相遇,记得不得已背叛他时的痛苦,记得说出那些违心的话时他心碎的表情。 我终于知道为何他总是执着我是否说出爱他的话,为何看我时总是那样的伤心。 一世一见,千回百绕。 遇时未相认,见过终不识。 原来我们一次又一次的错过,终于换来此生的相遇。 他睡去的八年,长得仿佛又过了一生。 每日我上朝下朝,批阅奏折,照顾他的事从来不假人手,夜晚与他相拥而眠。思念随着他的发丝一起绵延生长,把我的心牢牢缚住,丝毫动弹不得。 不知不觉,冬日又已来到。 梨花落尽,雪片飞舞,栖在树上无甚分别。 我二十六岁生辰,群臣满宴,酒影珠光。我独坐在主位上,看着阶下众人惶恐讨好的脸色,笑意寂寥。心不在此处,我后来才发觉琴音也在宴上,三巡过后他上来祝酒。 八年时间他由少年长成青年,眼底的愤恨已经完全淡去,如今看我时他笑容温文,眉宇间尽是幸福与满足,仿佛还稍稍胖了些,早不是当初风吹即倒的模样。 看来他与优佳生活得很好。 我与他对饮一杯便问:"优佳皇妹近日如何?怎么没见她同你一起过来?" 琴音脸上又泛上笑意:"她产期近了,不宜走动,请皇上赎罪。" "怎么早没听你说?"我略微吃惊,"这样的好事难道还要瞒着别人?" 琴音脸红了些,面上却尽是将身为人父的喜悦。 我看着他,心中是平静的温柔,却再没有了一丝涟漪。自从爱上那个人开始,世上的一切仿佛都失却了颜色,只自那人身影停驻的地方华光流动,墨色缤纷。 琴音笑着退去,我饮尽杯中的酒,一名内监立即过来将我空着的酒杯斟满,我抬头一看,却不是怀德。 "你是何人,叫什么名字?"我轻声问他。 那内监约莫十六七岁,小心翼翼答道:"怀德总管是奴才的师傅,今日他老人家有些咳嗽,怕惊了陛下的驾,便换奴才来伺候。" 我点点头:"你做得不错。" 他立即讨好的笑起来,附在我耳边道:"陛下,其实这宴上还有节目。" 我还未答话,殿中的灯已熄了几盏,明暗间,一袭红影飘至。 他来时,踏月而至;他舞时,月色黯然。 无乐无音,只有他红衣黑发在殿中光影缭乱,迷花了众人的眼。我却觉得有极缥缈的歌声从夜色深处蜿蜒而来,在耳边袅绕。听不清唱词,正如看不清眼前舞蹈之人的容貌。 一舞毕,他翩然离去。 离去时,月如寒霜。 寒霜白雪间,他远离了我。 灯光骤然明亮,只留一丝清淡若无的梨花香气,在明晃晃的大殿中潜潜的流动。 年轻的内监还是附在我耳边道:"不知陛下可喜欢,是宫人自荐,我擅自安排。" 轻轻的声音恍然惊醒了我,我看着这个想取代怀德的少年,"不错,让我想起了故人。" 说完这话,心中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我又问他一句:"这人你从哪里找来?" "这......"年轻的内监有些迟疑,又看了看我的神色,答道:"说起来也巧,他是今日午后找到奴才,说只求在晚宴上为陛下舞一曲,奴才看他确实没有恶意,身体似乎又很虚弱,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就......" 我霍然起身,疾步而出。 殿内有人惊呼惶恐,有人甚至扯住我的衣袖,我一把甩开。 再也看不见其他。 我只知道往留云阁的方向奔去。 是他?是他?!是他! 心底里有个声音这样告诉我。 我推开门,掀起低掩的床帷,夜风穿堂而过,榻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我曾幻想过无数次,要他一睁眼时我就在他身边,两人相视而笑便是一生,却从没有想过他就醒在我离开的时候。我照顾他不假人手,我只派暗桩守在阁外,他是否以为我是把他一个人放在这空荡荡的地方;或者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一睡便是八年,只以为我在他昏过去的几日里对他不理不睬,这便是对他的答复。 停云...... 他的名字如今仿佛已是我心上的伤口,每想一次便裂开一次,每想一次便是剖心的痛。 我挥手招来暗桩。 常年隐在黑暗中的死土告诉我,他在我因宴会离开的时候醒来,夜宴举行,这消息又无法立即报给我知晓。如今,这人已经朝宫外而去。 宫门的开启处是一方极大的广场。 月光洒得白雪一片幽蓝,景色都起了一层薄冰。那人的黑色的长发与暗红的衣摆一同垂在雪地,细瘦的身影陷在冷光中,脚步蹒跚,似乎随时都会摔倒。我在满目苍白的另一头,不敢动,甚至不敢开口。 我总是梦见他对我笑,总是梦见他睁眼清醒的一刻,可往往醒过之后终知是梦,笑过之后却还是泪。 庄生迷蝶,也许我还在梦中。 "停云。"我却还是极低的唤出了这个名字。 暮色茫茫中,他却回过了头。 月光隔在我们之间,雪地上他深深浅浅的足印却将我们连接起来。 他长久的打量我,仿佛在确定我还是不是他的铮。 良久,他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一步。 只一步,他就要离开我的世界。 我奔上前去,把那些月光和白雪都抛在身后,紧紧的,牢牢的抱住了他,把他搂在我怀中。 "铮......"我用力得让他喘不过气,"铮,我会离开。" 他这样对我说,低着头,语带哽咽,挣扎着想推开我。 我却丝毫不放,一只手箍紧他的腰,一只手托起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我。 "停云,"我郑重的看他,"你不愿再和我一起了吗?" 他只是摇头,却不说话。 我用披风密密实实的包住他,把他冻僵的手放进温热胸口。我让他把冰冷的面颊埋在我的颈侧,轻轻吻着他的发际。 这个人,终于又在我的怀中。 "停云,"我呼吸着他发问清淡的梨花香气,"在遇到你之前,我总觉得我能做很多事,几乎拥有这世上的一切;可遇到你之后,我却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我极近的看他,"你会是我的吗?" 他也看着我,梦中如泣如诉的眼睛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是放弃般慢慢的闭上了眼眸。 他微微的仰头,那几乎已是一种献祭的姿势,极缓的向我点头。 我却笑了:"以我心换你心,这样你还是为难?" 他猛然睁开眼,似是不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眼中渐渐有水光聚集。 他的手在我胸口温暖起来,他手心中,是我跳动的心。 "铮......我是在做梦吗?"他也唤我,眼角晶莹一闪,被我轻轻吻去。 我把寒冷隔绝在厚重的披风之外,两人相偎,温暖如春。贴近他的耳边,我说出一直想说的话:"没有,我们都没有做梦,你就在我的怀中。" 停云,我会好好照顾你,会等你好起来......我要好好疼惜你,再不让你有一丝一毫的难过;只爱你一个人,只疼你一个人,宠你,信你,把世上所有的幸福都给你,永不分离。 等春天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我为你种下的梨花。 停云,这一次,请你为我留下。 停云,这一次,我再不放你离开。 《完》 附录:《裂传》《眠宫》人物设定 林逐云/林停云 出现篇章:《裂传》《眠宫》 生存状况:《裂传》转世 《眠宫》良好 年龄:《裂传》3-33岁 《眠宫》18-26...... 身份:《裂传》二皇子 《眠宫》权臣林自清之子 个性优点:执着(作者:你确定这是优点?我看更应该叫怨念......) 个性缺点:遇到铮铮的事情会容易抓狂,有严重的自我厌恶 喜欢的人:铮铮 讨厌的人:自己 感激的人:《裂传》曾经是筝筝...... 《眠宫》母亲叶横波 喜欢的颜色:白 讨厌的颜色:红 最大的希望:铮铮能喜欢自己 最痛苦的回忆:《裂传》筝筝把自己送给赵渐离 《眠宫》知道铮铮喜欢的人是琴音 最快乐的回忆:《裂传》筝筝做太子的那段日子 《眠宫》睡去八年后醒来的那天 最后悔的事:《裂传》让筝筝给自己挡了一剑 《眠宫》让铮铮看到琴音 想对喜欢的人说的话:......我喜欢你......请不要忘了我。 想对作者说的话:......我恨你......(作者:......泪......) 凌筝/凌铮 出现篇章:《裂传》《眠宫》 生存状况:《裂传》转世《眠宫》良好 年龄:《裂传》19-27岁 《眠宫》18-26...... 身份:《裂传》伪二皇子,实为天人 《眠宫》皇帝 个性优点:温柔 个性缺点:有时候是假温柔(作者:我知道铮铮是真的温柔啦,摸头) 喜欢的人:逐云/停云 讨厌的人:自己(因为伤害停云最深的人就是自己) 感激的人:《裂传》一直是逐云 《眠宫》父皇静幽 喜欢的颜色:所有浅色 讨厌的颜色:所有深色,但红色例外 最大的希望:亲口说出对停云的爱 最痛苦的回忆:《裂传》把逐云送给赵渐离 《眠宫》那时以为停云死了,眼见他在自己眼前流血却无能为力。 最快乐的回忆:《裂传》做太子的那段日子 《眠宫》停云睡去八年后醒来的日子 最后悔的事:《裂传》给逐云带来痛苦 《眠宫》认错人...... 想对喜欢的人说的话:今生至爱,惟有你。 想对作者说的话:......您辛苦了......(作者: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捏) 赵渐离 出现篇章:《裂传》 生存状况:在另一个世界画画 年龄:27 身份:赵国的王 个性优点:善谋 个性缺点:深情 喜欢的人:林停云 讨厌的人:凌铮 感激的人:给逐云画像的人,让我认识了逐云 喜欢的颜色:红 讨厌的颜色:无 最大的希望:自己能给逐云幸福 最痛苦的回忆:逐云要杀自己 最快乐的回忆:有逐云陪在身边的日子 最后悔的事:无 想对喜欢的人说的话:我不曾后悔 想对作者说的话:......这难道是命运吗?(作者:是你运气不好,凡事有先末后到......) 琴音 出现篇章:《眠宫》 生存状况:良好 年龄:19-27...... 身份:佑施国太子 个性优点:坚强 个性缺点:不懂妥协 喜欢的人:优佳公主 讨厌的人:林自清 感激的人:雷君远 喜欢的颜色:白 讨厌的颜色:黑 最大的希望:国仇家恨可报 最痛苦的回忆:林自清加注在自己身上的不堪过往 最快乐的回忆:和优佳成亲 最后悔的事:没有在亡国之日自尽(但和优佳成亲后已经不这么想了) 想对喜欢的人说的话:我会让你幸福 想对作者说的话:......谢谢您手下留情......(作者:为留住你的命我花了多少功夫,泪。) 后记 写完毕业论文的今天来写这篇文章的后记,感觉头还有点晕晕的,严重的想要睡觉中。而且关于这篇文章想说的话有一大堆,那么就算写到哪里就算哪里吧,没什么逻辑可言。 《眠宫》是我跨度最长的一篇文章。很清楚的记得2003年的9月开学开始挖坑,一直到2005年底才把这个坑坑给平掉......而且,还是简单的平掉。但实际上这文写作的时间并不长,前六章大概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写好,那时候还在同时写另一篇文;然后从第七章起的部分,则在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里搞定。中间停坑的时间,长达两年。 其实本来是早已经打算放弃的东西了,觉得自己在有生之年就会留下这么一个坑了,但是后来在网上看到了一首诗。 就是本文开头的那首。 网上的东西传来传去已经不知道作者是谁,我却最喜欢其中的一句"醉中一声笑/月满西楼/此景此愁/已是三生",人生如梦,回首已是千年,隔世之后能否重逢,重逢又能够相认? 于是又开始想写完这文。 但是......真正的提笔来写的时候,觉得对这篇文的感觉也是恍如隔世,果真是没感觉了。于是只好一遍又一遍的看前面写过的内容。很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想写一个华丽些的文风,于是便有了这篇东西,可拿到现在来看,却对华丽的东西没辙,于是只好修改,先是修改文字,把以前觉得累赘的东西尽量的修改得顺畅,又要保有原来大致的风格,真是改到几乎头晕眼花的地步。然后是内容,因为原本《眠官》是一个十五万字以上的东西,但是如今对它的热情却不可能持续那么久,于是便砍掉了许多枝节,合成一篇完整的文章,连林自清被杀的地方也来不及仔细的计划......不过真正希望的东西总算达到了,给了云和铮一个结局。 如果说《裂传》里面的那个happy ending算是伪的美好结局的话,那么《眠宫》里面的这个就是真的haPPy ending了,让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裂传》里面的这两个人是想救也救不回来...... 所以在出书版里面《眠宫》中的琴音也没有死,不然的话云和铮这两个人就是用两头牛拉大概也是拉不到一起的。两个别扭又恐怖的小孩,每个都过来让作者我拍拍...... 其实原本"眠宫"二字的意思是:"长眠于深宫"......咳,不过为了我的性命着想还是没有这么不怕死的写下去。 从我开始写文开始就写的两小人,到了今天,终归是要离开我的视线了。 算是卸下了包袱,却又着实有些舍不得。 人类永远是矛盾的生物吗? 回头来看真的许多东西都不--样了,例如为了延续前文词藻华丽的风格万分辛苦,例如现在的我已经写不出那样偏执的停云,例如最后竟把这两人写得甜蜜...... 不过在最后终于还是找到了那时的那份感情,浓烈而纯粹,不加丝毫的掩饰。 在写到尾声的时候,自己被感动了。不管这篇文章的成败与否,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 跨越我整个大学生活的林逐云和凌筝,如今,真的要说再见了。 今春看到了一场灿烂的樱花,愿来年,还能看到这般的美景吧。 注1:为行文流畅,文中引用洪升《桃花扇》中"暗红尘......一片冰凉"之句与苏轼《海棠》一诗未加标注,特此说明。 注2:第九章中提到的"立券、解除、安门"皆为旧皇历用语。立券:黄历中指订立各种契约互相买卖之事;解除:黄历中指冲洗清扫宅舍、解除灾厄等事;安门:黄历中指扶正门框、安门立户等工事。 --靡靡之音 短篇集:一生能有多少爱 一直以来,我都不是一个薄情的人。 所以,我安安静静的站在窗边,听着眼前男人的哭诉。 "以笙,"他说,"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他流泪的眼睛望着我,一瞬间,我有丝混乱,时间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的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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