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观奇石......”古小兔平静的脸上,突然有两颗清澈泪珠滴落在上面。 “你还记得这里吗?”洞穴里,随着大雨而特别阴冷,龙种升起一簇火来温暖彼此的身躯。 濡湿的衣裳渐渐干去,龙种看着穴里的某一点而哼着怪异的音调,在洞穴里听起来特别哀凄,回荡在石头间的曲子竟没有被大雨声盖住。 “这是你教我唱的古族曲,但我怎么也唱不好听。” 静默一阵,明明知道唯一的听众正陷入昏迷,龙种却独自说起话来,“你还记得这里吗?这个洞穴是你第一次嫌弃看着我的地方......古小 兔,那时我才知道,你的眼睛也能露出这样狠绝的目光。” 透过衣裳,龙种贴紧古小兔的胸口:“那时,我的确杀了猴孙,或许猴子转世了,他没有记忆,你......你被我喂药,也没有那段记忆了。 但,只有我,我永远都能记清楚你那样看着我。 “好像、好像......再也不把一个叫龙种的人放在心底。 “天下之大,我龙种何必跟别人交好?”酸楚一笑,龙种再次紧抱住有些冰凉的身体,“古小兔,因为我有你就够了......这样,就足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龙种也睡着了。 一日、二日......不能确定。 耳边的雨声停了又落,落了又停,反反覆覆。 就算肚子饿了,忍过去就什么感觉都没了。 再度张眼,龙种瞥见火堆已经成了灰烬,两指一划,仅擦出火花来,内力虚无、法力尽失,连个简单的火也生不起。 虎肖说的没错,化血丸的功用真是专门对付他的。 日前怕古小兔肚子空,准备在身旁的桃子定时强迫弄进他胃里,但现下水果也所剩无几,再多过几天,连手脚都不能动的时候,他怕小兔 子会饿死在这里。 但,也不用担心太多,猴孙向来精明,他一定能找到他的小兔子。 那么,就这些天将古小兔伴在身边吧,反正他的日子不多了。 洞穴投射进来的光线被遮住,龙种警觉地抬起眼。 一道强大的身影站在洞口,隔着这点距离,龙种能感受到那火热的视线紧盯着他。 “你还没死?” “康楚将法力度给我,没有如你所愿,觉得可惜?”虎肖平日光裸的上半身此刻包着白布,缓缓地走至两人面前,蹲下来的高度正好对进 龙种的视线,问:“手脚都不能动了吗?”龙种没有花多少力气一瞪,既虚弱又无力。 即使法力已尽,但他还是能勉强叫出龙咬剑......伸手捏住龙种的下巴,虎肖细细地瞧着这张苍白的脸。 “龙种,难受吗?” “别碰我!”用力撇开头,龙种瞪着他,眼中是一直以来的不屑及轻视。 虎肖笑了出来,将古小兔从龙种怀里夺过来,只换来轻微的挣扎后就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他将小兔子抱起来放在洞穴里的另一端,而后回到龙种身边。 “知道我为什么要将古小兔挪开吗?”龙种依然瞪着他,没有说话。 “因为我不喜欢你抱着他,只是如此而已。” 随着话尾,虎肖跟龙种一样靠着洞穴里的石墙坐下来。 虎肖抓起龙种一手,摊在掌上看着。 骨节纤细又嫩皮的手指强烈地动了几下,或许真是没力气了,一切皆在转眼间化为平静。 轻柔地抚着手掌,逗弄了一会儿,虎肖才紧紧地抓牢这只手,凑到嘴间吻着。 此刻,抵在唇上的手,终于颤抖。 “虎肖,你见过有人拿武器自残吗?”难得地,龙种主动和他说话,心下狂猛地跳跃,但他却平静地回答:“......有。” “怎么自残法?” “以前在掌管狱官的时候,见到被判以极刑的人在还没行刑之前,就抢过武卫们的刀剑刎颈,或者吞下利器。 但那都是遇见贝玛以前的日子了,满室血腥的味道你一定没闻过,那会让你三日吃不下饭......” “那,你看见那些人自残,伤心吗?”虎肖转过头,眼前的龙种依旧英俊如斯,毫无表情,眼里的傲气抹煞不了,真是不明白......这条骄 傲的龙也会关心他?一种受宠若惊的震撼过后,心底总是有些高兴。 “不伤心,因为那不干我的事。” 龙种在此刻突然淡笑出来,虎肖一时呆愣。 “龙种,和我相守吧?”狠狠地握住冰凉的手指,虎肖竟有些颤抖。 怕的是这个人会不屑地哼一声,再以憎恨的眼睛瞧他。 即使知道龙种除了贝玛和小兔外谁都看不顺眼,他仍有些顾忌和在意。 “哈......”轻声呵了口气,龙种突然无声地仰天笑。 其中没有轻视,手也没有从虎肖的手里抽回来。 虎肖不会自作多情以为龙种不在乎过往的事,或许他只是因为化血丸而提不起一丝力气。 “我们的孩子......一定会长得跟你一样漂亮。” 边说,嘴边的虎牙露出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到上次带你去的山谷里吧?即使你讨厌我,但你不讨厌那个地方,对吧?”并没有忘掉龙种 所云“只要有他的地方,都高兴不起来”,即使是强迫来的喜欢,他也要让龙种对他表现出一点爱意......即使不是出自内心也好。 “虎肖,化血丸已经起作用了。” “嗯。” 虎肖将龙种的手贴到自己脸颊上,“这样就没有任何东西阻碍我们相守了。” 龙种的法力,确实是他的顾虑,连法力都没有了的话,就逃不开身边了,多好?“你是不是喜欢我?”龙种终于好好地看了虎肖一眼。 双目相交,没有激起热烈的温情。 龙种只是很平静地观察着他。 老虎......霸道可怕的黄色眼眸,既粗犷又压迫众生的长相,实在不讨龙种喜欢。 但,龙种不喜欢虎肖,不表示虎肖不能喜欢龙种。 在两人相遇的那一刻,或许龙种还没有把他放进眼底,但那对着贝玛豪气却天真的笑容......实在让虎肖难以忘怀。 所以,总是找龙种麻烦。 就为了让龙种能对他更深刻地记清楚,原来有这样的生肖存在呀!而不是永远只知道古小兔、古小兔......“龙种,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虎肖。” “对,你记住我是谁了,我花了好多工夫让你记着,我猜,你生生世世也不会忘了我......那么,这也是我全部的爱了。” “爱并不是伤人。” “是,是伤人。 爱伤了我,它也让我伤了你。” 暗地里,运足了最后的法力,龙种等着......等着......等问最后一个问题。 “所以,我对你来说是重要的?”第一次,两人如此平和地商讨事情,虎肖心里的警觉消散,没放开过的手仍在掌中。 良久,迟迟不肯回答龙种的问题,直到最后,他才将龙种的手放在自己的心上......无声胜有声。 龙种嘴边一笑,“--龙咬剑!”用尽全身最后的法力所使出来的透明龙咬剑,扬手一回锋,龙种将自己的剑刺到自己胸口上,立时吐出 大口的鲜血。 虎肖惊得瞠大了双目,随即将手压在龙种的嘴上,愚蠢的手段当然没有令龙种舒缓些,更多的是无数奔出体外的红色血液。 不理会插在心口上的龙咬剑,龙种默念一段咒文,心口上的血液在此刻亦汩汩而出,也渐渐有一丝丝摸不着的绿色烟雾从龙种体内钻出伤 口。 龙种满意地瞧着虎肖的不知所措。 --魔王,我就召唤你吧,也只有你能让贝玛降世。 苍天变色,沙尘飞天,大地龟裂......洞穴里,天摇地动。 虎肖稳住身形,大骇地看着自龙种胸伤所窜出的绿色烟雾,缓缓地透过虎指缝隙飘至洞内上空。 眯细虎眼,依稀记得这样恐惧的情绪自何而来。 “龙种!你做了什么?”额上青筋禁不住激烈跳动,虎肖抓住龙种肩膀猛力晃动,却怎么也阻止不了那绿烟,那红血。 “虎肖,祈祷你的孩子平安无事吧......”大力地咳了几声,龙种的眼前是一片绿雾。 但他仍然能看清虎肖深黄眼眸里的疑惑,而后露出一抹已经将什么都放弃的微笑。 “你忘了蛇姬的话吗?我肚子里的东西,可补着,吃了它,能让鬼成仙、让魔重生......你能料到我在寻魔灵,却料不到魔灵在我体内吧? ” “啪”的一声巴掌,龙种撇过头去。 不在乎了......将变成一个活死人,什么都不用理会了......突如其来的拥抱,怎么也暖和不了龙种。 他鼻间闻到的,全是虎肖的味儿。 脸颊趴在虎肖的肩上,眼睛却看着躺在石墙边的古小兔。 就连什么滚热的液体滴至他的颈脖上,他也只是颤了两下,再无反应。 “我......我们,就不能在一起吗?”耳边,是虎肖凄凉而遥远的声音。 民间总是说,龙争虎斗、龙争虎斗。 但却没有人知道他们争的是什么,斗的又是什么?魔王的再生,第三个知道的人便是康楚。 他一直守在寺庙里等待又等待,等到这一刻终于来临。 就在天色变红之时,大地似地牛翻身,剧烈而狂猛的摇动不知带走多少百姓的性命,而温朱的皇宫又遭到了什么样的破坏?这些,康楚不 予理会。 他静静地守在寺庙大厅里,跟十几个喇嘛一起坐阵在这个地方,圈围着一朵红圆桌般大小的白莲花苞,那是在魔王诞生的一刻从虚无中显 现的花。 耳边穿梭着繁杂的经文,康楚一直没有将眼睛离开过中央那朵白莲花苞,因为他知道......只要魔王得到想要的实体,白莲花就会展开,而 里头就是贝玛。 就在白莲花出现的第三天,花,终于绽放。 魔王再度的现世,使得贝玛重新下凡组合十二生肖。 不料龙种在魔王得到灵体后的第二日,被魔王食下入腹,成为获得实体的补品。 而龙珠,因为虎肖层层以性命相胁的结界而得保存。 就在龙种被食下的那刻,虎肖因为扯着龙种不放而被同时食下一臂。 龙种死后,龙珠终于开始成形,不足一月,便成凡人五岁大的模样,两年过后,已是成人。 龙种与虎肖的孩子样貌清俊秀丽,性子却固执霸道,名字取为遥龙,却也深得贝玛所喜。 遥龙即刻补上龙生肖,十二生肖再次团结,一齐攻打魔王。 历经了一年多的时间,魔王举族被贝玛重新带领的十二生肖所歼灭。 这世上,只有一条龙......从墙角边探出身子,遥龙仰首东张西望,在确定附近没有任何人后,他一股作气跑至五尺远的红色木门前,而后 紧张地再次左右张望,没见到爹的身影,这才推门而入。 爹对他很好,听羊老爹说,独臂的爹从他长成形体的那一瞬就独自抚养他。 虽然爹对他好,但也不是事事都顺着他,就像他仗着自己有法力而欺负百姓,爹就严格的管教他,罚他三月不许飞上天空。 这是他的死穴,他爱极从青天鸟瞰大地的感觉,可爹就知道他弱点来罚他。 但效果也很好,他再也不敢随便欺负百姓。 虽然如此,他还是有私下顽皮而不让爹知道的事--就像现在。 爹从他懂事就一直教导他,院子里这道红色大门不许进出。 以前还乖乖听话,但年纪越来越大,也就让他越来越心痒地想知道里头是不是藏着宝藏,所以他更想知道了。 原本想找古小兔和他一同胡闹,但眼睛看不见的人总是有许多不便,所以他就自己跑来看了。 进到门内,暗黑无火。 遥龙伸手一划,屋里的灯就点着了,他兴奋期待的表情也在灯亮的同一瞬垮了下来。 什么也没有......没有桌椅、没有床榻、更没有金光发亮的宝藏。 屋子中央,地上摆着一盒木箱,不大。 遥龙又起了好奇心,他快步上前,毫不考虑就打开木箱。 木箱里躺着一顶头冠。 遥龙大喜,将头冠执起,镶在上面的珍珠散发出奇异的光泽,美不可言。 他立即戴至头上,竟然出奇的合适。 背着手、挺直背脊,遥龙甚至昂起脖子来回踱步,觉得神气极了,下定决心想跟爹讨这顶头冠。 “贝玛,我虎肖从不向谁低声下气。” “......唉......”清丽的脸庞转过来,脸上是一层层悲伤的气息,“虎肖,这个世间上,只能有一条龙的意思,你懂吗?” “不懂,我也不想懂。” “龙,向来循环生息,你的孩子遥龙,如果我说他能成形是因为龙种的死......” “不可能!”大响一声,桌子立即出现裂痕。 “虎肖,别生气。 龙者,永远是孤身一人,因为他永远就是自己。 我说遥龙就是龙种,你......” “我不理!”虎肖一挥手,打断贝玛接下来的话,“人总说,贝玛神仙下凡、神通广大,你却连自己手里的生肖也救不回来......”略微皱 眉,贝玛咬下嘴唇,似是思考,尔后才道:“龙种的体内关着魔王的灵体,而魔王的灵体中亦藏着龙种的魂......如果集结十二生肖的一杯血液 ,或许有办法......但这么做,是逆天,不只如此,还要献出承担一切后果的东西......” “什么东西?”贝玛微微一笑,叹息,“我的肉身。” “你被你爹骂了吧?”闭紧双目,一位面容清秀,牙齿却特别的人坐在床榻上,微微一笑,嘴里的牙看得更是清楚,遥龙也觉得可爱。 无礼地往床边一坐,知道古小兔不甚在意,遥龙也就大胆起来。 “才没有呢!原来藏在红木门后的只是一只木箱,里面是顶漂亮的头冠,我戴起来好看极了,跟爹要,他也没骂我。 爹只说,不能将头冠给我。 “他还说,那头冠是他替人保管的,而且那个人就快回来了。 现在,我又好奇,那个头冠的主人是谁啊?我一定要跟他讨来戴。” 古小兔脸色苍白,嘴唇正剧烈地颤着。 “遥、遥龙,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向头冠的主人讨来戴。” “不!不是说这个!”虎肖集合了十二生肖的血液......最终,遥龙看见头冠的主人来领取他的东西。 那个人,散发出难以靠近的气息,原先遥龙想跟他讨头冠的......但,他却在那个人身上看见什么叫真正的傲气。 “你叫什么名字?”衣袖飘飘,那个人乘风而来,俊美的容貌惊为天人,他这么问遥龙。 而当时,遥龙正在院子里斗蟋蟀,玩得正高兴,一点也没查察身后有人。 等转过头来,脸上是明显的错愕。 “我?哼,我叫遥龙!我爹都叫我遥龙。” “好一个遥龙。” “你呢?报上名来。” 这时,爹从外走至内院,遥龙第一次见到亲爹惊异的表情......以及一种看了会让人掉泪的寂寥。 “龙......种?” “你又是谁?”轻蔑的语气,高傲的音调,龙种这样问着,尔后恍然大悟一般挑了挑眉毛。 “看你一身粗俗味儿,你铁定是虎肖吧?蛇姬告诉我,十二生肖就你最霸道。 哼,她还叫我来跟你拿我生前留在这里的东西。” 将头冠递给龙种,虎肖深黄的眼依旧移不开那清俊的人,就在面前。 压下想要拥住眼前人儿的举动,虎肖的双手已经颤抖不已。 “你......不记得生前的事?” “谁稀罕那些鸟事,现在的我,要创造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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