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被称之为母亲的女人会如此轻易就放弃,在外漂泊已久的李沐雨觉得无法理解。“李沐雨,我能不能一直和你睡啊?”当抱着李沐雨钻在被窝里时,江节常常会问些令人辨不清用意的 问题。 “好啊。”李沐雨随口回答,黑暗中看见孩子闪着光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脸,像只小动物似的清亮无瑕 。 “骗人!我要去寄宿了,就不能和你一起睡了。”江节立刻怨懑地拆穿他的敷衍。 知道他又开始重弹不想去寄宿旧调的李沐雨不由失笑,伸手去捏他的小鼻子:“可是将来你也不能一 直和我睡啊?不许用寄宿来跟我闹。” “为什么不能呢?”江节不满地晃着头,抓住停在自己脸上的手。 “为什么……”李沐雨沉吟,觉得这个问题要给一个小学生解释清楚,是件满伤脑筋的事。“你将来 要和一个你最喜欢的人一起睡啊,这才是永远的事哦。” “那就行了。”江节自信满满地应着。 “行了?”李沐雨不相信这个含糊的回答能让他明白什么。 “李沐雨喜欢江节吗?”江节小声地间。 ”喜欢啊。”李沐雨开始闷笑,搂紧孩子的背拍了拍,他知道这小家伙根本没有搞懂自己在说些什么 ,可现在跟他解释这种问题,显然还不到时候。 “那我们就一直一起睡啊?” 听着理所当然的推测,任淮都会笑出声的,不过李沐雨没有笑,只是板着脸故意逗他:“不行,我将 来要跟一个阿姨睡一辈子,所以不能跟江节。” “啊?”强烈的失望声从被窝里传出来,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李沐雨以为他睡着了,也闭起眼,耳边却传来细碎的抽泣声,把他吓了一大跳,连忙扭开灯拉开被子 ,正看见江节用睡衣袖管拼命抹脸。李沐雨啼笑皆非,一时气绝。 “你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啊?”虽然有些不忍,他还是坐起身体、交叉着双臂教训充满委屈的脸,他 可不想自己教育出个随时为一喝点小事就哭泣的男孩子。 “李沐雨和妈妈一样的坏,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愤恨的尖叫后,江节突然抓起自己的枕头迅速跳下床 ,又把手中枕头往李沐雨脑袋上砸去,然后赤脚向自己房间里跑,哭泣声压抑在喉头呜咽不断。 “喂——”看着这么大的愤怒反应,李沐雨恍惚也觉得自己的玩笑可能伤害到他了。这个孩子是害怕 失去的,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再失去的了,连言语的玩笑都无法承受。 想到这点,不禁责备起自己的粗心,李沐雨心慌地迫过去,抱住江节想反抗的身体,一个劲地道歉: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李沐雨刚才是说着玩的,不是真的,江节乖,不要哭……”反覆地念着, 他也不清楚自己具体要道歉什么,只是想能平息孩子伤心的哭泣就好。 孩子慢慢平息下来,靠在李沐雨的肩膀上,吸着鼻子问:“李沭雨会和妈妈一样走掉吗?” “不会。”李沐雨立即摇头。 “一直不会?” “一直。”李沐雨不知道自己在承诺些什么东西,能哄江节平静下来的话,说什么都行啊。 江节终于满意地一把搂住李沐雨的头颈,这种亲昵的举动,他除了在睡着不自觉外,其他的时候都不 会做的。 体会到这种日益加重的依赖,不知道是悲还是喜,李沐雨心中五味杂陈,他抱起孩子重新回到床上, 然后去拿了湿毛巾替他抹净脸,不敢正视盯着自己不放的澄清目光,他再次开始思索起两人的事要怎 么去结束。 江节不是他的孩子.两人没有任何关系,可维系起来的感情会变得越来越紧,越来越难以分离,他扪 心自问,愿意吗?李沐雨不禁茫然,难道真的要和这个孩子过下去,可自己的将来呢? “江节,你有没有亲戚在这里的?” 江节摇头, “没有?” “我有李沐雨。”江节乾脆地回答他, 李沐雨无力地扔下手中的毛巾:心虚地迎视着孩子信任的目光。他搂住他,关上灯,拉上被子。“睡 吧,明天还要上课的,”最后,他只能叹气。 不管是否愿意,事实摆在眼前,李沐雨现在无法摆脱被孩子制约的困境。 幸运的是由于生活的巨大压力,工作上的不断努力使经济的问题变得不再那么突出,所以在连续几个 月没有收到钱后,他不再愤慨了,被骗已成定局,要不要摆脱是个良心上的问题,也是个最大的困难 。因为李沐雨实在无法狠下心来丢弃江节,他对自己无可奈何到走一步算一步的妥协,对外也开始宣 称江节是远房亲戚的孩子,也好对自己尴尬的身分有个交代。 其实对外按事实宣扬未必对他不利,虽然被骗是件糗事,但依他现在的行为完全可以被表扬为太好人 而能博取同情,只是李沐雨不愿意被人注意到自己和江节的生活,他想让这一切能平静地过去,圣于 过去了以后自己究竟会怎么样,想来竞有些空虚。 活到二十八岁了,其实对生活从来没有过什么规划,和江节的生活开始好像是把一个气球猛然吹满空 气,让李沐雨措手不及应付着迅速膨胀的责任感。 于是在患得患失之中,时间像逃亡一样仓皇流逝。 在江节觉得李沐雨比爸妈好的时候,他开始把李汴雨看作是很重要的存在,虽然他曾认为是李沐雨赶 走了妈妈而迁怒过李沐雨,但他现在觉得李沐雨比***温柔要真实得多。 ***温柔总是代表着离别,而李沐雨的温柔总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江节以一颗孩子敏感的心,分 辨出这种区别而划分出好坏,并且开始计较李沐雨是否在意自己,不管别人是不是认为孩子气,对他 来说却是很重要。 很快,小学生江节变成了中学生江节。在通过令人提心吊胆的小学毕业考试,和度过李沐雨遵照承诺 对他百依百顺的暑假后,就要被送入寄宿中学,这让他极其烦恼却又无可奈何。 所幸中学生活没有他想像中的恐怖,周围的同学大多是直升上来的旧相识,就算因分班而认识到些新 同学,也是以前在同校不同班的熟悉面孔,要重新与人相识的压力就小了许多,再加上新的生活方式 让他觉得紧张而急于应付,所以作为中学生的江节成长得很快。 由于一个星期才能见一次面,李沐雨对于江节的成长速度常会有吓一跳的感觉。 “孩子嘛,到了中学就和小学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喽。”公司里几个有孩子的女士,会对李沐雨不自觉 吐露出口的烦恼抱以理解的笑容。“因为发育得快嘛。”她们对他说,“要注意思想是重要的,这个 时候的孩子很容易学坏,也很容易出事。” “是吗?”李沐雨听着新鲜。 “当然喽,这个时候的孩子特别好奇,什么事都想尝试一遍,而且分不清好坏,男女方面的事啊,抽 烟啊,互相攀比啊什么的,脾气也会大起来,比小学的时候难管得多,大人的话部放不进耳朵的。” 有一个高中生儿子的财务主管,有板有眼地提醒虚心请教的李沐雨。 李沐雨听得心慌意乱,回想自己好像也有过这么个时期。可江节一周都在学校度过的,他再怎么担心 也鞭长莫及,寻思着学校管得还算严格,孩子学坏的可能不会太大吧,而又转眼一想,这么多孩子待 在一块儿,有什么不良想法也传染得很快。 这样操着心的李沐雨常会被小何等同公司的年轻人取笑,说他越来越像是个有孩子的中年大伯了,李 沐雨真是有苦难言。不过,江节寄宿生活的开始,也意味着恢复了他单身汉的自由,一开始有些适应 不了的空虚,这空虚马上被一些下班后的娱乐给填满了,譬如和同事出去喝酒。 “李沐雨,你要不要女朋友啊?长得这么帅没有女朋友的话,人家会怀疑你不正常哦。”喝酒到兴致上 时,常有同事这样问他。 李沐雨也犹豫起来,虽然现在自己的情况不太适合谈恋爱,但寂寞的时候没有情人的感觉就特别糟糕 。 “如果你要的话,可以给你介绍哦。” 李沐雨点头,没有江节的时间里闲得慌,也该找场恋爱来谈谈了。 第3章 “陈艳真是个讨厌鬼!”抱怨着的阿良让江节有同仇敌忾的亲密感觉。 阿良是江节住寝室后结识的第一个朋友,他在小学的时候不是同江节一个班的、所以对自己灰暗历史 的不了解,使江节对他有种微妙且没有隔阂的亲近,再加上阿良本是个大刺剌的男生,两人很快成为 好朋友。 小学时代的宿敌陈艳,在中学里还是江节的同学,讨厌的个性在中学时代也不见收敛,唯一的区别是 ,她不再针对各方面开始有所好转的江节,而钊对起阿良。 今天,担任纪律委员的她把阿良上课看漫画的事报告给了老师,书得阿良被拙了中学生才有的操行分 ,令他愤愤不平了一天。 “她一直就是个讨厌鬼。”江节十分认同阿良的评价,两人坐在寝室楼的天台上有一句无一句地聊着 。 周五的傍晚,学校里的学生大多回家度周末去了,校园在夕阳之下有种令人心慌的冷清。 “江节,你这个周末为什么不回家啊?”阿良躺倒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散慢地跷起腿,一边问坐在旁边 的江节。在老师没有过来统计未回家人数时,他们有一段自由时间可供消磨。 “我不能回家啊。”江节闷闷地回答, “不能?是不是和你爸吵架了?”阿良问。 “我跟你说过了,李沐雨不是我爸,”江节再一次提醒好友,“我爸早就不见了。” “嘿,他养着你,他就是你爸啊。”阿良的口气里有着令人失笑的老成和武断。 江节望向开始沉暗的天空,心情也灰了大半。上个星期回家时,李沐雨高兴地对他说,单位同事给他 介绍了一个女朋友,这个周末要和这个女人共度。既然李沐雨不在家的话,回家的举动就没有了意义 。 江节对能抛下他而和陌生女人去度周末的李沐雨很不满,甚至觉得很委屈。 但李沐雨对他说:你要乖哦,所以江节觉得生气也不敢说出口,毕竟李沐雨是大人嘛。 “嘿,那儿有人!”旁边不了解他心情的好友突然弹跳起来,指着不远处楼下的停车棚。 “什么?”江节奇怪地顺着手指望过去。 “他们在干嘛?”在黯淡的光线下,只看见两个模糊的影子凑在一起。 阿良诡异地眨巴着亮亮的小眼睛:”是高年级生哦。我们去看看。”他拉着江节往楼下跑。 “算了,会被骂的,那制服是对面楼的高中年级。”两人跑到楼下,蹑手蹑脚地接近教学楼后的停车 棚时,江节害怕了。高中生对刚入学的初中新生来说,有着和大人差不多的威慑力。 “可是会有好戏看啊。”生性大胆的阿良却不以为然,他硬拖着江节的手往前移步,两人挨到最接近 车棚的软学楼背面,躲在墙后偷偷往车棚里面瞄。 由于寂静,里面的人发出的奇怪声音能清晰地传入耳朵,其中有女孩子的口音。 ”不要啦,会被人看见。”她压低嗓子,举手推搡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男生。 “没关系,不会有人看见的,这时候谁还会来这里啊!”男生安慰着,低下头舔女生的脖子,手钻进她 的制服裙子里去,女生也是半推半就不是很挣扎的模样。 墙边的两个小偷窥者屏着呼吸,并睁大了眼睛。 ”啊!”在女生的裙子被撩起,粉白的臀部袒露寸,阿良突然尖叫了一声,棚内两个正要开始纠缠的人 被吓了一大跳,僵滞了举动,齐齐地往声音的方向看过来。 江节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拉着阿良的手拼命地往后跑。 两人一口气冲回寝室,关上门呼呼直喘气。 “都是你不好。”江节埋怨, 阿良捂着自己跳得飞快的心脏很是委屈:“我不是自己想叫的啊,不知怎么就叫出声来了”。 “你说他们……在干嘛?”江节惊魂甫定,方才疑惑。 阿良奇怪地盯着江节:“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啊?”江节看着神秘兮兮的好友,还是一脸不解。 “就是大人的事啊。” “什么?” “是睡觉啦。”虽然阿良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他还是装作很懂的样子应付着江节的疑问, “睡觉?他们为什么不去床上啊?还有,为什么要脱女生的裙子啊?”江节一想到那粉白的屁股,不禁有 些心慌,脸也莫各地烫起来。 “因为因为因为……”阿良支支吾吾,搔乱了头发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他们在干睡觉的事, 电视上有演啊?你没看过吗?” “是吗?”江节除了看成蛋超人外,很少看其他电视节目,当然咸蛋超人不会演一男一女睡觉的事。 两个小家伙大眼瞪小眼地研究喝半天,还是毫无收获。 最后阿良好笑着:“我爸藏有专门讲这种事的书呢,有图片的,可惜我只看到他拿出来过却不许我看 ,将来去偷一本出来瞧瞧不就知道了嘛。” “哦,好!”江节兴奋地连连点头,求知欲前所未有地膨胀起来,他从来不知道“睡觉”原来还有其他 的意思,他觉得闷。很无知,比阿止还要笨,这种想法在青春期开始前就让逐渐逞强起来的心理难以 接受了。 这晚对江节来说有点特别。他蜷紧在小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眼前总是出现抱在一起的学长学姐,他们 抚摸彼此并发出奇怪的声音,还有那女生白得眩目的臀部,像块带吾光芒的阽纸一样贴在视网膜上, 怎么也扯不掉。 “睡觉”的事…… 他突然想到车沐雨那句“和一个阿姨一起睡”的话,隐约地提醒他这两者似乎有某种关联。“睡觉” ,阿姨,和李沐雨这个周末的“抛弃”,成长中的心中有所察觉这二者的因果关系,让他觉得不安, 类似于看到妈妈摆在客厅里的行李箱,预示一种即将到来的失去。 这种不安前所未有的顽固,困扰了江节整整一个早期,以卒于周末看到如约来接自己的李沐雨时,脸 不禁绷得像水泥砌墙,让兴致勃勃的人摸不着头脑。 由于业绩的良好,公司给李沐雨配了一部小车专门跑业务,对汽车销售人员来说是件很体贴的福利, 当然李沐雨也能用它来跑跑私事,譬如每个周末按江节回家。 一般来说,江节对每周一次的返家都会表现出巨大的热情,放学后,就早早地待在学校门口等李沐雨 的到来。而这次,李沐雨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人,才见小少爷拎着书包慢吞吞地出现在门口,板着个熟 悉的债上脸。 “怎么啦?”李沐雨猜测,他不是被同学欺负就是被老师批评了等小孩子的家常事,安慰一下就应该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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