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紫涵哈哈笑了几声，又说，「另外，小睿，你雁姨告诉我，他在瑞士认识了一个美术大师，那个人很厉害的，得过一堆奖，教出的学生也个个都很强。你不是有一些画放在你们学校的网页上吗？她说她曾经把你的画给那个人看过，他很欣赏你呢，说你非常有天分。然后朝雁问他，愿不愿意收你做学生，他一口就答应了呢。怎样？小睿，你要不要去瑞士，跟那个人学画？」 景睿一下子愣在那里，过了几秒才回过神：「去……瑞士？」 「对啊。后来我跟你爸商量过，只要你决定去，我们就帮你在这里办休学。怎样？你想不想去？」 「我……」景睿皱了皱眉，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坐在桌对面的庄恩琉。庄恩琉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看了看他，但是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反应。 他的拳头不禁握起来。怎么不给他反应呢？多少给一点点啊…… 「这是个不错的机会。」突然，庄恩琉插进话来，「但是小睿的身体状况能不能允许？即便是健康的人，忽然跑去异国他乡也会不适应。」 周紫涵笑了笑：「嗯，一开始觉得不习惯肯定是难免的，但也肯定会慢慢习惯的。至于身体方面，我相信朝雁会好好照顾小睿。她已经说要小睿住她那边，当然如果小睿觉得不方便或是怎样，也可以就在附近给他安排，只要方便照顾就可以了。」说着，神情隐约复杂起来，看向景睿，她笑得似乎有些无奈。 「而且小睿，我也想你把握住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以前你在中学时候就曾经有过一次类似的机会，那次是挪威，但是那时候你在挪威没有亲人，我不放心，就没有让你去，一直也觉得对你很抱歉。所以这次，虽然我还是会有点舍不得，但是我更知道，这对于喜欢画画的你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希望你可以不用再错过。」 「……」景睿低下头，她的语气越来越期许，他却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个消息是在来得太突然了，毫无先兆。一时之间他根本没有办法抉择，去……不去…… 「抱歉，我有点事情要先走了。」 蓦然听见这样一句，景睿惊愕地抬起头，看到庄恩琉已经站了起来。 「咦？可是还在吃饭耶，你都不吃完饭再走吗？」周紫涵也很意外，而且她本来还打算让庄恩霖庄恩琉和她站在同一战线，游说景睿去瑞士。 她怕景睿在家太久，会不太敢出远门，虽然她这样想其实有点小看景睿了，这也是因为景睿在家里的表现一直都太乖。 她又挽留了几次，但庄恩琉只是表示歉意，结果还是离开了。景睿就一直看着他，他走之前也看了景睿一眼，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就走了。 景睿目送着他的背影在门外消失，直到周紫涵唤了一声，景睿才回过头，然后头又低下来。旁人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周紫涵继续说着去瑞士的事情，并且把景连也拉进来，让景睿不用担心或是害怕等等之类。景睿听了一堆，却什么也没听进去，眉头越皱越紧，拳头握了握，忽然站起来。 「我出去一下！」撂下这句话，不待家人反应，他就急匆匆地冲了出门。 周紫涵愕然地和丈夫对看一眼，又看向庄恩霖，看到他一脸的淡漠沉静，就觉得应该是不用太一惊一乍，于是她也就没有去追景睿。 至于景睿，出门后，先在路边左右看看，已经看不到庄恩琉的踪影。他咬咬牙，向右跑去。这是去那边的方向。 他跑得很急，不一会儿就喘起粗气，但是他不想停，就一心奔跑。上了那道大坡，他终于看到了，一辆停在前方不远处的黑色悍马。 与此同时，坐在车里的庄恩琉拿着手机，刚刚拨了一串号码，正把手机拿到耳边的时候，就不经意地在后视镜里看见了一个身影。 他一愣，立刻挂断电话下了车，大步向景睿走去。刚到面前，景睿就软软地倒了下去。好在庄恩琉及时捉住他的手臂，然后把他横抱起来，带进车里，放在后排座位上。 「景睿。」庄恩琉捧住他的脸颊，叫着他的名字，但他只是喘气，一直喘一直喘，脸色越来越惨白。庄恩琉的脸色也不禁难看起来。 值得庆幸的是，之前景睿住在那边的时候，因为常常会坐这辆车，庄恩琉就准备了两瓶哮喘喷剂在车上，现在正可以派上用场。 将喷剂喷进景睿口中，渐渐地，他的喘息平复下来，庄恩琉把他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又过了一阵子，突然感觉到衣领被他用力拽住。 庄恩琉低下头，看到他扬起脸来，脸色仍然不算好看，但眼神却清楚坚定，微喘着气有点吃力地说：「我曾经讲过……我有兴趣又可以做的事情不多，除了画画，赛车……赛车我已经要放弃，但是画画……画画，我一定要做得更好……这次的机会，我应该放弃吗？我该怎么做……」 听着他的话语，庄恩琉的眼眸益发深邃起来，按住他的头顶，沉静地说：「不用放弃，你去瑞士。」 「什么……？」景睿怔住，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个人，叫他去？怎么会？……是因为他刚刚说的话？可是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并不是为了诉苦来的，他只是……想要给自己找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你是……认真的吗？你真的要我去？」他嗫嚅地问，嘴唇微微颤抖。好像被什么揪住了心脏，又开始有点透不过气。 「你应该去，这是个好机会，不过，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 「什……」 景睿又是一怔，瞳孔紧缩起来，「你是说，会有人和我一起去？你……是说你……」 「我和你一起去。」庄恩琉的答复让他的猜测尘埃落定。 然而他真的很不敢相信，这个人竟然会这么…… 「但你刚刚突然走掉，不是因为生气什么的……？」 「不是。只是在那边不方便讲话，我打算出来以后再给你打电话，在电话里告诉你。」 「也……就是说，你是早就想好了的，要陪我去？」 看到庄恩琉点头，景睿眨眨眼睛，脸上的茫然和猜疑渐渐散去，但又浮上了几丝犹豫。 「可是你陪我去的话，你在这边的事，公司的事……你真的愿意放弃？」 「并不是放弃。去瑞士而已，不是到非洲森林隐居。」 庄恩琉微掀起嘴角，淡淡地说，「我只是不再亲自接case，至于其他事，有恩霖在，不会有问题，而且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回来，无非就是两边飞，给航空公司多一点贡献。」 「嗯……」 景睿听着，越来越确信，他已经把该考虑的都考虑到了，不是草率下的决定。也就是说，他是真的，真的……可是…… 「我去那边是学画，但你去那边的话……做什么呢？」 「其实可以带过去做的事情也有不少。至于没事的时候，可以带你出去兜风。」总之他是不可能放心让这小鬼一个人的。 「兜风？」 你仍然可以玩赛车，不过只能坐在后面。怎么样，会不会不甘心？」 景睿一愣，随即摇头：「不会。」当然不会，他哪有那么贪心？他已经贪到了不能再贪的东西……他低下头，半天不再作声，猛然扑了上去。 庄恩琉未曾设防，被扑倒在座位上，不由挑眉。景睿的脸就在他胸前反覆蹭来蹭去，像小狗一样，喉咙里还会溢出细微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但也不会像是哪里不舒服。 「怎么了？」庄恩琉问，轻轻捏住景睿的后颈。 「没什么……」 景睿还在蹭个不停，含含糊糊地说，「就是快要死了……」 「快要死了？」 庄恩琉眉梢挑得更高，眼角挂上一丝玩味，「喔，死因是？」 「哼哼哼……秘密。」那还用问？当然是幸福死的啦！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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