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衷?″ 站起身,走到从华身前,直视著他的眼睛。 ″我是有苦衷──我已经,不想再继续做一个只能够接受他人决定的服从者。被选定孕育嗣子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这个孩子,没有它,你不具备封授的条件,自然也不会向神提出,而我,便无法证明你的野心了。现在,它已经没有用处了。″ 执起从华的手,放在小腹上,一如当日告诉他他已有身孕。 冰见虽然在笑,但却令从华觉得冷得彻骨。 ″不过,我会留下它。就算是,对你说明我夺位的回报吧。″ 望著几乎已经完全溃泄的从华,冰见的唇角挂起一抹冷漠的笑容。 ″对我,已经完全失望了是吗?″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此刻的冰见,和一月前那个温柔似水的人判若两人。 ″你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而已吧……″ 这结论彻底摧垮了从华的意念。 几百年来一直以为信念的爱,连这都被否定,他还有什麽呢?…… 而当再也没有什麽可以输掉的时候,一切,也便无所谓了。 只是转瞬之间,过去那种种躲在一旁的模糊景象,就变得清晰起来。 ″首阳山的火,是你放的?″ ″……″ ″也只有你,会恨他到要取他性命吧?没有我的允许,庆泗应该不会那麽做。″ ″呵……你当初,不也是笃定,他便是放火的人吗?″ ″我希望我又错了……″ 可似乎不是…… ″……″ ″原本,若不是那些长老们,除了庆泗,我想不到还有谁,更想不到……会是你。″ ″……你一早便知道我的个性的,不是吗?″ ″可你那时候太柔弱了,演的太像了……以至我完全忘记了,你也是一族之主,你也曾经,那麽不甘心……″ ″……″ 从华的眸子突然间变得闪闪发光。 当冰见察觉的时候,弥漫在从华周身的危险气息已经笼罩了他。 ″你太大意了……″ ″什麽?……″ ″太小看我了……″ ″……″ 蹙眉。 ″刚才,你便应该召唤侍卫进来,假如你真对我的爱,不屑一顾。″ 逼近到冰见的身前,从华的笑容里,有著令人胆寒的冷。 ″你一直都在利用我对你的爱,到头来,却又把它贬得一钱不值……你说,我会怎麽对你呢?……″ 伸出双手,扼上冰见那美丽的颈项,那曾经在他的吻下出现痕迹的颈项。 冰见似乎并不想抗拒。 隐含著讥讽般的笑意,他的唇角微扬。 ″你舍得吗?″ 似乎是无意的,冰见将手按在小腹之上。 凝视著他所挚爱的人,从华只要双手再稍稍用力,他便会在顷刻间丧命,只是…… 那一问却将他倾尽全力所积蓄起来的勇气在瞬间击溃…… …… 第十八节 半年之後。 ″子翎……子翎──呃……″ ″叶子翎大人就快回来了,您再忍耐一下……″ 侍者小心翼翼地说。 非雪已经腹痛了半个时辰,但叶子翎却仍旧不见踪迹。 此刻,他仍在冰见身侧。 半月前,冰见便开始了阵痛,但胎儿却只有八个月大小,比寻常提前了许多。胎儿似乎并无异常,但没有人都查得出原因,叶子翎也便同其它医者一样,只能日夜在千凌殿守候。 只是,非雪此时也已有一年的身孕,正是阵痛开始的时候,冰见无事之时,他才能回到非雪身侧,这日,却正遇到冰见的阵痛也在发作。 天色初明之际,冰见的阵痛便开始发作,直到日近中天,仍旧没有好转,下体渐渐有血迹流出,竟似有流产的迹象! 这次受孕,同上一次分娩相隔不到一年,冰见的元气还不曾来得及复原。经过这半日的折腾,便已气若游丝。 一群医者却只有束手无策。并非诊断不出病因,只是无人敢开口而已。 胎儿不安的原因,是因为得不到足够的能量,要解决很简单,像从华当日那样便可。只是,此时的冰见,却已不再只是往日毫无权势的傀儡族主,除了他自己,谁也无法命令他。如果他不愿,谁也不能强迫。 他并非不清楚病因,却仍旧坚持,不肯同人交合。 ″此时,或许只有请从华大人前来了。″ 只有孩子父亲能在它出世之前,通过灵力和它交流。叶子翎寄希望於他能够暂时安抚胎儿。 只是,从华此时仍在狱中。 ″上狩大人醒了!″ 自第二次昏迷中醒来,冰见的脸色更加黯淡。 他明白,此刻,除了从华,谁也救不了他。 ──────────────────── ″从华大人……″ 叶子翎推开牢门。 从华却毫无反应,一动不动,不看叶子翎一眼。 狱卒说,从他被再次关入牢中之後,就一直如此。 ″从华大人?……″ 叶子翎又唤了一声。 从华依旧没有反应。 ″上狩大人他需要您的帮忙。″ 仍旧是沈默。 ″如果您爱他,便不会忍心置之不理,他现在很危险……″B92E3孤:)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他会死吗?……″
从华开口,但那淡漠的声音却只令叶子翎更加心寒。 ″既然已不再是我所爱的冰见,他的生死,又与我何干?″ ″从华大人!?……那孩子是您的骨肉啊!……″ ″只是个本不该存在的生命罢了。既然天意不许它存活,又何必逆天而行呢?……″ ″从华大人!……″ 闭上眼,从华拒绝的态度表露无疑。 ──────────────────── 胎儿似乎渐渐安静下来,但痛楚却没有减轻,痛得他呼吸困难。 如此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此刻,他已经再没有力气去做什麽,只能等待。 ″回来了!″ 围聚在殿内的人们嘈杂起来。 叶子翎身後,是被狱卒押送进来的从华,只是,他的表情却如同石块一般僵硬。 ″你看著他啊!没有你他会死的!″ ″那又怎样?″ ″你……″ 叶子翎颤抖著嘴唇,不知该说什麽。 ″子翎……″ 嘶哑的声音从榻上传来,细如游丝。 ″何必求他……生死……都是……神的旨意……他又……能改变什麽……″ ″是呢,我又能改变什麽?″ 从华机械地重复著。 ″从华大人!难道你真的忍心眼睁睁看著他死去却撒手不管吗!?如果是这样,你真的爱过他吗!?……如果是这样……或许真如他所说,你所爱的,只是自己幻想中的那个影子而已!……″ ″你住口!″ ″被我说中了吗!?″ ″住口!──″ 自从华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的灵力幻化为火光直扑叶子翎。 这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无忧净土的结界竟然无法克制从华的攻击能力!? 叶子翎毫无准备,更没有还手之力,被火光击倒在地上,顿时昏迷过去。 殿内所有人都受到余波的影响而呼吸一滞。 ″上狩大人?……上狩大人!……″ 冰见身旁的侍者突然慌张地呼唤他。 ″上狩大人他……没有呼吸了!……″ 这句话在瞬间夺走从华的思维。 看著那些医者侍者们惶惶地围聚上前,从华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身体像坠入了冰窖。 望著床榻上的人那形同枯槁的身形,刚才的坚持顿时变得可憎。 心头仿佛被挂上了利爪,随著心的跳动,撕裂的生疼令他窒息。 ″让开……″ 跌跌撞撞地向著冰见走去,从华根本不曾察觉他的步履有多麽蹒跚。 ″……全都让开!……″ 抱起冰见。 仿佛能感觉到随著体温降低而渐渐逝去的生气。 ″你不会死的……我不许……″ 喃喃的低语,就像情人的倾诉。 ″我不许……″ …… ──────────────────── 只是半睡半醒的慵懒情态,却不知为何,看在眼中就令人觉得充满情欲。 虽然拼命地克制自己,却仍是无法静下心来,明知道如此下去,只有伤得更深,却停不下来。 最终,只有用表面上的冷漠来伪装自己。 那日把濒死的冰见救回之後,他就知道,他再也离不开他。原本的心如死灰,怨天尤人,此时,都成了对他挥之不去的爱。 ″你毕竟舍不得……″ 那日,冰见从昏迷中睁开眼的第一句话,这麽说。 看著他嘴角隐含的笑意,那种笃定,令从华的心阵阵作痛。 ″我是舍不得……我没有你那麽冷硬……″ 於是从此,虽然明知前面是万丈深渊,会跌得粉身碎骨,却也只有跳下去。 ″在想什麽?……″ 那独一无二的清冷打断从华的思绪。 ″没什麽。″ ″你随时,都有机会反悔的……″ 这麽说著,冰见却慢慢地坐起身,执起从华的手,放在自己的肚腹之上,让胎儿的心跳在他的手掌下律动。 别过脸,抽回自己的手,从华移至窗边。 他总喜欢这样逗弄他,恃著他的爱,却毫不珍惜,任性地肆虐他的心。 ″生气了?″ ″没有。″ 不是生气,是心痛。 轻声一笑,冰见从榻上起身。 ″你别乱动!″ 手忙脚乱地去搀扶他,方才的不快顿时便灰飞烟灭。 感受著他靠在自己怀中的重量和热度,耳畔传来的那句″我喜欢你″,就像是真的一样。 只是下一刻,冰见眼中那清晰的戏谑又令他从云端跌落。 ──────────────────── ″大人在午休,请您改日再来。″ 侍者恭敬地回答。 叶子翎失望地转身,遥望大殿之内,看不到丝毫非雪的影子,终究只能不甘地折返。 冰见从昏迷中醒来後,他再次回到非雪的神殿时,非雪就像变了一个人。 若是像从前使性子时那样,视若无睹倒也罢了,但这一次,却是言词上彬彬有礼,礼敬如宾,却没有一句亲近的话。 事後,叶子翎听了侍者的回禀,知道非雪是在怨他阵痛时不在身边。如果他能撇下冰见不管回到神殿,非雪自然会原谅他。但冰见现在仍然虚弱不堪,能否平安生产尚不可知,他又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所以,始终没有搬离冰见的神殿。 而这,也已不是第一次被非雪拒之门外了。 叹息著转身,叶子翎此时并不担心,他相信非雪终究会原谅他。 ──────────────────── 倚在墙边,冰见分开双腿扒跪在床上,体内窜跃的火焰令他不安地扭动著身体。 从华一边小心翼翼地满足他,一边用手温柔地爱抚他的下体,而另一只手,则在他的肚腹上揉搓。胎儿已经基本成熟,感知也愈来愈强烈。这两月来,每次行房时,它都会因母体情欲的变化而躁动得厉害。 手心终於被粘热的液体弄湿,从华抱起跌入怀中的冰见,放倒在榻上。之後,便无声的转身离开,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尽责而已。 倒靠在枕上,冰见轻声一笑。 ″不用多久,你就可以解脱了……″ 至多三月,胎儿便要足月,到时,自然不再需要他。 冰见的身体已好转许多,只是,虽只有一胎,但肚腹却似比怀双胎时更加沈重,就连欲望也更强烈,常常主动索求。 听他这麽说,从华只是面无表情。他已经快要受够了他的逗弄。若是稍稍流露出被他的言语打动,立刻伴随而来的,就是讽刺和嘲笑,心渐渐疼得麻木。 冰见缓缓地闭上眼。 望著他的睡颜,从华突然想就这样扼死了他,扼死了自己。 第十九节 ″非雪大人!您不能这样……″ ″滚……滚开!……呃──……″ 又一声痛苦的呻吟,非雪推开上前的侍者,蜷缩起身体倒在枕上。 阵痛来的缓慢,却剧烈,比往日偶尔发作的阵痛强烈百倍。 非雪皱著苍白的脸,间断地呻吟,却不肯让人靠近。 叶子翎踏入殿内时,看到的,便是非雪任性地推开侍者。 ″胡闹!″ 上前,想要扶起他,却遇到强烈地挣扎。 ″你走开!……不要你管!……呃嗯……″ 又一波阵痛袭来,非雪顿时失了力气,软倒在榻上。 想他一向从未吃过苦,此时,却不得不经受这撕心的痛楚,叶子翎原本的气恼不禁化为怜惜。扶起他,叶子翎将他轻拥入怀。 ″听话,别再闹了,此刻不比平时。等孩子生下来,你要怎样都好。″ 叶子翎轻声细语地说著,一边轻揉他的腰背,试图帮他减轻些许痛楚。 ″你走!……不要你管──嗯呃……我死我活……都跟你……跟你没关系……″ 非雪却不肯领他的情,拼命地挣扎,拳脚如星雨般捶落在叶子翎身上。 ″是我不对,我不好。等孩子生下来,你要怎麽打骂都行,可是现在,别拿自己的身体赌气。″ 叶子翎的语气像在哄慰小孩子,轻柔的吻落在非雪脸颊。 阵痛袭来,非雪已无力再反抗,只能任叶子翎抱著他。 阵痛间隔,叶子翎打开非雪的下体,仔细检查。 产道开了两指,并无异常,叶子翎稍稍松了口气,想起尚未确定胎儿的位置,於是将手覆上非雪的肚腹。 然而他顿时失色! ″怎麽会这样!?″ 叶子翎转身喝问医者,眼神凌厉,和平日的温和相去千里── 非雪腹中竟是横胎! ──────────────────── 几个医者忐忑地对视。 ″非雪大人不肯配合……我们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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