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而且还是舞跳得好看,武后就当场掀桌子走掉。 如今受到三名贵妃的联合排挤,这位武妃不跳起来就算了,怎麽连回嘴都没有一个?居然还吃得下…… 话说回来,他的武贵妃还真能吃啊,从刚才到现在,已经吃了六盘糕点、七碗莲子桂圆、八只烤排子、九个鸡腿了, 比他吃得还多,他怎麽就不会撑得慌呢? 恰巧,就在他这麽想的时候,武剑英正好郁闷地放下了手中的鸡腿,望向筵池中的舞姬。接下来的情景更加令人费解 ,武贵妃她……她是在冲著舞姬们流口水吗? 好吧,她没有流口水,但是那种色迷迷的眼神,他是怎麽也不会看错的,瞧瞧周围臣子们的脸就知道了——一!模! 一!样! 武剑英可不知道最高位的天子心里怎麽想,他眼里只有那美丽的舞姬,他已经忘了自己在什麽地方,满眼只剩下那纤 细的腰肢、丰满的屁股。 真是美丽的人儿啊!要是他有幸能娶到她……或者只是跟她相似的人也行啊,那该多麽幸福!那个屁股一定很有弹性 ,摸起来手感一定很好,啊啊…… 可是……是他的错觉吗? 刚才的某个鼓点上,美人好像踏错了一步。 她本来应该向另外一个方向去的,却拐了一下,转向夏濉行的位置。 武剑英不懂舞蹈,不过舞和武的道理差不多,流畅、好看、实用是基本原则,而且一旦熟悉以後,那些动作就会变成 一种习惯,就算心里没有在想,身体也会随著习惯而动作,这是武者和舞者共同的本能。 在舞姬一直以来,如行云流水般的舞步中,踏错这一步是非常没有道理的,因为这一步除了让她看起来像个猴子之外 ,再没有其他作用。 他又仔细看去,不由一凛。刚才只顾看美女的屁股,让他把很重要的东西给忽略了。 一般来说,在群舞时,所有的舞姬动作都应该是协调的,即使为首的舞姬做为领舞,动作必定和其他舞姬不同,但她 们的动作依然应该是互相映衬,就像一朵花的花瓣和花心,互相倚赖,互不分离。 而这位为首的舞姬,尽管和身後群舞的舞姬一样柔软美丽,但动作中却隐隐透著一股凌厉之气,这种凌厉让她和群舞 的舞姬们生生割裂开,彷佛根本就不在同一个世界。 过了一会儿,在相同的鼓点中,她再次踏错了一步。 武剑英这次注意到了,原来群舞的舞姬都是在跟著她走,随时与她的步伐相合,无论她踏错哪一步,她们都必须跟在 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尽管因她踏错的步伐而稍有凌乱,却可以随即跟上。 那位舞姬接连踏错的两步,都在有意地偏向夏濉行,而这群舞姬,分明就是在那个为首舞姬的带领下,缓缓向夏濉行 的龙座进发。 其他的人并没有发现到这一点,道貌岸然的大人们忙著互相揣测,和偷看舞姬颤巍巍的胸脯,根本没时间注意到,皇 帝的生命正危在旦夕。 越是接近,为首的舞姬笑得越是甜美,武剑英心中的绮思早就逃得不见踪影,此时的他只想大喊一声,让所有人都注 意到她的阴谋。但他张张嘴又闭上了,因为在这个时候喊出声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他的身分被拆穿,然後武家满门 抄斩…… 他不得不咬紧牙关,把声音堵死在喉咙里。 追随的舞姬们,停留在台阶下轻柔地摆动,只有为首的舞姬踏著优美的乐声,一步步走近夏濉行。 武剑英桌下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眉毛倒竖,咬牙切齿——这些表情动作,倒是和其他三名贵妃异常相似,可 惜他没有发现这一点。 若是一名舞姬想接近皇上,都要得到皇上的默认,一旦有谁超过了皇帝允许的范围,他会让人把她拖下去,不过在此 之前,谁也不敢乱动—— 谁知道皇帝是不是会突然喜欢这口儿呢? 而在平时,夏濉行也不允许舞姬接近自己,可是今天他的心思,不在舞姬身上。 我们的皇帝陛下,正有点纳闷地琢磨著武贵妃的表情,奇怪为什麽她刚才还对舞姬流口水,现在就对她满脸妒意,一 副恨不得杀之而後快的样子?她到底在想什麽?难道她这麽快就爱上他了? 不可能吧?犹记得新婚之夜,他刚掀开盖头时,那张被地狱业火包围的母夜叉脸,赫然出现在眼前,那股凶猛气势扑 上来的一刹那,他还以为会被她当场格杀!所以新婚之夜还没过就逃出西桦殿……她怎麽可能这麽快就变了? 武剑英紧张地看著那个舞姬的一举一动,她挑逗的步伐,却一直徘徊在安全与危险的距离之间。 几乎要接近了,下一刻又倏忽远离,就像一个极有耐心的猎人,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撒下天罗地网,接下来要做的, 就是慢悠悠地举起弓,准确无误地穿入对方的心脏。 内侍和近卫们的目光,也紧紧地被她吸引过去,没有人意识到她的行为已经越界。 几乎没有人。 骤然,一声高亢的琴音在众人头上铮然迸响,美丽的舞姬顿时化身猛虎,跳上夏濉行面前桌案,从胸口抽出一支无柄 短刃,照夏濉行胸口扎去,眼见就要将他置於死地! 武剑英情急之下,二指夹起刚才吃剩的半只鸡腿弹向舞姬,随即一拍桌子,飞身而起。 夏濉行眼睁睁地看著舞姬手中短刃刺向自己,只差半寸就要送入他的心脏。 就在此时,舞姬的动作忽然一钝,利刃「哧啦」一声划过他的龙袍,滑向另外一个方向。 舞姬一击不成,悲啸一声,左手张成虎爪,足有寸许的红色长甲,又抓向夏濉行的脸。不用想也知道,那指甲必定是 萃了剧毒,一旦沾血,必死无疑。 夏濉行脚踢桌案、翻身後倒,可惜动作太慢,舞姬的指甲由抓改插,眼见只要再一点点距离,那长长的红色凶器,就 要抓破他的眼睛—— 一只铁钳般的手横里伸出,一把抓住了舞姬长长的指甲,只听「啪啪」几声,五根指甲竟被那只手生生撇断。 舞姬尖叫一声,挥起血淋淋的左手,一掌拍中来人胸口。 然而她这一掌却像是拍到了铁板上,来人毫不在意,死死扣住了她的左臂。 舞姬恶狠狠地望著扣住自己的人,然後高高举起右手的短刃……「噗」地一声,竟齐刷刷切断了自己的左臂,再次举 刃刺向夏濉行。 武剑英来不及震惊,立刻伸出手去,在千钧一发之时,抓住舞姬的後颈,将她和断臂一起远远扔出。 舞姬掉入舞女群中,断臂落到一名老大臣的桌上;舞姬们炸了锅,尖叫著四散奔逃,老大臣眯起昏花老眼,当看清楚 这天降之礼是什麽的时候,无声无息地昏死过去。御花园里成了逃难场,所有人都在乱跑,但谁也搞不清自己在躲什 麽。 「护驾!护驾!」慢了无数拍才反应过来的内侍惊声嘶叫。 近卫们举枪茫然,彷佛还没有想明白,刚才那短短的一刹那,究竟发生了什麽。 武剑英一把抓住夏濉行胸口龙袍,另一手将他抱起,急问:「皇上!你没事吧!?」 一个人高马大的贵妃,将和他比起来,有点娇小的皇帝抱起……这个……不管怎麽认真地问对方有事没事,这种场面 都实在太诡异了。 夏濉行张了张嘴。他知道为什麽总觉得这位「武贵妃」不对劲了,「她」的胸口……那根本就不是女人的胸!他摸到 了胸肌!千真万确! 被摔落的舞姬慢慢从地上爬起,近卫们终於反应过来,呼喝一声,长枪逼住她的周身,高声道:「跪下!」 那舞姬已抱了必死的念头,根本没有理会那些近卫的意思,猛地站起往前一扑,长枪穿透她柔软的身躯。她口一张, 一口血箭「噗」地喷向夏濉行。 血箭擦过两名近卫的脸,二人惨叫一声,松开手中长枪,捂脸满地打滚。 吐出胸口最後一口气,舞姬倒地断气。 她血中有毒! 武剑英抓起夏濉行扔向身後,正巧砸中几个内侍,内侍们被砸得滚倒在地。 夏濉行已然脱险,面对那一蓬漫天撒下的血雨,武剑英却是避无可避。 夏濉行已经忘了他不是自己的贵妃,忍不住高叫一声:「武贵妃!小心!」 武剑英狠狠扯开自己的披风,将它像风火轮一样在手中飞旋,同时飞身後退,血雨颗颗砸在披风上,发出宛如钢铁撞 击一般的铮铮声响。 足足退了十几丈,才终於将血雨全部拦住,武剑英轻飘飘地落在雪地上。 这位高大的武贵妃,虽然人长得有些……巨大,但「她」今天所露的这一手,实在很漂亮,在「她」落地的一瞬间, 像受惊的兔子般挤成一团的朝臣中,竟有不少人齐声喊了一个「好」字。 武剑英没有听见那声「好」,他甚至没有感觉自己落地,他觉得自己还在天上飘啊……飘啊……蒙蒙白色的天空,倏 忽间占满了他的全部视野。当他感觉到背後冰冷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倒下了,背後正压著皑皑白雪。 「武贵妃!武贵妃!」 夏濉行的声音穿透他的耳膜,好像全天下只有这一个声音,其他的全不存在了。 喂……不是吧……他又干蠢事了……他要被发现了……武家……满门抄斩…… 在夏濉行怀中,武剑英慢慢合上眼睛,不省人事。 武剑英的意识始终介於清醒与朦胧之间,他能听得见自己身边一直有人说话,声音有高有低,各种各样,但他听不懂 他们在说些什麽,就像那些话根本不是他能听得懂的语言。 时间过得很慢,也或许过得很快,对他来说,时间已没有快慢之分,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又不在这里,或者他已经不该 在这里存在了,却又被什麽拉住,怎麽也走不了。 又过了很久很久——也可能只是一瞬间,他忽地睁开了眼睛。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要那麽突然睁开,大概梦里有什麽在吓他吧,不过他记不得了。总之他忽地睁开眼睛,他 身边一个不知道干什麽的小丫头,一下子把个空盆凌空扔起—— 「唉呀贵妃娘娘醒了!贵妃娘娘醒了!」小丫头扭身出去大呼。 铜盆落地,「当——」的声音在武剑英脑袋里回响了很久、很久…… 可怜武剑英本来就不太清晰的思维,搅成了一堆糨糊,他甚至有点忘了自己是谁,在这儿干什麽。 一群太监和宫女簇拥著一个穿黄袍的人,轰然挤入病人的房间,穿黄袍的人大步走到病床前,将正准备惊跳或者逃走 的武剑英一把按回去。 「爱妃!让你为朕受苦了!」黄袍人笑得非常非常地柔情,按在武剑英胸口的手,却非常非常地毫不留情,「爱妃病 体未愈,千万不要起来!快躺下!」 在看到黄袍皇上夏濉行时,武剑英的记忆顿时回到了脑袋里,在那一瞬间,他真恨不得自己之前就在那舞姬手里死了 才好。 武剑英开口,声音嘶哑得可怕:「皇……皇皇……皇上……」 夏濉行马上深情地阻止他,「爱妃,你被毒伤了喉咙,千万不要勉强多说话,会伤了你自己的。」 武剑英动了动手,发现自己的左手被包得跟粽子一样,想起自己在情急之下,是空手掰断舞姬指甲的,应该是被划伤 後又让毒药麻痹了,所以当时并没有感觉。 不过这个手上的毒药,怎麽可能毒到嗓子…… 「其实我……」他想说话,夏濉行一只手指「轻轻」按在他嘴上,他觉得好像那根手指要把自己的牙按断了。 夏濉行一边做著这种残忍的事,一边摆出一张柔情似水的脸,双眼就像满是暗礁涡流的险滩般,莫测高深。 「你们下去吧。」夏濉行对身後的人说。 所有的宫女和大部分太监都出去了,只剩下一个长得像老鼠一样的小太监把门关上,背对门口站著。 「『武贵妃』……」夏濉行笑咪咪地拉著武剑英那只受伤的手,用力一攥…… 武剑英张大嘴嗷呜一声,眼泪啪啪往下掉。 这这这……这皇上这是干什麽?刑讯逼供吗? 「皇上您想知道什麽您就问我,我什麽都说,不要用力嗷呜……疼……罪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您问吧、求您快问 吧、不要按了嗷……」 「识时务,我喜欢。」夏濉行把他的伤手抱在胸前,又用了点力,柔情地。 「好吧您不问了!我说!我都说!我什麽都说!」武剑英哭号,眼泪鼻涕都下来了。皇上明明是个美人,怎麽就干得 出来这种心狠手辣的缺德事啊! 於是我们威武英雄的武贵妃武娘娘,在皇帝陛下小小的刑讯逼供中,把一切都竹筒倒豆子的坦白了,包括自己是谁, 真正的武秀英去了哪儿,沫姨的存在……等等等等。 夏濉行需要的,夏濉行不需要的,全说出来,全然不顾万一以後武秀英回来找他算帐的时候该怎麽办。他的脑袋想不 了那麽远,只想过眼前这一关,原谅他吧,阿门。 夏濉行一直微笑著听他说,从头到尾,没有打断过。那只手他一直抱在怀里,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期待再次按下去。 当一切讲述完毕的时候,武剑英已哭得肝肠寸断。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前世造了孽——很大很大的孽——所以老天爷在 今世,发放了武秀英和夏濉行两大催命符,来合作无间地要他的命。 夏濉行却笑了,他的笑很奇怪,就算是泪眼朦胧的武剑英,也感觉到有点冷。 「你觉得,在听完这一切之後……我应该怎麽办呢?」夏濉行亲切地问他。 武剑英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擦眼泪鼻涕,一个劲地往枕头上抹。夏濉行看得恶心,索性拉起一角纱帐,给他随便擦擦脸 。 「我……我……」武剑英困惑地眨巴眨巴眼睛,「我觉得……您就把我休了吧!」 夏濉行无声大笑,「我说你是不是傻啊?我册封的贵妃是你姐姐不是你!我要是休了她,你试试看武府的女人还能不 能嫁得出去!」 普通人退货叫退货,皇上退货就不叫退货了,那叫罪过!连皇上都说了不好的女人,她的家族里怎麽可能还有好女人 ?全退了吧! ——武剑英可以想像,自己被武府所有适婚女子咬死的情景……一定很惨。 「那找姐姐回来……」 「上哪里去找?」 「至少找其他人替我……」 「你以为皇宫是什麽地方?谁都能来当贵妃?」 「我也当不了贵妃啊……」 「所以我让你想办法。你的办法呢?」 「把我打入冷宫……」 夏濉行笑著叹了口气。 「武剑英……」他说:「你救我的时候,确是英勇,而且有勇有谋。可在这种事上,你怎麽就蠢得让人想砍你的头呢 ?」 武剑英马上一只手抱头,好像它下一刻就会掉了一样。 夏濉行慢慢地,用非常诚挚的声音对他说:「记著,我的『武贵妃』,你在朝廷所有重臣的面前,拼死救了『朕』的 命,你是『朕』的救命恩人。 「从那一刻起,『朕』就永远都不能让『武贵妃』离开了,『武贵妃』将成为『朕』心目中最心爱的一个,不管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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