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好险!幸好谷慧东帮自己处理了这细节。 但,他就这么走了?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他还会再回来台湾吗?他与他......昨天的那一夜究竟是什么? 笨蛋,当然什么都不是了!那只是他逼你听话的手段而已。 我想是如此吧?卑鄙的阿本仔,恣意把人的身体当成玩具,真是可恶! 可是,恺实昨夜从他温柔的抚摸当中,并没有感觉到半点要羞辱自己的意图,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要不然就是我自己太迟钝了,感觉不到? 假使那家伙真的不在乎这一切,这一切只是游戏,他为什么要如此认真地化解花家手足间的误解,将自己宝贵的时间,投入在说服恺实身上呢?他的言行举动,处处都充满着让人不解的谜。 越去思考谷慧东这个人,恺实耿直的脑袋越是想不通。 不管了!以后说不定再也不会相见,我想他那么多做什么! 之后,恺实悠闲地给自己煮了咖啡,洗澡、更衣,强迫自己要收回错综复杂的感情乱絮,先处理眼前的问题。 首先,君子重然诺。 说好了的约定,无论自己想不想,都得照约定的内容去做。 输了,就来接弟妹。 这是恺实与谷慧东的约定,纵使那家伙,此刻在鞭长莫及的桃园机场(或者已搭上飞机),无法监视恺实履约,恺实却无法做出食言而肥的举动。 所以,他来了,来到恺荣朋友居住的富豪山庄。 站在顶级独栋豪宅路口的警卫室前面,在人行道上来来回回地踱方步,做着不知是最后第几次的沙盘演练。每一回演练完毕,他都告诉自己:好,这是最后一次了,做完就去找他们! 可是,决心下定没多久,他又迟疑了。 ......万一、不小心,我这暴躁的脾气又冒出来,忍不住找他们三人算帐,一人打一拳怎么办?我已经承诺那家伙,会把三人「接回来」。如果他们最后不愿意跟我回来,我不就成了不受诺言的小人?我看还是再练一遍好了,确认我能控制住脾气。 因此,他才会拖拖拉拉地耗了十多分钟,只差没被警卫当成可疑人士,报警请他离开。幸好在这之前,恺实已经鼓起勇气,走入警卫室,报上弟妹们借住的那户人家的地址,并得到放行的许可。 从小区入口走了十分钟才到达大门,按下电铃,告诉他们。「我来了。」 不能生气,千万不能生气,恺实对自己的再三提醒,在大门拉开,恺荣、恺屿及恺熹三个人,或面怀愧疚、或心怀忐忑、或倔强硬撑,鱼贯走出来的那一刻,还是不敌「天性」。 「哥......」 恺荣一喊,恺实觉得压在心头多日的「不安」、「担心」似乎一口气全涌现到眼前。他动手,朝两个弟弟的脑侧巴了一下,然后也巴了一下恺熹的后背。 「笨蛋、笨蛋!那儿不是你们的家吗?我赶你们出去,你们不会自己厚着脸皮回来啊?你们哥哥就是个这么蛮不讲理的家伙,你们别理我就行了,居然还真的傻傻地在外头借住!」 讲着讲着,眼眶红了,声音也哽咽了。 「都给我回家了!行李拿了就走,不许跟我说『不回去』,谁不回去,老子就扁到你想回老家!」 急急地背转身过,偷偷擦着眼角的泪水。 「哥~~」 恺荣、恺屿和恺熹全都扑了过来,紧紧地搂住他,同样哭得唏哩哗啦的。 事后想想还真是丢人现眼,在别人家的大门口,一家四兄弟妹哭成一团,引来左邻右舍的瞩目,以为是哪户人家发生惨案了呢! 接弟妹们返家后,日子渐渐又回到平常的正轨了。 「哥,吃晚饭喽!」今天轮值晚餐主厨的恺熹,探头到温室里,向着像只勤劳小蜜蜂般到处走来走去,忙做工的恺实喊道。 「喔,这就去。」说归说,但手上插枝到一半,哪里放得下手。 见状,恺熹毫不犹豫地走向他,抢走那一把截好的花枝。「给我!」 「咦?等一等,妳不要闹我,我现在一定要插完它才行......」 唯一有一点点地方,和过去已经不同了。 「我知道。」恺熹好气又好笑地说:「我没有要抢走它的意思,我帮你一块儿插枝,事情不是能比较早做完吗?让我和你一起做啦!」 以前总是一边下令,一边执行命令的兄长与弟妹关系,有了变化。弟妹们开始会主动帮忙,但也会主动拒绝。他们不再以恺实马首是瞻,但也不会吝于告诉恺实,他们为什么不想走恺实所命令的那条道路,而要走另一条。 是的,他们兄妹之间,现在开始有了双向沟通的进步,而不是在一意孤行的单行道,各走各的。 改变了恺荣、恺熹他们几个的想法、作风的人,竟会是谷慧东。 事后才从弟妹那儿听说,他们离开的隔天开始,谷慧东一天会找他们好几次,就为了劝他们回家。即使刚开始,也是被恺荣他们质疑「为什么你要管我们兄弟妹间的家务事?」,碰了钉子,但谷慧东却没放弃。 「他说他不希望为了自己,破坏了一个温暖的家,他为我们不知道自己有多奢侈,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向心力』很强的家,我们明明拥有,却没有爱惜它。还要我们相信哥,不需要为了一个外人,而质疑兄长的品德。」恺熹说。 「慧东哥的家庭好像有什么问题,他说因为他住过冰天雪地,所以才更向往温暖洋溢的南国小岛,叫我们要珍惜乐园。」恺屿这么说。 「没有他的处处协助,那段期间,大哥一个人应该没办法兼顾店里和家里的事吧?想来我们一家子都欠了他很多人情了。下次他要是再来台湾,我们得更加努力地招待他才行。」 再来?恺实心口扑通扑通地跳。「他会再回来吗?」 「当然。」恺熹炫耀着拿出她的上课证说:「你忘记了吗?上次他来是为了开设『御渊流』花道教室台湾分部的事。现在一切都底定了,作为总指导师范,慧东先鲜可是每个月都会到台湾来一次呢!我现在可是他的学生之一喔!」 恺实不知道自己内心的骚动是喜悦或是生气,但起码是松了一口气。他悄悄地摸摸自己的口袋,这副黑框眼镜,终于有机会物归原主了。 下次见面的时候...... 恺实不禁红了红耳根,他非得向他讨回那些丢脸的照片不可! 【幽会】:花恺实 这辈子最讨厌偷偷摸摸的人,现在却鬼鬼祟祟的,在周末深夜,悄悄地走下楼,蹑手蹑脚地开启大门,溜了出去。 但他丝毫没发现,三双眼睛早已暗中发现了。 「厚,我说对了吧!哥跑去约会了!拿来,一人一千,是你们输我的,别想赖帐。」不客气地伸手,恺熹得意地嘿嘿笑说。 恺荣难以置信地摇摇头。「昨天听妳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真的以为妳在臭盖耶!咱们那个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硬的哥哥,竟会交了女友?不过,在礼拜六的晚上十点,才偷偷溜出去,想来想去除了约会,也没别的可能了。」 恺屿频频点头,「嗯、嗯」地赞成二哥的意见。「可是呀......我开始担心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了?为什么总是礼拜六的晚上才能见面?而且一个月才见面两次?莫非......大哥学人家赶流行,和已婚熟女搞外遇?」 恺熹手心向上地抵抵二哥的胸口。「喂,说好的,一张小朋友,拿来。」 恺荣故意转过头,和身边的恺屿窃窃私语地讨论着。 「可是我觉得不可能耶!以老哥贫乏的恋爱经验,我实在不觉得会有美艳动人的成熟娇妻,看上咱们天真暴力的幼稚处男哥......不对喔,也许现在老哥已经不是处男了。」 「听说日本人在这种时候要煮红豆饭,那我们该不该照中国人的习俗,包个红包恭喜他一下啊?」 「什么?你打算在拿红包给他的时候,跟他说:『老哥,恭喜你破处成功』吗?你不被他活生生打死才有鬼咧!他最爱面子了,每次都说他在十三岁那年,已经『有过』了,你这样讲不是不给他台阶下吗?」 「对喔!大哥也很可怜,不像二哥有机会在当兵的时候,体验人生的第一个。谁叫他当年为了照料我们,就申请了免服兵役。结果没当兵,又忙着做生意,人生就这样给耽搁了。唉,真是命苦啊!」 「花恺荣、花恺屿先生,请你们即刻付清赌债欠款!」恺熹挤到两人之间,笑嘻嘻地说:「快给钱,否则......」 「咦?什么赌债?我们有打什么赌吗?」 可恶!就知道他们想逃债!没关系,她花恺熹「心机正妹」的封号可不是叫假的。「当当......你们看这是什么?」 「啊,不就妳的小i-Pod。」 「对啊,而且当我轻轻地一按下去......猜猜看是谁要倒大楣了?」呵呵呵,有了她长年累月布局所得到的「大家来说大哥坏话」的选辑在手,她不信他们能再装蒜下去。 两兄弟在听见插接在喇叭上、直接播放出来的一段段「愉快对话」后,立即默默地掏出自己的皮夹。 「请笑纳,亲爱的花恺熹小姐,这是您赢得的赌金。」毕恭毕敬,双手奉上。「呃......您现在可以把那几段录音给删了吧?」 微笑了下。「好吧。」 当着两兄弟的面,她立刻操作自己的i-P0d,将录音档删除。 「那,备份呢?」 「我从不留备份的。」 两兄弟听了,终于安心地离开。 花恺熹顽皮地吐个舌,反正她刚刚已经录到新版的「大家来说大哥坏话」了,而且讲的更劲爆、更八卦,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会「断货」的说~~嗳嘿...... 周末夜晚的「十点」这个时间,对早睡早起身体好的乖宝宝或老人家,听起来是个很晚的时间,但对于夜猫子人口在亚洲地区算是比例相当高的台北而言,多的是认为「享乐时分就是现在」的人们。 他们挤爆夜店、酒吧,他们在舞厅飙舞、在酒店狂欢,或者有人和这名二十六岁的青年一样,选择--「幽会」来度过。 诚实地说,青年的长相有点老土,与时髦美青年相去甚远,但浓眉朗目、英气勃发的刚毅脸孔,也能吸引不少认为「朴实」胜过「奢华」的人。 身高或许不是拔尖的优秀,却也是拥有臂部二头肌、小腹四块肌(......正努力朝六块前进)的健康苗条美。尤其是长年经营花店,经常得在外奔波送货,长期风吹日晒雨淋下,让他一头晒得微微褪成金棕色的发丝,再配上古铜肤色,竟意外酝酿出清新、疗愈系的男人味。 青年将爱车小发财开到五星饭店的车道上,受过良好泊车训练的小弟,立刻端出职业笑容,递出号码牌,接过他的钥匙。 「小心一点,别把我车子刮到了喔!」 「是,我会小心的。」 不是青年喜欢这么机车,只是这台爱车可是他省吃俭用三年才买得下手的宝贝,在他眼中的重要程度,并不亚于一台奔驰或宝马! 走进饭店内,青年打开手机简讯。 到老地点。十点三十分。1122房。 他热门熟路地走进电梯间,当电梯一抵达时,他立即走到最不引入注意的角落,俯瞰着观景用电梯外所呈现的绚烂台北夜景。 但青年已无心于夜景中了。他知道自己的手心在冒汗,颈背的汗毛也因为期待而竖起,呼吸比平常更急促,简直像毒瘾发作的患者似的。可是他越是想要掩藏住这种感觉,他的身体就越会躁动难安。 「叮咚」! 甚至是抵达楼层的铃声,对耳膜都是一种刺激。 青年刻意放慢脚步,一步步地走向那挂着「1122」号码牌的房间。 每跨出一步,都是一种挣扎与抵抗,在回头、离去,以及前进、不能回头的两条道路上,痛苦徘徊。 持续到现在已经是第几次这样子幽会了呢?七次、八次......有十次了吗?也就是说,已经半年了吗? 日子真的过得好快......他真的没想到这样子的关系,竟也能维持半年。但问题恐怕是,还得、还会、还要持续多久吧? 最后,他终于站在那扇门前,举起手伸向那小小的电铃。 几乎是电铃一响的瞬间,门已经被开启,他整个人被拉入了黑暗的房间里,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 要开始了。 沈沦在肉欲快感下,被调教、被驯服、被驾驭的淫靡时光就要开始了。 「我等你等了好久,恺实。」 执起他的手,阒黑双瞳的主人,亲吻了一下,嗓音喑哑地说:「你可有......在这段期间内,想念着我吗?」 恺实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那张既美丽又邪恶的俊脸,说出同样的答案-- 「不,我的答案是不,我不想你,谷慧东。」 这样子,游戏才能继续下去。 <园丁使坏>一、 身为一名拥有百年道统的花道家族继承人,谷慧东过的,并非如外人所想象的奢华、优雅而优渥的生活。 纵使富甲一方,但自古老的年代便是地方上的大户,一代接一代传承而下的道统是崇尚「渊远流长」及「自然和谐」的纯朴路线,使得谷家人惯性低调的生活方式,与其说是华丽,毋宁说是出家人在修业的刻苦感。 清晨四点,无论前一晚多晚入睡,都必须准时清醒。轻便地盥洗过后,他手持木刀至中庭,练习挥刀法两百下。准五时半早餐。六点与母亲进行家族内的会议,好定下一日行程。 上午通常得在各地的教室巡演、讲习,移动的交通工具从私家轿车、新干线到飞机皆有。下午返回办公室内处理内务,同样是六点晚餐,菜单则视当晚有无交际应酬的需要而定,外食的机率是百分之九十九。 对慧东而言,假使他能在午后九点返家,这已经是很难得的「提早」下班了。成年之后,他便不时会有些「私人约会」,耽搁到深夜凌晨一、两点才返家。 这种时间,同住且绝不熬夜的母亲,早已就寝。掐指算算,他们母子俩能碰面,说上几句话的时间,只有早上的会议时间,而谈话内容,主要还是和家族企业的经营、各地花道教室的问题有关。 「嘎」地一声,黑头私家轿车停靠在木制大门前。 「今天非常地辛苦您了,请您慢慢休息吧。」贴身助理福本替他开启车门,一鞠躬道。 「你也辛苦了。」提着公文包,一身轻便和服的慧东跨出车外,点头微笑说:「早点回家去吧,明纱美和小悦,一定在等拔拔回家吃饭呢!对了,小悦会走路了吗?」 结婚已经十年的手下,一直到去年才有了弄瓦之喜,正因为是等候许久的宝贝女儿,夫妻俩可是宝贝得不得了。 「是。谢谢少主的问候。她现在只会站个两,三分钟左右,再长她就会哭出来了。她似乎还是比较喜欢趴趴走呢,都怪明纱美太宠她了。哈,您瞧,我又闲聊这些爸爸经了,真糟糕,少主一定很困惑吧?别让我耽搁住您的脚步,小的在此告退了。」 「爸爸经」吗?对不婚主义的自己,确实是非常遥不可及的字眼呢! 慧东提着公文包走进玄关,意外地发现母亲正跪坐于入口处,似乎正在等他返家--这是很少有的事,除非发生了什么要事。 「我回来了,母亲大人。」 母亲点个头,淡淡地说:「我有话要跟你说,现在、马上跟我到竹之间。」 不待他说「好」、「不好」,母亲率先掉头往屋内走去,而这对慧东而言,早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 慧东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这个时间,原本母亲大半都已经入睡。看样子是有「严重」到她宁可牺牲睡眠,也要跟他把话说清楚的事发生了,不会错。 「竹之间」,是四壁悬着一幅幅历代祖先亲笔写下的掌门铭言挂轴,举凡要召开家族、正月的家族初次拜年,及与家族有关的重要事项时,都会利用到的一间宽敞厅房。 自小时候到现在,只要母亲要「训话」,她一定会把他叫来这儿,说要借着祖先的庇佑加持,帮忙她管束顽劣又不受教的儿子。 当慧东走进屋内的时候,母亲已经跪坐在坐垫上,而她的正前方也有另一个圆坐垫,说教的意思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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