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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神(出书版)BY 李葳——

时间:2010-09-19 20:19:41  作者:

「臭死了。」
黄玉双瞳俯瞰着,脚底下险峻壮丽山峰间的潺潺溪壑,横扫过散布于沿岸、米粒般大小的屋瓦房舍之后,面无表

情地吐出了这简短的三个字。
「你第一次下凡,不习惯这味道是很自然的。凡间本来就是个狭小、臭味熏天的地方,这儿到处充斥着勾心斗角

、利欲熏心、贪嗔痴怨的恶念,而由这些七情六欲所衍生的冲天臭气,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轮回、循环,从未

有过消失的一日恐怕未来也不会消失。」
身旁与他共搭一辆飞天轩车的秀丽童子,以老气横秋的口吻指点道:「你应该知道,咱们这趟远行不是来玩的,

你再怎么讨厌这股臭气,也得忍一忍。至少在完成老君交给咱们俩的使命把脱逃的妖孽带回东天道,交由天公处

置前,你是无法离开人间的。」
「黑骨,我不是在说凡间的味道,我说的是」长指一点,指往下界中的某处山头,「你没闻到它吗?有一股该死

的臭妖味盘旋在那一带森林的上空,也许那就是我们要捉的妖孽。」
黑骨立刻勒住了天马的缰绳,停下车。的确,从他所说的方向隐隐飘来一股邪恶的妖气。
「樊虎,下回在我高谈阔论前,你应该就把话说清楚,免得我一个尴尬过度,冲动地把你推下飞辔,湮灭我丢人

现眼的证据。」骨溜的圆滚黑瞳眯成细缝,黑骨恨恨地指名道姓说。
白袍男子不见半点反省之色,耸耸肩回道:「打断他人说的话,是失礼的行为。」
看别人活生生出丑,算是哪门于的礼数?黑骨在心里嘀咕。
而这时白袍男子深皱起眉头,低声一呼。「啊」
「又怎么了?」
他一挥白袖,踹开车门说道:「我刚才所说的那股妖气中,掺杂了一抹杀气,八成是那妖孽在夺食人命。不如我

去对付那妖孽,你去救那可怜人?我们兵分两路进行吧!」
「什」黑骨急忙伸出手揪住他的衣角。「喂,现在状况未明,不许你擅自行动!谁说可以兵分两路的?论长幼顺

序,发号施令的人该是我才」
对他的「喊话」充耳未闻的白袍男子,双臂一振脱去赘物,转瞬间变化为一身雪白的庞然巨兽,越过冉冉白云,

消失无踪。
望着手中仅剩的那件白袍,黑骨后悔不已。
当初在老君面前接下这个缉拿遁逃到人间界的妖孽的任务时,谁不好挑,偏偏挑到最我行我素的樊虎做帮手,分

明是自找苦吃。
如果当初是挑爱耍嘴皮的丹雀,或手无缚鸡之力的宸龙妹子,也许帮不上自己什么忙,但也不必担心他们会自作

主张地行动、增添横生枝节的危险。
可是,因为黑骨自诩为四天神兽中的大哥,觉得照料这些「小的」是他的天生使命
黑骨也知道,他自身最大的致命伤就在于,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鸡婆管家。一看到周遭的亲朋好友谁有困难、谁

有烦恼,往往用不着他们开口求救,他已经不由自主地在替对方衡量解决之道。
而这次,也是同一股使命感,让黑骨刻意指定樊虎做自己的助手。
其实这次要缉拿的妖孽,与樊虎有那么一点未泯怨仇,因此在老君命黑骨下凡去擒妖时,纵使樊虎表面上对于老

君没指定他显得满不在乎,但金眸中一掠而过的失望,瞒不了黑骨的锐眼。
黑骨早巳看穿樊虎比谁都想亲手捉到这次的恶妖,还有那亲手消灭它的心意,而为了成全樊虎的心意,他才把以

帮手之名,给了樊虎这次下凡的机会。
我会不会想得太草率了点?
黑骨有过几趟下凡的经验,晓得该怎么做,才不会对下界造成不良的影响,甚或扭转了天道运行的常轨。
怕就怕对人界不甚了解的樊虎,在擒凶急切的状况下,冲动坏事。不能小看樊虎的冷漠外表下,隐藏的火烈性子

,万一樊虎真的失控,黑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挡得住他。
论身手,他二人若是认真动手过招的话,樊虎或许还在自己之上。
总而言之,不能放任樊虎恣意妄为,黑骨「驾」地一甩缰绳,催着马儿转往樊虎消失的方向前进。
***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句话,是红发年轻人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停驻在装满恐惧与痛楚的脑袋瓜子里

,最鲜明的一句话。
明明有人警告过他此路危险不可行,却因为他的刚愎自负与心存侥幸的念头,结果落得了一个壮志未酬身先死的

下场。
满心以为天色还亮着,就很安全。
满心以为凭着自己的身手、智慧与快马,无论遇上何种敌人都能对付,即使打不赢,也逃得了。
满心以为自己没那么倒楣。他太愚蠢了,竟没想到天底下有些「东西」是远远超乎常理而无法想像的
他好怨啊!
他好不甘心呐!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成为受害者之一?为什么要挑中他?他不能死在这里,他不可以死在这里,要是他死了,

谁来拯救「她」?为了他的最爱不、不、不,他一千一万个不情愿、不能死在这里啊!
噢,不!!
***
樊虎知道自己来慢了一步。
怨灵所发出的强大悲愤,在那一带形成了一朵紫黑状的蕈云,遮断了斜照的夕阳,阴森的死气正被吸入妖孽所掌

控的大地之中。
这株深受老君喜爱、种植于仙乡百花园内已千年有余的杜鹃花精,上个月因一次的丹炉意外而坠入魔道,摇身一

变成为嗜血妖花。它聪明地利用老君外出之际,役使园内藤蔓为其爪牙,借此吸附于其他同伴的根茎部位,先后

夺走了仙园内众多花草树木的纯良精气,迅速壮大了自己。
当老君重返百花园内时,大半的树灵和花仙已濒临枯萎凋零、魂解魄散的地步,以一息尚存来形容绝不为过。
震怒的老君下令拘捕杜鹃花妖,不料早已算计到这点的花妖,刻意于仙乡内引发一场大火,利用众人注意力分散

的空隙,火遁到人界藏匿。
老君虽然立刻派天兵天将到凡间捉拿它归案,可是人界龙蛇杂处并不容易锁定它的行踪,而它又肆无己心惮地大

开杀戒,以取之不尽的生灵作为后盾,累积了惊人的妖力。那些分批派出去追捕的天兵天将,不是反被它所伤落

荒而逃地回到天界,便是为它所缚,迄今下落不明的还有数人。
天上一日,凡间一年。
根据花妖逃到凡界尚未满月推算,其累积的妖力竞已凌驾神兵神将,老君深戚惶恐。按此速度,继续放任它为所

欲为下去,不出十日必在人间闯出大乱子。
他当机立断地请出四天神兽对付此举在仙乡还曾引起不小的骚动,大家都认为杀鸡焉用牛刀,不过是个花妖罢了


此时此刻,樊虎真想让那些满口指责老君「区区花妖都管不好,闯了祸就命令神兽下凡。太小题大作」的家伙,

亲眼见证一下「这一幕」。
一名无辜遇害的枉死者,被不计其数的细小树枝、柔软藤蔓所缠绕,仿佛掉入蜘蛛网中的小虫子。被高高举至半

空中,呈现令人不忍卒睹的惨状。
从这状态,可以想见受害者最初经过一番猛烈的挣扎,但是被横七竖八的无数藤蔓勒住了胸口、塞住了喉咙,根

本动弹不得。那些宛如千百双手脚的花妖触手,绝不容许猎物窜逃,把他的四肢紧缚、断筋、裂骨,强行扭转成

麻花状。
最后当猎物发出惨绝人寰的最终哀号时,再喜孜孜地一口气剥夺猎物的生气,转化为自身的妖力。
纵使再有胆量的人,见到此情此景,也不免头皮发麻。
金色的兽瞳在望见那株已魔化到寻常树种的三倍大、体积宛如一座移动小森林的杜鹃花妖木时,确实大吃了一惊

。但樊虎转瞬间把心神定下来,缓慢地绕着花妖,以神眼透视错综复杂地交叠在一块儿的枝枝叶叶,锁定花妖的

弱点,接着纵身一跃
咻、咻!
似有自我意识、并长着眼睛的颀长细枝,一察觉到外敌的入侵,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地动作了起来,攻击那不属

于凡界所有的雪白巨兽。
正在进食中的花妖主干,也舍弃了猎物的肉体残壳,数根粗大有一丈横长的根一起行动,一寸寸地向下钻动,没

入地底下。它似乎是采取了且战且走的狡猾策略。
哼,本爷儿在此,你走得掉吗!
樊虎发出一声神吼,声波所到之处,犹如利刃劈过,噼噼啪啪没两下,花妖所伸出的细枝,在半空中一根根从树

芯中央爆裂,炸出了朵朵血花。一时之间,空气中笼罩了一层薄薄的红色血雾。
花妖状甚痛苦地剧烈摇晃,疯狂地前后扭动着,而向下钻动的粗根也更惊慌失措地刨开地面,急着想回到安全的

巢穴之中。
此时樊虎已经跃上杜鹃花妖的主干,伸出四只前有尖钩的锐爪,往那凹凸着许多肉瘤的树皮深深一划,大口一张

咬下从他的虎牙与尖爪中输出了大量的净化神力,灌到花妖体内。
一刹那间,大气动荡,整座山都齐声悲鸣似的,无数的鸟兽同时窜飞、狂风卷起了落叶,像飞镖般往樊虎射来,

可是樊虎紧咬住口中的花妖不放,全神贯注地进行净化的工作。
渐渐地,疯狂扭动的主干,起了不一样的变化。
干瘪斑驳的树皮,一层层地剥落。怒张的枝干,无力地垂落到地面。之前膨胀到像座小山高的躯干分肢,这会儿

也跟着缩水、枯萎。
樊虎若不放开它,照这情况看来,应当可顺利解决掉它。但樊虎在解决它之前还有一个非查明不可的问题。
他心知肚明,想从妖孽口中问出那条笨狗儿的下落,无疑是缘木求鱼,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在,他绝不轻言放弃。
不管那只笨狗儿在他身边时,自己嫌他有多缠人,多烦、多笨,但是
那双棕色圆滚的双瞳,始终不曾离开樊虎的脑海。
这些日子,每当他一回头,总期待着像过往一样,看到那如影随形,总在自己身边打转着、吐着舌头、甩着尾巴

的小笨狗。但是一次又一次地,那一闪而逝的幻影。唤醒的只是更多的失落与倜怅。
更糟的是,只要他一闭上眼,笨狗冲向偷袭自己的花妖,紧咬着花妖双双坠落到天门外的场景又历历在目。
樊虎心底晓得,若自己不找到那笨狗的下落的话,这日思夜也梦的痛苦是不会消失的。所以他非找到它,好好地

训斥它一顿、痛骂它一顿,然后再带着它一起回家。
片刻过后,脚掌底下的抵抗力道渐小,樊虎松开了口,将尖爪栘往花树的灵核前。冷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既

然老君已经派出我们四神兽来对付你,你是不可能与我们对抗的,我们之间力量的悬殊可比云泥,你应该也有所

戚吧。」
奄奄一息的妖树微弱地颤抖着。
「你如果安分地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答应你,让你留下一缕元神到鬼界接受轮回,否则我就打散你的三魂与七

魄,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枝叶不再抖颤,妖树显得安分许多。
「还记得你从仙乡逃跑时,咬住你不放的小黑犬吧?它应该跟你一块儿坠落凡界了吧?它在哪里?」
骤地,一切静止下来,幽暗的森林仿佛进入了无声的境地。
樊虎屏息,竖起每分警戒,爪于从肉掌中伸了出来,处于随时可以攻击的备战状态。
忽然,一片叶掉落到地面。
接着又一片、再一片。一片一片叶在地面上重叠,好似在排列什么图案。
四。这是一个四(死)字!
樊虎顿悟的刹那,整棵巨大的杜鹃花树蓦地倒下,深入泥土中的根干横倒朝天,而全部的树干、叶片、枯枝都化

为干裂的尘土,地底则被刨空了一个大洞。洞内隐隐传来了阵阵高亢尖锐,听了使人极端不舒服的笑声。
失算了!!
低声一咒自己的愚蠢,想不到自己竟没看穿这狡猾妖孽的幻术。原来露出于土表上的树身全都是妖孽的假壳,真

正的花妖已经借着地道遁逃了。
居然能把握住我动摇的瞬间,巧妙地脱逃,这孽厮还有点脑子,不可小看。
不过按照这「四」字来看,笨狗儿是凶多吉少了。他不用猜也知道,对狗儿痛下毒手的是谁。
这可恶妖孽,我樊虎绝不会放过你的!
缩小尺寸可变化自如的身躯,他紧跟在后跳进洞里,吃惊地发现,里面如同蚁窝般,有着无数的大小通道,错综

复杂像是一座大迷宫。这可能就是平常妖孽在这座山头中神出鬼没用的地下通道,应当能通往它的巢穴。
要是追丢了,也许会永远迷失在这数千尺长的地下洞穴中。但这不足为惧,他抱着「非消灭它不可」、「以祭狗

儿在天之灵」的念头,义无反顾地循着那股妖气,追了过去。
***
红衣的「妙龄女子」在地鼠的指点下,于四通八达的洞穴中拔腿飞奔,不时还回头望一下追兵。
跑着跑着,赫然发现前面已经是洞穴的尽头了,她困惑地放慢脚步,只见地鼠一溜烟地往墙上攀爬,不一会儿就

由头顶上方的出口离开地道。
「它」仿效地鼠也跟着爬出洞外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座杂草蔓生的院子,而院子外头就是附近村子的大街。
「女子」扬起恍然大悟的笑。
只要混入人潮之中,那大猫也拿自己没辙才是!「它」满意地掏出一颗从天界带来的丹药,打赏那只聪明的地鼠

。之后,便整整衣衫,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大街上,模样和一般姑娘别无两样。
「它」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一下子逛逛这摊的胭脂水粉,一会儿摸摸那摊的各色衣料。
凡界比起仙乡不知有趣了千百倍。「它」丝毫不后悔离开那个除了活得久、活得枯燥乏味以外,其他什么乐子都

没有的地方。「它」觉得那次的丹炉意外,算是「它」走运,有了那次的意外,「它」才能找到「活着」的乐趣


「它」再也不要重回过去的生活了,「它」要一直留在这个地方,反正这儿多的是「粮食」,足以供给「它」源

源不绝的力量,「它」照样可以像身在仙乡时,不老不死。
「它」最大的麻烦就是老君派来的不除去那些神将,「它」也别想过高枕无忧的好日子。
你想往哪里跑!!
恍若平地一声雷,威力万钧的虎啸划破嘈闹的大街,鞭向「它」的后背。「它」急忙往旁一扑,扑倒在一个卖菜

的摊子上。如果「它」的动作慢一步,此刻「它」的人形化身早被这一吼给震断数根骨头了。
真的好险。
「它」回头,大街上的人们陷入一片恐慌,大家逃的逃、散的散,连拉车的马儿也受惊地狂奔。想也不奇怪,一

头大白虎在华灯初上的热闹街头上乱窜,不把人吓破胆才怪。
他、他、他怎么追来了?而且引起这样大的骚动,他不怕触犯了天条,反被打入凡间吗?
难道用「四」字挑衅这头疯猫,铸下了大错?「它」在原形毕露的状态时,已敌不过四天神兽,现在封印于人形

化身内,更加无法与之为敌。如果不想被消灭,「它」只有一条路可走快跑!
专往人潮集中处飞奔的红衣女子身后,是急着追赶又受阻于乱成一团的人们而迟迟前进不得的樊虎。
虽然他很想大吹一口气,把这些恼人的障碍全吹到半空去,但是现下自己制造的混乱,想必已经让老君在仙乡气

得吹胡子瞪眼,要是再乱施法术,不知会不会连累到黑骨。有了这份顾忌,即使再耐不住性子,樊虎也不能为所

欲为。
他衡量了下自己与花妖化身的红衣女子间的距离,想要排开这么多挡路人,直接逮到它,唯有一条路可走空中。

樊虎三两下地爬上一棵老松树,再跃上整排民房的屋顶,几个大步一跃,已绕到女子前方。
吼地一声,他朝路上的红衣女子扑去。
红衣女子的身手倒也俐落,刷地抛出一条衣带缠绕在最近的楼房窗棂上,一呼一吸、一跃一跳间,两人以些毫之

差擦身而过。
樊虎前脚到了地面,女子却攀上了楼。气得樊虎尾巴一挥,仗着柔软的身躯,灵活地一个前滚翻转过身,顺势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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