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妳的守宫砂呢?」 遐想的空档,格子窗内传来一声尖锐的喝斥,把我惊得回魂。望进去宫室内寂静一片,气氛凝重,我 意识到一定是哪个宫妃坏了「规矩」。 「瓦丽德……请原谅,因为我怀了苏丹的孩子……他都已经三个月了。」一个胆怯的女声悠悠响起。 这引起了窸窣的议论。 「穆拉德……有这回事么?」 瓦丽德直呼苏丹的名字。男子轻轻抬眼,在名唤「苏姗」的宫妃面上流连了一阵,又望向自己的母亲 ,沉默了几秒,道:「没有。」 听到这话,不知怎么回事,我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收缩了,本能地感到:穆拉德是在撒谎! 「淫乱的女人!真是好大的胆子,说!妳肚子里是谁的孽种?妳……」 伴着阉奴们的叫骂,那可怜的女子被搡倒在地上。她一边啜泣着,一边向着上位的君王凄厉地呼喊: 「苏丹啊,您忘记了么?三个月前您曾经召唤过我,就在谒见厅!」 「拖出去,让泉水洗去她的罪孽。」瓦丽德打断了苏姗的话,向左右命道。 一听到这样的「裁决」,众仆便立刻架起了挣扎不已的宫妃,向殿门外走去。 「他们要对她做什么?」我歪过头问。 「溺毙。」 「溺毙!」我惊道。开玩笑,她还是孕妇啊,怎么可以…… 「这就是鄂图曼后宫……」德米特里面无表情地说,似乎对这样残酷的场面已司空见惯了,「所有的 一切,都要遵照瓦丽德的旨意去办,这是规矩。」 心里一阵凉飕,我注意到德米特里说的是「遵照瓦丽德的旨意」,而不是遵照「苏丹的旨意」--难 道真像理查德德所说的:鄂图曼帝国的宫闱秘事错综复杂,不是我能够想象的? 听到不远处的呼救起起落落着,那宫妃最后的呜咽,回荡在托普卡普的宫室之中。 这真是惨无人道,可我明白,到了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拯救她的。 果然,过不了多久,一切便恢复了宁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扑通!」 就在我以为那残酷的「检阅」结束之际,突然有位华服少年晕厥倒下,宫室里立刻乱成一团,柯森瓦 丽德十分紧张地上前观看,穆拉德叫来了卫兵与御医。 德米特里就趁这时候,拉着我往回廊尽头奔去! 终于回到先前的那条通道了!我松了一口气,看到身边的德米特里,亦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眼看快到寝宫了,我忍不住满腹的疑问,道:「刚才那个少年是谁?瓦丽德好像很在乎他的样子?」 「他是易——拉欣亲王,是苏丹另一个嫡亲弟弟。」 「是么……他身体不好?」 德米特里不屑地轻哼,好像对于这个亲王,他全然没有像对巴业塞德那样的敬畏。 「易。拉欣是个痴呆,人人都知道他既胆小又无用,是瓦丽德最没出息的儿子!」 听他这么说,好像穆拉德有许多兄弟似的,不过这也难怪,听说东方的君主都有诸多子嗣,前代的苏 丹艾哈迈德一世也是这样吧。 「呵,苏丹现在只有两个弟弟。就是巴业塞德和易。拉欣亲王。」德米特里仿佛有看透我心思的本领 ,他只睨了我一眼,就脱口而出这些。 「现在」只有两个弟弟,什么意思?难道说「过去」他不止两个? 「柯森瓦丽德在苏丹登基后。便处死了除自己生养外,所有的王子和有身孕的宫妃。所以,现在苏丹 只有两个弟弟,和一对未成年的双胞胎妹妹。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过去穆罕默德二世就定下过『杀害兄弟法律』,诸王子中得就王位者 ,有权处死他所有的兄弟;赛菲叶巴福瓦丽德还下令过,处死前任苏丹留下的十九个儿子,和十五名 怀孕的宫女。」 真是让人震惊!虽说在欧洲宫廷里兄弟相残、同室操戈的事件也时有发生,可是我还从未听说过做得 如此决绝,没有一点余地的血 腥行径!君王居然还为之立下法典?真是骇人听闻。 「还有很多是你不知道的,就连我也不知道的,这藏于托普卡普后宫中的秘密。」 说到这里,德米特里就打住了,可能是觉得自己说得太多,直到我被领至先前的那间宫室,他都没有 再对我说一个字了。 离开的时候,我觉得他的神情怪异,还没来得及细想,有人突然扑进了我的怀中,紧紧地将我抱住。 「大人!」 原是缪尔,他伏在我的胸前不停地啜泣,捧起他的面庞,发现少年正哭得泪眼婆娑。 我不知所以起来,这辈子从来没有安慰过男子的我,只得轻拍他的肩膀,柔声问:「怎么啦,缪尔? 」 「大……大人……一……一直……不回来……如果苏丹责怪袭来,那我……我……」他一边哽咽着, 一边断续地说。 原来是为了这个,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不过他提到苏丹,又再次激起我的好奇心。 「缪尔别哭了,我没事……苏丹也不会怪你。」手臂环上少年纤细的肩膀,道:「乖哦,我问你一件 事。」 缪尔这才停止了哭泣,他仰起脑袋,眼睛眨巴眨巴地望向我。 「苏丹……最近有没有宠幸过女子?」 听到这句话,少年把眼睛睁得浑圆,不可思议地盯着我,半天才道:「大人,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 「没什么,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他到现在都没有子嗣?」 「大人……」缪尔嚅嗫道,「在托普卡普,这样的话可是禁语。您不该问的。」 可是他越是这样说,我越是想知道。 「那到底有没有呢?缪尔,告诉我好么?就这一次。」 少年犹豫了一下,最终拗不过我,还是启口了:「陛下有过一次……三个月前,他有两天一直留在谒 见厅过的夜……听说……是女官苏姗侍寝。」 果然,方才在格子窗内,穆拉德说的不是真话。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被人扼杀。是出于对母亲权势的畏惧么? 原来,就像我猜想的那般,这鄂图曼帝国幕后的主事人。并非穆拉德四世——他不过足一个傀儡皇帝 ,真正实权在握的是他母亲,柯森瓦丽德的闺房统治! 「奥兰多,奥兰多!」 是穆拉德回来了,在唤我呢。原本还以为他会在谒见厅待更长时间,谁料我不过是前脚进门。他后脚 便跟回来,真是好险! 缪尔急匆匆推我到宫门外迎接,还劝我对苏丹不要有半点懈怠。 真是殷勤,倒不如和我交换。我在心底发着牢骚,不过一见到那年轻的君王,我还是乖乖放低了姿态 。 「怎么又那么慢,看来得找人好好调教你了!」 穆拉德的不悦刻在脸上,定是方才受了瓦丽德的闷气无处发泄,正好迁怒于我! 他一把扯过我的手臂就往室内疾走。 「陛下!」我惊呼一声,随即便被揭坐在铺着松软毡毛的榻上了。 穆拉德站着,低头俯视看我的时候,面色阴沉。我以为他会立刻扑上来逞欲,所以身体正紧绷着,可 是过了半刻,穆拉德并没有动静,他只是一个劲儿地看我,仿佛看不够似的,而我则被他盯得浑身不 自在。 「别怕……我现在不会对你怎么样。」他勾起我的下巴,并伸长食指,挑逗般搔动我的喉结。 我不明白穆拉德突然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没有给我时间去细想,就径直坐到我身侧。 「来人,我要喝酒。」他的手臂从后面,缓缓地圈住了我的腰,发号施令道:「给奥兰多也准备一份 。」 宫室里,正弥漫着一股暧昧的味道。 过去在伦敦的每一场酒会,我都会和伙伴们恣意痛饮,然后趁着酒劲去寻欢作乐,每每都要折腾到天 大亮的时候,才回自家宅邸。 现在,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我正端着苏丹赏赐的葡萄酒,一口一口地抿着。头脑清醒,身体也无异状 ,倒是穆拉德……他喝得太凶,脸颊泛出酡红,一边还勾栏着我的腰,不停地朝怀里扯。 「来,坐到我大腿上。」边说,穆拉德口中的酒气就喷到我的颈间,味道难闻,我忍不住开始推拒, 无奈他的手劲相当大,强行将我抱到腿上。 「呜……」 穆拉德还没有待我坐稳,又任性地将我推操到床榻上,呵呵笑道:「奥兰多,你很能喝呢……要不要 再来一点?」 穆拉德用冰凉的琉璃杯子贴我的脸。 「不用了,陛下……」 我轻轻推拒,可这一记似乎让他不满了:「你敢违抗苏丹的旨意么?」 穆拉德大力拧我的脸蛋,我连连呼痛,他松开了钳弄的手指,可随即又捏紧我的颊骨,迫使我大张着 嘴。 「我叫你喝,你就得喝!」 他把酒液以浇灌之姿倒进我的喉咙。呛着了,我不住咳嗽,从口中溢出的液体流进了脖子,黏腻得难 受,我难耐地挥动双手,期望他会住手;可谁知我挣扎得越是厉害,穆拉德越是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敢情这个暴君,就是喜欢看人被他肆意玩弄、痛苦不堪的模样! 一想到这里,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我就要被穆拉德玩弄?他不就是个不敢违抗母亲旨意的懦夫么——有什么好怕?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我根本就没有去仔细思量,手一抵上那混蛋的胸膛,便使劲一推。 居然让我挣开了!然后坐起来就看到那年轻的苏丹怔怔望我的模样,真是滑稽!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得头昏眼花,眼前的俊朗面孔,都晃成了好几个—— 是醉了么?不,这不可能,我奥兰多是出了名的海量,这点酒精下肚,根本就不在话下…… 想到这里,我翻了个身,却不慎翻到了地上,额头磕上了木质的床角,一阵激痛,我整个人就朝后仰 去……还未触到地毯,一股力道托住了我的脑袋。 我被人放倒在地上。 是穆拉德! 他终于拉掉了我的腰带,将前襟撕开,俯将下来的势头,就好像要把我撕碎一般,恐怖的压迫感! 「呜呜……」我口齿不清,双臂攀上穆拉德的脖子,不想让他再行啃嗫,可男子的焦躁并没有平复, 他使劲摇晃着我的身体,还隔着布料不住捏弄那脆弱的器官,动作粗暴,把我揉得好疼。 混帐,你捏我我就不能捏你啦! 我皱着眉头,糊里糊涂地松开了环绕的胳膊,改向探往对方的裆部—— 「你!」 上方的男子在我做出「以牙还牙」的举动之后,倒吸一口气。他就像是突然被冻住一般,僵了一会儿 —— 「奥兰多……」 暗哑的喉音慵懒地响起,就像是被酒液催熟了一般,掠过我的耳际唤起一阵阵酥麻。 穆拉德沉下了身,把自己的手覆上了我的手背,催促我动作般,轻轻按压着。 「奥兰多……嗯,轻点……轻点……就这样……」 感到掌中的他越来越激动,越来越炙热,我有点迷茫。 到底……是怎么回事?有谁来告诉我? 耳边紊乱的呼吸,依附身体的灼热体温……我眯着眼望着头上摇晃的彩绘穹顶,遁人了晕眩…… 第四章 隔着窗帷,阳光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背脊,原本安逸的睡眠,却被陡然一记尖锐的刺痛感惊醒了。 一回神之际,我猛的撑起身子,但下一刻又龇牙咧嘴地,将身体缩进了薄毯中。 莫名其妙的,我——堂堂的阿尔弗莱德奥兰多伯爵,居然被同性给…… 「该死的穆拉德!你给我下地狱!」 懊恼地把头埋在枕垫中,我恨恨地咒骂起来。 「你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另一个慵懒的、不属于我的声音自上方响起。一听之下,我背上的寒毛根根直竖而起! 上帝啊!您怎么就不提醒我——那个暴君还在我身边? 「奥兰多?」苏丹喃喃地询问,伸出指尖搔我的头发。 头皮一阵发麻,我在心底狂呼:但愿他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 忍着下身的螫痛,我缓缓翻转过身,有点不知死活地想去确认一下,却对上了一张情事过后,惬意的 脸庞。穆拉德的这副表情,刺激了我向来缺乏的羞耻心,不自觉地便蜷起了身体,目光避开了他的… … 「呜……」一声官能的低吟,忽的钻进我的耳朵,一惊之下,护在胸前的双臂被人抓住,压制在了头 顶上方。 「你在诱惑我吗,奥兰多?」 与不知餍足的野兽裸裎相对,情色的气息就落在枕边!我瞪着穆拉德那对陷入迷离的黑眼睛,拼命地 摇头,可是他还是不依不挠地,继续磨蹭着我敏感的地方。 「再来一次吧。」他轻闲地说,仿佛适才折腾了半天,都不曾令他满足。 翻了翻白眼,我真的是欲哭无泪。 「叩叩。」 正当我烦恼着,不知该如何应付这头再次发情的野兽——格子窗被敲响了。 「什么人!」被打扰的苏丹极度不悦地喝道。 「陛下,时间到了……瓦丽德正在谒见厅等您。」 又是瓦丽德!我每次听到这尊贵妇人的名号,总是从心底生出一份莫名抵触——不过现在我倒要感谢 她了,因为母亲大人的召唤,就算是穆拉德也不敢怠慢。 「切……真是麻烦!」 果然,一听是皇太后的懿旨,急色的他也乖乖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叫宫侍进来梳洗穿戴,而我也总算 松了口气。 整装完毕的穆拉德瞅了我一眼,之后扭过身就要离开的样子,可他却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对我说了 一句出人意料的话:「和我一起去见瓦丽德吧!」 啊?我的耳朵没有出问题吧,怎么会突然听到这样荒唐的话? 但任性的苏丹根本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他把我从床上拉起来,让侍臣服侍我更衣,然后牵起我的手 ,便朝谒见厅疾走而去。 我被粗暴地拉扯跟进,一不留神,脚下打了个趔趄,身后几个跟随的侍从窃笑出声,让我十分尴尬。 曲曲扭扭地在托普卡普中穿梭了一阵,直到谒见厅前,穆拉德才停下脚步。痛! 进门的一瞬间,他猛地一下握紧我的手,攥握的力道相当之大,让我几乎要痛叫出声,不过我很快就 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即使在伦敦最盛大的舞会,我都不曾见过这样的排场,延伸至官闱内廷的长长仪仗队,肃立的土 耳其士兵,另有数以百计的文臣武将列席,简直就像朝贡觐见时的壮观,让我心头一撼! 如此正式的场合,为何穆拉德要带我……一个身份如此暧昧的「侍臣」前来?我怀着疑问望向他!谁 知他冲我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后,接着便那么多人的面,把嘴唇凑上了我的脸颊! 仅是轻浅的一吻,却好似在我脑袋里闪过一道霹雳,惊骇得差点晕厥!他……他在后宫中,随意践踏 我的尊严也就罢了,就当被狗咬了,我忍!可、可如今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施加羞辱,我……我忍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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