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蛋没有再说话,眼泪却静静地流了出来。 凌彦风沉默了半天,终于慢慢地开口「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实在不快乐,你还是去找舒若望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凌彦风感到心在抽痛。犹豫了又犹豫,终于说出口,说出口的时候其实已经决定放手了,让小傻去寻找他要的。虽然以后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弥补这种心痛。 傻蛋没有说话,凌彦风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第二天,凌彦风去上班的时候,看见傻蛋还在沉睡,俯下身,轻轻亲吻了一下傻蛋,站在床前一动不动地看了半天,终于转身走出去。 门没有关上。如果傻蛋要走,没有丝毫阻力。 凌彦风一边开车,一边任由眼泪流下,他知道,等到回来的时候,傻蛋多半已经不在了。 就这么结束了吗?两个男人,自己和舒若望都为了傻蛋放手了,谁都以为傻蛋是喜欢对方的,曾经的敌对换作见面时的客客气气,多大的仇恨都不再提起。 舒若望一定以为,现在的傻蛋已经留在自己身边了吧!凌彦风这么想的时候,忍不住苦笑。 这天,心神不宁的凌彦风提早下班回来,忽然看见别墅门外站着一个人影,那个人影似乎在等自己回来。 凌彦风心跳加速,难道......难道? 他车子也不停好,飞快地下了车,走到那人面前,真的是他的小傻,小傻没有走,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风筝。 凌彦风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腔子了,他本来想紧紧抱着小傻,又怕吓着他。 他拿过小傻手上的风筝,连眼睛里都是笑意,「小傻,我们去放风筝。」 两人走到郊外,傻蛋一直静静的不作声,但是也不落下步子,跟着凌彦风往前走。 选定好位置,凌彦风把风筝放上天去,傻蛋看着,渐渐有了笑容。 凌彦风看他高兴,赶紧把风筝线递给他,笑道「你来玩。」 傻蛋一手拿着线,看着自己做的风筝在天上越飞越高,眼睛都笑得弯弯的,更加可爱。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够忘记痛苦,无忧无虑地玩着。 这天晚上,凌彦风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抱着小傻做了,而傻蛋居然也没有反抗。凌彦风问他疼不疼,傻蛋并不作声。 销魂以后,凌彦风抱着小傻低声说道「谢谢你接受了我。」 傻蛋微微偏过头,似乎不想听见这句话。 凌彦风打开灯,一眼看见小傻那依然抗拒的神色,心里一苦,说道「小傻,如果你讨厌我,你不用委屈你自己的。」 傻蛋没有说话,翻身睡去,凌彦风在黑暗中叹气。 第二天傻蛋去风筝店了,凌彦风因为太过疲倦多睡了一会儿,醒来时无意中发现桌上有一封信。 最开始发现的时候,凌彦风心里一凉,觉得肯定是傻蛋留给自己的告别信。 等到发现那封信不是写给自己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放下信,毕竟偷看别人的信件是不道德的行为。 信,是写给舒若望的。凌彦风手中拿着那封信,却没有看下去。他强迫自己思考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傻蛋什么时候学会写字了?想这种问题的时候,他才觉得没有那么痛苦。 小傻他要和舒若望说什么呢?小傻是根本不会防人的,信就这么随手放桌上了...... 凌彦风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终于,他一咬牙,决定做这件不道德的事情。 他一行行地看下去,只觉得呼吸困难。 信里面并没有什么告白的言语,只是一再地说,希望舒大哥过得好,忘了自己。 看完整封信,凌彦风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 他明白了小傻要留在自己身边的理由,他太在乎舒若望,他不愿意舒若望受到一点一滴的伤害,为了这,他宁可牺牲自己,同时,他不希望舒若望因为要照顾他而被拖累,他希望舒若望娶妻生子,有着正常的生活。 没有想到笨笨的小傻,爱起人来,也是这么地可爱,只是这种温柔和可爱,不是对自己......凌彦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是以前,看到这样的信只会生气,非常的生气,可是现在,他只觉得无力。 他抬头看着屋子里豪华而又典雅的摆设,这都是品味,这都是高贵,这都是用钱堆出来的气度,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可是凌彦风现在深切地觉得,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用钱买不到的东西。 如果小傻能够爱自己,那该多么好!可是现在谁也不能怪,只能怪自己,当初如果不是自己对他太坏,太没心没肺,怎么会这样。 也曾经天真地以为事后的弥补能够挽回他的心意,可是终究明白,强扭的瓜不会甜。就算把他绑住,每天都和他在一起,每晚都做爱,那又怎么样呢?他的心,始终不属于自己。 更让凌彦风痛苦的是,想起小傻这几天对自己强颜欢笑,就算晚上抱着他做那种事情,他也不反抗,原来,原来全是为了舒若望! 他就这么在乎舒若望?他的舒大哥?就这么抗拒我排斥我凌彦风?把我想得那么坏? 凌彦风真的很伤心。 门悄悄地开了,凌彦风拿着信丝毫没有注意,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脑袋里空空的,什么都想不下去。 脚步声将凌彦风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出来,面对面的两个人都呆住了。 过了半天凌彦风才慌乱地把信放在桌上,尴尬地说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傻蛋低着头,说道「我忘记东西了。」 凌彦风沉默片刻,说道「小傻,今天别去上班了,我和你说件事情。」 傻蛋忽然惊恐地抬头,说道「我不要听!」他惊惶地看着桌上那封信,走过去将信拿在手中,打算将信藏在背后。 凌彦风咳嗽了一声,「小傻,那封信,我看过了。」 傻蛋的脸上分明是恐惧的神色,凌彦风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没错,小傻对我凌彦风,除了沉默就是恐惧,除了恐惧就是厌恶,再不会有别的情感,绝对不会! 凌彦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地说下去。 「小傻,我有很多很多话想对你说,只是我现在都觉得没有必要了。以后你要去哪里,我都不会阻拦你,如果你需要帮助,或者你觉得累了,而又愿意回到我身边,我随时欢迎......」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一再地失去又得到,得到又要失去,凌彦风觉得自己也要崩溃了,而在这个过程中,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对小傻的心意。 傻蛋怔怔地看着凌彦风,似乎不相信这些话是凌彦风说出来的。 凌彦风看着小傻的眼睛,「我之前和你说过,如果你喜欢的人是舒若望,那么你去找他。我不是说反话,也绝对不会报复你,你不要担心。」 傻蛋慢慢地把信放在桌子上,他没有说话。 凌彦风站了起来,「你自己想想,我等你的决定。」 房间外凌彦风在不停地喝酒,他知道,失去了小傻,也就失去了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但是没有其它选择。 不是没有努力过,但是自己之前罪孽深重,连弥补都不可能,更不要说其它的痴心妄想。 模模糊糊地回想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爱上他的。当初第一眼看见,就非常非常想把他诱拐到自己身边,而那种行为,从前却没有过,真的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喜欢玩刺激吗? 那次小傻自杀,自己在医院里守着,那种担心他再也不会醒来的恐惧感,现在想起,都是心有余悸。 从前的自己不知道什么是爱,是和小傻在一起以后才知道那种担心的、嫉妒的、想念着的滋味,那种酸酸甜甜中带点苦涩的感觉,或许,这就是自己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甜蜜吧。 凌彦风已经在喝第三瓶酒了,他在等待着小傻的判决。 里面的房门轻轻地开了,小傻走了出来。 凌彦风心里狂跳,他几乎是用了点力气才转过僵硬的脖子,手中的酒瓶掉在了地上,还好地上是厚厚的地毯,而且酒瓶已经空了。 傻蛋站在他面前,说道「我想好了。」他的声音不大,但是似乎很难说出口。 「你想好什么?」凌彦风紧张地看着傻蛋,自己最后的审判结局...... 「我想去见舒大哥。」 「小傻,你把我约出来,是什么事情?」舒若望温柔地看着傻蛋,看他身上脸上都没有任何受过虐待的痕迹,这才放心,毕竟既然是小傻自己选择了,自己也只能是朋友的身分了。 傻蛋微微笑着,他以前很少笑,现在却好像没有什么痛苦和忧虑了,「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见你。」 舒若望脸上一红,忽然低声问道「他对你好么?」 傻蛋沉默着,没有说话。 舒若望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小傻,如果我和你出国,然后我们......我们一直在一起,你反对吗?」 傻蛋忽然抬头看着舒若望,可爱的脸上有了羞涩的表情,可是很快就被一种奇特的表情代替,「大哥,我希望你过得好。你忘了我吧。」 舒若望看着他,「小傻,你......喜欢我吗?」 傻蛋回避着他的眼神,说道「我一直觉得你是我大哥。」 舒若望眼神中有隐隐失望,「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你喜欢的是他,对不对?其实那个时候,他对你那么折磨,虽然令人发指,但是我明白,那是一种嫉妒,而原因只有一个,他也很喜欢你。」 傻蛋连脖子都羞红了,沉默了片刻,说道「其实大哥,你也没有喜欢过我。」 舒若望吃了一惊,看着傻蛋。 傻蛋脸上居然还有笑容,「我觉得你是我大哥,你觉得我是你要保护的人,我和大哥你一直比亲人还亲,但是我没有......爱你,你也没有爱我。我们不是那种......」 舒若望怔怔地看着傻蛋,他当初听傻蛋说他自己是个小傻瓜,其实他真的不傻,一点都不傻。 「大哥是我最亲的人,如果我有什么困难,想着大哥过来帮我,我心里就会踏实,可是大哥,我希望你有自己的生活,我希望大哥过得好,什么都好,如果我们在一起,可能反而......」 舒若望若有所思,终于微笑道「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喜欢那个人吗?」 傻蛋沉默了,忽然笑道「大哥,不要问我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舒若望忽然觉得一切都明朗了。是的,恩恩怨怨,谁说得清楚?你以为别人不快乐,要解救他,也许会让他更加不快乐;你以为别人之间尽是咬牙切齿的痛恨,其实也许他们两个已经情愫暗生。 自己和小傻比亲人还亲,足够了,以后也会常常在一起,尽力让他不受伤害,足够了,他会快乐的。 心头一松,舒若望也开始开玩笑,「其实,那小子长得真的很帅。」 傻蛋低下头,脸上又有了那种羞涩的表情,舒若望看在眼里,忽然明白了,那个小子为什么对他那么温柔,那么死死不肯放手,那么喜欢他。这个看上去笨笨的小傻,其实真的很可爱,别人懂的,他都懂。 舒若望索性更开玩笑「他以后不会抛弃你吧?」 其实舒若望的直觉也是超级准,他一眼就觉得,凌彦风那个混蛋虽然恶劣,可一旦认真,就不会再有什么变化,抛弃傻蛋这种事情也是不太可能的,因为傻蛋对他而言,绝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快乐这种意义,舒若望相信自己的眼光。 傻蛋脸上是平静地,「没关系,我不靠他活,我自己会活得很好。而且就算要离开,也是我自己想走,轮不到他抛弃我。」 舒若望看着傻蛋,眼神中有惊讶、有欣赏,他真的没想到和小傻接触越多就越发现,他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样子。 这天两人又谈了许久,轻松愉快,然后舒若望送傻蛋回家,两人约好,以后经常联系。 傻蛋回到家里的时候,凌彦风正一个人坐在桌前,怔怔地出神。 傻蛋的脚步声惊醒了他,他抬起头来看着傻蛋,忽然微笑了,「你是来向我告别的吗?」 见傻蛋没有答话,凌彦风仍是微笑,「你见过他了吧?」 傻蛋「嗯」了一声,凌彦风看着他,看见他并没有告别的意思而有些不可置信,但是过多的反反复覆已经让凌彦风成了惊弓之鸟,他现在根本不敢想象傻蛋会留下来,他宁可当一个悲观主义者。 电话铃声打破寂静,凌彦风拿起手机,一瞬间,脸上表情无比惊讶,接着他没有说话,那个人似乎也没有多说,凌彦风很快地放下了手机,他看着傻蛋,忽然说道「小傻,假如你要走,也请你多留一天......」 傻蛋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大哥回来了,他要见你。」 第二天,凌彦风带着傻蛋开车来到一家高级茶馆,非常幽静,凌彦风一眼看见那个俊美过人、身穿白色衬衫的年轻男人,赶紧走过去。 「大哥!好久不见!」 傻蛋站在一边,他还是有些怕见陌生人。这是凌彦风的大哥...... 凌彦风很快地回头介绍「这是小傻,小傻,这是我大哥,凌建风。」 傻蛋有些不敢看他,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实在太光彩照人了,他是和凌彦风一个类型的俊美,然而他给人的感觉却是舒若望的那种温柔。 他穿的衣服都是干净的、简单的,但是一眼看去,就在人群中独一无二。凌彦风看见傻蛋的眼神,微微一笑,别人看见他大哥时那种眼神,他见多了。 凌建风似乎不太喜欢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傻蛋,那目光,可以穿透人心。 不知道为什么,傻蛋虽然和他第一次见面,也知道他和凌彦风不是一种人,但竟然更加紧张。 凌建风说话的声音很柔和「你名叫小傻?」 傻蛋点点头。 凌建风微笑,他笑起来有种高贵的气质,而凌彦风笑起来是可爱的,和他平时的形象大不一样。 傻蛋看着这两兄弟,觉得自己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实在太炫目了。当然他也绝对不会有什么怦然心动的感觉。 凌建风微笑道「小傻,你和我弟弟在一起,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不担心他有一天不要你了?」 凌彦风脸色尴尬,「大哥!」他心里惴惴不安,知道这次和傻蛋的事情被大哥知道,家里不知道是什么态度,无论如何大哥的话又不能不听,但他如果要自己离开小傻,却也无法做到。 傻蛋脸一红,很快就恢复正常,「我本来也不是被他要来要去的。要离开他也是我想走。」 凌建风稍稍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看了凌彦风一眼,嘴角含笑。 凌彦风更是尴尬,但他的惊讶程度并没有凌建风那么高,和傻蛋相处的时间那么长,他也大概知道小傻是什么性格,若以为傻蛋是那种依附人的人就错了,他老实善良是没错,温顺也没错,但不等于他是个听话的木偶。 凌建风笑道「你喜欢我弟弟吗?」 单刀直入,又是一个让人尴尬的问题,凌彦风简直要埋怨大哥了,这么说话,不像他以往的风格。 傻蛋微微低着头,避而不答。 凌建风笑了,「没有感情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凌彦风简直要暴走了。 傻蛋抬起头来,静静地说道「我可以马上就走的。」 凌彦风吃了一惊,冲口而出「不行!」忽然想起昨天自己的承诺,现在又加上大哥的压力,他要绝望了。 凌建风的目光温柔,「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看着他弟弟彦风,脸色变冷了一些,「你对他的所作所为,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凌彦风登时面红过耳,什么话都说不出,傻蛋更是脸红。 凌建风的声音依旧冷冰冰「我要是小傻,不但不原谅,还会把你送进大牢。」 凌彦风嗫嚅着「大哥......」 凌建风懒得理他,他的笑容,似乎只对傻蛋有。 凌建风笑道「你不要以为我故意这么说,我和你说实话,老弟这次真的惹火我了,若你要惩罚他的话,我绝对全力帮助,不会因为他是我弟弟,我就会包庇他。」 傻蛋看着他的眼睛,他知道,凌建风这种人是不会说假话的。但是将凌彦风送进大牢......傻蛋也绝对不会这么做。 凌建风冷冷看着凌彦风,凌彦风冷汗涔涔而下。 他倒不是怕进大牢,而是他大哥实在太有威慑力了,凌彦风想起过往的所作所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而他大哥居然还不肯放过他,凌彦风求饶了「大哥,你总不会要我在这里给小傻下跪赔礼道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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