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些来建交的人匆匆走了,许安林才咬牙切齿地道:「曾雨森,我拜托你能不能少玩 一天的花样!」 曾雨森不答,只是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许安林不由得有一些后悔与曾雨森同来,无奈的是叶家居然会邀请曾家的人来参加叶老 爷的庆生华诞,却是很有一些匪夷所思。 这个晚会说起来叶老爷是主角,但是穿着一身中式绸缎长袍的老人,明显急于向各位名 流介绍自己的孙子,显然一夜之间叶宇真就会成为英国上流社会的一分子。 叶宇真谈吐优雅,举止得体,轻易间就得到了名流们的认同。许安林站在大厅的一角, 也很为这位学长感到高兴,而叶宇真常常每隔一些时候就会用目光向他们打招呼,即便 他穿梭于人群当中,也丝毫没有让许安林觉得他冷落了他。 许安林本身就是一个非常能吸引人目光的人,宴会上许多人时不时的打量他,低头小声 窃窃私语。这些名流自然知道礼貌,所以大多只是侧目而视,很快的扫过。 对于这些目光,许安林早就司空见惯,再多的人侧目他也是面无表情,只是偶尔会与叶 宇真视线一碰,微笑回礼。 舞会开始后,也有几位或高@或玲珑的各式美女前来含笑打招呼,问可否与许安林跳支 舞,都被许安林不好意思的婉拒了。 「你不会跳舞?」曾雨森又掏出了烟盒。 「我念的是男校。」许安林挺起胸膛拉长着脸回答,他转头看见曾雨森手中的烟盒,皱 着眉道:「别在这里抽烟!」 「读男校也不是不可以跳舞。」曾雨森含笑道,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烟盒,将它收了回 去。 他们俩正说着话,叶宇真走了过来,大厅里高吊着的水晶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泛着一种 柔和的光泽。 「安林,跳支舞。」 「学长……我不会跳舞!」许安林脸有一些红,鼻尖也冒出了小细汗珠。 「没关系,来吧,我教你!」 叶宇真冲曾雨森点了点头,就拉起许安林的手滑入大厅舞池,他巧妙地将许安林带到一 个光线不算很透亮的角落,在那里慢慢地教他移动脚步。但是许安林还是备感紧张,整 个人僵直的跟个木乃伊似的,接连二三的踩到叶宇真的脚,这下子让他更紧张。 曾雨森突然喷笑了一声,他慢慢走近乐队,微笑着对领队说:「刚才叶少爷让你演奏 《Porunacabez》。」 领队连客气地问:「这首华尔兹曲还没有完,就换探戈吗?」 「是的,立刻!」 舞跳到一半,突然间音乐换了,大厅里的人都有一点诧异,曾雨森很自然地从叶宇真手 中将许安林接走。 曾雨森微笑道:「还是让我来教你!」他说着带动许安林往舞池当中滑,然后轻声道: 「左,右,左,右,摆一摆,左,右,左,右,摆一摆……」他笑道:「很有天分嘛! 」 许安林面红耳赤,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不硬着头皮上,心里恨不得咬曾雨森一 口。音乐的高潮部分很快就来了,他见曾雨森朝他挤了一下左眼,轻笑道:「你只要瘸 着一条腿就好!」 许安林被曾雨森带动而飞快的旋转着,只转得头晕眼花,等舞曲完了,他还是瞬息失明 ,等眼前的事物不再旋转了,才看见曾雨森与自己站在大厅中央。 他站在大厅那盏巨大的水晶灯下微笑的看着自己,而硕大的舞池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别 人都已经歇着了,在旁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叶宇真微笑着给他们鼓掌,旁人自然也跟 着鼓掌。 「是不是很简单?」曾雨森微笑地问。 许安林忍了半天,才从牙缝当中挤出一句,道:「谢谢你,让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 只呆头鹅。」 曾雨森沉默了一下,又无所谓的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 许安林突然大声冲曾雨森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不要在这里抽烟!」他脱口而出, 才知道自己的声音太大了,脸更红了。 曾雨森挑了挑眉,将烟盒收回,双手插在裤袋里走了出去。 曾雨森走过温莎堡那片草地,慢慢地踱进了堡内的乔治教堂。他站在空荡荡的教堂里, 看着被十字架束缚的男人半天,才微微一笑,又摸出了烟盒。 「曾雨森,在上帝面前也不要抽烟。」 曾雨森转过身来,见叶宇真微笑的垂手站在后面。 「上帝喜欢不拘小节的人。」 「何以见得?」 曾雨森弯了一下嘴角,道:「他会无缘无故地爱所有的人,这么随便,当然不会喜欢别 人太拘谨。」 「你的论调太奇怪了。」叶宇真微笑了一下,又接着道:「你的舞跳得很漂亮。」 曾雨森慢条斯理地将烟点着,道:「你们叶家把我们曾家召来,不会就是为了夸赞我的 舞跳得漂亮吧?」 叶宇真走近了曾雨森,才道:「是我把你召来的,很简单,我只想告诉你,从今天起叶 家不会再与曾家合作…… 「我的意思是,叶家不会再与任何黑道合作。」他看着曾雨森面无表情的脸道:「叶家 不会再做任何违法的事情,并且会为过去做过的事情逐步做出补偿。」 曾雨森沉默了半天,才忽然好笑地道:「老爷要心疼死了。」 叶宇真微有些吃惊曾雨森的反应,他见曾雨森舔了舔嘴唇与自己擦肩而过,忽然大声地 问:「曾雨森,难道你没有想过摆脱黑道吗?要知道,现在是一个法制的社会。」 曾雨森才转过脸来,含笑地看着他,淡淡地道:「有很多时候,黑道比法制的社会更有 人情味,更有原则。」 他从教堂走出去,见许安林站在门边冷冷地看着他,眼里混合着失望以及很复杂的情绪 ,曾雨森却微笑的看着许安林。 也许有的时候两人距离的远近,可以是一个人的努力。 叶宇真与许安林的接触突然频繁了起来,老爷对许安林的态度也变得客气起来。 许安林名义上还是曾雨森的保镖,所以经常要跟着到东到西。有的时候曾雨森会窝在唐 人街上那充满咖哩味的餐厅里与Pavadi打情骂俏,有时叶宇真会过来把许安林接走。曾 雨森从来不会干涉许安林想去哪里的自由。 风度翩翩的叶宇真总是非常客气地与他们打过招呼,然后就与许安林一起走出那扇简陋 的门,每次他的出现都可以让整个店失去颜色,似乎变得更加的肮脏龌龊了起来。 Pavadi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放在他的面前,微有一些嘲笑地道:「Shiva,有没有后悔不 去赛莫菲尔德男校读书?」 曾雨森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捣了捣杯子里的酒,然后端起它微微一笑道:「有 的时候你想要一个人自由,就不得不忍受与他的距离。」说完,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 Pavadi痴痴地看着曾雨森,他调过头来看见她的眼神,笑道:「小心,别爱上我。」 Pavadi淡淡地道:「你提醒的太晚了!」 曾雨森一回到家中,就见老爷、许安林、阿贵都在大厅里,几个人脸上都是一脸肃穆。 曾雨森走过去坐到了老爷的对面,下意识摸了一下烟盒,但是最终将手缩了回去。 「雨森,钥匙来了,我们今天傍晚时分就去接。」 曾雨森含糊地应了一声。 老爷道:「因为这把钥匙需要保险箱去验证,所以你要带上保险箱。最近我们被国际刑 警盯得很紧,我想了一条两全之计,你与安林分别带两个保险箱,你带真的,去接头, 安林带假的去引开国际刑警的盯梢。」 曾雨森笑道:「不如你跟我一起,可以让安林偷偷地走,我们越是虚张声势,他们越会 以为是假的,而安林那个默默无声地才会是真的。」 老爷迟疑了一下,点头道:「这也好!」他转头对阿贵说道:「那你跟安林跑一趟。」 老爷接着又安排了一些细节,曾雨森似乎心不在焉,当众人散去之后,他慢慢上楼,见 许安林在开自己的房门,他路过他,突然回首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爱你。」 许安林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气氛变得非常诡异,隔了一会儿,曾雨森异常认真地道: 「真的,除了大黄,我最爱你!」 许安林一下子脸都气绿了,他一声不吭,手颤抖着迅速打开门,然后狠狠地将门对着曾 雨森的脸拍上。 看着那兀自抖动的门,曾雨森低头微笑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曾雨森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快等得不耐烦了,老爷似乎也强忍着不去发作。 许安林似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而生气,他闷声不吭地将箱子提着上车。上车的那瞬间,他 突然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曾雨森,发现他靠在车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像觉得他异 常有趣。许安林立刻气往上涌,往车里一钻,再也不转头去看他。 阿贵的车滑出去老远,许安林看见曾雨森还站在车的旁边。 车子沿着泰晤士河开着,许安林坐在那里似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将枪拔出来抵着阿贵的 头,冷冷地道:「不要反抗,把车停下!」 阿贵的脸皮抽搐了一下,将车剎住,才沙哑地道:「我跟老爷说过,卧底不会是少爷… …」 他们的车门一下子拉开,一身咖啡色西装的叶宇真笑道:「安林,做得好!」 许安林微笑了一下,他们押着阿贵出来,这个时候许安林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右手仍然 持着枪,左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只见屏面上显示着:天底下最讨厌的人。 他十六岁过生日的时候,曾雨森送他一只手机与一张卡号,如今手机不知道换了几只, 但是这张卡号依然还是当初的那个。 天底下最讨厌的人自然就是曾雨森了,他当时虽然送了他一只手机,可是之前却又让许 安林吃足了苦头。所以许安林在气愤无比的情况之下,记下的第一个号码就是曾雨森的 ,用的就是「天底下最讨厌的人」。 到底之前是因为什么事,许安林已然记不得,他现在看到这个号码有一些走神。 坐在前面的阿贵突然在这个时候反击了!他反身一把抓住许安林的手腕,可还没等他有 进一步行动,叶宇真干净利落地手起掌落,直接把阿贵劈昏了过去。 他轻轻侧了一下头,示意许安林接电话,许安林吸了口气,拿起电话淡淡地喂了一声。 「安林吗?」 「是。」 「我忽然想起还有一周就是圣诞节了,我还没问你想要什么礼物。」 如果换了平时,许安林一定会没好气地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得尊重别人了?」 从小到大,凡重大节庆都是许安林的固定倒霉日,这种日子他总是被曾雨森捉弄一番之 后,才会得到曾雨森的礼物。 他的第一个圣诞节,由于太想母亲了,总是想哭,可是妈妈说过好男儿流血不流泪。他 咬着牙,浑身颤抖着硬忍着不要落泪。 这个时候曾雨森拖着一辆烟火车进来了。他一本正经的告诉许安林,很久以前他的妈妈 教过他怎么才能不流泪,就是去找一片能看到蓝天的地方,仰起脖子看着天空,这个时 候会有天使路过,然后他会亲吻你的双眼,你就不会觉得眼睛很酸很想落泪了。 于是许安林跑到院子当中去,抬头看着天空,过了好久发觉这个方法很好用。当他竖起 脖子的时候,发现曾雨森贴得很近的正在睁大了眼睛观察他。 曾雨森平时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眼睛半睁半闭的样子,可是当他睁大了眼睛,你会 发现其实他的眸子很黑很圆很透,像两颗黑色的珍珠。 曾雨森一脸若有所思地说:「原来这个方法不会流眼泪,但是会流很多鼻涕唉!」然后 他就在院子转着圈子大叫着:「快来看啊,新来的小孩是一个鼻涕虫──」 院子里进进出出的大人都被他逗笑了。那个晚上许安林得到了一辆烟火车,但是也在那 里多了一个鼻涕虫的绰号。当他长到很大的时候,阿贵还常脱口叫他鼻涕虫。 许安林微有一些走神,当曾雨森再问他一遍的时候,他脱口道:「想听钢琴。」 对面的曾雨森沉默了一会儿,才笑问:「你是想让贝多芬给你弹,还是曾雨森来给你演 奏?」 「你!」许安林断然地道。 「那好,一言为定!」 许安林收了线,叶宇真问道:「他没起疑吗?」 许安林摇了摇头,叶宇真微笑了一下,对周围一些穿黑色便服的人道:「来给大家介绍 一下,这是我们国际刑警组织的新成员,叫许安林。他在曾家当卧底,这批黑金能顺利 破获,他功不可没。」 许安林看着大家虽然都不开口说话,但是都用笑容眼神默默的与他打招呼,突然觉得心 里的枷锁为之一松。 是的,从此以后,就像叶宇真曾经跟他说过的那样,他就要走在阳光的底下了。 一年前,他被几个黑衣人绑架,告诉他有一位引荐人将他引荐给了国际刑警组织,鉴于 他身分特殊,他可以避免很多繁杂的手续,直接成为刑警组织的一员。 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揣测这位引荐人铁定是一位很有来头的人,只是他不知道这人会 是谁,一年以后才知道是叶宇真。 叶宇真命人将阿贵挪到另一辆车子里,他见许安林的目光还追随着阿贵,低声安慰道: 「放心吧,这里只有曾家年是主谋,别人只要肯做污点证人,都不会有事的……包括曾 雨森。」 许安林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叶宇真握了一下他的手臂,然后与他共同上了车。 许安林早就得到曾家年的暗中吩咐,他手里的这个保险箱才是真的,与对方在泰晤士河 岸附近联络。可曾家年却没告诉他,来接头的人是什么模样,以及确切的地点。 车子继续在泰晤士沿岸滑行,很快就从LOWERTHAMES街进入UPPERTHAMES街。 叶宇真开着车皱眉道:「再上去,就要进入旅游区了,那里人很多,如果发生枪战会很 有很大的麻烦。」 许安林也无奈道:「没有办法,曾家年说只有这辆车进入他们的视线,他们才会打电话 给我,告知准确的接头位置。」 叶宇真只好将车继续往前开。 在进入VICTORIAEMBANKMENT街的时候,许安林的手机终于响了,他连忙接听,一个男子 的声音冰冷地道:「许安林 吗?」 那声音颇有一些耳熟,但是许安林却一时想不起来此人是谁。 「是!」他立刻回答。 「很好,你们现在上WESTMINSTER桥,然后提着保险箱步行进入YORK街。」 对方说完就把电话收了,以至于叶宇真按了一下耳边的微型收听器后,转身摇了摇头道 :「时间太短了,无法追踪到这部电话的方位。」 两人只好无奈地停下车,由许安林提着保险箱,一前一后进入人群涌动的YORK街,很快 地巨大的伦敦眼〈注:摩天轮〉就出现在眼前。只见一群华人儿童吱吱喳喳的在伦敦眼 前排成长队,一些小孩排了一会儿队就没有耐性的打闹玩耍了起来,在那里东跑西跑。 许安林与叶宇真相互忧虑地对望一眼,这时电话又响,许安林接起电话,只听那冰冷的 声音道:「去买张伦敦眼的票,然后上去。」同样不等许安林开口讲话就挂线了。 许安林与叶宇真只好去买了两张票,然后耐心地排在那群儿童身后。许安林看着那些儿 童玩耍的背影,忽然想起来他第一次与曾雨森来坐伦敦眼的情景。 那时候他们也与这些儿童一般大小,曾雨森不知道为什么惹恼了他,许安林忍无可忍伸 手推了他一把,结果曾雨森立足不稳,倒了下去,他双手乱挥一把,抓住了许安林的胳 膊将他一起拉倒了。两人面对面狠狠摔在了地上,嘴巴互相磕碰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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