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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出书版) BY 胭脂虫——

时间:2009-08-11 18:19:49  作者:

      文案:

      新来的太傅太嚣张,

      嚣张到一见面就给他一个下马威,

      嚣张到偷了他的镯子还敢半夜入他的寝宫偷香窃玉,

      嚣张到在课堂上大谈淫诗,

      可是——他堂堂大邑国的太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他敢浪言浪语,

      他也敢在课上带二衣衫轻薄女子对他动手动脚,

      可是为什么,这个太傅的手……

      却摸到他的脸……他的大腿上去了?

      第一章

      四月春,艳阳天,烟细风暖,碧波垂柳,桃李夭夭,偶有疾掠而过的莺鸟,带来一阵婉转清啼,正是玩乐的好天气。

      长兴宫中人头簇动,嘈杂喧闹声充斥着整个芳林苑。

      「威武大将军,上啊,上……」

      「加油!加油……」

      「咬死它,使劲的咬,好样的!」

      「加油,骠骑大将军!加油啊……啊……」

      但见一青玉案正中,摆着偌大一个云纹玛瑙盒,盒内,两只头大个壮的蟋蟀正鼓翅激鸣、斗得你死我活。

      原来这些王孙公子闲来无事,都挤在这儿斗蛐蛐、赌钱。半盏茶功夫不到,胜负立分,赢的眉开眼笑,输的捶胸顿足。

      赢者是个七八岁的华服少年,就见他头簪双龙冠,面如冠玉,身着绣金锦纹服,腰系明珠宝玉,一身珠光宝气尊贵之相,却正嘻嘻哈哈地伸出手,「来来来,镯子是我的了。」


      就见输的少年捋下腕上一福禄珊瑚镯子丢在桌上,「愿赌服输,不过太子殿下,你老是用你这只威武大将军来和我们比,这不公平,威武大将军身经百战,比它勇猛的根本就找不到嘛!下一盘,你一定要换一只,我才和你比!」


      「成!」华服少年,也即当朝太子慕凌渊一口答应,小心翼翼的捉起那只黑色大蟋蟀扔进旁边的镂花竹笼里,「来,小顺子,快把我的镇西大将军带过来!」

      叫了几声,自己的贴身小太监小顺子仍没有响应,少年眉一蹙,环视左右,「小顺子……跑哪儿去了!」

      远远跑过来的不正是小顺子,就见他大气不接下气的,「主子爷,不好了,皇上正往这边过来啦!」

      「真的假的?」少年惊问,慌忙抓了镂花竹笼藏进袖中,一时间其余人立作鸟兽散。谁都知道当朝皇上严格,最讨厌看到他们这群不学无术成天只知道玩的家伙了。

      「哎呀,您就别管那么多了,快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吧……」小顺子一边说一边忙不叠地把桌上的七彩色子、斗蛐蛐的羽毛、令筹之类的收起来,急得满头大汗的。

      「父皇?父皇不是该在琼林宴考察新进的官员吗?他怎么会有空到这儿来?」

      「难道朕就不能来了吗?」朗声出现的正是当今圣上,年三十有五,正含笑看着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呢!

      「啊!父皇,您来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呢!」少年吐舌头,轻咒一声来得怎么这么快,急忙拉着身边的小太监跪安。

      「朕要是通知了,哪还能抓到你们这群不学好的!」皇上的目光往空荡荡的青玉案上扫了一眼,「东西呢?」

      「父皇,您在取笑儿臣了,哪来的什么东西呀。」少年嘻皮笑脸道,随即用手捅捅在一旁的小顺子,「小顺子,你说是不是?」

      「是,是。」小太监连连道,「今儿个天气好,太子爷只是出来走走。」

      「小顺子!」当今皇上看着他,「你怎么还跪在这儿呢?平身吧。」

      「皇上……」小顺子皱着脸转过头来拉拉太子的衣角,慕凌渊连忙赔笑道,「他腿软,起不来,父皇,您就让他跪着吧!」

      「是是是,皇上,奴才这腿刚才站得发热,现在跪在这地上凉爽,舒服,舒服……」

      「是吗?」当今圣上狐疑的走到他旁边,「把褂子掀起来给朕瞧瞧。」

      「哇,皇上,您不能怪奴才呀……」小顺子被一脚踢开,藏在衣服里的东西散了一地。

      皇上哼一声,「只是在走走?哼哼!」

      「父皇,老看那些书很闷嘛……」眼见被发现,少年也没惊慌,仍是嘻皮笑脸的过来撒娇道,可见是惯犯。

      「你呀!就是不学好!」皇上吹胡子瞪眼,「总有一天朕要好好管教你。」

      「哇,孩儿好害怕的。」少年惊叫,夸张的拿手捂住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损,父皇您不能打儿臣……」

      「朕是你父亲,难道还不能教训你!」当今圣上又好气又好笑,举起手作势要打。

      「哇,那,那父皇打儿臣的时候,一定要轻轻的,轻轻的,头不能打,头乃身体之首,身体不能打,体乃脏腑之器,再说儿臣体弱,一个不小心打病了,父皇您又要担忧,屁股也不能打,儿臣这么大了还被人打屁股会害羞……」少年缩着脖子嘻笑着,不经意间看见站在皇上身后的人,「咦,有外人!父皇?他是谁?」


      「朕又给你找了位太傅……」

      「哇,又来一位……」少年苦着脸摇头,「父皇,我能不能不要……」

      「这可由不得你。」皇上得意洋洋,「前几个太傅,都被你给气跑了,这仗朕还没有跟你算呢!朕治不了你!还怕找不到人来治你。南爱卿,到朕身边来。」

      慕凌渊上下打量新来的太傅,二十多岁的模样,穿着暗花朝服,脸洁净如玉,五官俊雅风流。

      慕凌渊皱了下眉,「你叫什么名字?」

      「凌儿,不得无礼。」皇上道。

      「臣南梦乔,恭请太子圣安。」南梦乔作揖道。

      「平身平身吧。」慕凌渊挥挥手,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转过脸来对皇上说,「父皇,您老为什么就这么不死心呢,儿臣都说了几百遍了不要什么太傅,反正,他也待不了几天的。」


      当今圣上倒吸一口冷气,「你个嚣张的小子!看朕不教训你……」

      「哇,别别别……」少年笑着躲开,乌珠滴溜溜一转,落在那南梦乔身上,想着自己前一个太傅,三天被自己气跑,创下自己在那帮王孙中最快的记录,让他得意了好一阵子,然而昨儿个靖安王之子用两天时间就把他的新夫子吓得夺门而逃,他正为此耿耿于怀呢!今天的这个,看上去也不像什么特别厉害的人,如果能一天之内把他干掉,岂不是最好?


      想了想,遂站定,「父皇,您为我请太傅,这番苦心孩儿感激在心,可是孩儿有一个要求,这太傅,儿臣要亲自考问过才行!」

      「噢?你又想出什么鬼主意要难为他?」当今圣上哈哈大笑,「柳太傅可是此番殿试最得意的人才,深得朕心,你难道还不服他?」

      「儿臣大大的不服。如若太傅答不上我出的题,父皇您当场开除他!」澄澈蓝天下,年轻气盛的少年朗声道。

      皇上转过头望着南梦乔,「南爱卿,这……」

      「太子尽管出题就是了。」南梦乔含笑答道。他微笑的时候,一双黑眸如墨,看上去是极温雅的一个人,云开风动,带来如水般的清幽花香,这一笑,竟是天人。

      少年正一手叉腰而立,一手指着他要出题,却不意见他的微笑,一时呆了呆,回过神的时候,就听得南梦乔道,「请太子出题。」少年这才清醒过来,不由在心里暗唾自己一声,刚才怎么就突然傻了。


      「你听好了,这是我的第一个太傅给我出过一个对子,『三代夏商周』,姑且就先拿这个试试看你的才学吧,如若对不出来,就要服手认输。」

      「太子真是既体贴人意又善良,下官真的很害怕出师不利呢!」南梦乔宛尔,「那在下就先对个『四诗风雅颂』吧。」

      「……」慕凌渊转过头望望皇上,又瞪不假思索就可作答的南梦乔。瞪了一会儿,忽然像生气似的,粗声粗气道,「水底月为天上月。曾有人道此对从无以相对。你能答吗?」


      「也是曾经的太傅么?其实这并非寡对。」南梦乔道,「水底月为天上月,可对眼中人是面前人。」

      对方对答如流,少年脸色难看,忽而又道,「清水青,水青清,江河行地,清清青水,水青清清。」

      南梦乔笑道,「太子,不对药名了?」

      「要你管!我想出什么题就出什么题!答不上来,就快点给我滚!」少年涨红了脸。他这样的目光……令人不爽!很不爽!大大的不爽!这个人微笑的样子就好象他只是个调皮的小孩,而他,最讨厌别人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臣对明日月,日月明,日月经天,明明日月,日月明明。」

      对方答得如此之快,少年结舌,「这,此联不是说是最难的吗?」

      南梦乔笑道,「此联三年前是很难,不过时隔这么长,早已是人尽皆知了。如果臣没料错的话,太子似乎……三年不读诗书了?」

      「不对对子了!下一个出题,答不出来,你就立刻给我从这京城里消失!」少年恼羞成怒,「内圆外方,何所谓?」

      「方生于步,圆生于奇,方所以矩其步,圆所以缀其旋。是以步数定于地,行缀应乎天,步定缀齐,则变化不乱。」南梦乔望着少年红扑扑的小脸,这回是真正笑开了,拱手致礼,「太子原来对奇门八卦行军兵法也有兴趣,想必这三年对这方面颇有心得,无怪对诗词有点……失敬,失敬。」


      「你……」少年气结,「锵……」一声拔剑出鞘,众人皆惊,慕凌渊气势汹汹站在他面前,抬头怒目而视,「凶器可有甚于兵者?」

      「有,以德伐之,天、地、道、法。还有……」南梦乔淡淡一笑,慢条斯理补充,「你父皇。」

      几乎是在他补充的同时,就听得当朝圣上气得吹胡子瞪眼,「凌儿!不得无礼!可恶!如此顽劣!朕非得教训你!」

      男子笑如初会情人,「敢问太子,臣可有资格做你的太傅?」

      「你……」澄蓝天下,八岁的少年涨红了一张脸,紧握双拳,而后,气冲冲的返身就跑。

      少年没有回头,若他回头,定能看到他口中可恶的新太傅,正笑着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那目光中,温柔,却带着如水的悲伤。

      晚凝……我终于……见到您的孩子了……他看起来,相当的活泼呢……

      您不会怪我给他这一个小小的下马威吧?呵呵……

      流云散,湘竹轻动如女子翩跹,微风带来一阵沙沙响,似乎在回答,不会,不会……

      「气死我了!气煞我了!」回到宫中,八岁的少年对着床上的枕头猛砸,「啊啊啊,气死我了——」

      「主子爷,主子爷。来来来,喝口银耳莲子羹消消气。」跟在他身后跑回来的小顺子连忙过来劝解。

      「怎么了?」问话的是方才与他一起在园中斗蛐蛐的永王第二子。还有靖安王爷的小儿子、崇王长孙等,都正在太子房中等候他回来呢!

      「父皇找了一家伙当我的太傅,他竟然敢当着父皇的面羞辱于我!」慕凌渊握拳,目中有火光熊熊,「父皇竟然任由这家伙嚣张,可恶!」

      「小顺子,去打听打听,这南梦乔是什么人?怎么会这般胆大?」永王之子道。

      俄顷小太监去而复返。南梦乔,颍川人,时年二十,似乎是个挺奇怪的人,父母不详,居然也没有亲戚之类,好象就是孑然一身入京会试,今科一举成名,殿试上那么多青年俊才,当今圣上却独独对他青睐有加,与太后言谈之下,似乎还要将长平公主赐婚与他。


      「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原来不就是仗着长平公主嘛!他以为成了准驸马爷,就可以瞧不起我吗?」慕凌渊怒哼一声,「这种人就是欠教训!」

      「对,让他瞧瞧太子殿下您的威仪!」一群百无聊赖的王孙公子摩拳擦掌,「如果动手的话,殿下,也算上我们一份。」

      于是第二日南梦乔进了上书房,便看到一群衣着贵气的公子哥个个不请自来,气势汹汹,坐最前面的,当然就是他唯一的学生,现年八岁的慕凌渊。

      「太子今日起得倒是挺早的。」南梦乔颇有些好笑地望了一眼慕凌渊道。慕凌渊坐的椅子并不同于其它皇孙,豪华太师椅上铺织绵软垫,更不用提两侧镶玉嵌金,而且看起来足有十人才能抬得动,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抬进来的。太子人小,那太师椅又大,乍看上去,倒更像是一张床了。


      慕凌渊四平八稳地坐着,瞪他一眼,继而老气横秋的开了口,「南太傅,你我虽为师徒,然而我毕竟是当朝太子,九五之尊,所以,这师徒的礼仪,还是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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