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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湖泊的反抗（2）
02．
冥山谷深处。
白鹤停驻在最高的山头，鸣叫一声，原秋和翻身而下，他左手一扬，白鹤通人性地亮出翅膀飞翔着离开。
这座山是掌门万亭的修炼之处，名为烟亭峰。到了烟亭峰，原秋和难得柔和了眉目，他徒步朝着烟亭峰上的小竹楼走去，每一步距离都是等长大小，就如同原秋和此人，冷漠无情，不可一世，又万事万物皆在掌控之中，容不得半点变数。
烟亭峰的竹楼是万亭初练剑时搭起的，至如今，他已经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变成一峰之主、冥山谷掌门人，天下人莫不钦之敬之。原秋和到竹楼门口时，万亭正在练剑，他的剑意杀伐果决，剑光闪烁，剑气如虹如匹练。而他的身边，一位年纪尚小的少年站在一旁，拿着一把普通的宝剑跟着万亭一起比划，少年的动作笨拙，然而万亭却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重复，见此，原秋和似有所感，沉默地站在一边，并未出声惊扰。
万亭又是一剑劈来，不远处的一枚顽石应声而裂，少年将剑用手臂夹着，欣喜地拍掌：“师父真厉害！——”
万亭收剑，负手而立，朗声：“秋和来了！”
站在竹楼门口的原秋和应声进来，微微躬身作揖，此中敬意真挚：“师父，细墨师弟。”
叫林细墨的少年转过身，也发现了原秋和的踪迹，一拍脑袋朝着原秋和走来，有些懊恼。“原来是大师兄呀！又让大师兄瞧见我学不会剑招的模样了！哎……师父也真是的，明明已经发现大师兄了还任由我这么笨……好好好……我还是去给大师兄看茶吧……”
万亭笑骂了一句：“这个皮猴儿。”
“细墨师弟是赤子之心。”原秋和的眼底似有情绪波动，但不明朗，他知道林细墨因为性格爽朗真诚颇得万亭的喜爱，即使悟性不够，万亭也愿意耐心教他。而万亭对待自己虽然也不错，但不至于如此推心置腹。万亭前几年收了他为掌门手下首席弟子，但在传授剑道真谛时不自觉的略微保守，原秋和又做不到插科打诨、讨万亭欢心，两人之间便成了亲近不足、恭敬有余的状态。
“秋和，听说你闭关了一段时日，剑道修为可有精进？”万亭肃声道。
并没有直接回话，原秋和信手折了一只竹枝，他闭眼回想着万亭和林细墨的招式，以竹枝为剑，手上的竹枝虽然脆弱，但隐隐可见一层“剑气”浮于表面，原秋和的剑意锐不可当，招式行云流水，他眉目冷淡，像是万事万物入不得他眼，虽然不过是一只竹枝，但在原秋和的手中就像是一柄锋利至极的宝剑。
原秋和最后朝着那早已被劈碎的顽石一击，石块更为粉碎，万亭看着那摊尘土神色莫名。
“看来秋和又有所感悟。若是你师弟能得你半点慧根也好……”似乎想到什么，万亭又不住地摇头，像是在否认自己的话。“冥山谷只需要一个原秋和就够了。”
原秋和垂着眼，“师父过誉了，不过是受师父剑意启发……”
“那也是你的能耐。”万亭抿嘴笑道：“秋和，就如同三年前我力排众议执意收你为徒，即使当时你的灵根驳杂，但你是这些年来冥山谷第一个通过炼心剑路的人，以凡体炼心悟剑道，那一天我就知道你天生与剑道有缘，悟性难得，仙缘天定。”
想到万亭的知遇之恩，原秋和缓和了脸色，“师父……”
“可是。”万亭望着原秋和手中的竹枝，“你太任性了，秋和！”
“师父？”
万亭摇摇头，道：“我领你到烟亭峰，教你用剑，教你修炼灵力，我以为你会是我烟亭峰最出色的弟子……甚至是冥山谷百年难遇的天才……你也的确做到了，冥山谷的人已经将你视为年青一辈第一人，甚至其他峰主的大弟子都因你生出了羡嫉的心思……”
原秋和平静地望了万亭一眼。
“可你始终不肯佩剑。”万亭有些慨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拥有一把合乎心意的本命宝剑，但你自从修剑道便未使用过一把剑，你宁愿一草一木……一段竹枝……也不肯真正的挥剑……秋和，这会成为你的掣肘，你是个修士，你需要一把剑，御剑飞行……挥剑制敌……而不是眼高于顶的……永远拒绝触碰其他剑。”
原秋和淡淡道：“师父多虑，秋和只是不愿受制于庸剑罢了。”
万亭蹙眉，正欲说些什么，正巧林细墨沏好了茶，两人气氛冷凝地进了竹屋。
林细墨看不出原秋和的心思，但却能感受到万亭的不满，他笑着递过一杯茶水：“师父，你瞧我泡茶的功夫退步了没，大师兄好久没来……师父老向我念叨师兄如何聪慧如何灵性……我听得耳根子都烦啦！师父这么想念大师兄，你们可要好好叙叙旧！”
“你这个刁滑的皮猴儿！”万亭啐了一口，吹了吹茶叶沫。“细墨，你去将房里那把如弑剑拿来。”
林细墨应声而去，原秋和坐在一旁的竹椅上，手中茶水雾气缭绕，他静静地盯着，也没有喝。
万亭所说的如弑剑是冥山谷一位铸剑长老打造的，通身红光，见过一丝血气，故名如弑。那位长老平日里较为佩服万亭，这把剑也是长老主动赠予万亭的。
林细墨馋着嘴将手里红光四溢的宝剑递向原秋和，目光留恋，他自然是缠着万亭讨要了许久，但万亭决心将此剑留给原秋和，虽然有些不舍，但林细墨还是觉得如此好剑应当匹配大师兄这等人物。
“不必了，师父。”
原秋和目光平淡，他从头至尾也没有松开捧着茶杯的手，也没有伸手去接，林细墨有些尴尬的递着剑，万亭瞧见自己的爱徒受冷落，皱着眉头，“秋和……”
“师父，天道自然，此剑命中注定非我所有，并无缘分。”原秋和睨了林细墨一眼，似乎不为所动。“而且，细墨师弟似乎十分欢喜，宝剑不如赠知心人，细墨师弟更为合适吧。”
林细墨在一旁不敢吭声，万亭一拍桌案，怒道：“原秋和！你究竟想怎么样？！其他峰主弟子都有称手的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师父，内门弟子第三年可以进月晦山脉的玄机秘境，冽繁峰的褚清师弟用灵蝶传信于我，此次进入秘境的名单中有我……”原秋和道：“我定会在玄机秘境中择剑！”
玄机秘境向来是剑择主人，越好的剑越是高傲，冥山谷的人也是极为优秀的人才能得到秘境中宝剑的承认，像那刘师的本命剑便是来源于月晦山脉，但大多数人还是依靠铸剑长老，以灵石宝物换称手灵剑。原秋和太过笃定，万亭有些犹疑：“玄机秘境略有凶险，你何不先拿着如弑剑，再等候本命灵剑？而且若是绝世好剑……想必也是众人争相角逐……为师记得褚清的修为似乎也有进益。”
“修仙一道，渺渺无期。师父，剑修终身不过一剑一人而已。”原秋和打断他的话，目光淡漠。“我意已决。”
“罢了罢了。”原秋和性子执拗高傲，冷淡无情，目中无人。万亭只觉得荒废了一番好心，只得摆摆手。“由你吧，那如弑剑就由细墨拿着，进秘境的时候也好有个照顾。细墨是你的师弟，不求你处处助他……哎……只希望你若是在秘境中见他受大难能帮他一把。”
原秋和点点头。
林细墨拿着如弑剑，却丝毫没有喜意，他见着冷漠的大师兄，不自觉的退却一步。“师父……我不会给大师兄添麻烦的，大师兄也不必顾虑我。”
万亭安慰着林细墨，又给他细细讲着秘境中可能有的危机，一边的原秋和至始至终都是沉默以对，他捧着那杯茶，从滚烫到冰冷，一直到原秋和离开的时候，林细墨才发现原秋和杯子里的茶水一滴未少。
这位大师兄一直是这样，即使有着慧根明悟，却高不可攀，有时候师父都未必能左右他。
林细墨握着手中如弑剑，若有所思。
————
月晦山脉。
眼见着自己怀里的天尽剑在灵气的滋养下越发闪耀，傅西凡欢乐地淌过山涧，他发现因为湖中灵气太盛，天尽剑不允许其他生物存活在湖泊里抢夺灵气，所以傅西凡发现他的湖泊之身里连一条小鱼也没有。
系统：【不愧是原秋和的剑，好霸道。】
傅西凡颇为得意，“那是当然！我男神的本命佩剑，我一定要给他养得膘肥体壮，嚯？是吧。”
天尽剑抖了抖，显然不喜欢傅西凡的形容词。
傅西凡这些日子已经逐渐熟悉了月晦山脉，尤其是这闻名在外的玄机秘境，在傅西凡看来也不过如此，也不知道为什么困住了这么多人。
系统：【西西，你在这里也算个npc，那些人都是为了通过玄机秘境的玄机门感悟剑意继续修道，或者是得到名剑承认自动认主的……你就是个湖泊，就算你想被那些幻境困住也没办法啊，湖泊没脑子的嗷……〒▽〒】
傅西凡自觉机智，呸了系统一脸浪涛。“明明是我凝神静气，寻常幻境扰不了我的一颗拳拳道心。”
系统：【好好好……对了西西，马上就到了今年开启玄机秘境的时间了，如果不出意外，此次原秋和应该会进来……】
“所以我要把握机会！助他一臂之力！”
安静湖泊的反抗（3）
03．
“各位都是冥山谷的优异弟子，此番进月晦山脉，一切机缘皆有命数，若是遇到危险，大家可以将我们分发的剑灵牌捏碎，方可有冥山谷大能保你们一命，切莫太过贪婪，不自量力。”刘师指着手中小型灵剑状的小木牌，谆谆道。
“是！刘师——”
原秋和站在众弟子前方，有隐隐为首之意，而同为掌门弟子的林细墨站在他的斜后方。众人细细端详着各自手里的剑灵牌，对于进月晦山脉又多了些自信与保障。
正准备列队进秘境，此时，一道剑光破空而来，刘师面色一变，在他正准备出手攻击时，一只灵蝶率先飞来，刘师一把捻住灵蝶的翅膀，抬头一望，那剑光愈近，一个人慵懒地躺在剑上，刘师脸色难看，喊道：“褚清！你又迟了！”
那剑稳稳地停在原秋和正对面，被称作褚清的男子脚尖一踏剑身，落在原秋和面前，与原秋和不同，褚清此人一双狭长的凤眼，眉骨有一道浅浅的疤印，嘴唇薄，整个人显得很阴厉，行事诡谲，没有章法。褚清为人恣意随性，喜欢背道而驰，在尽是白衣的冥山谷内偏偏穿一身黑袍，奈何褚清是冽繁峰峰主的得意弟子，刘师等人也不好与之为难。
褚清朝刘师一作揖，那笑意有些不怀好意。“麻烦刘师了……”
刘师一挥袖袍，不再计较。
褚清走到原秋和身边，阴冷道：“原秋和，我的修为又有长进，此次玄机秘境，鹿死谁手还未有定论。”
原秋和淡漠地望了他一眼，似乎藐视到连回应都不肯有。
褚清果然被激怒，但他却没有当众发难，月晦山脉中没有冥山谷的长辈，多的是机会与原秋和交手，这些勾心斗角之事实在不必现在就成为话柄。
“狮子搏兔，尚使全力。”褚清虚眯着眼。“原秋和，且看着吧。”
刘师领着众人来到月晦山脉入口，他将一块剑状的玉石放进山壁凹槽处，顿时一道剑状的光幕破开，刘师朝身后的弟子们点点头。“一个月后，你们将会自动被秘境排斥出来，若是有缘遇到本命灵剑……也可抓住时机，珍惜其他机缘。”
众人不禁跃跃欲试。
————
“西凡大人，西凡大人——”
长在岸边的一株小草抖弄着叶子，啪叽一下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湖泊里。
湖泊深处的天尽剑感受到陌生的气息，剑气涌动，哪里来的野草！
被警告的小草战战兢兢的将叶子从湖泊里收回来。“呜呜……西凡大人……你要找的人有消息了……”
傅西凡正在吸收灵气，听到小草的消息，湖泊之身流动起来，“有他的踪迹？他们已经进来了？”
小草听到傅西凡的疑问，连忙将叶子靠在与之相近的草叶上，一株株草木传递着，引起一阵层层叠叠的绿浪。“西凡大人，那人似乎进了山脉入口，入口是玄机门的考验幻境，唔……一般的人类没有十几天是进不了核心腹地的……”
傅西凡若有所思，“原秋和虽然不是一般人，但是我也不能坐以待毙……辛苦你了！”
说着，傅西凡往小草的草木之身上一点，一滴含着灵气的水滴融进叶子中，小草舒适地伸展着叶子，直嚷嚷着西凡大人棒极了！
天尽剑有些不满，一阵剑光乍现，天尽剑毫不留情的将小草尚未吸收、逸散的灵气抢夺过来，傅西凡只好以浪涛为手，一掌拍向天尽剑的剑柄，无奈道：“你怎么这么贪吃，我现在要去找你的主人了，你可老实点，别忘了你是第一灵剑，展现你的风采啊！……”
天尽剑剑尖动了动，什么主人，不想要。
“你……”傅西凡气闷，也不再搭理这位大爷，他如今更担心的是自己一直没变化的湖泊身份。“对了，系统，我已经收集了好久灵气了，什么时候才能化人……”
系统安慰：【西西，你变人的时机还没有成熟……不过……虽然不能成为真正的人，但现在的你可以用灵气拟实物，灵气化形应该没问题……】
“灵气化形？”想着，傅西凡一扬涌起一阵浪涛，湖水之中，一阵灵气聚集，一把小型的灵气化形的天尽剑在湖泊上方旋转，傅西凡惊叹道。“原来如此！”
将灵气剑打散，傅西凡心念着自己的样貌，灵气缓慢勾勒出一个笑眼少年，还不待傅西凡欣喜，飘在湖泊上方的小少年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形瞬间缩水了不少，傅西凡一脸的不可置信。
系统：【噗。这是……拇指少年？】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的灵气化形吗！”小型傅西凡暴跳如雷。
系统：【西西，我猜想是不是灵气不够？毕竟你现在主要是在对天尽剑进行爱的供养～】
虽然化形的模样小巧，但小只傅西凡还是惊喜地、不住地摸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他欢快地在岸边奔跑，正准备往山涧外走时，一阵无形的牵引力像是一道牵引绳一样将傅西凡牢牢困住，不得丝毫寸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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