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杰森的整体实力是全族最强的,如果连他都揪不出往大巫门上插赤木的人的话,那别人就更不可能找得出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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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万籁俱寂。除了一小队巡逻在最外围的兽人以外,整个狼族部落都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杰森今天是巡逻小队的临时队长,他频频地经过大巫的房门,以看看有没有异常情况发生。
一阵风吹了过来,压低了一丛野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草丛上方飞着,本是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杰森却兀然顿住了脚步。
此时的他是狼形,也正是五感最灵敏的形态。
他没有闻到,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什么异动,但直觉告诉他,前方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忽然,“嗖”地一声,一支尖锐的赤木破空而来,杰森险险地避开,赤木“嘭”地一声闷响,直直地插-进了杰森身后的木门里,上面正好又有一张兽皮!
杰森血液里的怒意瞬间被激起了,身后这扇房门并不是大巫那间房子的,很明显,这根赤木是冲他而来的,而兽皮不过是“附带”的而已。
这是对他的一种挑衅!
杰森低吼一声,朝来箭的方向冲了出去。
杰森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之间,他的视线就捕捉到了前方在丛林里跳跃着的人影。
让杰森略微诧异的是,这种身材明显是属于亚兽人的,瘦削颀长,而且,如果是兽人的话,不会保持人形来奔跑,速度压根比不上兽态。
近了,更近了,杰森莫名觉得心跳加速了起来,灵敏的鼻子让他沿途闻到了一股熟悉而久远的气味,这是属于那个人的,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
就在杰森以为可以瞬间发力扑倒前面的人时,对方却骤然转过了身子,手上还拿着一把东西,做出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姿势。
杰森还没弄明白凯文想要做什么,就听见“嗖”“嗖”“嗖”地三声,三支赤木箭凌空朝他射了过去,没有任何防备的杰森匆忙躲避,还是有其中一支伤到了他的右前腿。
杰森不理会伤势,想要继续追跑远了的凯文,却在抬起腿时,感受到了一股钻心的疼痛。杰森反射性地低头瞧了瞧,发现明明伤口不深,却疼得厉害。
等杰森再抬起头时,已经不见了凯文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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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忍着伤口的疼痛,循着凯文留下的气味,在森林里又兜转了大半个晚上才回到部落。
他没有找到凯文的踪迹,气味到了某个地方之后,就愕然而止了,任凭他再怎么搜寻都无果,只能原路返回。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有凯文和魔鬼地域的联系,也有凯文回过头时,那目光里全然陌生的冷意。
如果说,他追捕凯文时还留有几分小心在的话,那凯文射出的那三箭,可真算是毫不留情也毫不犹豫的。
凯文他……真的变了很多。杰森思索着,心里泛起了一股涩然的滋味。
这股滋味很陌生,就像他重遇了凯文以后,回忆过去的次数似乎多了起来,都是属于他和凯文的过往。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很多记忆早已随着日常的点滴,渗透进了他的脑海深处。
回到部落后,杰森没有去莫小飞的那个房子,而是直接走进了他和凯文曾经住的地方。
这些天以来,他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你回来了?”
杰森猛地抬起了头,看到的却不是凯文,而是莫小飞。
“你怎么会在这里?”杰森皱眉问道,语气里第一次出现了不虞。
“你都可以天天晚上呆这里,我为什么就不能来?”莫小飞也第一次对杰森露出了他尖刻的一面,语调尖锐地问道。
“这是凯文的地方。”
“哦,是啊,是个‘死人’的地方。”莫小飞加重了“死人”两个字,“呵,怎么着?后悔啦?睹物思人了?我呸!他被打断腿的时候你没去找他,现在跑来当情圣?哈!可笑。”
杰森沉默了。
他目光淡淡地看着莫小飞,看得莫小飞心里有点发毛。
良久,杰森语调平静地开口道:
“是啊,我后悔了,所以你也可以滚了吧?”
☆、1.8
“滚”这个字,无论是放在哪个时代哪种背景,都是十分伤人的一个字。莫小飞显然没想过杰森会对他那么地不客气,愣神怔在了原地。良久,才红着眼眶,喘着粗气,咬牙说道:
“好,好,杰森,你有种!呵,居然叫我滚,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啊?!”
莫小飞想要提醒杰森自己“神使”的身份。
杰森平静地瞥了他一眼,转而变成狼形,跃到床上趴了下去,闭上狭长的眼睛,不再理会莫小飞。
这张床曾经是杰森和凯文共同呆着的地方,哪怕莫小飞脸皮再厚,他也不可能躺得下去。
很明显,这是杰森针对莫小飞的另一份“逐客令”。
“行,你赢了。我走,不过我可提醒你,你可别后悔!”
莫小飞用力地甩上房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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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以后,莫小飞和杰森陷入了单方面的冷战状态——之所以说是“单方面”的,是因为生气的人主要是莫小飞,而杰森的生活却似乎没受到多大的影响。
族长和大巫又充当起了“和事老”,特别是大巫,语重心长地告诫杰森说,兽潮将至,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上触怒神使。
“他真的是神使吗?如果他真的是神使,为什么他算不出兽潮的具体时间?”
杰森只是语调平平地回了一句,却是让大巫顿时语塞。
这段时间,他们都没再收到神秘人射过来的兽皮了,这本来应该大松一口气,大巫的心里却并不见轻松。
有时候,未知的事物才会让人产生恐惧感。“神秘人”的总总行为太难以按照常理来分析,使人琢磨不透他的真正用意——如果他真的想要帮助狼族,那为什么不能直接把兽潮时间说出来,还要绕那么大个弯子,非要人家去“魔鬼地域”找他?
魔鬼地域……那里真会有活人吗?
现在,“神秘人”突然停止了行动,大巫的心里又笼上了一层阴霾。他也曾问过杰森巡逻的那天晚上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结果,杰森每一次都是一副闭口不谈的样子。
大巫知道,杰森这个孩子从小就是如此,什么东西都爱藏在心里,一旦他下定决心不开口,那用兽爪掰也掰不出一个字。
“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莫小飞身上有着狼腾花的标志,他是神使这件事是毋庸置疑了。如果杰森你非要冷待莫小飞,那恐怕未来族长的位置我们也要重新考虑一下了。我和族长不敢把狼族的未来交到一个感情用事的人手上。”
大巫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离开了。
杰森看着窗外雪融的地面,抿着双唇,神色莫辨。
似乎是要证明杰森的“未来族长位置不保”,莫小飞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位守护者,这个守护者的实力仅次于杰森,当年竞争未来族长之位的时候,以十分微弱的实力差距输在了杰森的爪下。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杰森的未来族长身份抱有十二分的怨念。此时,一个大好的机会就这样摆在他的面前,他自然要牢牢地抓住这次机遇,争取从守护者变成神使的结契者。
守护关系和结契关系不同,守护者与被守护者虽然同住在一起,却是分睡两个地方,而当两人结契以后,就算是“夫妻”了,会正式地同床共寝。
只要和神使结契,那未来族长的位置就将会是板上钉钉了。
埃迪,莫小飞现在的守护者,对于莫小飞的态度可谓是十分殷勤。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应了“得不到才是最好的”这句话,莫小飞常常会对埃迪的示好视而不见,反而会一脸幽怨地看向杰森,仿佛杰森是一个负心人似的。
埃迪心有不忿,除了继续努力去博取神使的好感以外,还时不时地甩给杰森几个炫耀和挑衅的眼神。
这是兽人在争夺伴侣,展示自己“所有权”时经常会做出的举动,所以,其他人也见惯不怪。
杰森“接收”到了来自埃迪的挑衅,但他没有回应。
因为,在他的心底,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找到凯文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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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里耶谷底,一处被称为“魔鬼地域”的地方,位于丛林的西边,此时正开满了娇艳的鲜花,风景十分宜人,一点都没有传说中“魔鬼地域”的可怖之处。
事实上,撒里耶谷底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谷地外围的“魔鬼林”,也不知道那些植物是怎么长的,要么就是食肉,要么就是有剧毒,要么就是能产生迷幻的效果……那里还有大片大片的沼泽地,一旦不小心陷了进去,恐怕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也是为什么从来都没人能够从撒里耶谷地走出来的原因——哪怕能够成功进去,也都耗掉大半条命了,更何况还要从那里走出去?
因此,别人也就只能远远地从高处俯视这一片地域了。
不过,这对于实力已经提高到一定境界的凯文来说,并不是问题。他轻松地穿过了魔鬼林,来到了撒里耶谷底,并就此住了下来,只偶尔会出去打一打猎——谷地里除了一些植物以外,没有多少可以吃的。
此时,他正悠闲地靠坐在自制的躺椅上,抱着软绵绵的小系统,半眯着眼睛,打量着水镜里的那头黑狼。
这头黑狼正徘徊在撒里耶谷地附近的森林里,走几步就嗅一嗅,仿佛在找寻着什么。
“母父,这头蠢狼好像有改过自新的意思诶,要原谅他吗?”
小系统抬起头,眨着天蓝色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他知道,凯文对杰森没有恨,却有怨——任谁付出了整整十多年,结果那人完全不回应且不说,还冷漠地看别人把自己推上绝路,无论是谁都会心生怨念的。
这种怨,足以把曾经的感情磨得一干二净。
凯文没有回答这句话。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挑挑眉,拍着小系统的背部说道:“咱们……先看戏。”
两天以后,狼族部落的大巫再次收到了一张兽皮,他怀着忐忑和不安打开了兽皮,却被里面的内容给惊白了一张脸:
“第一轮兽潮会在今天开始哦,你们准备好了么?”
☆、1.9
仿佛要印证兽皮上所写的这句话似的,一阵及其细微的震动从地面上传来,而站到高处探查的兽人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大喊道:“全体戒备!兽潮来啦!”
这一次,慌的不仅是大巫,其他兽人和亚兽人也纷纷放下了自己手里的东西,聚集到了广场中央等候族长发布的命令。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焦虑和不安。他们从开春之际就着手开始了防抗兽潮的准备,然而,大巫当时算出的是在春夏交接时兽潮来临,没想到时间比他们预想中还提前了那么多。可以说,他们的准备工作根本还没完成,第一轮兽潮的出现打破了他们全盘的计划。
恐怕这一次,他们要打一场苦战了,大巫心里沉重地想道。
也正如大巫所预料的那样,这场抗击战,整整持续了三个星期。在这三个星期里,亚兽人和他们的孩子们全部都躲在地窖里,靠地窖里冬天剩下来的食物为生,而兽人们则日夜守护在部落的周围,一旦有野兽想要浑水摸鱼地冲进来,就会遭到兽人们的集体绞杀。
然而,蚁多咬死象,虽然兽人们的战斗力普遍比那些还没开灵智的野兽们要强大许多,但耐不住被饥饿折腾得发了疯的野兽实在是太多。它们不要命似的一群接着一群扑上来,随着受伤的兽人逐渐增多,狼族的防线也开始摇摇欲坠,所幸这一轮兽潮的规模并不算大,到了最后,他们还是坚守了下来。
兽潮过后,狼族内部开始了休整和清点人数。清点过后,大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我们还是要去一趟撒里耶谷底找那个人哪……”
尽管没人死亡,但重伤的兽人实在是太多,而地窖里储存的食物也在这三个星期里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假如近期再来一场大规模的兽潮,那毫无疑问地,狼族部落将面临着被灭族的危险。
大巫决定亲自去一趟,见一见那位可以准确预测出兽潮的人,而为了保护大巫的安全,族长也让杰森带了一支兽人小队跟随着一起去。
这一切,都在凯文的预料之中。
他玩味地看着水镜里的众人一脸凝重地朝着撒里耶谷地进发,眼里闪过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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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接近那片“魔鬼地域”,众人内心的紧张感就越强烈,然而,与别人略微有所不同的是,杰森的心里还隐晦地带上了一种不太合时宜的兴奋感。
他有预感,在撒里耶谷底,可以见到自己一直在找寻着的那个人。
“等一下。”走在最前方的大巫突然叫停了众人,他在一棵树的树干上看见了一张熟悉的兽皮,上面有着熟悉的字迹:
“按照上面所指示的方向走,你们可以少一点麻烦。”
凯文所指的“麻烦”,自然是“危险情况”。
大巫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这张兽皮上所画的路线到底可不可信。
就在这时,沉默了一路的杰森突然开口说道:“我相信他没骗我们,走吧,我在前面开路。”杰森说完,越过了犹豫不决的大巫,率先进入了撒里耶谷地最外围的魔鬼林。
大巫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直觉杰森有什么东西瞒着大家,但他也问不出什么来。
最后,大巫也只能叹一口气,跟了上去。
凯文并没有欺骗他们,这条路线穿过的地域相对于魔鬼林的其他地方来说,的确是危险性最小的,然而,这也是相对而言而已——事实上,当众人护着大巫狼狈地在魔鬼林里闯出了一条血路,成功到达撒里耶谷地以后,除了杰森之外,已经没几个兽人能够站稳四足了,他们都神情一松,疲惫地趴到了地上。
风,轻轻地拂过了这片土地,娇艳的鲜花在他们周围迎风摇曳着枝叶,远远看去,花海起伏。
这是一个景色十分优美的地方,然而,这群狼族没一个人有心思欣赏的。而作为这支小队的队长,唯一还能站得起来的头狼,杰森依旧不敢放松警惕,狭长的眼眸戒备地观察着四周。
忽然,远处一个款款走来的、修长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底,杰森的视线就像被定格了一样,一动不动地凝聚在了那张逐渐清晰的容颜上。
“凯文?!”大巫惊呼了一声,就像连锁反应一样,本是趴在地上的众人惊诧地抬起了头,几乎是同时看到了那个朝着他们走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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