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艳丽新衣的妇人见到平安眼睛闪了一下,面色带上了些不喜,而中间的小男娃则是“啪”地一声把筷子扔在了地上,指着平安嚷嚷道:“娘,他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说他被人贩子拐走了再也回不来了吗!”
“闭嘴!”平安他爹狠狠瞪了男娃一眼,面作凶状,实则并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只是看顾书朗穿着讲究,怕在贵人面前丢了面子。
既然来了贵人,这顿饭也就不好再吃下去,妇人赶紧收了桌子,小男娃还在那儿闹腾,被妇人强行抱走,之后不知说了什么,总之安抚好了小男娃,便回来倒了杯茶给顾书朗。
顾书朗不愿见这两人的惺惺作态,直截了当说:“前两日从人贩子手中救下了平安,恰好我府中想招个男童做事,便与两位商量一番,可愿签了这卖身契?若是不愿,我也不强求。”
假使放在寻常人家,不愁吃穿的,估计连这卖身契看都不会看一眼,便直接拒绝,亲爹亲娘哪里舍得将自己孩子给卖了?
可平安他爹还真不一样,他先拿起了那张卖身契,从前到后细细看了一遍,看到那卖身钱时,微微皱了皱眉:“这银子不能再高一点儿?”
这意思就是愿意卖了,就是嫌银子太少,顾书朗也是询问了大户人家买下人一般要多少银子的,他在这张卖身契上开出的价比一般价还要低一些,一来是想看看平安他爹到底会如何做,会不会因为银子太少就不卖了,二来他也是恶心这男的,不想给多少银子,卖孩子这种事还真是做得出。
顾书朗笑了笑:“不能再多了,平安他这么瘦,把他养壮实了还不知会花多少呢。”
平安他爹犹豫了会儿,随后便给了答案:“行。”
平安哇地一声哭了,嘴里喊着爹,这孩子怕是也没想到自己爹能这么狠心。
顾书朗心下不忍,却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现在平安他爹能做出卖孩子这种事,将来必定不会对平安有多好,平安早早脱离了这糟心地,也是好事。
平安他爹摁了手印,顾书朗给了银子,一张卖身契切断了所有,顾书朗抱着哭得喘不过气儿的平安回了宅子。
平安伤心了一整天,后经孙氏安慰,便没再难过,一一谢过帮过他的所有人,去了一家药铺给老大夫当了学徒。
老大夫是个极心善的,又有楚奕宣的一番嘱托,对平安也是尽心照顾,一老一小常去给人看病,平安过得算是不错。
☆、露宿野外
阳春三月天气新,湖中丽人花照春。
最冷的那阵已经过去,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前往扶风城的计划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楚奕宣最终还是带上了楚澜玉,正如顾书朗所说,楚澜玉如今已经没了公主那层身份,不必成日束之闺阁,姑娘家多出去看看也好。
至于孙氏,毕竟年纪大了,楚奕宣让她搬到了一处庄子上住着,有许嫂陪着说说话,而平安待着的药铺离庄子也不远,孙氏也可常走动走动,去看看平安。
阳光明媚的一日,都城小巷里一前一后驶出两辆宽敞的马车,车夫甩着马鞭,朝着城外缓缓驶去。
前一辆马车里坐着的是楚澜玉与阿兰,两人甚少出城,时不时掀开帘子探出头看看,驾车的车夫经验老道,去过扶风城两三次,对一路上的状况多少熟悉些。
小安子驾着另一辆马车跟在后面,听着车里面自家主子的低呼声,面不改色,只心里面想着,等待会儿停车歇息时,一定得与那车夫换个位置,他想跟阿兰妹妹待一块儿哩。
中午,马车停,几人拿出准备好的干粮垫了垫肚子,出门在外,吃的也简陋,楚澜玉自小锦衣玉食没受过苦,偶尔出个门马车里也会放着各种精致的小点心,这会儿啃着面饼,虽说馅料儿足足的,但冷了味道便那么好了。
这才刚出城没多久,等真到扶风城还得一月有余,楚澜玉有些后悔一开始为什么不听皇兄的话老老实实呆在都城,非要出来受罪,撅了撅嘴刚想抱怨两声,但一见其他人一张饼子都快吃完了,还有说有笑的,临到嘴边的抱怨便给咽了下去。
阿兰递过一只水壶:“小姐,喝点儿水吧。”
楚澜玉接过手,就着水慢吞吞吃完了半张饼,还剩半张她是无论如何都吃不下了。
“哥哥,我吃不下了。”
半张饼摊在手里,楚澜玉面色有些尴尬,与楚奕宣说着话,头却不敢抬一下,生怕楚奕宣责怪自己,这次是自己求着一同出来的,哥哥也讲了路上的艰苦,当时她满满地答应,临到这会儿才真正体验到其中的艰辛。
其实在家里剩饭剩菜经常是倒掉的,只此刻情境不同,剩下半张饼,别人自是不可能会吃的,只能扔掉,倒显得浪费了。
顾书朗想了个法子:“用纸包起来,等遇上客栈找些猫狗喂了。”
楚澜玉眼睛一亮,又听后面一句:“下次可别这样儿了,知道吃不完,掰一半就好了。”
垂下头,“知道啦。”
车夫刘大哥见此笑了笑,安慰着:“放心吧,明日中午前便能看到人烟,那边客栈也多,总能找到住的地方,只不过,今夜还得在马车里将就一晚。”
也只能将就了,顾书朗庆幸马车够大,其中一辆必定是留给楚澜玉跟阿兰的,那他们四个男人只能合用一辆,这才三月份,白天虽是暖和的,但到了夜里温度骤降,不可能直接宿在外面。
吃完饼子,继续赶路,这荒郊野外的,也没啥风景可以观赏,几个人便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车里说说话。
顾书朗同楚奕宣商量着,晚上是不是可以捉些山鸡之类做些野味,走之前以防万一,他还带了些调料,若是真能在野外亲自动手烤只鸡来吃,必定又是一番新体验了。
楚奕宣一边动手动脚,一边点头:“要是能找着山鸡,便随你怎么弄。”
瞬间,顾书朗已经在心里列出了做烤鸡的步骤,也没顾上楚奕宣在自己身上乱摸,直到稍带凉意的手指钻进了里衣内,他才反应过来,一把抽出楚奕宣的手,攥紧了衣服下摆,不再让他进去。
楚奕宣摸不着又吃不着,心心中叹惋,只嘴上依旧不依不饶:“你我二人独处,如此美好时光,书朗怎忍心辜负?”
“……”
那该如何,难不成就放纵楚奕宣为所欲为了?
顾书朗已经想象到若是自己真的配合,恐怕就得发展成车震事故了,噫……可怕,这种羞耻的事他才不想发生。
于是,顾书朗撇了楚奕宣一眼,冷哼:“你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规规矩矩地坐在马车里不行吗?别老是动手动脚的。”
“不动手不动脚,那我动嘴行了吧。”
楚奕宣戏谑,说完,便凑到顾书朗面前,对着唇亲了下去。
“……”
无赖!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待天色渐黑,已完全看不见赶路的方向时,找了个开阔僻静的地方,拴好马车。
几人找了件厚衣服穿上,下了马车,寻了一堆树枝,生起篝火,楚奕宣同刘大哥去找山鸡,其余四人便围在篝火前,将面饼同水壶拿了出来。
顾书朗先给每人分了一块饼子,临到楚澜玉面前时,问了一句:“一个能吃完?”
楚澜玉中午只吃了半张饼,下午这么长时间也没其他东西垫肚子,这会儿早已饿得不行,在马车里的时候她也想清楚了,如今不比在都城过的日子,受些苦是肯定的,皇兄以前也是锦衣玉食,既然他能吃得了苦,自己也行。
楚澜玉看着那一张饼子,点点头:“能吃完,不会再剩下了。”
顾书朗微讶,这娇气的公主想通了这是?
两刻钟后,楚奕宣与刘大哥一人提着一只鸡回来了,还是拔了毛洗干净了的,顾书朗急于展现自己的厨艺,兴冲冲接过一只鸡,先是找了几根短的木棍在鸡的翅膀跟大腿位置把鸡腔撑开,再用一根长木棍从鸡屁股后面穿过去,牢牢固定住。
接着便是将调料涂抹在鸡的表面,本来还应该再等上半个时辰,会更入味,只现在这情况,还是赶紧烤完了为好。
阿兰拿着另一个山鸡照着顾书朗的步骤一步步进行,楚澜玉觉得有些新奇,也帮忙打着下手。
轮到烤的时候,顾书朗笑着对刘大哥道:“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个,不如刘大哥熟悉,要是烤得不好吃,你们别笑话我。”
烤山鸡这种事只要是经常出门在外露宿荒郊野外的人,基本上都会做,顾书朗只是想体验一番野外烤山鸡的感觉,尝尝自己做的烤鸡的味道,万没有献弄的想法。
刘大哥也不在意:“说句实话,咱们大老爷们儿做的味道其实都差不多,以前遇上没带调料的时候,大家伙儿也都吃下去了,不讲究不讲究。”
顾书朗放了心,将山鸡翻过来又翻过去,因为没有油,所以烤不出那层焦黄的皮肉,表面一层像是被烤焦了,黑乎乎的,真是失败。
不过好歹香味还是有的,等确认整只鸡都熟了,顾书朗将烤鸡从篝火中取了出来,吹了吹,再洒上一层调料,待温度降下来后,就可以吃了。
那边,小安子手里的那只也已经好了,山鸡原本是在阿兰手中的,是小安子嬉笑着凑过去要帮着烤。
小安子先撕下一只鸡腿递给楚澜玉,接着将另一个鸡腿给了阿兰,要知道整只鸡身上就鸡腿上的肉最多,阿兰看着递过来的鸡腿,连连摇头:“鸡腿别给我了,你赶了一天的车,还是你吃吧。”
“我不用,这不是还有其他地方的肉嘛,还有饼子,我能吃饱的。”小安子硬是将鸡腿塞进了阿兰手中,看着阿兰羞涩地低下了头,心里美得想上天。
楚澜玉迟钝,又饿得不行,只顾着吃鸡腿,自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情况,倒是离得不远的顾书朗留意到了,默默记下这事,打算吃完了找小安子问问。
若是小安子能和阿兰凑成一对,也是极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啾~
☆、媳妇儿
高高兴兴吃完两只烤鸡,众人灭了篝火,收拾好残余,便进了马车休息,顾书朗刻意走在后面,待其他人都进去了,外面只剩下他与小安子时,悠悠开了口:“你对阿兰是不是那种意思?”
小安子一向机灵,哪能不知道顾书朗说的什么意思,难得的话都开始说不利索,支支吾吾道:“阿、阿兰她……是个好姑娘。”
“我知道阿兰是个好姑娘,你只说你喜不喜欢阿兰,想不想她给你做媳妇儿?”
“……主子,您就别管我了。”
顾书朗狐疑瞥了小安子一眼:“我原来想的是,你要是想阿兰给你做媳妇儿,我就去问问那边的意思,听你的话,是打算自己去问?”
“主子,您真的帮我去问?”刚刚还低着头不愿意说的人立刻亮了眼睛。
没出息的,顾书朗心里轻骂了一句,似乎忘记他自己其实比小安子好不了多少。
顾书朗:“自是真的,要是你能成家,我跟姨母都会替你高兴。”
“我、我想娶阿兰做媳妇儿。”一脸坚定。
得到了确切的心意,第二日,顾书朗与楚奕宣单独坐在马车里的时候,将这事提了提:“你去问问你妹妹,看看阿兰是什么意思,若是愿意,也是一件好事,若是不愿,就别勉强。”
楚奕宣正摩挲着先前买下送与顾书朗的玉箫,想着待会儿得让他吹上一曲,忽听此话,顿了顿,才道:“别人的事你倒是挺关心。”
“……”顾书朗无言,反问,“我对你不关心吗?”
楚奕宣不说话,只静静看着顾书朗,那表情明显是说,难道你有关心过我?
顾书朗一阵气闷,合起手中的书,偏过了头,须臾,便听楚奕宣服软:“好了,是我说错了话,书朗你对我再关心不过,可好?”
“嘴上这么说,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不满的?”自离宫起,这还是顾书朗第一次这般不舒服,他自认为作为情人,已经做得够好了,谁知楚奕宣还是说出了那种话,他可不信就是随口说说。
“你说,若真是我的疏忽,你说了我一定记着。”
缓了会儿,顾书朗倒也没那么气了,或许自己真有哪方面没注意到,他与楚奕宣好不容易走到今日,还是好好沟通一下较好。
见楚奕宣不说话,顾书朗也急了,催道:“你说啊。”
“你很好,是我不知足。”楚奕宣声音有些闷,隐藏了许久的占有欲在此刻尽显,“真想把你给藏起来,每日见我一个人就够了。”
“像之前在宫里面那样儿?”
顾书朗深吸一口气,问,过了这么久舒心的日子,习惯了楚奕宣的温柔相待,他几乎已经忘记了楚奕宣那可怕的占有欲,只想到他为自己做了许多,那些不快的情绪便消失了,好言说道:“现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吗,像之前被你禁锢着,我是丝毫高兴不起来的,还有你说等事情都结束以后,便去南方定居,我很憧憬。”
“嗯,我知道,只有些时候见你注意着别人,便很是不快,书朗,我绝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对你,刚刚说的都是气话。”说着,就坐到顾书朗身边,将人拉坐到自己腿上,紧紧禁锢着,头抵在颈间蹭着。
“唔……让开别闹。”
“给我亲一下。”
“……”躲着脸不让。
楚奕宣见此换了个要求,晃了晃手中的玉箫:“不让我亲,就吹个曲儿给我听,如何?”
“……”
顾书朗勉为其难应了。
他已许久未曾去过韵馆跟着徐师傅后面学吹箫了,会的只有那首简单的云深,学了个半吊子,只在私下里练过,还未在人前完整吹上一曲。
从楚奕宣手中接过玉箫,摩挲两下,放到唇边,好听的调儿便出来了,念及学吹箫的初衷,还是为了应付楚奕宣,以掩饰自己并不是原主这件事。
只如今他的身份已经坦白,也不必做多掩饰,不精便是不精。
一首曲子吹完,歇了会儿,问:“怎么样?”
“姑且能入耳罢,小的时候我也上过音律课的,学的乐器便是这箫。”
顾书朗脸一红,为自己之前想糊弄人的想法还羞愧,原来大老虎也不是好糊弄的。
只见楚奕宣笑了笑,眉眼尽展,俊得紧,控着好听的声音道:“你若是想继续学吹箫,我倒是可以教你。”
“……”顾书朗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算了,不用你教,以后找个师傅就行。”
“真的不用?外面的师傅教得未必有我好。”
“真的不用。”
回答得很是坚决,有楚奕宣教自己功夫在先,不知被占了多少便宜,应了多少无礼的要求,那些可都是血和泪的教训,若是真让楚奕宣教自己吹箫,他觉得他以后都不用下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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