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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楼道的座位也因此颇遭嫌弃，试想偶尔想看个风景，结果视线一转和班主任四目相对，那种突然而至的惊喜。
正式上课第一天，很多学生会提早到教室以便挑到一个好座位，教室正中央和远离楼道的窗户下面是最抢手的。沈澄进入教室时离早自习开始还有二十分钟，但教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个空位。最后一排有几个空位，讲台前面第一排也有几个空位，韩毅身后有一个空位。
黑板上贴了一张签到纸，沈澄在纸上找到自己的名字，核对完信息后签上字。
唐晓明和韩毅坐在一起，见沈澄来了，韩毅冲他招了招手，指指后面那个空位，道：“给你留的，快坐吧。一大早就不见你影子，还以为你是来抢座位了。”
“我去图书馆待了会儿。”沈澄解释道，他坐下，扫了眼四周，道：“洛云川呢？”
“不知道，我和晓明儿走的时候他还在睡觉。”
“……”
所以，你们走的时候没有叫他。
“你带手机了吗？借我用一下。”沈澄道。
“带是带了。”韩毅掏出手机，递给沈澄，道：“你要干嘛？”
从签到纸上找到洛云川的名字。签到纸上的联系方式有家长和个人，家长是必填，个人选填，令沈澄稍感惊讶的是，洛云川把家长那栏空出来了，反而只填了个人联系方式。
这样也好，他可以不用跑回寝室。沈澄拨了过去，打了两遍，那边才接通。被太阳晒得软软糯糯的男音含混道：“谁啊……”
沈澄没有回答，他直接挂了电话，用韩毅的手机发了条短信过去。
‘起来，上课。’
沈澄已经做了他所能做的，然而洛云川还是迟到了。
六班班主任姓林，是个看起来十分干练的女性，扎个高马尾，戴幅无边眼镜，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她正在点名时，教室门被从外面打开。
连门都不敲，这已经算是对师长的挑衅了。
顶着一头白毛儿大喇喇走进教室，看也不看讲台上的老师。第一天正式上课，洛云川就完成了对班主任的公开挑衅。
教室里霎时间充满窃窃私语，各种好奇的目光像探照灯打在洛云川身上。白发少年漠不在意，只在最后一排唯一空出的座位坐下，打了个哈欠，无视班主任的冷脸埋头补觉。
太嚣张了。
目无法纪的嚣张。
洛云川身体力行，给全班同学的土包子们表演了一番，什么叫目无法纪，什么是目无尊长。
不少学生都以为战争即刻就要打响，然而他们太小瞧自己的班主任了。林老师在五中任职多年，什么样的奇葩没有见过，洛云川敢嚣张成这样，要么，他脑子有毛病，要么，他背景硬得很。
拿这种学生树立威信，得不偿失。对付这种学生，最不适合公然硬碰硬。
所以学生们失望了，洛云川的出现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连点波澜都未兴起。班主任直接无视了他，继续点名。
点完名，班主任讲了下校规和班级纪律，道：“咱们学校重视学生的全面培养，这其中包括合作精神与课外实践活动。所以咱们学校的评分分为两部分，笔试成绩占８０％，活动分占２０％。其中活动分又分为课外学习小组的十五分和社团活动的五分。”
社团活动分很好拿，只要参加了社团并在相关比赛中拿到奖即可。课外学习小组麻烦一点，由于五中一周只放一天假，周六就是小组学习日，每个学习小组都要在周一设定好学习课题并上报负责老师，课题可以自定，周六完成课题报告并于下一个周一提交。
“咱们班有４０个人，两人一组，分成二十小组。”班主任道：“想自由组队的举手，举手人数不过半的话就由我来分组。”
如果是四人一组的话还好说，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同寝室的人，但两个人一组的话，未免有点两两分化。所以底下只有寥寥几人举了手，班主任扫了眼，道：“那既然这样的话就由我分组，坐在一起也是缘分，干脆就同桌一组吧，有人有意见吗？”
这时，洛云川的同桌颤颤巍巍举起了手，道：“老师，我眼睛近视，能不能把我调到前排。”
其他人：“……”喂喂喂！你眼睛近视得太是时候了吧！
眼镜近视就去配眼镜啊！！！
轻咳一声，班主任只好硬着头皮问道：“那，前排有没有不近视的同学，愿意换一下座位？”
意料之中，无人应声。
课外活动分虽然占得比例不大，但在评优评级时也会发挥不少作用。洛云川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谁也不想往火坑里跳。
太阳升至天幕，渐渐入秋的天气少了几分炎热多出缕缕凉爽。窗外阳光一寸寸回暖，教室里的气氛却在一吸一呼间转冷。沈澄回头看向洛云川，他坐在最后一排，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臂上，不同于他人的夺目白发在风中微微抖动发梢，像停留于指尖的蒲公英。
他睡着了吗？但愿他睡着了。
这么想着，沈澄举起了手。
“我和他换吧。”
韩毅和唐晓明是同桌，他换过去的话，233寝室正好两两一组，谁也不会被剩下。
申请换座位的同学冲沈澄满含歉意地笑了笑。座位很快就换好了，沈澄刚坐下，旁边的洛云川就动了动。那颗毛茸茸的白脑袋从手臂上抬起，黑凌凌的眼睛直直注视着沈澄。
“睡醒了？”沈澄漠然道。
“这么大动静，不醒也难。”洛云川抓了抓白毛，眼神左右漂移了好久，忽然道：“喂，突然之间就坐过来，你搞清楚一件事没，我可是班级倒数第一啊。”
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沈澄才明白旁边这个别扭的家伙到底想让他搞清楚什么。
说话语气不可一世，然而话里意思却是在担心自己会拖沈澄的后腿。
大概正是因为这样，才总觉得无法丢下洛云川不管。
犹如昙花一现的微笑飞掠过沈澄的唇角。他一只手撑在下巴，目光下移，看向趴在桌子上的洛云川，悠缓而淡然道：“没关系，我是年级第一。”
那是与金钱、背景无关的自信。
洛云川趴在桌子上，脸朝向沈澄。他听见他说的话，捕捉到那抹稍纵即逝的昙花，他看着沈澄打开新书翻看，又看着他慢慢沉浸入学习。洛云川无法准确判断自己看了多久，只是当他终于想起来移开视线时，眼睛泛出不容忽视的酸痛。
感觉心跳恢复到正常频率，洛云川悄悄松出口气。
干什么啊这家伙儿，忽然笑得那么好看是要闹哪样。
白发的白云君Ｖ：我讨厌分组活动，但小哥哥还不错。
今天那个ｕｐ主又没更新：我只想问你什么时候直播。
草莓草莓：昨天跟闺蜜打赌，今天云仔会不会提小哥哥，这个赌没能成立，因为我俩儿都押会。
为小孩子操碎了心：云仔，你偶尔也该在三次元多交一些朋友了。
一片孤城万仞山：……你其实只是想炫耀你和小哥哥分到一组了吧。
白发的白云君Ｖ：不是呦，是小哥哥主动选择和我一组。／／＠一片孤城万仞山：
粉丝Ａ：小哥哥是个好人。
粉丝Ｂ：小哥哥是个好人＋１。
……
粉丝Ｎ：小哥哥是个好人＋１００８６。
奶茶有点甜：冷眼旁观楼上一群黑粉疯狂替ｕｐ主发小哥哥好人卡２３３３３。
第5章 新生活开始的地方
开学第一天课业并不繁重，反倒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琐事在周围嗡嗡作响。十二点多，２３３寝的人都回了宿舍，在大家准备上床休息前，洛云川突然念了个手机号，道：“这是谁的号码。”
早上多亏这通电话，他才没有睡过头。
摸了摸脑袋，韩毅道：“我的啊，怎么了。”
闻言，白毛儿家伙儿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他看了好久。韩毅以为洛云川又要找事儿，已经准备好掐架，气儿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却见洛云川用食指挠了挠下巴，道：“谢谢了。”
“啊？”没反应过来的韩毅一脸懵逼，愣愣道：“啊……不是，你谢什么啊。”
“电话呀！”自觉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洛云川爬上床，道：“难道你还要我写篇千字长文感谢稿。”
入睡前，韩毅仍在苦思冥想，他今天到底拿电话干了什么大事儿。
不过……
扫一眼躺在一号床上的白毛儿，韩毅小声道：“原来这个人还是会好好说话。”
唯一知道真相的沈澄正埋头收拾下午要用的书，默不作声旁观一切。不过是几句话而已，寝室氛围却渐渐好转。他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如果随手一件小事能起到好作用，出一点点力气也没什么大不了。
中午韩毅主动喊洛云川起床的，233四个人一起去教室。
不知是不是睡饱了觉所以心情比较好，洛云川哼起轻松的小调儿。他身高腿长，此时脚步轻而快，仿佛踏在云朵上往前飘。
在走廊碰见抱着一大摞文件的班长，扎麻花辫的娇小女孩儿几乎被纸山盖住上半身。
洛云川走在最前面，路过班长时很自然地伸出手，文件山几乎被他齐根斩断，只剩下一小部分躺在班长的臂弯。
“啊，谢……”看清是谁帮自己分担了文件，班长道谢的话被惊诧吞掉了一半。
洛云川还哼着歌，无视班长和她张大嘴巴圆睁双眼的表情，抱着大摞社团申请表和社团宣传册扬长而去。
经过呆愣愣的班长时，沈澄忽然开口道：“至少把道谢说完。”
班长仿佛刚刚回过神儿，红着脸道：“对不起，我没想到……”
从装扮到行为都十分不良的少年突然近在眼前，她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可能要使坏。
“你不必和我道歉。”沈澄说着，取过班长手上最后一摞文件。
两个男生，一人抱着一摞文件。白发少年哼着歌，走在前面，黑发少年沉默着，跟在后面。两人之间保持着十几步的距离，刚刚好，能感受到彼此的脚步声。
晚自习被用来开班会，班长说明了下申请社团的注意事项，每人最多报三个社团，至少报一个社团。
全班人手一张申请表，一本社团宣传册。晚自习结束前十分钟，体委收填好的申请表和宣传册。
对于洛云川来说，学校存在的意义也就只剩下社团了。初中时因为某些原因，洛云川没能好好享受社团生活。然而这回，从报道至现在，他身边的事情都还算顺利，一点乱子也没出，简直叫洛云川难以置信。
说不定五中和他的气场比较合，那是不是可以期待，这里迄今为止都称得上是好的开始。
远离曾经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遇见新的人，有新的校园生活。想到这里，洛云川突然瞥了眼他的同桌。
沈澄是一个非常安静的人，安静到洛云川有时候会错觉他旁边是一团空气。这也让洛云川总是忍不住偷偷注意沈澄，好确认他的存在。
与长期染发破坏了发质的洛云川不同，沈澄的头发漆黑如墨。他很注重个人卫生，衣服虽旧却整洁，发丝蓬松柔软一点也不油腻，被阳光烘至微暖后，对手指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那大概是比丝绸稍硬，又更柔顺的触感。
沉浸在社团宣传册中的沈澄不知道，他的同桌正沉浸在某种对他的幻想中。
把宣传手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沈澄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这得益于他与文字之间奇妙的默契，从小到大，沈澄的阅读速度和理解速度都非常迅速，这使得他即使一目十行也不会漏过重要的信息。
有点可惜的是，沈澄没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所以只好脚踏实地经常进行重复式、回顾式记忆，做个努力的凡人。
他想了想，在申请表上填下文学社。他性格偏静，只想安安静静地看书，心平气和地学习。
洛云川暗戳戳扫了眼沈澄的申请表。他对文学社的印象并不太好，尤其是男孩子选文学社，那不就是整日里唧唧歪歪伤春悲秋，早上忧伤夜里寂寞，多愁善感得像个小姑娘。
“喂，你太瘦了，肯定是缺乏锻炼，再报个篮球社吧，我教你打篮球。”
然而沈澄头也不抬地拒绝道：“不，我不喜欢打篮球。”
这话在洛云川听来，仿佛在说‘不，我不要投篮，我要去葬花’。
“……”洛云川甩掉脑海里可怕的遐想，对沈澄的冷漠完全没脾气了，道：“随便你，等你想打了再告诉我。”
他在自己的申请表上填下篮球社三个字，看着自己丑陋的字体，心里却有几分难掩的雀跃。可惜现在离晚自习结束还早，远不到收申请表的时间。
“喂，小竹竿儿，你有空的话就来看我打篮球，你看完就明白，球场才是男人的战场。”
沈澄还在填申请表，他的字工整漂亮，看起来赏心悦目。
“跟你说话呢！”见沈澄理都不理自己，洛云川拿手肘撞了下沈澄的手肘。
拿笔的手被碰了一下，笔尖滑出预定的轨迹，于是工整的字中出现一道鸡爪子抓过的痕迹。
有轻微完美主义倾向的沈澄感觉自己额上青筋在跳。
“我不叫小竹竿儿。”默默深呼吸一口气，沈澄抹平那一点点乍然生出的气劲儿。
“诶？可是你瘦瘦高高的，可不就和小竹竿儿似的。你又不肯打篮球，打篮球可以强身健体啊。”洛云川无聊地转着笔，悄悄观察沈澄的表情，漫不经心地道：“这样吧，你陪我打篮球我就不叫你小竹竿儿了。”
沈澄懒得理他，这货纯粹又开始想要搞事情。就该冷处理，让他玩儿自己去。想着，沈澄再度专注于手上的申请表，他尽量不去看那个宛若一颗老鼠屎的写毁了的字。
二度被放置，申请表三个字在洛云川眼中彻底变成红名，他不甘心地拍了把沈澄的肩膀，道：“不要无视我！”
想一想谁会在晚自习结束前离你而去，谁会在晚自习结束后陪你回去！
被洛云川这么一拍，申请表上成功地又多出一颗老鼠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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