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泽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叫到了楼上,他心里有点儿打鼓,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发现,老黄也在里面,这下他就更害怕了,老黄一般别的事儿极少参与,凡是这些演员有节目上的问题或者纰漏,他肯定第一个跳出来骂的。
老田刚刚好像正和老黄说话,见昀泽进来了,就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他坐。他这面刚坐下,时寸就也走了进来,两个人坐在老黄的对面儿,也不敢说话。
老田看着他们的样子好笑,就亲自站起来倒了两杯茶递给他们,嘴里埋怨着老黄:“你看看你平时拉着一张脸,孩子们都被你吓成什么样子了。”
“这都拦不住他们要上天啊。”老黄用扇子指了指昀泽和时寸,昀泽还好,时寸吓得缩了一下脖子,老黄一下子被他的模样逗笑了:“行了,别装了。找你们来是真有事儿,我和你们班主商量了一下,这面把老高,祥子还有子木给你们留下,基本上半个月景轩和东区的琳研祥茶楼一串场,那边刚开始,我和班主先带着,这边你们两个带着,你俩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时寸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问题,昀泽也说不好他是好了还是越来越严重,现在在台上的状态那叫一个利落,台下却基本上不说什么话了,说是他和时寸一起负责景轩这面,但估摸时寸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咱们这是要拆队了吧,师叔你们把老爷子都带走了,这不合适吧。”
老田一听这话就乐了:“这儿还没过去,你就开始拉拢人了?没事儿昀泽,你不是会纳贤吗?多纳两个路秦那样的,不就成了。”
昀泽被老田怼的说不出话来,也就不敢在说什么了,在说毕竟是人家的园子,人家爱怎么分派怎么分派吧,好在没带走子木和路秦这一对儿,要不路秦要知道和自己在两个场子演出,非炸不可。
“行,那我知道了,明后天节目单出来,咱就对一下。”昀泽也知道老田这根本不是找他商量,就是给他们下个通知,也就应承了,老田点点头,看了一眼时间,快要十一点了,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两个人一起走下楼,昀泽把车钥匙给了时寸,让他把车开到前门,自己去叫路秦。时寸没说话,拿着钥匙从后门钻了出去,昀泽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路秦这茬。
他四处看了看,都没发现路秦的身影,又往台口走了走,才发现路秦缩在衣架下面,被一排大褂档的严严实实,靠在墙上正睡觉呢。
今天他是第一天上场,说一丁点儿紧张没有是不可能的,他这熬了这三个月,就是为了这一仗,打完了,总要让人家好好睡一觉的。
昀泽叫了他两声,见没有什么反应,就只好把他从里面抱出来,这一次他就没有之前从车里往外抱那么轻松了,吃力的站起来,昀泽觉得自己眼睛都有点儿发黑了,走了两步,就听到昀泽在怀里嗯了一声,睡眼惺忪的仰脸看着自己:“张老师,你该锻炼了。”
“是你胖了。”昀泽咬着牙说了一句,刚想把他丢下来,发现他又闭上眼睛睡了起来,只能长叹一声,认命的把路秦放到了自己车的后座上,然后祈祷这一路时寸多走走那种坑坑洼洼的路,把路秦颠醒。
可事实时,时寸打开房门,摇头苦笑的看着昀泽抱着路秦,爬五楼。
但他并没有看到,路秦垂在昀泽背后的那只手,轻轻的环上了他的腰。
第37章 恶里的善意
昀泽把路秦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打开了床头的那盏小灯,并没有马上离开,他挨着床沿坐了,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端详路秦,他似乎睡的很沉,并没有什么察觉,昀泽开始有些怀疑刚刚是不是幻觉?
可能吧,估摸爬五楼已经累傻了,同时也祈祷这就是一个误会。末了,他微微叹了口气,起身走出了房间,掩好了门。
门板合拢的一瞬间,路秦慢慢睁开了眼睛,嘴角扬起丝笑意。
时寸还没有回去,正站在门口等他,不知道时不时察觉出了什么,昀泽有点儿心虚:“子木这个王八蛋,自己的搭档不管,让别人往回捡,他这辈子就活该在园子里当主持。”
事实上时寸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只是觉得昀泽可能这五楼爬的腰酸背痛,随便吐槽两句,就没理他,转身往里面走。最近因为路秦的原因,昀泽把大把的时间放在了升字科学员的培训上,渐渐的开始取代了时寸,想让他安心对本子,但是这么一来,昀泽自然也就忙的焦头烂额,今天看到路秦在舞台上这么成功,他也就松了一口气,这个担子放下了,就又想起了时寸:“你最近是哑巴了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时寸本来是打算回房间睡觉的。听到昀泽的话,回头看了看他,原本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谁知道也弄不清楚是哪跟筋搭错了,先用手捂了捂眼睛,又用手比了个六,在指了指昀泽,在脸上划了一下。
昀泽站在门口都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快十二点了时寸在宿舍自己来了一段《学聋哑》?他觉得自己都要哭出来了,时寸呵呵笑了两声:“快,等你量活儿呢。”
“量你大爷,你有病吧。”昀泽真心实意的送给时寸一句话,觉得自己带路秦这么个幼稚鬼已经快要累死了,时寸这病别发展发展,发展成路秦2.0了。
时寸看见昀泽炸毛,就抱着肩膀冷笑了一声,给他倒了杯水:“你管好路秦就行了,管我干什么?你感觉今儿台上的效果好啊,他也就是照猫画虎,上新段子还成,传统的活儿且欠火候呢,基本功也不成,都不用内行看,头排那几个观众都能挑出刺儿。”
时寸这话说的是对的,对于路秦来说,传统活儿一直是一个硬伤,这三个月后台排练的时候,基本上路秦一来老段子老黄就捂眼睛:“这还用你说,他毕竟是第一次上台,和乐其他们肯定比不了。别说他了,传统段子我有时候包袱都抖不开,他才三个月,你不要苛责人家成吗?”
“是,路秦嘛,你说得,剩下谁也说不得。”时寸早已认清了事实,不愿意在和昀泽废话,转头就像回房间,昀泽幸亏反应快,一把拉住了他:“什么呀,差点儿让你岔过去,我说你呢,你跟我说路秦干什么。”
时寸是在是被昀泽烦的不行,揉了揉脑袋:“张昀泽,我是关先生首徒,你是何先生首徒,咱俩是一个师爷,但我八岁就跟关先生问艺,要真论师兄弟儿我在你前头,你能不能有点儿做晚辈的样子,不要烦我,让我睡觉去?”
昀泽虽然一直不太愿意承认这个事情,但是时寸说的是事实,可这不表示昀泽会放过他:“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件事。”
这句话说出来,是彻底把时寸定在了原地,他已经有太长时间没有敢真真正正的去回忆这件事情了,在彻夜的失眠里,时寸敢回忆的时间线,往往就在两年前戛然而止了。
昀泽慢慢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是搭档,是已经合作三年的搭档了,这件事情不仅仅对时寸是困扰,有时候昀泽想起来心里也会难过,在大家眼里是这件事情过去大约半年左右的时间,时寸就已经完全调整过来了,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可只有昀泽知道,一直不抽烟的时寸,现在会缩到一个角落里点上一根烟,并不怎么喝酒的他,也会和老田一喝喝到天亮,喝到人事不省,自己开车把他接回来。往往这些时候,昀泽不甚理解,他甚至会想,这种事情究竟有多大的魔咒,可以完完全全的摧毁一个人。
时寸回过头看着昀泽,眼睛几乎在一瞬间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似乎是在极力的忍受着什么,长了好几次的嘴:“昀泽,我觉得他们不要我了。”
这句话就仿佛一把利剑一样,直插进昀泽的心里,疼的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说了这么多年的相声,作了这么多年的电台主持人,一直靠嘴吃饭的昀泽,第一次被堵的哑口无言。
“会好起来的。”昀泽往前走了几步,给时寸一个大大的拥抱,试图将他从这种情绪中拽出来,但是他只能感觉到时寸在怀里啜泣的颤抖,最后推开他,走进了房间,关紧了门。
整个503的房门还没有关上,对面就是路秦的501,昀泽看了看那边,又看了看身后的木门,从心底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
他突然觉得,人这一辈子真的是好累,这条路不停的延伸,后面的路在一点点的垮掉,如果你不走快些,就会掉进无底的深渊。
大多时候,我们都想着,那便掉下去吧,至少还有一个尽头在。但我们身上还拴着自己的亲人和爱人,这些人都有可能被拽进这个深渊,所以只能不停的往前奔跑,毫无目的。
他一直认为,一个人一旦犯了错误,只要尽力弥补便好了,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但现在才发现,这句话就和童话里的故事一样虚无,无论是他还是时寸,可能都从未走过那条救赎的路,与他们,似乎悬崖勒马便是最大的善良了。
第38章 女……女朋友?
基本上打这天开始,路秦就开始上台了,他本身就有一定的舞台经验,和独特的互动方式,而且不得不承认,以前跑商演和夜场的经验真的是太有用了,没有多久的时间,他基本上就已经成为团楚园景轩茶楼中比较有分量的演员了。
但是这依旧不能掩盖基本功差的事实,老黄发了一份将近一百页的文档给路秦,让路秦照着练,路秦看着都要哭出来了,找昀泽帮忙,但是昀泽也的确是爱莫能助。
一来基本功这种东西,除了自己往死里练,没有任何别的办法,谁也帮不上忙。第二是电台做了一次大的调整,昀泽原本的节目时长拉到了一个小时之外,又新上了一档节目,还配了一个搭档,他现在已经不敢说大部分精力放在园子里了,节目上有一点儿问题,直接就会被请进办公室喝茶,他自然不敢马虎大意。
而这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今天基本上就不要想着回家过年了,过年前一个月台长就下了通知,张昀泽也混进了电台元老主播当中,和大家一起吃加班饭,播过年这段时间的特别节目。
所以,他不得不考虑要不要把父母接到深圳来过年,路秦对这个是十分赞成的,就怂恿昀泽接过来,可以住到自己家里,这样路秦的父母就不会趁着过年这段时间抓着他不放了,昀泽的父母和路秦的父母差不多大,四个人坐在一起搓麻将都比叨叨对象结婚强。
昀泽开始还不同意,说是太麻烦了,后来实在被路秦磨的不行,也就同意了,打电话和父母说了,父母也很高兴,可以趁着这个时间来深圳玩一玩,但是不能打扰路秦一家,就说这面的行程不用他们操心,来接机就行。
一转眼又到了封箱,老田和昀泽碰了一下,决定今年琳研祥那边上相声剧,大部队都调过去,景轩这面封箱就留下路秦子木,时寸昀泽,还有他和老黄。
除了路秦是新人,基本上这都是攒底的演员了,三个小时的活儿不成问题,这样两面不至于差距太大,昀泽想着也就只能这样了,那边相声剧的本子还是老规矩交给了老黄,这面路秦和子木上新节目,时寸昀泽就上传统段子《汾河湾》,至于老田和老黄,昀泽就不管了,他俩就是站在台上扯淡,观众都爱听。
这点路秦是百分百福气的,他第一次看到老田的相声,整个人就要傻了,基本上在他的接触范畴里,没有见到过和观众互动这么勤快的相声演员,像乐其,或者昀泽他们的相声,一场砸两三个现挂就已经厉害的不得了,但是老田和老黄就基本上不能用现挂来解释了,根本就是一个全场参与的大群口。
路秦问昀泽,相声也能这么说么?昀泽就苦笑,说谁知道呢,不过在相声这一门儿,观众只要搭茬就是捧你,现在没有那么绝对的规矩,特别是小剧场里,怎么开心怎么玩儿就行了。
而且,他着重提了一下老黄,现在相声圈子里这类的捧哏就他独一份儿,有个词儿叫拆台哏就是说他的,但是这类捧哏在文哏中用的多,恰恰老田的节目大多都是文哏,他们两个又都对传统节目挖掘比较深,擅长翻成新节目,所以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这也的确是刷新了路秦的世界观,他逐渐认识到自己说这门门槛低的错误,实打实的下苦功夫练了。
眼看着后天就封箱了,路秦这面节目还只是出来一个骨架子,今天晚上园子里的效果特别棒,稍微弥补了一下他的心情,他逐渐开始感觉到了一些压力,下台都没有等昀泽,直接和子木一起回了宿舍,捧着笔记本电脑开始磨本子。
子木平时的基本活动就是吃吃喝喝,写本子这种事儿天生和他没有什么缘分,在路秦看来,他只要在自己创作的时候不捣乱就谢天谢地了,也不管他折腾什么。
大约一个多小时,子木实在是看不下去路秦薅自己的头发了,走到他身边把耳机给他摘了下来:“路秦,你别折腾了,你在薅头发就秃顶了。”
路秦被他下了一跳,刚刚浮出脑海的想法一下子被打没了,几乎要被气哭了:“我求你了,你离我远点儿吧,封箱这个段子还不成呢……”
“什么样儿算成啊……”子木一把扣上了他的笔记本电脑,歪在路秦的床上,挥手叫他:“你来,我给你看点儿提神醒脑的。”
路秦虽然平时没有什么正经的样子,但是在作品创作这方面还是绝对谨慎的,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进入了瓶颈期,的确需要换一换脑子,就凑过去看子木的手机,上面他找出了一张图片,好像是个酒吧的样子,台上有个女孩儿正拿着话筒唱着什么。
“怎么样?”子木见路秦仔细端详着照片,赶紧问了问。路秦根本没理解子木在问什么:“你这是个图片吧,我又听不见唱,怎么知道怎么样。”
子木被路秦这个话气的差点儿没晕死过去:“怪不得你到现在都没有对象,我问你她长得怎么样,谁问你她唱的怎么样了。”
“哦哦哦。”路秦特不好意思的乐了起来,觉得自己这脑回路也是醉了:“这个你别问我啊,我就在大学的时候有过一个女神,在基本上和女孩儿就没什么接触了,这类的事情你问问别人吧。”
“别人还不如你呢。”子木讪讪的收回了手机,有点儿泄气:“你看看你自个儿的微博,全是女观众给你留言,你比他们都有女人缘儿,这事儿就得问你。”
路秦也是闹不清楚他的这个逻辑了:“这不对,女人缘儿这我说了不算,而且情人眼里出西施啊,你要是真喜欢她,她就是狗熊带假发你也当嫦娥供着。在说,你至少找一个有经验的人给你参谋,找我没用。”
“万一给我撬了去呢。”子木小眼睛翻了翻,有点儿不太放心:“在说,咱们后台那些货都还小,根本不懂这些事儿,时寸呢,那就是个精神分裂,一会儿有女朋友一会儿没有的,昀泽有女朋友,审美不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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