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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郎(穿越重生)——常叁思

时间:2018-01-12 10:07:39  作者:常叁思
  对面一瞬间有几秒的沉默,然后就是一声巨响,之前的男声咬牙切齿地说:“你跟我装傻是吧?行,你小子可以!你家里最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然就小心你的肾!”
  话音一落“嘟”声就响了起来,杨桢皱着眉心,虽然云里雾里,可却莫名在意“家里”那两个字。
  同一时间,幸福花园3号楼1007室的大门虚带着,4个社会人士在里面乱翻,留着莫西干头型的男人一手撑在沙发角落上准备去掀垫子,没料却被一声凄厉悠长的惨叫占据下一秒。
  嗷——咯咯——
 
 
第8章 
  杨桢不会打的、坐公交,走回租房的时候,城里的灯火已经很辉煌了。
  黄锦比他先到家,面对一扇被撬开的门和满屋子狼藉,根据他遭贼的第一反应,黄锦冲进卧室检查完自己的物品,立刻选择了报警。其他东西就是乱了坏了,都不是很要紧,要紧的是他的笔记本电脑和毕业证原件不见了。
  挂掉电话后黄锦心慌意乱地在卧室里崩溃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没看见脑缺血的杨桢,他冲到loft上层,发现屋里的凌乱比他房里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空无一人。
  也是,他心想要是杨桢在家里,小偷也不敢光临了。
  说曹操曹操到,黄锦的楼梯下到一半,正好跟推门进来的杨桢碰了个正着,他松了口气心里又一紧,连忙告起状来:“杨哥你去哪儿?家里进了小偷你知道吗?”
  杨桢提着个塑料袋,里头装着毛笔、墨水和二两寿眉,这是他一下午采购的成果,毛笔的毛摸着很奇怪,他要墨块店家说只有墨水,陈年的寿眉也非说是今年的新茶,按货论价是他的强项,只是他初来乍到,难免多说多错,就也没还价。
  杨桢在屋里扫了一眼,沙发翻了、杯子碎了、各式柜门都开着,还有几只手掌长的、有点像长脖子鸡的东西散在地上,色泽鲜黄让人想忽视都难,一股虚无缥缈的压迫让他感觉呼吸困难,他暗自叹了口气,脸上一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嗯,我知道。”
  一般人看见屋里这样也能明白是进了贼,黄锦没有多想,将楼梯扶手捶地“砰砰”作响:“日他爹,我已经报警了,你快上楼看看有没有丢什么值钱的东西。”
  杨桢无所谓地说:“就是丢了什么,我也一定不知道,你呢,丢什么了吗?”
  黄锦想起他的病情,登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尴尬了几秒,说完自己的损失后还是劝道:“我觉得你还是去看看吧。”
  杨桢冲他微笑了一下,心事重重地上了楼,他生气归生气,无奈也无可奈何,可更多的却是不知该如何向黄锦交代。
  他因为不清楚这里的刑罚,所以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欠了那个打电话恐吓他的人的钱。
  如果真有其事,按照他们中原的规矩,除了要上衙门挨板子、坐牢,出狱之后还得去债主家里役身折酬,也就是干活抵债。要是敢逃跑,打出屎尿的都有,所以借钱不还的不多。
  章家的牙行也做赊当的业务,所以他十分重视债务人还钱的能力,就是从没想过自己一觉醒来,竟然也变成了一个老赖。
  他在卧室里看了一会儿,很多东西都叫不上名字,想当然也不知道少了什么,不过他这次长了教训,仔细地将物品清点了一遍,然后坐在床上发呆。
  黄锦说的报警应该跟报官是一个意思,也许很快他就能知道破门而入的人是谁、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又干过些什么,然后弄清了来龙去脉的他,来为前身的过失承担后果。
  公平吗?其实也没什么不公平,因为他借了人的命。
  ——
  从疾控中心回市里的路上有片草莓种植基地,权微停车摘了个十来斤,他妈爱吃这个。
  这一耽搁,回去就遇到了堵车高峰,到孙少宁家的时候就已经7点多了,孙少宁没有留权微吃饭的意思,权微知道他的心思,将人扔在大门口就走了。
  孙少宁在马路边上吸了他一肚子的汽车尾气,心想这狗日的是真潇洒。
  下一站是他父母家,可是权微刚上路没多久,就接到了幸福花园小区物业的电话,告知他房子遇到了入室盗窃,让他过去协助调查。权微出租房屋也有三四年了,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他对房子比人上心,立刻就改了道。
  外门上看不出撬锁的痕迹,所以进去过的不是有钥匙的人,那就是职业小偷。
  权微刚要拐进房门,就听见里面有人在问:“你再想想,哪有人丢了东西,自己却不知道的呢?”
  一道声音犹犹豫豫地响了起来:“我……”
  这时权微走到门口,屋里对着门的一个人十分警惕,立刻抬头看过来,昨天才闹过不愉快的人今天很难忘掉,权微很快认出了那张脸,心里忽然就有点烦。
  怎么又是这个神经病!
  杨桢再见他的感觉却十分良好,他诡异且莫名地松了口气,他现阶段接触的人越多,理解起来就会越复杂。
  物业已经看见了来人,开始跟大家介绍这是房东。
  黄锦无法理解穿越人的情怀,一看见权微就觉得药丸,忍不住凑到杨桢旁边讲起了小话:“我来得晚,没见过房东,房子是你租的,你也没见……算了,现在问你也不知道了。”
  租户那边和摄像头的问题民警已经了解过了,他们又问了权微下午去哪儿了、这间房子的钥匙持有人有几个、门锁是不是在公安机关备过案的等问题,做完笔录告诉杨桢和黄锦等通知。
  物业:“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和房东协商一下破损和换锁的事,尽快到物业处登个记,好吧?”
  黄锦丢了电脑,连招待大爷的心思都不剩多少了,蔫蔫地丢下一句“权哥随便坐,我去收拾一下”,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里瞬间走得只剩下2个人,一个沉稳一个冷,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把别人干净整洁的房子住成这样,杨桢不可能没有一点愧疚,他主动打破了沉默:“权先生,对不起。”
  权微盯着他,嫌弃地说:“不喊客官?不见谅了?”
  杨桢这称呼还是跟物业现学现卖的,他笑里有些藏不住的苦涩,眼神却很直接:“不喊了,我昨天撞到了头,有些神志不清,今天已经好多,不会再胡言乱语了。”
  权微见他今天的表现还像个正常人,这才肯回到房东的角色,公事公办地问道:“丢什么了?损失严重吗?”
  杨桢:“我不知道,黄锦说丢了电脑和毕业证。”
  屋里乱七八糟的,走路都要挑地方下脚,杨桢说着就开始收拾,他是个利落的人,对这种混乱不能忍。
  权微想起自己在门口听见的那句话,猜出他八成是撞傻了,看着倒是挺聪明。大爷收拾自己的家都要看心情,自然不可能帮他,权微走到沙发上坐下,往后一靠看别人忙活:“锁是你们自己换,还是我来换?”
  杨桢以前没干过家务,分不清主次,动起来也显得笨手笨脚,他先将好的东西就近捡起来,然后才打算将碎片扫做一堆。他俨然是个一心一意地性子,扫地就闷头扫地,说话就停下来看人:“你是房东,你来换吧。”
  权微一下被这个态度给取悦到了。
  平时租房里丢了东西,有的租客会对房东疑神疑鬼,权微没有伺候人的耐心,被质疑了说不定让租客滚蛋的事都干得出来,然而现在杨桢让他换,他又懒得换,只是坐在沙发上伸懒腰,无聊地杨桢那个软底拖什么时候会踩到玻璃渣。
  “我没空,你们自己换吧,多少钱留个底单,退租的时候拿钥匙找我报销。”
  杨桢“好”了一声,捡起怪模怪样的尖叫鸡打量了一会儿,没看出质感和用途,便将它们按个靠在码在一起,立在了靠墙的矮柜子上。
  权微看着他上供似的将那些尖叫鸡摆成一个排,忽然就觉得杨桢顺眼了不少。
  花瓶、台灯、小摆台之类的碎片到处都是,而黄锦说这些都是房东的东西,杨桢目前还不知道自己卡里剩几毛钱,因为他没有经济上的顾虑,大方地说:“权先生,这些东西你也报个价,我会赔给你的。”
  权微的家具都是让内装一体配的,摊到小件上他也不知道,而且他是那种看人拿态度的家伙,你大度他就大度,你小气他比你还小气,杨桢作为中介画风清奇,但作为房客还可以,权微也不会太计较,他张嘴就说:“宜家都有,你原样买一个就行了。”
  杨桢也觉得这房东爽快过头,回头真诚地道了声谢。
  该谈的都谈完了,权微也不想多做停留,他还得去给他妈送草莓,于是站起来准备走,杨桢礼仪重,跟过来将他送到了门口。
  权微也是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城市里鱼龙混杂,一般这种租赁小区的入室盗窃,最后的收尾都是不了了之,他停住脚步,想了想回身对杨桢说:“要是抓到了小偷,告诉我一声,我的电话你有。要是没有,也给我来个电话,我不占你们的便宜,合同说怎么赔,我也不会跳你们的票。”
  杨桢心头一动,然后鬼迷心窍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因为黄锦报警的时候说的是偷窃,所以民警没有往个人恩怨上想,问的都是丢了什么,因此杨桢一无所获,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没有把恐吓电话的事对警察说。他连情况都还没摸清,自然不能去坐牢。
  对黄锦说也不合适,他是无辜的章舒玉,要是因为原来那个杨桢的老账坏了跟黄锦的关系,他要在这里立足,就会更加艰难了。
  他虽然希望自己光明磊落,可前提也得是活得下去。
 
 
第9章 
  皮肤刚沾上体温,权微就给人甩开了。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这跟成长经历毫无关系,只是他生来就是这种德性,两岁开始自己睡、自己尿尿、自己穿夏天的短裤,后来他亲妈良心发现,想要跟儿子亲密一点的时候,才惊觉她儿子已经养成了一身傲娇的痒痒肉。
  手臂被摸倒是不痒,就是权微有条件反射,甩完了他也没觉得伤人,回头盯着杨桢,嗓音低沉地问道:“干什么?”
  杨桢的胳膊在空气里摆了半圈,被那种细微的失重感拽出思绪,他对上权微疏离的眼神,一瞬间被刺得清醒过来。交浅言深是大忌,连相识月余的蒋寒都不可信任,这个人他甚至都算不上认识,怎么就敢凭着片刻的好感就打算向人求助?
  其实只是因为,他真的太无助了。
  杨桢回过神,反应迅速地找了个理由,他站直了,浅浅地朝权微鞠了一躬:“……没什么,就是想为今昨两天的事向你正式道个歉,对不起,谢谢您的大度。”
  要是朋友,这样谢来谢去就显得太生疏,可作为路人再客气都不为过,权微虽然觉得这人啰嗦,但是挑不出错,只好选择原谅他,他冷淡地说:“不用了。”
  安静如鸡地住着吧,别三天两头出事儿找他就行。
  楼道里十分昏暗,顶部有声控灯,但勉强还看得见路,权微也就没跺脚,他喜欢在暗的地方窝着,权微拐弯的时候才发现1007室的门还开着,而杨桢站在光源里,像是为他送行。
  他一晃神,差点将杨桢看成另一个人,他爷爷罗家仪,以前送他上学就是这样,权微只要回头,就能看见老头站在身后。
  送行是一件很能看出感情深浅的事,最舍不得的人送得最久,就是杨桢能跟他有什么感情?权微一个左拐,感觉这人傻怪傻怪的。
  权微看不见了以后,杨桢回到客厅,发现黄锦关着房门,连饭都没有出来吃,估计是在屋里生气。他将黄锦扔在柜子上的菜依葫芦画瓢地放进冰箱,下楼去买了两份盖饭。
  “黄锦,”杨桢敲着敲房门说,“你收拾完了吗?出来吃点东西吧。”
  黄锦脸面朝下,大字趴在床上,气都气饱了,他闷声闷气地说:“我不饿,杨哥你自己吃,不用管我了。”
  天杀的小偷太识货,偏偏偷了毕业证和电脑,没了毕业证他很难找新工作,而电脑里全是客户的资料,一些他越过公司,准备以个人身份促成交易的客户。
  中介的工资分成底薪和佣金提成,底薪只够勉强生活,佣金又跟公司二八开,落到手里的也没多少,所以业务员会私藏个别客户,不走公司的系统记录,借以拿下全额的佣金。
  黄锦不说全部,多数业务员都这么干,因为有时运气不好,一连好几个月都谈不成一桩交易。
  劝多了也烦,杨桢就没勉强,只在门外说:“那我放在桌上,你饿了自己热着吃。”
  他孤独地吃完以后将餐盒收到了走道里,这里的房子离地面很高,让人惊叹也惊恐,房间里没有天井而且小到逼仄,味儿串得到处都是,他看这个楼层的人都这么干。
  然后他回到楼上的房间里,开始用黄锦教他的古董办法,没有章法地搜东西。浏览器并不好用,好些字他都不认识,偃朝的民间有部分简体字,但书面还是繁体,他只好连猜带蒙。
  和兴元、赵荣青、应绍丘、蒋寒、偃朝、后白、必兰.阿敏……他白天见的银行、营业厅、超市,晚上经历的物业和警察,记起什么就搜什么。
  他搜到了和兴、赵荣青、蒋寒、阿敏,但都不是他要找的人,这是完全决然的另一个世界,名字叫章舒玉的人里面没有他。
  杨桢搜了半个晚上,知道了银行就像钱庄,营业厅暂时看不明白,超市应该是一种菜市场,物业约等于保人,警察就是衙役。
  这是他今天的收获,总共不过几个常识性的词,却记得他头昏眼花,他躺下的时候眼皮里还在闪蓝光,意识里全是手机上的残影。
  这一晚杨桢终于睡着了,昏睡过去之前还在琢磨,他该替黄锦把丢失的东西找回来。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苦屿城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小六穿着斗笠和蓑衣在出城的青石板路上驱赶马车,木轮“咕噜咕噜”地滚过城郊那一大片苍翠竹林里的泥泞小道,然后停在了俱空山下的墓地里。
  马车的帘子被人拨开,苍老的赵叔钻了出来,脖子的割喉伤疤平而深,是一个死里逃生的记号。他蹒跚地爬下车辕,在成排的墓碑里穿行,然后他停下来,对着前方说了一句“你来了”。
  视野一转,不远处的墓林里立着一个黑衣人,绑腿系带,出了鞘的长刀在握,刃上的寒光连阴天都镇不住,那人侧过身,遮住的碑文登时从他腰侧露了出来。
  牙郎章舒玉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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