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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开车(近代现代)——罗再說/罗再说

时间:2018-01-14 21:14:10  作者:罗再說/罗再说
  他俩还没有在卫生间来一发的癖好,只是站在宴会厅外的墙角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面朝着整片牧马山的夜景,背后是水晶大吊灯下的歌舞繁华。
  趁着四下无人,来上卫生间的宾客少了,贺情眯起眼,放松了点儿,伸手去拍拍应与将的肩头,抹灰似的,调笑道:“我那辆越野,特得劲儿吧?”
  应与将也跟着一笑,看到贺情弯弯的月牙眼,之前的不爽感也淡了,老老实实地回答:“还成。”
  “放心吧,乔治大哥不会失宠的……我打算把那个812给风堂开,前几天看到野马出事儿,不放心他开他那小破车。”
  应与将任他的爪子在肩上一阵揉捏,站着没什么反应,淡淡地答一句:“嗯。”
  这人话怎么又变少了?
  还以阵阵儿的,刚刚在宴会厅里朝他发骚甩车钥匙放电撩拨人的不是他?
  贺情抬脚,用锃亮的皮鞋尖踹了下应与将的,哼唧道:“怎么了?话那么少,吃醋了?你怎么这么……”
  “看你说话,只想吻你。”
  应与将突然俯过来,嗓子哑哑的,眼神特认真。
  这句话把贺情惹得喉头跟噎住了似的,双颊发红,咳嗽了好几声,佯怒般地:“就你他妈骚话最多!”
  应与将挑眉:“还说?”
  贺情被调戏一下,痛并快乐着,痛是痛在这会儿这么多人,眼前这么一大块肉吃不到嘴,心里痒痒,向前跨了一步,往周围四下谨慎地看了看,确定这宴会厅外没什么人之后,去拉起应与将垂着的那只手。
  低下头,在应与将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应与将怔愣几秒,那只手滞在身前。
  他眼前的人微微抬起头来,眼笑眉飞。
  应与将的那只手稍稍翻了个面儿,手心向上,从他的角度去看,好像托住了贺情的脸。
  就好似手捧银河。
  ……
  一月底,应小二放了假,一阵东西大包小包地收拾好,还没等到放学的点儿,就搂着包袱和行李箱往宿舍楼下冲。
  他站在宿舍门口,手里还握着电话,低声抱怨:“哥,到哪儿了?”
  那边坐在副驾上帮着应与将接电话的贺情,虽然和应小二化干戈为玉帛,化敌为友,化受害者为小叔子了,但还是忍不住想占点儿应小二的便宜。
  于是贺情也抱着特悲痛地语气道:“弟,我们到三环了。”
  这一声喊得应小二手机都要掉了,他对贺情的心理阴影还是散不去,整理了一下情绪,回道:“嫂嫂,你好,请让我哥接电话。”
  什么嫂嫂……
  贺情头都大了,虽然对这称呼挺满意的,但还是想让应小二喊自己一声“姐夫”,索性继续摆谱:“弟,请叫哥夫。”
  应小二也是个骨头硬的,梗着脖子被风都要刮成冰雪王子了。
  他自认为自己被寒风刮死也是最帅的那一座冰雕,便哈了口气,仍然屹立不倒:“嫂嫂,请让我哥哥接电话。”
  贺情的电话没连应与将的车上蓝牙,他俩的对话只有他俩才听得到,专心开车的应与将完全是懵的,只能大致从贺情的话语中猜出两个活宝又在说什么,无奈地笑了一下。
  见应与将不吭声,贺情穿得太多,在副驾驶上窝着换了一万个姿势还是扭来扭去,怎么坐都没以前舒服了,他在车上坐着也无聊,决定继续和应小二斗智斗勇。
  贺情清了清嗓,哼哼道:“你没听说过得时时鸣警钟,处处不放松,手握方向盘,绷紧安全弦吗?”
  应小二在电话那头被贺情一阵安全标语打得一懵,回嘴也是丝毫无压力:“严是爱、松是害,出了事故还坑后代呢,我这后代还没出事故呢就快被冻死了!”
  贺情气得白眼一翻,无法想象以后跟应小二一碰上,怕是水都要多喝几升。
  他坐直了身子,突然觉得这车没怎么动了,抬眼去看前挡风玻璃外,这刚下西三环,来来往往的车辆都往这儿路口上汇集了,完全堵成一锅粥,都胡乱地各自摁着喇叭,完全忘了成都已经禁鸣这回事儿。
  这他妈摁的都是人民币啊,兄弟们。
  贺情看着车堵了,对着电话那头说:“应与臣,看不出来你嘴挺厉啊?”
  他还是有点儿担心应与臣那个小兔崽子真给冻着了,又心急,毕竟他俩确实因为各自工作上的事晚了差不多快一下午了,估计小孩儿学校人都快走空了。
  贺情摁了通话静音,转面儿去问应与将:“这堵上过去要多久?”
  应与将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皱眉看了下路况,安慰道:“估计一小时。”
  应小二听不见他俩在说什么,拿着手机在风里站着,还打了个喷嚏。
  真特么冷。
  贺情又把静音关了,有些急躁了,问应小二:“喂?小朋友你这会儿在哪儿?”
  应小二摸摸鼻子,真的给冻傻了,懒得计较被只大两岁的人喊自己小朋友了,说话都是瓮声瓮气的:“在宿舍楼下啊,你们再不来门都要关了,车都进不来了,等下还得把行李一件件扛到校门口去……”
  贺情三下五除二把安全带解了,耳边夹着电话,嘴上说:“等着,马上。”
  应与将看他去解安全带,伸手把贺情摁住,皱眉道:“走哪儿去?”
  侧过头去看窗外来来往往的“火三轮儿”,也就是三轮车,贺情一瞪眼,确定了一下后面没有自行车电瓶车从这儿过,才开了车门。
  他回头跟应与将说:“我先坐个三轮过去,帮他把东西搬到校门口去,你慢慢过来!”
  心中一动,应与将伸手把他拉回来,嘴唇在他眉心儿轻轻碰了一下。
  “注意安全。”
  于是贺情跳下车,脚还差点儿给崴了,这车底盘太他妈高,幸好自己腿长,但还是每次下个车都要注意一下。
  他到宿舍门口的时候花了不少时间,发型都他妈吹乱了。
  贺情老远就看着应小二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树下,跟一棵拔了叶子的小树苗似的,身边一大堆行李,看到他眼神一亮:“这里!”
  贺情接了个包袱背着,手上拖着行李箱在前边儿走,嘀咕道:“你东西挺多啊……男孩儿东西怎么能这么多!”
  应小二回嘴:“这还只是我的半壁江山!去年我和我哥回北京拿行李,哎哟,百分之九十都是我的……”
  “你哥东西那么少?”
  “我哥没什么东西啊,他,来自北京,孑然一身,形单影只,踽踽独行……”
  “……”
  贺情生害怕他再滥用词语,下一句就是什么“举目无亲”这种话,连忙道:“打住打住!”
  应小二眨眨眼,这才突然想起他亲爱的哥哥,问道:“对了,我哥呢?”
  贺情白他一眼:“你哥还在路上,我先坐三轮过来了,怕你给冻死了,你哥怕是要把整个西三环给拆了。”
  应小二感动得要泪了,也没弄清楚自己感动的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看着贺情提得费力,也不管自己都还大包小包的,去接过贺情手上的一个袋子拎着。
  贺情回头看他:“我能提得动。”
  算了吧,等会儿他哥要是看到贺小少爷拎那么多东西,被他整得跟个驴子似的,还不得回家关门儿就把自己给教训一顿。
  三个人汇合之后,一起去红高粱海鲜酒楼吃了顿饭,差不多算是提前过了个小年,点了一堆海鲜,两人看着应小二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地啃螃蟹,相视一笑。
  应与将默不作声,剥了不少蟹肉,夹着往贺情碗里放。
  在一边儿啃得费力的应小二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一幕,满眼震惊地看着他哥……
  这些肉以前都是我的!!!
  ……
  春节的安排差不多出来了,应与将尽量在过年前得把盘古的事务安排好,每天都在跑各处销售点,交接工作一件件地办。
  他过年还得带着弟弟回北京,估计要跟贺情分开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
  不过他这几天开着车到处开会做事儿,发现了一些他都没怎么注意到过的事情。
  比如今年捷豹I-PACE量产版的销售权,以及兰博基尼新出的Urus在成都的独家维修代理权,还有一些不大不小的项目,接连着被盘古抽中了。
  应小二在他哥回家的时候还在打电脑游戏呢,耳机戴着,两腿盘着,整个人蜷缩在软椅上,一边跟队友连着麦,一边操作。
  他耳朵尖,听到了楼下熟悉的,不响但也不弱的引擎声浪,练了数年的听觉马上起了作用。
  应小二对着麦克风说:“我靠,哥们儿,我先下了!”
  他拔了麦克风和头戴式耳机卷成一团塞进被窝里,把主机的开关按下,连忙掀开被子,拿出一边儿一直在充电的电热水袋,塞进被窝里,拨乱了额前的发,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应与将推门进来的时候,面色铁青,不过这情绪跟应小二没多大关系,冷冷地扫了一眼弟弟的房间,见这小屁孩凌晨三点了还没睡着,更头疼了。
  他走到电脑桌旁,伸手摸了摸主机。
  应小二在床上眯着眼,心想自己才爬起来没玩儿多久,应该还不热吧?
  然后他哥又大步走到床边儿,伸手拨了一下弟弟额前的乱发,轻轻叹了口气。
  应小二心想应该没多大问题了,于是屏着呼吸,眼皮都不敢乱颤,假装睡意朦胧地翻了个面,鼻腔里还哼唧出声:“嗯……”
  下一秒,应与将一屁股坐到了床上,然后站起来,掀开刚刚他坐的地方,冷冷道:“应与臣,几点了?”
  应小二猛地坐起来,瞪着眼,不敢不回答:“三点了,哥。”
  应与将冷着脸正想教训他一顿,张张嘴,又觉得没什么好说。
  今天真是心情太差了,完全没心思教育弟弟了。
  应与将挥挥手,伸手把掀开的被角揭回去,揉揉弟弟毛茸茸的小脑袋:“算了,睡吧,别玩了。”
  他出去的时候关了门,靠在门上,深吸一口气,去阳台抽了烟。
  第二天忙完工作,他给贺情发了条微信。
  盘古名车馆:明晚上有空么。
  不加贝:有 有 有
  见应与将没回复,贺情又拿着手机回一句:档期很贵 打一个啵儿一个小时
  盘古名车馆:买断。
  不加贝:成交 [心/]
  冬季的年前还有些是冷,冰凉的空气带着一丝湿意,内里穿着的衣服跟粘在身上似的,十分不舒坦。
  两人刚挟了一身暖气出来,乍一下还没太多感觉。
  这儿是加贝集团的那栋独栋办公楼楼下,贺情是真的还在忙,只有逮着空下个楼,跟应与将见一面。
  应与将站在月色之下,高大的身形投出一片剪影,刚毅的面庞被覆上一层朦胧,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半个字都未说得出口。
  他就这么盯着贺情,眼神里的阴郁,自己没意识到,往侧边站了一下,给贺情挡了风。
  应与将刚点了根烟燃上,又想到贺情不能抽烟,而且最好也别老凑着跟前吸二手烟,用手指又把烟头撮了。
  贺情心中警铃大作,有点儿发虚。
  有事?最近没犯什么错啊,也没干坏事儿,怎么这么严肃?
  那必定事出有因……
  应与将叹一口气,认真地说:“你不要给我铺路。”
  “生意是生意,感情是感情,我们分开来看。你别帮我太多。”
  这一下贺情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虽然知道他就这性子,但还是有点儿难受,应与将的公司是公司,自己的公司也是公司,怎么就不能帮了?
  贺情一咬牙,这脾气上来了,眼尾都跟着飞挑:“那是我的项目没错,但你不是明年还打算在盘古旁边儿修个捷豹的店么?”
  应与将见不得他这较真儿样,心中只觉得难受,冷声道:“贺情,那是我明年的事。”
  这称呼和话语一出口,逼得贺情眼都快红了,一听进耳朵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那有什么关系?几个项目而已,盘古有能力做,为什么不能给你们做,销售我做太多了,加贝也不缺这一两个……”
  贺情天生的小少爷,含着金汤匙出生,走哪儿都鞍前马后地有人伺候着,在应与将面前说话也一向没多大顾忌。
  这话他一说出口,就感觉这项目是施舍的,但应与将在乎的不是这个,他也没那么敏感。
  “真的,不需要。”
  语毕,见贺情冻得直哆嗦,应与将一垂眼,把身上的外套脱了给他套上,动作和话语完全是两个频道:“你管好你自己的事。”
  成都太大了,未知的数太多了,他是想和贺情一直走下去的。
  他设想过很多很多,第一要求就是必须要自己赚够钱,必须能稳住脚,就算稳不住,也能有一席之地供日后转行,每一寸江山都必须用自己的手打下来,而不是倚仗着加贝集团。
  生意场上就是这么可怕,一旦一个项目让出去,或者两家合作过,就会被无限挂钩,并且被注意到。
  加贝集团背后真正的大老板,是贺情的父亲。
  贺情再厉害,手腕再狠,也只是个二十岁的青年,很多事情他翻不过风浪。
  应与将不一样,比他多混七年,江湖路远,看得透彻的太多了。
  贺情像是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把衣服还给他,怔怔地说:“你多久的飞机?”
  虽然说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应与将心里也堵得慌,还是认真地回答:“三天后。”
  “行,项目的事儿都不说了,帮你了就是帮你了……去机场的时候我送你和应与臣去,你开车不方便在机场停。”
  应与将淡淡地说:“我不要这几个项目。”
  听他还是这个意思,贺情本来就暴躁的脾性这下彻底被点了芯,双眼通红,声音压着还是字字都似喉间碾磨而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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