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臻听完这番话,冷冷一瞥邢庭,微怒:“你现在相信了吧,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有事!这根本不是蛇咬的,是他释放出来的红线,你和我都见过那条红线的威力。”
邢庭知道何复的掌心有一条红线,他起初以为那只是一条伤疤,直到后来见过几次后,他才知道那是何复的武器,只有在最危险的时候何复才会催动掌心的红线。红线十分锋利,在众人之间游走,确实很像一条细蛇。
可是他仍然觉得,何复没有理由需要逃跑,如果何复真的要逃跑,那早就跑了,何必等到阳明臻去七号鱼馆里抓自己呢?
阳明臻走进关押何复的牢房,他看见地上的那几滴血迹,弯下腰伸手摸了摸,血已经干了。
邢庭跟着他走进牢房,看着那地上的血迹,问:“这血会是他的吗?”
阳明臻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地上,牢房的地面并不平整,因前几天下雨的缘故,这里进了许多水,和地上的泥混合在一起,可以清晰的把人的脚印硬上去。
地面上的脚印十分混乱,在这个地方就像是经历过一场争斗。
邢庭立马喊道:“还有第二个人的出现!”
“可能是这个人袭击了申家兄弟,然后把何复带走了。”他仍然在为何复辩解,“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阳明臻站起身,看着邢庭,冷声道:“你为什么就这么相信他不会逃跑?”
“他没有理由逃跑啊,如果他想逃,你觉得你会抓得住他?”邢庭反问道。
阳明臻的手拍在邢庭的肩膀,用力抓住肩膀说:“那如果我告诉你,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带走那个人呢?”
“谁?”
“那个浑身鱼鳞的怪物,张家案里的凶手。”阳明臻怒道,“那个男人就被关在隔壁的房间,现在连带着他也没了!”
“即便是这样你依然相信他吗?”
邢庭呆愣地看着阳明臻,“这不可能……”
影鱼被抓进这里这么久,何复都没有出手,偏偏在这个最危险的时候何复把影鱼带走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邢庭走向关押影鱼的那间牢房,房门敞开,里面除却一室腥味,什么也没有。
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个警员,他快步走向阳明臻,“阳队长,我们找到了。”
两人附耳低语一阵,阳明臻微微颔首,挥手示意警员退下。
阳明臻看着邢庭,说:“既然你这么信任他,那我就带你去见一个人,让他亲口告诉你。”
他们四人从秘密牢房出来,外面的天已经大亮,阳明臻带着邢庭走去审讯室。
在审讯室门口,邢庭看见了肖假。
“肖馆主。”阳明臻走向肖假,肖假抬起头看见他,咧嘴一笑,“阳警官好。”
“根据你提供的信息,我们最后找到了两个人,发现他们都是城里小有名气的画家。”阳明臻开门见山地说,“现在,这两个人就在审讯室里,你跟我一起进去,辨认之前那位给你送画的人。”
“好。”肖假十分欣喜,只要能够抓到那个送画人,查出凶手,他的嫌疑就可以洗清,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省的外面那些人把他当成杀人凶手。
经过邢庭时,肖假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他总觉得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很熟悉。
阳明臻推门而入,对外面傻站着的邢庭喊道:“你也进来。”
三人走进审讯室,看见桌子边坐着两个中年男人。
“这就是我们找到的人,根据肖馆主的描述,男人的身高外形都十分吻合,就是由于您记不清脸,所以这事儿有些麻烦。”阳明臻说。
肖假摆摆手,说:“不麻烦不麻烦。”
他一边说,一边走近那两个男人。
那个穿着棕色外套戴着手套的男人,长相端正,年纪三十出头,却留着一嘴胡子,看起来比另一个人老十岁。肖假笑着说:“你能开口跟我说句话吗?”
他虽然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但是他记得那个人的声音。
男人抬起头,看了一眼肖假旁边的阳明臻,阳明臻双手负于身后,威严霸气,“照着他说的做。”
男人有些委屈,“真不是我……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啊?”
肖假嘿嘿一笑:“原来是个结巴,那应该不是你。”
然后,他又看向左边的那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衣服,模样比刚才这个男人要难看一点,肖假照例让这个男人开口说话。
“《挥扇仕女图》是谁人所画?”
男人想了想回答:“周景玄。”
肖假微微一笑:“那他的画风是怎样的?”
“衣裳简劲,彩色柔丽,以丰厚为体。”
肖假转过身问:“对吗?”
“对。”邢庭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
说完他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肖假他是故意的,他在试探自己。
肖假脸上笑意更深,转过身对着男人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回答得对不对,但是我师父知道。”
“阳警官,我已经知道谁是那幅画的作者了。”肖假说出这话时,颇为得意,他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又聪明了许多。
阳明臻说:“好,那就请肖馆主指出。”
肖假伸手一指那个穿着棕色外套的男人,语气激昂地说:“是你。”
男人猛地抬起头,瑟瑟发抖地说:“不是……不是我。”
“理由呢?”阳明臻问。
肖假说:“那天来岁月馆给我送画的男人,他并不结巴。”
“可是我……我是结结巴。”男人解释。
“不,你是装的。”肖假说,“在那个男人的右手背上有一块伤疤,他送我滴翠镯的时候,我看见了,如果你不是,那就麻烦你把手套取下来。”
男人没敢脱下手套,阳明臻走过去狠狠一扯手套,只见那人的手背上有一块手指头大小的伤疤。
“就是你!”肖假说,“我不会认错的,就是这块伤疤。”
男人将伤疤捂住,瑟瑟发抖地说:“冤枉啊警官,我也是受害者啊,那个人威胁我如果把这个事情说出去,我跟我的孩子都会死。”
阳明臻双手撑住桌面,一手揪住他脸上的假胡子撕掉,怒目而视:“把你知道的全部给我说清楚。”
阳明臻把周围多余的人都清走,审讯室里只剩下三个人。
露出真面目的男人,不再装作结巴。
“我是被他绑架到那里去的,他拿着枪对着我的脑袋,逼我画出的那几幅画。”男人说,“当时他说让我去北江公园那边作画,画一个风景图,他开出的价格确实让我心动,我就带着画具去了北江公园。”
“谁知道到了那里,我看见的不是风景,而是被他绑在枫树上的女人。”
阳明臻立刻拿出两张照片,分别是秋明鹭和秋白玫,他指着上面的人问:“是哪个?”
男人看见那个女人的脸就觉得害怕,他伸手颤颤一指秋白玫。
阳明臻的眉头紧皱,竟然真的和何复猜测一样,秋白玫先死,秋明鹭后死?
“你到哪里的时候,这个女人还活着吗?”阳明臻问。
“还活着。”男人说,“只不过,她睡着了。”
阳明臻问:“那你为什么不去救她?”
男人委屈道:“我也想救啊,刚跑过去想把人放下来,那个凶手就拿着枪出现在我身后。威胁我,一个时辰内画不完这幅画,他就让这个女人魂归西天,于是我赶紧坐下来,按照他选好的角度画画。”
“那后来呢?”邢庭追问。
“我开始作画后,男人说感觉这个画不够刺激,他想要添加点东西。然后我就看见他拿刀割了那个女人的脖子……”
阳明臻听到这里,一拳砸在桌子上,“变态!”
男人用双手抱住头,有些痛苦地说:“等我把这幅画画完,那个女人就死了……”
“那她的尸体呢?”阳明臻问。他们至今都没有找到秋白玫的尸体。
男人说:“我以为画完这幅画就可以回家了,那个人却说,别着急春夏秋冬四幅画,画完了你才可以回家见你活生生的女儿。如果你画慢了一步,那你的女儿就是个死人了。”
“那你就跟着他去了接下来的四个地方?”邢庭说,“那画上一共四个女人,他都杀了谁?”
“不是四个。”男人抬起头看着阳明臻,“是一个人,他从头到尾只杀了一个女人,他把女人的尸体背着,走了四个不同的地方,在接下来的四幅画里,那些女人的脸都是特地画成别人的样子。”
阳明臻和邢庭十分吃惊,他们的猜测居然是错误的?一直以为凶手为作画,杀死四个人来追求逼真的效果,没想到他只杀了一个人?
“那秋白玫的尸体呢!她的尸体在哪里?”阳明臻抓住男人的肩膀问,“你们画完画后,把她扔在哪里的?”
男人被阳明臻摇晃许久,才回答:“我给你们提示了。”
“什么?”
“我画完这幅画后,特别害怕他会杀我灭口,所以在画上动了手脚。”男人说,“如果你们把四幅画拼接在一起看,就可以看见那个图案。”
“是这个图案吗?”阳明臻又把那个莲花图案拿出来。
“不是这个,这个图案是他要我画的,他说这幅画要送人,所以让我画好一点。我画的是鱼。”男人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这个莲花图案的画,是在地狱美人图之前。”
“所以你的意思是,一开始接的第一个单子是这个莲花图案?画完了之后,他们又进行第二次合作地狱美人图。”
男人点头。
阳明臻忍不住问:“那你可有看见那个人的长相?”
男人不敢开口,一旦他说出来他的家中年幼的女儿就会有性命之忧。
阳明臻看穿了他的想法,冷言道:“我保证你的女儿没有危险,早在你来这里之前,我就已经派人把你家包围了。”
“只要你愿意说出来,凶手一日没落网,我就保护你一日。”
男人在内心纠结半天,最终还是选择相信阳明臻。
“他皮肤很白,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十分年轻。”
邢庭在心底安慰自己,放心这世上有很多长得很白的娃娃脸,这不一定就是何复。
“对了,那个人的耳朵上有一颗红痣。”
男人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主动要求,“我可以画出来给你们看。”
阳明臻面色铁青,语气冷冷:“不必了,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尽管之前他也不太相信这些事情是何复做的,可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何复,他不得不信。
“我现在要你回答我之前的问题,秋白玫的尸体在哪里?”
“七号鱼馆。”
邢庭身子一怔,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凶手会把秋白玫的尸体藏在七号鱼馆?
阳明臻怒目而视:“你不要再多说一句话,否则我把你当成同犯。”
邢庭立刻闭嘴,他知道现在人证物证确凿,不管自己再为何复怎么辩解,阳明臻都不会相信。
半个时辰后,他们赶到七号鱼馆,阳明臻带着一队警员把七号鱼馆翻了个底朝天,最终在七号鱼馆的杂物间里找到了秋白玫的尸体。
邢庭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在七号鱼馆的卧室就与杂物间一墙之隔,他竟然和秋白玫的尸体在一起睡了这么久?
一想到这里,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全城通缉何复。”阳明臻一声令下,怒道,“不管他是人是鬼,老子都要抓到他。”
第42章 亡命之图10
秋白玫的尸体被带回警局,经法医检验她的死亡时间超过一个月。
“死者身前遭到捆绑,她的手脚上的淤青可以说明,凶手确实是按照地狱美人图的杀人手法,将她捆绑,然后割断颈动脉死亡。”郁舂拿着解剖刀对阳明臻说,“她的脖子上有三道伤口,有两道伤口的程度很轻,不足以让人死亡,致命伤害是在这里。”
郁舂用手指指着第三道伤口,“这一刀割断了她的颈动脉。”
阳明臻垂首看着秋白玫的尸体,这确实如同那个画家所说,一开始凶手并没有打算杀死秋白玫,只是想用这个伤来恐吓画家,希望他尽快把画画完。
“在地狱美人图第三张秋季图里,美人被浸泡在池塘里。”郁舂说,“秋白玫的尸体也曾被水泡过。”
阳明臻没有发表看法,仍然盯着这具被水泡过的惨白尸体。
根据画家的提供的线索,他们在七号鱼馆的杂物间里发现秋白玫的尸体。画家指出凶手的模样与何复十分吻合,假设何复就是凶手,哪有人会在杀人之后把尸体藏在自己家中等着别人去看?这并不符合逻辑,那退一万步,没准何复他有特殊癖好喜欢收藏尸体呢?
如果何复是凶手,他又是如何把这个尸体运进七号鱼馆的杂物间?要知道七号鱼馆的地理位置并不算偏僻,想要搬东西进去,那总得有路人看见吧?如果是在晚上把尸体运进去,那作为杀人凶手的何复又为什么偏偏会让画家看见这一切?
阳明臻想,如果自己是凶手,杀人之后肯定不会留下一个目击者,作为目击者的画家应该被杀掉才对。
可偏偏他们找到了这个画家,并且案情进行得非常顺利,把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何复。
虽然他从来不相信何复,但是他绝对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傻子。
他们警局连续几天都没有一点进展,在寻找画家之后,这个进展简直神速。
根据肖假的描述,他们找到的两个画家其实是没有问题的。经过肖假的试探得知那个手上有伤疤的画家徐旻,就是地狱美人图的作者。在这个环节里假设肖假没有撒谎,他的记忆也没有出错,那么他们确实是找到了当初的送画人。
但是谁能保证,这个送画人不是凶手派出的晃子呢?
一开始审问画家时,阳明臻也想过这个问题,直到他在听说凶手把尸体藏进七号鱼馆后,阳明臻才终于确定有人想要何复背锅。
既然如此,那他就将计就计,带着人去查封七号鱼馆寻找尸体。
假如画家是在撒谎,那七号鱼馆里是不会有秋白玫的尸体。
等到他们真的找到尸体,阳明臻的心思动摇了,这件事情即便不是何复干的,那也和何复脱不了干系,毕竟尸体就是在他家发现的。
不管尸体是何复藏进去的,还是被人陷害的,他都一定要找到何复。
身旁的郁舂还在进行尸检,他一向十分细心,生怕遗漏每一个细节。
阳明臻却没有再继续看下去,他打开门,如同一阵风跑出了验尸房。
邢庭在阳明臻的办公室里睡觉,倒不是他把这里当家,而是阳明臻把何复定为凶手后,连带着他也被怀疑了。
‘哐’地一声,门被人推开,邢庭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他一睁开眼,就看见阳明臻面色铁青,身后的助手崔良耷拉着脑袋,瑟瑟发抖地说:“徐旻,徐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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