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也深深看进乔碎玉的眼里,甚至身子前倾,主动拉近了一些和乔碎玉之间的距离:“这也是我同意让你入主我们林家的原因之一——赵德旺身上绑的那颗□□,我要拆了它。”
乔碎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眉间微不可见地蹙动了一下,唇角轻轻挑了起来。
“泉哥还真是很上心啊。”
林泉露出了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赵岁安是我丈夫,理论上来说赵德旺也是我的爹,我上心也是应该的。”
乔碎玉轻笑了一声:“我懂。可是泉哥也应该是懂我的人,大家都是生意人,买卖买卖,就应该有买有卖才是。”
他们之前进行了那么大段大段的谈话,可真要算起来,那些全都是废话罢了,这场谈话到这时才真正进入正题。
林泉收回了在杯沿上平稳敲击着的手指,那双修长好看的手微微拢起,四个手指第二关节并成排,撑在了林泉的下颌上。
“当然。跟我做买卖的人,只要我做得舒服开心,我就不会亏待我的合作伙伴,这点你应该也很清楚。”
“没错。”乔碎玉赞同的声音里带着鼓励和期待的意味。她本来就是以合作者的身份开始和林泉接触的,林泉在生意场上的敞亮大度,她当然早就有所体会。
“这样吧。”林泉的音调微微压低,语气中的质量却是更加变重。“你把赵德旺的事情解决了,收回你掌握的那些他行贿的证据,并且交给我,我就把我手上所有林氏制药散股的一半转让给你。等你确定留在我们家了,我就把另一半也转让给你,怎么样?”
乔碎玉的目光中盛满了算计。这条件是否划算,要看它从什么角度来看。一般说来,赵德旺行贿的事本来就和林氏乔纳森之间的利益没有多大关系,用一个无关痛痒的把柄去换取真金白银的股权,对于乔碎玉来说再划算不过了。可要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乔碎玉手里能威胁到林氏的把柄现在其实并不算多,林泉要她交出的是一件武器、一枚护身符,但许诺给她的股权却只有一半,又像是并不太划算。她看着林泉沉稳的目光,想起自己在作为乔纳森集团的运营总监第一次跟林泉坐在谈判桌上的时候,对方的眼神也是像现在这样沉稳。而沉稳是源于自信,自信则是出自进退皆有度的自如。她想与其说林泉是因为对赵岁安的感情才率先来处理赵德旺行贿的事,倒不如说林泉是把这件事当做一块试水石,看看乔碎玉到底是不是那个能够继承林氏、继承林泉近十年的心血和努力的人,这桩交易如果乔碎玉做,那这就是为他们之后的买卖铺下了路子;而如果她不做,这所谓的“提议”就很可能告吹。说到底林泉才是现在林氏制药的当家,这个买卖就算是林玉汝提议的,真正做还是要让林泉来做,这也就是为什么乔碎玉直接找了林泉来喝茶,而不是从林玉汝那里绕一弯。
只要她想采纳林玉汝的那个提议,只要她想要入主林氏,这个买卖她就要做。
于是乔碎玉收起那算计的目光,看向林泉的眼神中充满了决断和信心:
“成交。”
第34章 甜面
乔碎玉把她掌握的赵德旺的行贿记录和运输部那人的日志交给林泉的时候,行运物流基本上也已经完成了他们对于新账目的查缺补漏。趁着赵岁安去和纪委的人吃饭的档口,林泉再一次悄悄地和乔碎玉见了面,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乔碎玉给他的是原始记录,只要这份记录拿到手了,林泉就不怕别的什么副本流传出去,他们大可以用“没有原件”来宣称副本是伪造的,反正现在新账目已经做好,只要没有这份原件,行运物流和赵德旺就能随便别人去查。
林泉对乔碎玉的工作效率挺满意的。在乔碎玉把东西交给他之前,上面针对行运的调查就已经中断了下来,赵岁安今天的饭局就是去探口风的。但林泉心里知道,乔碎玉肯定说了或者做了什么,让上面对这次调查没了信心和把握,调查才会中断。这代表了乔碎玉跟林家合作的诚意,林泉对此当然喜闻乐见,拿到了东西更让他心情轻松了很多,他神色和善地对乔碎玉点头道:“股权转让合同现在正在起草,很快就能拿给你了。这速度还真是不慢。”
乔碎玉很清楚林泉一诺千金的性格,得到他的承诺一般都很有保障,心情不禁也愉悦起来:“好在我们都合作过,知根知底的,工作效率自然高。”
林泉点点头,拿了东西就准备起身离开。乔碎玉被他这来去如风的架势惊了一下,问道:“这么快就要走吗?你这凳子还没坐热呢。这里的法餐味道挺不错的,我们以前都没来尝过,我还打算请你吃饭呢。”
“不了,”林泉笑了笑,“赵岁安要回来做晚饭,我得赶在他回家之前到。”
乔碎玉眸色一动,顿时想起以前跟赵岁安谈恋爱的时候,这个年轻的小男友确实是做得一手好菜。她不禁脱口而出:“小安还是那么会煲汤吗?”
话一出口乔碎玉才感觉到不妥。她连忙抬眼看去,只见林泉淡淡扫了她一眼,目光中明显的距离感和压迫感让乔碎玉一时间愣住了神。
“给你个忠告:别打我男人的主意。”
林泉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语气并不激烈,却将乔碎玉激得一凛。她刚想解释一下自己没那个意思,林泉的电话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已经站了起来的林泉看到电话之后神情明显一动,看了乔碎玉一眼之后才似笑非笑地坐了下来,接通电话。电话那头的赵岁安声音听上去有些喑哑:“你在家呢?我差不多结束了。”
林泉没有回答赵岁安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他:“喝酒了吧?记得找代驾。”
“我带了司机过来。”赵岁安答得有些艰难,“我还得先把那帮人送回去,回家要晚点儿了。你先别去超市,等我回来一起去啊。”
林泉听着赵岁安有些疲倦的声音,心里涌上了一丝心疼的情绪,不禁柔声对他说:“晚上别做菜了,我把冰箱里的鱼片拿出来,晚上煮个鱼片粥得了。你回来以后睡一觉吧,昨晚上也没睡多久。”
“那怎么行呢!我都几天没给你做饭了,你这几天都吃的啥……”
林泉劝道 :“都那么多天了,也不差这一顿的。你明天不就没事儿可忙了嘛,明天再好好休息休息做做饭。”
赵岁安顿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妥协了:“行吧,就听你的。”随后又不忘加了一句:“还是我老婆心疼我。”
林泉嗤笑了出来,俩人耍了几句毫无意义的花腔之后才挂了电话,林泉一抬眼就看到对面坐着的乔碎玉,这才想起来自己不是一个人在这儿。
乔碎玉脸上的表情可以用精彩纷呈来形容,她带着这种表情看了林泉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开口道:“泉哥……你们感情真好。”
从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嘴里听到这个评价,都不会比从乔碎玉嘴里听到这个评价更让林泉感到特别的了。他垂下眼帘笑了笑,然后又抬起来看了乔碎玉一眼:“所以我今天才会跟你一起坐在这儿,现在又要急着回去——有些东西的珍贵只有自己知道,别人很难明白,它不应该受到任何污染和惊扰。”
说完他就冲乔碎玉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留下乔碎玉一个人在原地发呆。她脑子里不断重复着林泉刚才讲电话的时候那种温柔多情的神色,还有挂了电话之后对她说的那句话。她想林泉认为的珍贵的东西是什么呢?是他和赵岁安之间阴差阳错得来的关系吗?乔碎玉认识林泉一年多的时间,刚认识他的时候乔碎玉也清晰地感觉到这个男性Omega那特殊的事业心和独立性,如果是当时的那个林泉,乔碎玉绝不会相信他会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他多年来在林氏制药的打拼,甘心老老实实地做一个男性Alpha的妻子,更别提那个男性Alpha还是赵岁安。可是现在,看着林泉和赵岁安之间愈发融洽的关系,乔碎玉在不得不信的同时,也思考着他们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林泉是怎么从一个野心和实力并存的男O,变成现在这个将自己和丈夫之间的关系看得比一切都重的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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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泉用最快的速度开车回了家,然后把自己装扮成一直在家里没出去过的样子,不一会儿之后赵岁安就带着满身的酒气回来了。林泉连忙迎上去,还没走到赵岁安面前就看到他连连对自己摆手,示意自己不要靠近。林泉心里一紧,就看到赵岁安脚步踉跄但速度很快地冲进了卫生间,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里面随后就传来了一阵昏天暗地的呕吐声。
林泉两只手都绞在了一起,赶忙跑到厨房去调了一杯蜂蜜水给赵岁安润嗓子,一边还在心想着那帮孙子到底灌了他多少酒。赵岁安的酒量林泉是见识过的,一般的量绝对灌不倒他。能让他喝成这样的起码要两斤白酒往上走,那就已经不算是喝酒了,而是单纯的生理虐待。这时林泉开始后悔起自己不会下厨了,要是会做饭,中午他就不会叫外卖了,现在也就不会守着个空空荡荡的厨房,想端出点东西给赵岁安暖暖胃都没有。
只愣了两秒钟林泉就快速回过神来,端着那杯蜂蜜水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赵岁安?你怎么样?”
里面传来一个含糊的应答声。
林泉实在放心不下,一手端着水杯一手去拧门把手:“我进来了啊。”
“别别别……”赵岁安的否决声急促而有气无力,“我洗个澡就好。你帮我把睡衣拿来吧。”
“你行不行啊还洗澡?一会儿再晕在里面——我帮你洗吧好吗?”
隔着道门,林泉好像听见赵岁安艰难地笑了一声:“这主意不错,不过今天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了还在贫。”
“我没事儿……你去吧,有事儿我叫你。”
林泉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卧室给赵岁安拿了套睡衣放在门口。然后他火速又冲到了厨房,开始翻找冰箱里还剩下什么,然后开火烧水,开始给赵岁安煮面吃。
天地良心……他林泉从来没有下过厨,跟他一起生活过的人里除了林家的佣人阿姨之外,也没有人会做饭,赵岁安是第一个。在跟赵岁安一起生活之后,林泉的伙食得到了自打离家以后的第一次全面提升,只要有时间赵岁安就会在家做顿饭,两个人一起舒服闲适地吃一顿,这种原始又温暖的家庭感对林泉来说既新鲜又珍贵,而他却从来没让赵岁安也体会到一次这种舒服又珍贵的感觉过。
林泉深深吸了口气,脑子里回忆着以前家里的阿姨是怎么煮面的,然后开始清洗香葱、调制汤底。他以前虽然没下过厨,而且看家里的阿姨煮面也已经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事了,但林泉本来就聪明,现在煮的也是最简单不过的清汤面,只要知道原理,煮熟应该不难。
面刚刚出锅,林泉就听到卫生间的门打开的声音。他连忙把又重新调了一杯的、温度正好的蜂蜜水给赵岁安端过去,就看见赵岁安湿漉漉地从浴室里出来,整个人软绵绵的,没有神采的双目在看到林泉之后稍稍亮了一些。
“先喝一点吧,润润嗓子。”林泉把蜂蜜水喂到赵岁安嘴边,赵岁安老实地喝了起来,林泉又转身去厨房端面。
赵岁安一看到那碗面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煮的?”
林泉挠挠头:“将就着吃吧。”他刚在厨房里尝了一口,面煮得过头了,烂绵绵的,实在算不上好吃。好在口味清淡,也不那么难以下咽。赵岁安看着他纠结的表情,虚弱又潮红的脸上倒是显出了开心的样子,捧过碗就吃了起来,边吃还边称赞说好吃。
“别忽悠我了,”林泉悻悻道,“我尝过了,什么水平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心里才没数呢,”赵岁安低头喝了一口葱花汤,“你是煮给我吃的,除了我以外谁都没数。”
林泉白了他一眼:“那你说什么味儿的?”
赵岁安露出了一个有些调皮的笑容:“甜的呗!”
林泉被他逗得也笑了出来,两个人对着半碗面傻笑的情形在旁人看来估计只有诡异的份儿。林泉一边笑一边感叹:“都喝成什么样子了还会耍贫嘴,估计也就只有你了。”
“其实也没喝多少……”赵岁安放下吃空了的碗,瘫在沙发上放松了身体,林泉则抽过一张纸巾来给他擦嘴。“主要是新换的司机开车太烂了,给我晃得恶心。”
“你就说你喝了多少吧。”
赵岁安有些怯怯地看着林泉,小声支吾道:“也就……两斤吧。”
林泉眯了眯眼:“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两、两斤半多,不到三斤。”
林泉眉毛一竖,眼神凌厉了起来。
“三斤半……就三斤半。”
“你这跟我讲价呢?”
“真的,就三斤半……”
林泉的脸色很不好看:“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赵岁安耷拉着脑袋。他本来就因为醉酒而无精打采的,现在被林泉这么一瞪,更显得垂头丧气。
“你也知道的,这一桌子都是祖宗,哪个我得罪得起?平时还好点儿,现在我爸出了事儿,说难听点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人家手里,我只能装孙子。”
林泉心里涌起一阵极不舒服的感觉。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乔纳森姐弟绝不会找赵德旺来开刀,严格意义上来说赵德旺这桩子事儿就是因为他林泉而起的,赵岁安为了这事儿忙得团团转,现在又为了从纪委的人嘴里得到一句话而委曲求全。他虽然年轻,但是这种喝了就等于是往自己胃里吞刀子的酒,喝一顿折一次寿。同是生意场上打拼的林泉和赵岁安都很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这种酒一向是能推就推,现在一顿喝了个这么大的,就算赵岁安觉得没什么,林泉心里也绝不舒服。这种心疼和内疚相融合的感觉对林泉来说是第一次经历,但这样的新鲜感他并不想尝试。
两个人在一起这段日子,双方都已经把彼此摸了个八|九不离十,赵岁安一看到林泉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被酒劲冲得仍然有点晕的男人侧着脑袋看着林泉紧绷的表情,觉得不太高兴,他瘪了瘪嘴,突然一矮身,整个人扑到了林泉的怀里。
林泉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撑住赵岁安的身子,紧张地问他:“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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