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富去找楚淮青的时候,楚淮青正在看边关城的部署图。
“怎么不再睡会?”
谢富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只是刚醒来,身体有些使不上力,大致看了一下部署图,将一个摆错了的小旗移到正确的地方,瞥了楚淮青一眼:“我已经睡了三个时辰了,你也不叫醒我。”
楚淮青被谢富埋怨的小眼神逗乐了,揶揄道:“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可想每天都睡到自然醒。”
“最近正是要紧的时候,我哪敢多睡。”谢富看着部署图,少见得满脸认真,突然指着图中一片画满‘草’的位置,“这里原先有那么多草吗?”
“那片地方是我计划用来种菜的。”楚淮青道,“边关城地方大,这么多土地荒废了也可惜,我知道有一种蔬菜可以在贫瘠的地方生长,这次买了一些,想让殿下先试一试。”
“你在边关呆了这么长时间,为何要等到殿下来试?”谢富刚问出话就反应了过来,瞬间嘴角一抽,“你考虑得也太多了。”
楚淮青刚做好一个小旗,顺手就放了上去,闻言笑道:“我只是个大夫,往深了讲不过是个谋士,要这些虚名也没用处。”
谢富耸了耸肩,对楚淮青的话不置可否:“听说你已经将东西都置办好了?”
“嗯,半个月内应该就能到。”
“那些商人就没多问你什么?”谢富奇道。
“问了,不过我也是如实说。”楚淮青的笑容中透露着一丝深长意味,“我和他们说是殿下需要,不过钱是王将领‘自愿’出的。”
谢富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你想激怒王将领?”
“他要是不动怒,怎么能失去理智,他要是不失去理智,我们如何名正言顺地让他将剩下的钱给乖乖拿出来?”
谢富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反而认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惹怒了大皇子还是有些麻烦。”
这次换楚淮青愣了一下,问道:“你知道王将领背后的人是大皇子?”
“能拿出这么多钱的不是权臣就是贪.官,但他们往往更相信自己。要是皇子就好说了,会把钱教给将领,说明这位皇子身份特殊,必须藏拙,七皇子有他的母妃和母族,想要自己管钱纯属异想天开,其他皇子没有这个财力,只能是被废的大皇子。”谢富轻而易举分析了出来,“之后我也想了其他办法来证实自己的猜测,确认是大皇子无疑。”
楚淮青:“…….”这人放在现代应该能去重案组独占一把手。
谢富说到这里,话语明显停滞了一下,看向楚淮青:“大皇子虽然被废,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皇帝将他送到了宁州静养,但大皇子私下里没少跟拥立七皇子的大臣们频繁联系,大概是怨恨不过,想给我们的太子爷下一些绊子,这对我们很有利…..所以只能先委屈一下淮青你了。”
楚淮青疑惑:“委屈我什么?”
“他曾经派人对你做过的那些事。”谢富道,“不加倍奉还怎么行?”
记起谢富说的是刑部受罚那件事,楚淮青有些哭笑不得:“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谢富没与他直接分辩,只是问:“若当日你所受的,放在我身上试一次,你会怎么对待大皇子?”
楚淮青:“……”
“再放在殿下身上试一次。”
楚淮青:“……”
“很好,就是这个眼神。”谢富挑眉笑道,“让我觉得如果现在给你一把刀,你都能直接杀到宁州去砍人。”
“好了好了,你就别调侃我了。”楚淮青无奈摇头。
“我可没说笑。”谢富一扯嘴角,表情有些微冷。况且就算没有他,秦策可是一直将这事牢牢记在心里的。
看着谢富的样子,楚淮青莫名有了种被宠的错觉,他连忙把这想法甩出了脑海,哪知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面前的好友就换了副表情:“淮青,你所预料的盛乾大乱的开端就在下个春季,对否?”
“…..对。”
“我也有注意京中的动向,虽然乱成了一团,但还不至于到大乱的程度。”谢富眼里带着希翼的光,就像只等待投喂的小兽,“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契机?”
看谢富这个样子就知道这问题可能困扰了他不短的时间,楚淮青试探性问道:“这个问题你是不是想了很久?”
“也不是很久。”谢富委婉地道,“就几年……”
楚淮青:“……”
心里啼笑皆非,楚淮青故意卖了个关子:“我要是告诉你,保证以后不将药倒掉?”
“保证!”谢富答应得很快。
“要是再将药倒掉怎么办?”
“…….”
“嗯?”楚淮青笑看着他。
谢富咬了咬牙,像是做出了重大决定:“罚我一个月不许喝酒。”
“那便这么说定了。”看着可怜巴巴瞅他的谢富,楚淮青好不容易忍住笑出声,“其实最主要的契机,还是出在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上,而那个人,叫张知。”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还在写,大概两点左右能发上来,怕你们等太急先发两章~
第三十四章 [捉虫]
听完了楚淮青的话,谢富目光呆滞,从嘴里蹦出一句复杂无比的话:“所以,一个朝代的覆灭,就是因为这个张知?”
“原因有很多,他只是整个开端的导火线。”楚淮青道,“就算没有他,盛乾也无法继续存在下去。”
“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谢富喃喃着愣了好半会,突然转头盯着楚淮青,“张知应该是最近才向太子献策,淮青你如何在几年前就得知现在会发生什么事?”
“我……”被谢富探究的眼神看得直冒冷汗,楚淮青朝后退了一步,“我算出来的。”
哪知谢富眼里泛起了更浓重的好奇,像是将楚淮青的话当了真:“怎么算的?”
“大致就像观星辰,摸龟甲……”发现自己快要编不下去了,楚淮青一个闪身躲开了谢富,强装严谨地道,“咳,总之,天机不可泄露。”
谢富一针见血地指出:“似乎早在几年前你就把天机给泄露了?”
楚淮青:“……”
直至将楚淮青迫到墙角,不断上下打量着楚淮青的谢富方才退开了几步:“好了,我与你开玩笑的,毕竟你若能够告诉我,恐怕早就说了,哪能等到现在。”
“……那你还这样?”退无可退的楚淮青。
谢富道:“谁让你逼我喝药。”
“…….”
“况且我也真的有点想知道。”
“…….”
如果不是谢富一直拿期颐的眼神看着楚淮青,或许楚淮青能够相信‘有点’这个词。
大多人都有一个误区,以为消息只有在茶馆酒楼这些人多嘈杂的地方才传得开,其实商人之间也有传递消息的渠道。
本来王老板只是将王将领自愿拿钱的事当个奇事说给同行听了,隔天就马不停蹄地联系商队去给楚淮青置办那些特殊货物,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话很快就在边关城内流传起来,没过几日,消息便传进了王将领的耳朵里。
“我自愿?我自愿!”王将领拿起桌上的茶壶便朝地上摔,愤怒地喊道:“我自愿他奶奶个熊!”
柳成恭正在喝茶,闻声一个手抖,差点没将茶盏掉地上,不甚反感地道:“王将领,有事你能不能静下心来再说话?我看这一屋子的东西早晚要被你砸个粉碎。”要他说这些武将个个都是大老粗,只知道像个未开智的畜生一样嚎来嚎去。
“柳军师,我把你喊过来可不是让你来说风凉话的。”王将领目光阴沉,“别忘了,当初怂恿我和三皇子作对的可是你,你要再不想点对策,把我那十万两纹银拿回来,我就上门找上三皇子,让他知道自己的军师居然联合外人对付他,到时候,你猜他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柳成恭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直接将茶盏拍桌上:“是,我承认是我先怂恿的你,但我没让你和三皇子签劳什子的军令状!十万两纹银,亏你下得了手!”
王将领有些尴尬,梗着脖子叫:“那也是你的原因!”
柳成恭呵了一声,懒得与他争辩:“眼下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出这口恶气,你做是不做?”
“我不想出恶气!”王将领抓狂,“我只想把钱拿回来!”
“这个办法既可以让你出恶气,也可以让你把钱拿回来。”柳成恭冷声道,“你只要听我的就是,不然再出了差错我可管不着你!”
“我……”想起一旦那个人知道自己丢失了十万两纹银,王将领便全身上下直打颤,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再相信柳成恭一次,“什么办法?”
“三皇子已经击退胡虏了,但他却一直没走,而是留下来继续操.练士兵。”柳成恭缓缓道,“这事,你就不觉得可疑吗?”
“有什么可疑的。”王将领皱眉,“这个三皇子不也说了吗,突袭能够成功全靠侥幸,大半的胡虏人都逃走了,他怕胡虏再次来犯,就决定抓紧时间训练那些士兵,好让他走之后,边关的士兵也有能力对抗胡虏人接下来的侵扰。”
柳成恭的脸绷不下去了,无奈道:“我是说,他不应该留下来,但他选择留了下来,他不应该放走那些胡虏人,但他却放走了那些胡虏人。”
“什,什么玩意?”王将领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绕?”
“你的脑袋是榆木做的吗!”柳成恭按着涨疼的额角,“我是说,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么做了便是罪责。”
王将领看着他,一副‘就是听不懂’的表情。
“我,你……罢了。”柳成恭深吸一口气,尽量缓而慢地说道,“胡虏已退,却拥兵不返,有谋逆之嫌,放走半数胡虏人,有刻意留手,勾结外族犯我盛乾之嫌。”
王将领愣了好半会,终于语调拖曳地喊了一声:“原来如此!”
柳成恭死命揉着太阳穴,反思自己为什么会与这没脑子的笨蛋联手:“太子虽让我盯着秦策有无谋反之心,但他也是看证据的,如今上传到朝廷的是捷报,太子心情必定大好,要想真的击垮三皇子,恐怕得先落实他的罪名。”
王将领追问道:“如何落实?”
“这就好办了。”柳成恭向外挑开的嘴角带着一丝阴狠,“先去平原上找胡虏人买三四个奴隶,必须得有女人,而且是漂亮的,再准备一封信,上面记录秦策欲要谋反的罪证,买通小厮放在秦策的住处,等到时机一成熟,我们就连同衙门的人将秦策共同抓获!”
“楚哥哥——”
将小家伙一下抱在怀里,楚淮青的面上不掩喜爱,朝后看了看,没有其他人,不禁问道:“怎么没见到你爹?”
“爹爹要跟着三皇子殿下练武,没空过来。”李衡有些失落,“衡儿也想练,但爹爹不让。”
“你爹爹有没有说为什么?”照楚淮青对李岳雄的印象,应该是巴心不得李衡从小练武来强身健体才对,又怎么会拒绝。
“爹爹没说。”李衡道,“但衡儿听那些士兵说,三皇子殿下的身边最近多了很多奇怪的人,爹爹是要保护三皇子殿下,所以才不让衡儿跟着的。”
楚淮青心里一紧,第一想到的就是大皇子派出的杀手到了,当即忍不住想冲出门去,只是他到底存着一分理智,怕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急冲冲地过去恐怕会给秦策添乱,便按捺住自己的焦急,对李恒问道:“既然衡儿知道爹爹不让你现在学武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为什么还要失落?”
李衡眨着眼,无辜地看向楚淮青。
楚淮青一拍额头,明白了,失笑:“你这个鬼机灵。”
“衡儿只是觉得楚哥哥这么在意三皇子殿下,殿下也不该瞒着楚哥哥。”李衡继续眨巴眼,“楚哥哥,衡儿说得对吗?”
“对殿下来说衡儿做得不对,但在楚哥哥看来,衡儿做得对极了。”楚淮青笑了笑,揉了把李衡的小脑袋,“说罢,衡儿想要什么奖励?”
“衡儿想……”
“淮青!”谢富当即走了过来,“可算找到你了,快跟我过来。”
“怎么了?”起身准备走,但想到李衡还在这,楚淮青停下来看了小孩一眼,小孩乖巧地笑了笑,“楚哥哥,你快去吧,我再玩会就回家。”
楚淮青叮嘱了一句:“记得注意安全。”
“知道啦——”
快步跟上谢富的脚步,楚淮青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殿下……”
“不,殿下没事。”看到楚淮青紧张的模样,谢富松缓了表情,“只是兵营里抓到了几个内鬼我让他们不要声张,先通知你过来。”
“内鬼?”
“你去看了便知道了。”
到了兵营,一切看起来和寻常没什么两样,只是常出现在校场的李岳雄没了踪影,谢富领着楚淮青一路直走,绕过了主营帐,来到偏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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