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律川风还被两人哄得一愣一愣的,严阵以待地等着吃饭,结果菜还没端上来,又忍不住去摆弄他的乌龟壳,楚淮青冲着秦策无奈一笑,秦策扯扯嘴角,由这痴神算摆弄去了。
要真摊开了明算,秦策绝对是诸位主公中对属下最没架子的一个,除了他,谁也不敢称第一。
秦策接着与楚淮青商讨徐州的征讨之事,如有必要,过几日还需面见李温,将其稳住,如何防备襄阳王,如何拖时间解救乾宁帝——总归是有很多需要他们去做的事。
谈论间,时间总是过得悄无声息,月亮悄悄从树枝那头移向了这头,楚淮青有些犯困,头微偏,几近要靠在秦策的身上。
秦策心脏砰砰直跳,将肩膀缓慢凑上去。
“报——!”
楚淮青立时惊醒,发现自己要碰到秦策的身上,连忙将身子摆正,有些抱歉,秦策微笑表示无妨,冷冰冰的眼刀唰唰地往前来通报的侍卫甩。
跪地的侍卫打了一个寒蝉。
“对了,已是正子时了。”楚淮青道,“可数清楚了,有几人路过?”
“回禀楚先生,未算府中人,共计三十三人。”
秦策眉头一皱。
算错了?
侍卫又接着答道:“先前站岗的人告诉小人,其中一人是王爷与楚先生带来的那位。”
楚淮青看向快将头发扯没影的律川风,说不上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那石头落了地,惊喜却不减分毫,正欲开口,却见律川风蹦了起来:“算出来了,算出来了!”
秦策心情好,笑问他:“算出什么来了?”
哪知律川风抿住嘴唇,丝毫没有为困恼已久的问题就此得解的欣喜,他看着楚淮青,说不出的烦躁紧张。
楚淮青扬起的嘴角消隐下去,温声询问:“怎么了?”
“楚先生。”律川风吐字吞吐,“你接下来,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事。”
“你命数中有三大劫难,两次已经度过,使得三条命线两两交错,这是第三劫。”
楚淮青像是意料到了什么,他回过头,看着秦策,秦策微怔了一下,只为楚淮青一贯无澜的眸眼中,掀起了翻山倒海般的颤动。
律川风抬起头,轻声道:“可是我,看不到能为你续上劫数的第四条命线,也就是说,如果这次劫数未能成功度过,你就会.....”
死。
楚淮青在心里代律川风将这个字说了出来,又忍不住一笑。
多么简单的字啊,与他牵连了三世,每一世都不算遥远。
第一世,他死在十八岁,第二世,他死在二十八岁,加上他如今活的年头,似乎与常人的寿数没多大区别。
老天倒也公平。
但他,不愿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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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下拜见王爷。”
襄阳王正在拨弄新买来的鹿筋,闻言头也不抬:“关于那位楚先生,公孙先生可查出来什么眉目没有?”
“差不多查出来了一些。”公孙骥道,“去边关城的人打听到,贤王与楚相处甚近,将领们也颇为敬重此人,除此之外,那些将领私底下似唤过楚姓者淮青。”
“然后?”襄阳王挑眉,知公孙骥打探的绝不止这一点。
“臣下还打听到,贤王幼时玩伴不多,仅有一人与之交好,却在几年前因无意伤了大皇子而遭到流放,之后似乎不堪路途辛劳,倒在了中途。”
公孙骥抬头,眼神晦暗:“此人便是楚国公府上被废世子衔位的大公子,楚淮青。”
作者有话要说: (T▽T)基友她完结了,完结了!
第八十章
秦策不是愚人,律川风的话说得这么浅显,他怎么听不出其中蕴意,直直地盯向律川风,声线喑哑,还有压抑不住的颤抖:“你说的…..可有半句虚言?”
听到这句似是质疑的话,律川风哪能按捺得住,下意识就要反驳,但当他与秦策的视线触碰上时,却不知不觉噤了声。
有一种人,天塌下来也能面不改色,但内心早已在天塌下来的那一瞬间,地崩山摧,毁于一旦。
对秦策而言,楚淮青就是他的天。
“殿下。”暖意将皮肤包裹,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属下会心疼的。”
楚淮青的力气并不大,但不可思议的是,紧攥的拳头却随着这微弱的力道被轻松扳开,秦策的另一只手也被楚淮青拉了过去,双手松松垮垮地朝上瘫在楚淮青的手掌上,露出四道宽宽的血痕。
秦策的指甲不长不短,但要让这并不锋利的指甲刺破皮肤,可想而知他用了多么大的力。
指腹轻柔地摩挲着那些血痕的周围,楚淮青侧头看着似是又被吓着了的律川风,轻声道:“时辰不早了,神算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关于此事,明日我们再找你细谈。”
若换做往日,律川风绝对会被神算这个名字刺激得不行,毕竟在他看来,只有他的师父才配得上这个称呼,但现在他看着秦策两人面上的表情,所有的话都止在了喉咙口,只得挠了挠头,几不可闻地道了一声好,抱着乌龟壳飞速离开。
也许不应该明说的……
有那么一瞬间,律川风为自己习惯了的快言快语感到懊悔。
差人拿来药和绷带,再屏退了众人,整个大厅只剩下了楚淮青与秦策两人,按照楚淮青的认知,这样的环境大抵会让主公安心一些。
秦策确实安静了一些,但楚淮青却不知道对方的安静来源与与他一直牵连的手,所以当他挪开手去拿桌上的伤药时,本来乖巧端坐着的男人突然暴起,将他扑倒在地。
粗重的喘息喷涂在楚淮青的面上,里面蕴含的炙热温度几近要将他烧灼殆尽,楚淮青不敢置信地看向身上的秦策,一贯沉着冷静的眸眼此刻黑若夜潭,隐隐绽放出一道诡秘的腥红。
楚淮青从未见过这样的秦策。
秦策的身子已经与楚淮青极其贴近,他的双手就在楚淮青的身侧,他的嘴唇贴在楚淮青的耳根。
似乎只差那么一步,就可以将他深爱着的这个人拆吃入腹,再不分离。
“……殿下,你怎么了?”
微不足道的力量似是慌乱地撑在自己的胸膛上,想将秦策推开,秦策置若罔闻,微张了口,欲要含住那柔软白嫩的耳垂。
一个念头占满了秦策的脑海。
想亲吻先生,蹂.躏先生,再将先生死死嵌入怀里,想将自己的欲望深埋先生的身体里,在先生身上的每一处都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看先生破开那层淡然的外壳,随自己的律动辗转哭泣。
想要先生,想要他。
想要他。
要他。
他。
“殿下。”
那微不足道的力量突然绕行,环住了秦策的肩背,将全身僵硬的男人拉近了一分,随后那力量改抚为拍,分外柔和且温缓的抚拍,拍去了男人所有不理智的念头。
似乎浑然不知男人打算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那个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温柔得就像是哪怕男人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也能够得到他的宽容。
秦策的双眼彻底恢复清明,当他意识到自己刚才想要做什么之后,冷汗几乎浸湿了衣身。
他差点就伤害到了自己最爱的先生!
没有察觉出男人的惶惶不安,但却能感受到对方剧烈波动的心绪,一想到秦策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而失态成这样,楚淮青感动着的同时也是心疼不已,他能理解到这种心情,如果换做秦策有危在旦夕的可能,他绝对比秦策本人还要抓狂。
“殿下,不必担心。”楚淮青清瘦的双手掌着秦策的脊背,轻声道,“属下向你保证,不会有事的。”
秦策一时间没有动弹,贪恋地感受着怀中人的体温,怕自己压坏了先生的小身板,也将双手探入楚淮青的身后,然后胳膊支力翻身,变为了楚淮青在上,秦策在下的场面。
楚淮青眼前一花,垂眸看进了秦策的眼,阴影投射而下,遮住了秦策的面颊,唯独那双眼,璀璨生辉。
“我不会太担心。”秦策笑了笑,就像是褪去了周身浮躁气的雄狮,字句中沉淀着稳重果决,让人忍不住去信服。
楚淮青有些不明所以,身上突然一个大力压下,他无措地伸手,低呼声却被包裹在另一层温热中。
相触的唇瓣不深不浅,余温透过浅薄的唇皮,透入双方的骨子里。
楚淮青的双眼蓦地睁大,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与两人相合的唇瓣上,连点余光都没偏移。
发生了……什么?
主公,主公,主公他在干什么!?
秦策将楚淮青放开,看着傻傻愣愣似乎被打击了个彻底的自家先生,眉眼微弯,手指挑开楚淮青的面具,抚向若谪仙般俊逸的脸庞,轻力摩挲,说不尽的温柔:“先生,也请你放心。”
“有我在,没人能够动你。”
根本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手臂无力,全身上下没一处不在颤动,红晕迅速爬满了脸颊,灼透了楚淮青的耳根,头顶仿佛有小蘑菇云嘭地炸裂开来。
平日的仪态全成了浮云,塞满了谋策算计的大脑此刻只剩下空白一片,楚淮青哆哆嗦嗦地撑起身,匆忙踉跄地冲出了大门,守门的侍卫开口询问了一句,楚淮青却头也不回,不消一会就没了影。
听到动静的管家走了进来,将将捕捉到那一片落荒而逃的衣角,疑惑道:“王爷,楚先生他这是?”
“无妨。”
秦策支起上半身,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楚淮青消失的门口,又拿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终究还是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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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王的指节又下意识地扣着桌面,眼睛微眯:“你是说,本王见到的楚淮青,和楚国公府上的是同一人?”
“七成可能。”
嘴角向上一勾,襄阳王笑道:“流放者未经宣召不得入京,确实是个不错的把柄。”
公孙骥点道:“但听传闻,这位楚先生似乎容貌尽毁。”
襄阳王哦了一声:“公孙先生可有什么法子,迫他自认身份?”
“不难,楚国公一家还留在长安,王爷只消随便找一个理由将他们逼入死境,届时楚淮青自会露陷。”
“这位楚先生离家许久,恐怕对那些个亲人早没了情义,你就料定他会中招?”襄阳王手腕微转,摇晃着手中的茶盏。
“虚招难言,实招难辨。”公孙骥面不改色地道,“切去那些人身体的一部分送去平州,贤王定是知晓楚淮青的真实身份,哪怕楚淮青能够无动于衷,贤王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襄阳王眉眼懒散,不甚赞同:“这法子倒也绝了楚淮青效力襄阳的可能。”
公孙骥毕恭毕敬地答道:“先将楚国公一家收押,派遣侍卫严加看管,再向天下宣告楚国公府的罪状,同时将楚淮青的真实身份暗里流传,世人眼光下,足可给贤王他们足够大的压力,若此计不成,可再行极端,有这家人的性命在手,楚淮青终有落网之日。”
襄阳王颔首,又似是不经意地提道:“前几日改名为谢穷酒的那个人,公孙先生可也打听了?”
“打听了一些,此人极好美酒,性子不羁,与楚淮青是至交好友。”
“家世如何?”
对于将自己坑了的人,公孙骥自是调查得清楚:“他的父亲是京中礼部侍郎,不过谢穷酒早年活得悲苦,与家人不亲,甚至还有仇恨。”
“依你所见,该如何对付?”
“对付楚淮青的法子不适用在这人身上,不过谢穷酒身患重疾,秦策手底下能主事的唯有他与楚淮青两人,若能擒下秦策和楚淮青,不愁拖不垮此人,待他病倒之后,昌、青、平三州必乱,破城擒人不过手到擒来。”
“那便依先生所言。”襄阳王抿口茶水,似是想到了什么,“让何维抓紧时间攻下晋城,给李温一些打压,本王不太喜欢游戏玩到中途突然插.进来一个第三人。”
公孙骥应声道:“是。”
“对了。”
“王爷?”
襄阳王将茶水一饮而尽,茶盏搁置桌面上,漫漫笑意中说不出的令人生寒:“若实在招不来,毁掉也无妨,指不定还能破而后立。”
公孙骥眉眼一颤,欠身领命:“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互动已上桌,各位读者亲请慢用~?o(* ̄▽ ̄*)ブ
_(:зゝ∠)_下本绝对不写慢热文了嘤
接下来直接危机进行时,十章之内袒露心意,再来十多章搞事情,然后就可以大结局了≧▽≦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ω/// `)
第八十一章
那日回府之前,楚淮青在府前的台阶上踩踏了很久。
并非因为踌躇不决,而是他的身体似乎有点不受控制,明明就是那么简单如常的一抬一迈步,双腿却总能以各种不可思议的姿势搅合在一起。
楚淮青第一次信了震惊过度会失去行动力的话。
最后是楚府的侍卫听见动静跑去禀告了管家,诧异的管家推开门后见到了正把头往柱子上撞的楚淮青,心中滚滚天雷,面上不动声色,快速跑上去将楚淮青给扶到了里屋,并极其贴心地用醉酒之言维护了楚淮青世外高人的形象。
那日回府之后,楚淮青将整个人生怀疑了很久。
第一次未在早食的点等到一贯准时楚淮青,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连唤三声不得应,慌慌忙地揭帘进入,当他直面那披头散发、双眼混沌的楚淮青时,差点没将一条老命吓去了阴曹地府。
整晚都没有睡着的楚淮青仍是没有困意,机械一般被管家拽起来梳洗,机械一般被家仆喂饭,机械一般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府中飘来飘去,最后不知怎么爬上了屋顶,望着天空,神色茫然,引得管家领着一众家仆在下面惊呼连连。
那一天,楚府里暗中流传出一个传闻,说楚淮青本是神仙下凡历劫,此番已经功德圆满,天庭召他迅速羽化升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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