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考虑,确实有‘要事’相商的楚淮青脸颊一红,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酒在下人手中带着,眼看快出了街角,谢穷酒笑意冉冉地道:“到这里便停下罢。”
“嗯。”楚淮青也停了下来。
“对了,淮青。”
“什么事?”
谢穷酒轻笑道:“莫要再想办法去逼问小律子了。”
楚淮青身形一顿。
“前几日在城门口捉到他准备离家出走,这才清楚了缘由。”谢穷酒与他相视,罕见地出现了一抹浅显的无奈之色,“若真将他逼走,可不就是我们的一大损失?”
“......”
“这是我的命数。”谢穷酒道,“勿需强求。”
“......我会治好你。”
风起尘嚣,拂起额前缕缕碎发,于眉宇间轻微撩动。
书生身着白衣,目光不偏不倚,与他相视,双眸一点利芒隐现,若淬炼于冰天雪地的一柄利刃,蚀骨的决然。
“这也是我的承诺,勿论何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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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策让楚淮青莫管寻找神医的事,头几天楚淮青还能忍住,只是接连见到谢穷酒呕血的模样,所有的耐性终成了最后的碎末——他到底做不到冷眼旁观。
既然律川风那一条路走不通,那么只能另寻他路。
如这一天,一夜未眠。
刺目的日光投入眼帘,楚淮青缓缓吐出一口粗气,揉着胀痛的额角,将脸从记载着冰草毒的文书堆里抬起,只是许是太累了的缘故,睁眼的一瞬间,竟让他看到了主公的身影。
......主公?
不知何时到来的秦策站立在楚淮青的面前,身体与光相背,深邃如墨的瞳孔静静地注视着他,面上神情似融入了无边的阴影之中,让人看不分明。
楚淮青莫名有些心虚,虽然他的所作所为表面上并没有违背与秦策的约定,但秦策的目光还是让他情不自禁地偏开了视线,手掌撑着桌面站起,低声道:“王爷。”
秦策走到楚淮青的身边,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只是楚淮青能看出对方在压抑些什么,半响秦策伸出手,抚摸着对方脸颊上还未消去的红印,俯身轻啄了一下楚淮青的嘴唇。
“王爷?”楚淮青吓了一跳。
“别说话,先生。”秦策将他打横抱起,“你大抵没听出自己的声音有多么疲惫。”
有吗?
这里是楚府,以防被过路的下人看见,从而传入父母亲的耳里,楚淮青试着动了下身子,想要自己走,却发现自己的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无力,眼皮更是在秦策出口的一瞬间便开始打颤,一点一点地垂了下去。
耳畔好似有一个磁性的男声不厌其烦低喃着——
“睡吧,有我。”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一道刺眼的白光,楚淮青自然不会认为自己只是睡了一会,还未度过当日的清晨,想到自己为了熬一夜而浪费了整整一天,心里便是一阵无奈,撑起身,准备洗漱。
但他终究还是没能成功起身,因为紧锢在身上的双臂让他根本动弹不得,楚淮青垂头看着身上的手臂愣了一小会,又慢腾腾地侧过头,直面上秦策近在咫尺的眉眼。
一瞬,或许比那更长一点的时间过后。
‘嘭’的一声轻响,头上似有一小朵蘑菇云蓦然炸开。
动也不敢动,生怕将身边的人吵醒,楚淮青努力将自己跳动得异常快速的小心脏给平复下去,镇定地观察着面前的男人。
他与主公很少睡在一张床上,未确认关系之前虽然睡过几次,但两人都相隔甚远,而且每次当他醒的时候,身边早已没有了熟悉的身影,在他的印象中,自从两年前与主公相见之后,主公便很少会有在他面前露出倦色的时候。
衡武帝年轻时便是一名远近闻名的俊俏男子,据说皇后也是曾经名动一方的美佳人,承继了这两人的血脉,秦策再怎么也不会长得太差,更何况他不愧上天眷顾之名,将父母最好的一面给遗传了过去,若不是常年板着一张气势夺人的冷脸,怕是有不少姑娘会心悦痴恋,暗许芳心。
就楚淮青这么近距离地看,已是差点沉迷其中。
想要吻他,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比起秦策见到楚淮青睡颜时所产生的旖念,楚淮青的念头不知清纯了多少,但双方的抵抗力却是出其一致的弱,当楚淮青恢复神智的时候,他已经慢慢倾身,吻上了秦策的唇。
偷袭者微睁着眼,满满笑意地看着他。
楚淮青:“......!!”
头顶的蘑菇云愈炸愈大,还起了一股小小的连环,楚淮青慌忙地想要退后,被秦策掌着头颅,逃离不及,反倒加深了这个吻。
“我很高兴。”
秦策的嘴中溢出细碎的话语,因唇齿的交融而模糊不清,但奇怪的是,楚淮青好像轻易听出了对方想说的是什么。
吻毕,秦策搂着气喘吁吁的楚淮青,不无遗憾地道:“若这里不是楚府,真想和先生——”
终于能够腾出手的楚淮青堵住了他的嘴,瞄了一眼紧关着的大门,松了一口气。
秦策眼睛微眯,突然撑起了身,让楚淮青俯趴在了自己的怀里。
“王爷?”因秦策改变了姿势,搭在他身上的楚淮青也顺势上扬了身子,视线霎时间抬高了不少,能看见窗外的石砖青瓦,阳光明媚,一片白云悠悠飘过,好不闲散的景象。
楚淮青转回头,不明所以地看着秦策。
秦策不紧不慢地抚摸着楚淮青的脊背:“先生还未与我解释,为何要一夜未睡,查看关于冰草毒的记载?”
“我......”楚淮青立时哑然,看着秦策略带危险的眸眼,轻咳道,“只是不想看见谢穷酒如此痛苦,所以查一些能否拖延的法子。”
“是吗?”乍似相信了的模样。
“嗯......”不知为何,手指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
秦策话音突兀一转:“可是那些书,先生不是不日前就将它们翻了个遍吗?”
楚淮青:“......属下在想也许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不是打算自己研磨出冰草毒的解法?”
“不......是。”两个字之间拖得略长。
秦策不说话了,却突然将双腿并拢,向上支起,楚淮青始料未及地‘啊’了,在秦策腿前的腰腹处顺势下压,靠着秦策腿部的胯骨则跟着上抬了几分。
这个姿势?
楚淮青慌乱地想要挣开,生怕外面的下人看见了什么不该看到的画面,秦策却先他一步禁锢住了他的腰间,于是臀部依旧高撅,腰部更加压下,只是因为有着被子的掩护,不是特别明显。
“什么时候,先生竟也成为了爱说谎话的小孩子了?”秦策的手搭在楚淮青的臀上,声音低沉。
“王爷,王爷!”
如果是州牧府或是贤王府,楚淮青不会有这么大反应,可这里是楚府,下人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羞赧的同时恐慌感更甚,只想着逃离秦策的身边,但秦策完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比刚才更势不可挡的吻直叫楚淮青几乎迷失了所有的神智。
之所以用几乎这个词,是因为楚淮青同时感觉到搭在他身后的那只手突然离开,随后,在自己的臀上拍了一掌。
刹那间,脸红到滴血。
为了让楚淮青感到极大的快.感,秦策专门去搜寻来了有关这一方面的知识,还厚着脸皮请人指导,身为王爷的里子面子算是丢了个尽,平时只是浅吻,最激烈的时候也不过达到深处,更多的花样却是不忍让纯情的先生体验,只能暗自忍耐。
可以说,如果秦策想让楚淮青在吻中无力反抗,其实是一件十分轻易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的楚淮青,明明能清晰感受到身边的一切,连同秦策那有一搭没一搭的拍打......也能细致到数清楚之间到底相隔了多久,但他就是动弹不了,好像除了自己与秦策交接的地方,再没有任何事可以将他从无限的禁锢中解放出来。
拍打仍在继续,有被子的阻隔,动作根本无法施展,秦策似乎也没打算让楚淮青疼,只是声音一顿一闷响,没有任何情.趣的意味,偏偏秦策的吻却有带着无比深切的眷恋,让他如同置身深不见底的漩涡,双脚落不回地面。
楚淮青感觉自己就像是变成了一个大火炉,那灼热的温度似乎可以加热整个房间,这是迷恋,但同时,双眼也愈发通红,隐约有雾水弥漫其中,这是委屈。
能够喘息,不存在可以昏迷过去的逃离,意识到霸道的男人可能永远也不会停止,楚淮青乘着秦策又一次留给他换气的间隙,几不可闻地挤出一句话来,尾部绕着泣音:“我错了.....”
我错了......
一息不到的时间,吻停了下来,拍打也是。
楚淮青偏过头,不去看秦策的双眼,沉默无言地大喘着气,秦策将双腿放了下来,又直起身,将自家变成鸵鸟的先生紧紧抱在怀里。
“这是楚府。”
“是。”
“会被人看到。”
“不会。”
“会。”
“不会,我事先吩咐过他人,不得进入,院子门口还有我带来的的两名侍卫把守。”
楚淮青深吸一口气,闭上眼,靠在秦策的身上不动:“王爷难道早有预谋?”
“方才发生的事在我原本的意料之外。”秦策问,“讨厌这样吗?”
“......我是你的先生。”
“但你首先是我最喜欢的人。”秦策抚了一把楚淮青的头发,却又保证道,“不会有下一次。”
楚淮青顿了一下,声音轻到让人很难察觉:“你亲我的时候....很喜欢,我想我只是,受不了这样的反差。”
“不管什么时候,我喜欢先生,这是不会变的。”秦策轻声道,“先生亦不该试图瞒我,或是再一次不信任我。”
“我......”无力反驳,因为这件事确实是他的过错。
秦策笑了一声,直视着别扭的先生:“本来这次过来,是想告诉先生,律川风那已经松了口,他卜筮出一个卦象,虽然没办法救谢军师,却能让他的劫数提前,省去这个过程中多余的苦处。”
“是什么?”楚淮青一下子来了精神,直直地看着秦策。
秦策微微一挑眉,嘴角抿紧,像是吃味。
楚淮青:“......”
慢慢挺起身,在秦策的嘴角落下一吻,甜而不腻,就像餐后甜点,某狼终于满脸魇足地开了口,但谈及正事,语气仍是不由自主地肃穆起来:“尽快联合李温,与襄阳王一战。”
第一百零五章
联合李温,与襄阳王一战。
一句话,十个字,似是简单至极,但内里牵扯到的东西又何止表面看上去的这么简单,单论李温是否愿意结盟,就是摆在秦策面前的一大难题。
于外人看来,李温与秦策早已结盟,毕竟秦策深陷长安被襄阳王所困时,就是李温出了大部分兵力攻打襄阳,才让秦策得以找到机会成功逃脱,这样的举动也变相地等于招惹了襄阳王,但只有参与其中的双方才知道,所谓结盟只不过是相互得益的短期协议,维持至今而不说破只是迫于襄阳王的威胁。
如果坑害对方所带来的利益大于——甚至不用远大于襄阳王的胁迫,这协议与结盟就会立即变为薄纸一张。
从另一方面来讲,若结盟是为了帮他对付三杰,那么李温肯定二话不说,直截了当地同意结盟,关键在于李温现在就自顾不暇,又如何愿意匀出兵力帮助秦策去对付襄阳王?
哪怕是李温还未被三杰绊住,实力鼎盛之时,这样全力以赴并且相当于找死的做法,他也是敬谢不敏。
“我不太理解为什么你会提出这样的提议。”
一大早被叫来州牧府,居然是商议与襄阳王的对抗事宜,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一个字之后,谢穷酒以一种诧异至极的目光将楚淮青从头到尾一打量,又看向秦策,没有因为楚淮青是他的挚友而偏颇,实事求是地道:“我也不太理解为什么王爷会同意这样异想天开的念头。”
秦策将代表平州兵力的旗帜从地图上拿起:“谢军师的意思是我们有可能打不过?”
“自然不是。”谢穷酒落座一旁,观看楚淮青与秦策的战局,施施然道,“我的意思是肯定打不过。”
谢穷酒这个态度,楚淮青并无意外,理智考虑实际,楚淮青也不认为他们有获胜的可能。
除非出现一个超出实际的变因。
看着地图略加思索,代表襄阳的旗帜出其不意地截胡了秦策想要进攻的地点,楚淮青道:“所以我们要想办法与李温结盟,并且劝动李温,让他参与到讨伐的队伍里。”言毕,拿起备好的谋略纸,写下计谋盖在旁边。
谢穷酒将楚淮青写的一叠纸张拿起,自然而然地翻看了起来,他眸光一动,又看了看地图,眼中配合地闪过一抹富有深意的笑意,偷偷往这边瞄了一眼的秦策揉了揉额头,生无可恋地摒弃了准备进攻的念头,让大量兵马处于回防状态。
哪知看到他走出这一步的谢穷酒笑得更诡异了。
秦策:“......”
楚淮青正思考着战局,没有留意到这一个小插曲,见秦策回防,疑惑地轻蹙了眉头,下一刻便将谢穷酒放回原处的计谋纸翻开,让偷偷潜在一边的兵力吞吃掉秦策刚才准备进攻的地方。
此番交战,秦策几无所得,楚淮青损失五万兵马,增添兵马数十万,总兵力多于秦策二十余万。
秦策冷眼瞥向一旁使坏的谢穷酒,谢穷酒浑不在意地抬头望天。
看到这一幕的楚淮青哪会猜不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猫腻,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满脸无辜的谢穷酒,将旗帜搁下,转而谈上正事:“关于如何劝动李温,穷酒可有什么好提议?”
“如果你坚持在短期之内攻打襄阳,我就一个提议。”谢穷酒把玩着手中的旗帜,“向李温展现出足以歼灭襄阳王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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