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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兄弟成了个人渣(近代现代)——安日天/skyrian123456

时间:2018-01-30 12:11:15  作者:安日天/skyrian123456
  吴铭劝我休个假,我想了想,加了两周班,空出了三天空闲,想着回温市一次。吴铭原本想陪我一起去,国外却临时来了一个客户团,我如果休假,他就必须陪同。
  吴铭派了专机,我上飞机的时候,实在忍不住吐槽了张晨一句——他可太能败家了,养飞机日常的维护就是一大笔费用,他手底下还养了好几架飞机。
  等坐在位置上的时候,才察觉出一丝熟悉来,我从记忆的碎片里翻找许久,终于翻出当年张晨到海南找我,第二天绑着我回来的记忆。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我坐的位置恰好是张晨当年的位置,我身侧的空座是曾经的我的位置。就在这架飞机上,就在这个位置,张晨将戒指套在了我的手指上,我与他发生了争执与冲突,关于爱情,关于未来。
  我用手指捏了捏眉心,将这段回忆从脑海中挤出去,接过了空姐递来的咖啡,抿了一口。
  虽然说是休假,但最基础的工作还是要做,我开了电脑处理了一会儿公务,撰写了一些下阶段的把控方向,飞机停在了温市机场。
  温市分公司派人来接我,一路走得都很顺当,甚至身后还有两个保镖随行,我恍惚间想起第一次来鹿市时,在机场闹得乌龙,转瞬又意识到那并不是什么乌龙。
  那位姓白的先生,有极大的可能就是我血缘上的父亲,我来鹿市时,也是他派人来接的我,只是他没想到我的警惕心太强,躲过了他派来的人。
  我对这位白先生,不抱有任何的期待和好奇心,连仇恨都吝啬给予,他过得好与不好,找寻我有什么目的,我完全不在意——说到底,他与我,只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第78章 
  我在温市的房子有被好好保养着,打开冰箱的时候,甚至满满当当塞着有机水果,下属询问我是否要派个保姆过来,我拒绝了。
  但当我像过往那般,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回曾经独自一人过日子时的感觉了。
  我本能地转台到了财经频道,听了一会儿,止不住打了几个电话,叮嘱了一些最近需要做的事。
  我忍无可忍地关了手机,又打开了电脑,电脑许久未曾启动,比预想的多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我移动着鼠标,看到了尚未写完的博士论文和玩儿了一半的解乏游戏。
  我走了还不到一年,但这些都离我太远了,甚至已经忘记了当时的自己想做些什么,有什么规划了。
  进浴室的时候,忘记了需要烧水和调节水温,切菜的时候,手法生疏到几乎要切到自己的手指,连躺在床上,脖子和后背也在抗议,它们嫌这床太硬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竟然开始担心,等到我把一切的东西还给张晨后,再重新过我的平凡日子,会不会很不习惯了。
  我闭上了眼,将繁杂的思想抛出脑海,很快进入了睡眠。我的生物钟大概是早上六点,如果在公司里,起床后就要去健身了,吴铭找来的健身教练致力于让我练出肌肉来——但并没有什么用,我的小腹还是平坦的一块,没生出小肚腩来,只能说是万幸。
  我在六点准时睁开了眼睛,花费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自己没什么需要干的,于是重新闭上了眼睛,却睡不着了。
  我强迫自己躺在床上半个小时,终于按耐不住起了床,刷牙洗脸,又强迫症似的穿好了衣裳。
  温市的早晨没有想象中那么热,湿润的空气沁入口鼻,倒是让人心绪愉快,我吃了早点,漫步到了博士的学校里,学生们与我一起向前走,但我与他们的气息截然不同,硬要说,就是格格不入。
  我有点想我的老师,也有点想一起做科研的同学,但心里也清楚,上去见面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有极大的可能,会让彼此尴尬、陷入虚伪的和谐。我还是在楼下给老师打了个电话,并未接通,我反倒是舒了口气。
  我一步步离开了大学,又去看了几家店面,生意都还算红火,顾客的表情证明他们过得都开心,做完了这些事,一转眼天就黑了,该回家了。
  我出门前关了灯也锁了门,但当走到楼下的时候,家里的灯竟然是亮着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想报警,但又隐约有个荒谬的预感,或许里面的人并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为了见我一面。
  在温市,和我有一点关联的,恐怕只有那位白先生了。
  我正在思考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看到了那一串不算陌生的数字,划开手机贴在了耳侧,一时之间,只能听到极轻的呼吸声。
  “你好,我姓白。”
  声线有些沙哑,我并不熟悉,但轻易地知道了对面是谁。
  “……”
  有一瞬间,我发现我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我对童年的记忆并不多,反复在梦中回忆的,一直是母亲拿着鞋刷给高跟鞋打油的那一幕,我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在梦中抓到她,但她总是冷漠地、决绝地转身离开,留给我越来越模糊的背影。
  偶尔她会说几句话,内容都是“我去找你的爸爸了”、“我马上就回来”、“你一个人在家里要乖”。
  ——她以为她会很快回来,她以为她将要去见的是记忆中那个深爱着她的男人,但她最终丧了命,红色的高跟鞋折断了,漂亮的裙子沾染上了泥泞,心脏剧烈地颤动着——最终,归于死寂。
  她死在了南方的夏天里。
  “我在你的家里,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没什么可谈的。”
  我说了这句话,但已经重新迈步向那个房子走去,我并不心虚,也不想转身离开,那里毕竟是我的房子,该出去的是他,而非我。
  从楼下到我的房子并不远,走的每一步心里的愤怒都加深了一层,我的爷爷教我放下,不要去恨,但那毕竟是我的母亲,他毁了她一生,连她死了,都要打扰她的安宁。
  如今他竟然还有脸面和勇气来见我,这真是一件神奇又让人蛋疼的事。
  我想去翻钥匙,但门虚掩着,露出了室内的一点光亮,我推开了门,与室内沙发上的男人恰好四目相对。
  那是一个非常儒雅的男人,头发白了一半,脸上却没有多少皱纹。
  他说:“你回来了。”
  我反手把门扣了上去,并不想让我们之间的谈话为别人知晓。
  我最真实的想法是站在门口,叫那个男人去滚,但我极力克制住了这个想法,想要同他谈一谈。
  我坐在了他身侧的沙发上,双手交叉,并不想率先开口。
  他也很有耐心,甚至拿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泡好的茶,给我倒了一杯。
  他说:“孩子,喝杯茶。”
  倘若我还是个年轻人,一定会扯着他打好的领带,将他压在地上打。
  但我不是个年轻人了,我也就把面前的茶杯倒扣在了桌面上,任由水蔓延到桌边,淌在了地板上。
  滴答,滴答,滴答——像极了心跳监控议的声音,但水最终淌干,滴答的声响也戛然而止——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白先生终于开了口,他说:“我知道你一直恨我,这么多年,我也没有脸面去见你。”
  我想说我并不恨他,他与我并没有什么关联,但这一句不恨竟然也说不出口,仿佛说出了,我就对不起我那个在夏天陨落的母亲。
  我想了想,直白地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过来,像前几十年那样,各过各的,不是挺好的么?”
  “我快死了。”他竟然也没有绕圈子,直白地这么说了。
  “你生,或者你死,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吧。”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丁点波动也没有,只是觉得就是这样的道理。我的童年,我的少年,我的青年,直到现在即将步入中年的岁月,都未曾有过他的参与,如今也生不出什么情绪,硬要说,或许是四个字——“总算死了”。
  倘若杀人不犯法,我爷爷当年必定会同他拼命,那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却被他曾经最看重的学生搓磨成这般模样。
  “我在这些年有些身家,已经签好了遗嘱,等我死了,就都留给你。”他倒也不生气,语气非常清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东西,”我几乎是立刻地回绝了他,“除了一颗精`子,你与我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无论你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我都不想听也不想理解。如果你找我只是为了这件事,我想你可以离开了。”
  白先生侧着头,很认真地听我说完了所有的话,非常小幅度地笑了:“尽管不被允许,但我对你一直有所关注和期待,我知道你与张晨先生相爱,尽管不是十分理解同性之间的感情,但如果你们喜欢,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这些都与你无关。”我开始后悔只将茶杯倒扣在了桌面上,我应该拎起这杯茶,直接泼在他的脸上,再叫他滚出我的房间。
  “我和张晨先生,有过一些贸易上的往来,”白先生将他的筹码抛了出来,似乎也不想同我做什么温情脉脉的虚伪游戏,“我能够提供佐证,再次起诉张晨,不至于让他多坐几年牢,但能轻易叫他无法减刑。”
  “那又怎么样?”我说出了这句话,手指尖已经察觉到了凉意,“他犯过的错,多少年都是错,再次诉讼,只是将该有的惩罚加在了他身上,总归死不了,不能减刑,就不能减刑了。”
  白先生将倒扣的茶杯翻转过来,重新倒满了一杯茶,他说:“我也不想劳神这件事,但或许你不想让他早些出来,我不介意多费些周折。”
  “我和张晨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你不必为了我多做些无用的事。”
  “是么?”白先生将茶杯推到了我面前,从容地放下了茶壶,“如果是这样,我就不必有什么顾忌了。我总想着,让一个刚刚决定洗心革面早日出狱的年轻人,直接失去减刑的机会,未免有些残忍了。”
  我强迫我冷静下来,但事实上,我的手指在轻微地抖动着,我的身体与我的理智在疯狂地对抗。
  “哦,其实我手里没什么实在的证据,”白先生加了一点砝码,“但可以随时捏造出一份,你知道的,能够被法院承认的证据,就不是伪证了。”
  我大脑中的弦“嘭”地一声断了,等我清醒的时候,已经将杯子中的茶全泼在了白先生的身上,他从容不迫,甚至没有躲避。
  茶是温的,没有烫伤到他,他抽出了纸巾,擦了擦身上的西服,又擦了擦脸颊,说:“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我的儿子。”
  我的脑仁久违地疼了起来,我说:“你可真是个人渣。”
 
 
第79章 
  这是一个好人并不一定有好报,人渣反而可能过得自在的时代。
  人性本恶,乌托邦式的童话世界只存在小学生的课本之中,人总要在无尽的灰暗中挣扎着向上走,倘若有人走得顺遂,必定有人为他披荆斩棘、遮挡住了大半的风雨。
  法律只是最低的底线,灰色的区域比人想象中来得更加宽阔深远。我们在道德上谴责人渣,却终究无可奈何,放他们逍遥自在。
  譬如对白先生而言,他当年南下下海,一夜暴富,出轨也来得轻而易举,他瞒得严严实实,心想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妻子,永远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但他低估了妻子的细心与爱意,他没想到他从未出过远门的妻子,会踩着红色的高跟鞋,坐了一天一夜的车,只为了同他见上一面——她思念着他,她爱的人却揽着别的女人的肩膀。
  爷爷未曾跟我说过他们之间的细节,他想把所有的阴暗都挡在我的世界之外,叫我安稳度日。
  白先生却很自然地提到了当年的情形。
  不愿承认错误是男人的通性,刻意美化自己是人类的通性。
  在白先生的口中,他显然情有可原。他在南方捞到了第一笔金,却被本地的富商联合在一起打压,他的事业即将毁灭,唯一的途径就是找到一个本地的富商的女儿,成为当地人的“女婿”。
  白先生表情十分漠然,他说他不愿意抛弃妻子和儿子,但这时候有个富商的女儿愿意没名没分地跟着他,他想了想,同意了。
  白先生得到了他想要的当地富商圈的入场券,却没想到身畔的情人从来都不是只想当一个情`妇。
  陈家的闺女踩着高跟鞋到了温市没过几个小时,白先生的情人就得知了消息,她接了陈家的闺女,一口一个白太太,只说温市重传统,男人多养几个女人,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
  正如一双鞋,一样的大小,不必分个高低上下。
  那个傻女人不愿意相信这番话,也不愿意相信她的丈夫、她儿子的父亲已然出轨。
  白先生的情人笑着走了,陈家的闺女疯了似的拨打白先生的电话,却一直无法接通,她坎坎坷坷、跌跌撞撞,终于找到了白先生在的地方。
  太阳那么大,天气那么热,汗水浸透了她的发丝,她看到了她的白先生,白先生却没有看到他。
  白先生的情人涂抹着鲜艳的口红,挽着白先生的手,半个身体依偎在他的身上。
  陈家的闺女看着那个女人踮起脚跟吻上了白先生的脸颊,那么自然,仿佛已经做过了无数次。
  白先生没有躲,甚至揉了一把情人的头发,当他转过身,却发现本该在千里之外的妻子,穿着发黄的连衣裙、踩着红红的高跟鞋,就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我那时候脑子一下子懵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素霞会在那里,也不知道她看到了多少。”
  多年以后,白先生这么说着。
  但他只站在了原地,甚至没有将胳膊抽出来,我猜他是想要逼迫他的妻子认清这个事实,逼迫他的妻子做出妥协。他因为出轨心中怀有隐秘的愧疚与歉意,而一旦说破了,他的妻子知晓了忍下来了,他就可以将这一切视作是“允许范围内的错误”,心中不必再有什么包袱。
  “她也知道,她默许了。”
  “虽然有些对不起她,但男人不都是这样的么,我给予了她优渥的生活,有点小委屈,也无伤大雅吧。”
  我攥着手指,轻描淡写地说着推测,白先生并没有反驳。
  这么想着的白先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对他的妻子、他承诺过会一辈子对她好的女人说:“素霞,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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