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靠近,两位男童反倒是怯懦地躲到几位女童身后去了。看得白成风忍不住发笑,伸手戳了戳其中一位男童的脸,说道:“你一个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怎么可以躲到姑娘身后呢?”
随后走近的白落雨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微皱着眉头,眼中虽有疑虑,却没有一丝湿润的模样。白成风看了他一眼便转过了头,暗道自己多心了。
被他戳了脸蛋的男童一脸羞愤,努了努嘴,却仍是未说出一词半句来,眼见他眼眶都红了些许,身前的女童却是忍不住了。
没好气地朝白成风翻了个白眼,活像个小大人。“你别欺负他!我们就是本地人,你想问什么就问好了!反正也不是第一个。”
听罢,白成风诧异地挑眉,回身看了看白落雨,发现这厮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摇了摇头,回头继续问:“还有其他人问过?”
女童故作老成地敛黛,还撑起手掌托住下巴,高深地眯起眸子,小手也不时抚弄着下巴。白成风一见,笑得合不拢嘴了。谁家能教出这么有趣的女儿?奇人啊!
“前几日有两名男子,容貌都生得俊,衣着——”女童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白成风,点头,继续道:“衣着与你相同。”
果真如弥意老儿所说,在镇中找人一问便知了。必定是罗言和莫连举无疑了。
不过,他们是前几日来到此地,莫连举又为何会进入囚禁着弥意老儿的灵器之中呢?
“他们问了什么?”白成风继续问。
“和你问得一样,不过才没问两句就被童姥姥的人抓走了。”女童道,末了还抽空回身抚慰了男童几声。
而一侧自始至终都未说话的几个童子却越过白成风,“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身后沉浸在自己脑海中的白落雨,白成风心中大感自豪,看吧!这就是我的人!好看吧?
自豪的同时,他也在暗暗地不爽。我的模样也不差啊!
不……等等!
“他们被谁抓走了?”白成风徒然提高声音,吓得几人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连白落雨也回过神来,压下眼中那抹复杂,上前与白成风并排站在一起,冲他一咧嘴,“谁被抓走了?”
好久不曾见过白落雨这般灿烂的笑容了,光彩夺目。
笑得白成风心窝一暖,竟是盯着他的笑容失神了片刻,待回过神来,便遮掩性地干咳两声。
“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对白成风态度颇为不屑的女童居然朝白落雨勾起了抹大大的笑容,刺在白成风眼里,心中顿时不爽了起来。黑着脸道:“叫什么哥哥,叫他叔叔。”
多么似曾相识的画面?
白落雨敛起唇角,微笑地揉了揉女童的头顶,眼神柔和,轻声问道:“刚才你说谁被抓走了?”
“就……就是和你穿的一样的哥哥,前几日来的时候,被童姥姥的人抓走了。”一直躲在女童身后的童子探出了一只脑袋,小声地对白落雨说。
这一幕看得白成风又是气血上涌!我问你的时候你就像见了瘟神一样,怎么换了个人,这么积极?
“童姥姥为何要抓走他们呢?”白落雨将手移到童子头上,童子还颇为受用的羞涩了几分。
“因为童姥姥要娶他们。”童子嗫嚅道。
“要娶……他们?”白成风强忍着笑意,不可思议地说出最后两字时,笑声终于遮掩不住了。
白落雨脸上也有几分忍俊不禁,“那位童姥姥是什么人?”
女童神秘地往周围看了看,然后示意白落雨凑近。白落雨笑着把耳朵凑过去,把女童也捂着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是个仙君!听夫子说,童姥姥是仙界的很厉害仙君,有一身好厉害仙法,还在这里守护着醉揽镇的人!她是个好人!而且长得很好看!我告诉你了,你千万别告诉那边那个人。”
说罢,还伸手指了指白成风。
很想告诉你,孩子,我其实听得到。但他抽了抽嘴角,还是没有说出来。
“哥哥,你长得好漂亮,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漂亮!你去找童姥姥吧,童姥姥一定会娶你!只要你嫁给了童姥姥,就会吃得很好穿得很好。”
分明知道是童言无忌,白成风几个深呼吸之后,猛地抓起白落雨的手,咬牙切齿地说:“你看好了。他只能嫁给我!还有,漂亮是用来形容男人的话吗?”
女童震惊地半张着小嘴,半晌后才慢吞吞地说:“哥哥才不会嫁给你!哥哥就要嫁给童姥姥!”
边说着,她还要撞入两人中间,拉住白落雨的袖子,似要帮他挣脱白成风的魔爪。
白成风心中一怒,即便知道当不得真,却仍旧置起了气,轻哼一声,扣住白落雨的脑袋,唇瓣猛地印了上去,还发泄似的轻咬了一口。
温热的呼吸洒在两人脸颊上,白成风正要离开,却被白落雨一把搂住了腰身,加深了这个吻。
待白落雨松开他,这才垂眸挑衅似的看向几位小童,眼中得意无比,似乎在说:看见没?他是我的!
几位小童愣了片刻,旋即张嘴便大嚎起来。震耳欲聋的哭声让两人齐齐没有动作,也逐渐引来了各家的大人,白成风心中大喊不妙,扯过白落雨的手就要落荒而逃时,白落雨反手抓住他,慢慢在女童面前蹲下来,认真地说:“哥哥不嫁给他,但是哥哥会娶他,只娶他。”
语罢,女童嚎得更大声了,白成风两人却已闪身离开了。
第40章 苟且偷生【修】
如同赢得了一场战争,白成风嘴角挂着一抹春风得意的笑容,毫无愧疚之心地听着身后不远处传来的一浪高过一浪的哭声。
笑得嘴角都快抽筋了,他才幡然醒悟,“你刚才胡说什么?”
被他扯住衣袂的轻衫男子回首,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怎么?”
“是我娶你!我娶你!”白成风跳脚。
“嗯,你说是便是。”白落雨无所谓地点点头,无害的神情看得白成风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还是先找个人问问童姥姥在哪里吧。”与兄长斗嘴,就像一只拳头打进了棉花了,软绵绵的,没意思。
白落雨点点头,唇角又噙起那么一尘不变的笑容。
走进醉揽镇的市井,虽日至午时,街上行人依旧人来人往,比肩继踵。
站在铺子门口跑堂模样的人冲两人热情地笑起来,“两位哪里人?可要住宿?时候也不早了,进来打个尖吧,咱店里的招牌菜可是出了名的好吃,两位何不……”
这厢话音未落,那厢接踵而至。
“哟,两位客官,可别听他瞎说!他这是瞅见两个外乡坑骗你们呢!他家的招牌菜前几日还被人吃出了香娘子,这会儿生意惨淡正愁没有冤大头呢……”
两人便借此缘由生了争执,白成风则与兄长相视一笑,绕过两人继续往前走。周围有其他行人见两家跑堂的如此争吵起来却也见怪不怪,显然是习以为常了。
醉揽镇地方不大,市井却是人满为患。一眼看去,细腻白皙的皮肤、偏瘦小的身形,一个接一个撞入眼帘。不愧是被兄长称为人杰地灵,这醉揽镇的人容貌都带有一种温婉,即便是男子,相貌都格外清秀。
所以当白成风路过一处卖猪肉的铺子时,见体格文弱的男子举起大刀,面不改色地挥下去,发出“咚”的一声,带着骨头的猪肉被活生生地宰成两半,伤口平滑整齐,显然是手劲极为沉稳。白成风皱起一张脸,复杂的眼神在那文弱的男子身上流连了好几次,才摇着头跟上白落雨的步伐。
见过书生改做杀猪的吗?这就是了。
也不知走了几刻,除却周围的喧嚣,逐渐有议论声清晰明亮地传入两人耳朵。
“这是哪家小子?生得这般俊俏?”某路人道。
“醉揽镇就这么大的地方,哪家有这么好看的儿子,我们还能不知道?”另一名路人道。
“难不成……”又有人附和道。
“听说最近童姥姥新收了两位男宠啊!那模样也是好极了!”某路人恍然大悟道。
“对对!我见过,比以往童姥姥收的所有男宠还要好看!而且,他们的穿着一看就不是平凡人家的孩子,背上还背着一把剑……”另一名路人迎合道。
“诶,你们看,这两人的衣着不是同前几日童姥姥新收的男宠一样吗?”那人打量了一番两人的衣着。
四下虽聒噪,但修仙之人感官十分灵敏,这些话自然一字不漏地落入两人的耳里。
莫连举与罗言修为都不低,为何会被此地一个来历不明的“仙君”掳回去做男宠呢?若叫修仙界其他人得知,莫不是要笑掉大牙了?也不知这两人搞什么鬼,莫连举的配饰还碎了!
“大叔,请问此地的童姥姥在何处?”白成风正兀自郁闷着,白落雨已俯身在询问一名老者了。
那老者年过半百,捋了捋胡须,眯起眸子,上下将两人打量一番,冷嗤一声,“没有此人。”
态度傲慢至极。
想白落雨何曾受过如此对待?白家弟子哪个见了白落雨不是毕恭毕敬的?白落雨虽不在意,白成风却是见不得了。他伸手拍了拍白落雨的左肩,结合周围的言论与老者的态度,他大步迈到老者右侧,长叹一声,旋即苦恼地皱起眉头,哀声叹气地说:“我与家兄自离家以来,已有多日不曾饱腹了,这回寻到此地,听闻此地有个专收男宠的童姥姥……这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前来投奔,不知……不知大叔能否告知姥姥的住处,在下必定感激不尽。”
说得字正腔圆、一气呵成。末了还露出一副羞赧的神色,故意朝老者身上靠了靠。
老者面色一寒,眼中带着鄙夷,冷冷一哼,“伤风败俗。”
白成风神色不改,反而变本加厉地搂住老者的肩膀,冲他眨了眨眼,低声道:“大叔,你知道她住哪儿吗?”
几番挣脱无果,老者脸色呈猪肝色,气得胡须都翘了起来,颤巍巍地道:“如果你们想去送死就去!”
心中暗爽的白成风正欲再问些什么,一只手却已经扣住了他的手腕,轻松地便将他搂住老者的手拉了下来。将他拉到自己身后,又恭敬地朝老者弯了弯腰,“成风向来顽劣,多有得罪。”
“又是于老头子,又在胡说八道了!”
“童姥姥不知为我们做了多少事情!你怎么就不能接受他呢?”
“唉,于老头子,我们敬你是个学问人,你以后别瞎诋毁童姥姥了。”
周围七嘴八舌说起来,久而久之又变成了叹息。虽然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老者,但是大多都是神情无奈。
白成风想,大概城中只有于老头子不买童姥姥的账吧?饶是如此,众人也只是劝多于怨,以此地民风淳朴,对比自私自利的齐义城百姓,犹如天壤之别。
于老头子黑着面孔,精明锐利的眸子环视了一眼周围,身上的书卷气息让他显得格外的高深莫测,倒像个老学者。他的行动却是破坏了他自身儒雅的气息,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呸!”
“你们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妖精,也能让你们盲目地拥护着她?你们知道她为何隔数日就要换新的男宠吗?因为她那一身臭皮囊需要靠男人的精气才能保持!”
“不过是为醉揽镇用妖法凿了几条水井,就被你们奉为仙君?你们让仙界与修仙界的人情何以堪?”
一石激起千层浪。
别的不说,单就妖精这一点,白成风可不相信。一个“小小”的妖精,如何有能力将莫连举和罗言同时抓回去?
不识好歹、忘恩负义、吃里扒外。在周遭的喧闹中,这三个词频繁地出现在白成风的耳边。
“爹!你瞎说什么呢!”正在此时,人群中闯入一个神情愤怒的男子,那双眸子几欲燃烧起来,不过加上瘦小的身板,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我瞎说?你记得当年我怎么教你的?我们这里地方地势虽不高,但地下的河流早就被山中各类植物吸收尽了!这里的地下水都是养着山里的植物,经过多年来的沉寂,植物根深蒂固,有的根早已深入地下百丈了!你们没看见醉揽山终年不散的雾气吗?所有的地下水都养着醉揽山,我们凿井能凿出来什么?那妖精不知从哪里引来的水,你们就敢喝吗?”老者气得脸红脖子粗,一语闭了,还险些回不过神来。白成风与白落雨忙上前帮他顺了顺气,生怕他眼睛一翻便倒过去了。
“我也知道啊!我们这里干旱了那么多年,庄稼颗粒无收,十多年前咱们镇里饿死渴死的人还少吗?吃水都得到十里之外的地方取水,若不是童姥姥为我们引来了井水,这个镇子还存在吗?”男子怒吼道。
“十多年来了,我们吃这水不是什么毛病也没出吗?童姥姥就算是个妖精,她也救了我们啊!爹……你不是教我不能忘恩负义吗?怎么到如今,忘恩负义的人却是你呢?”男子面容沉静下来,带着一抹悲恸。
周遭的人也沉默下来。
于老头子猛咳了几声,雪白的胡须一抖一抖的,他怒目圆睁,伸手颤巍巍地指向男子,“天儿是怎么死的?”男子默然不语地垂下脑袋,于老头子便将手指向另一人,大声问道:“你家的旭儿是怎么死的?”
“你们的孩子都是怎么死的!”于老头子突然怒吼起来,白落雨掌着他的背心,给他输送了好些灵气,才让他缓过来。
“被那个老妖精吸干精气啊!你们谁家还敢生男孩?啊?!不到双九的年纪就要被送进她府里,你们自己贪图享受,想过你们的孩子吗?”
终于明白,镇口那户人家的男童,为何会如此怯懦地躲在姑娘身后了。
“可是,若有没有童姥姥引进井水,我们怎么能活得下去呢?镇子里一共几千人啊!”男子黯然地说。
“咳咳……那就用孩子们的性命换得苟且偷生吗?”
“闭嘴!”白成风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告诉我童姥姥的住在何处就好了,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我可不想听你们有什么苦衷,反正能吃几顿好的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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