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荣怀谨默默抿了抿唇,道:“也怪我,之前带着玉贞在外面高调地出现了几次,还给玉贞赎身,这才让他们盯上了玉贞……”
荣怀文听到这,心中异常不是滋味,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两人沉默了一会,荣怀文便扭头进去帮阮玉贞收拾东西了,而荣怀谨则是出门去租汽车。
荣怀文进门的时候阮玉贞正低着头在床上打包一些贵重的东西,荣怀文的脚步很轻,他没听见,所以这会便抬手擦了擦眼睛。
荣怀文见状,心中一紧,定睛一看,果然阮玉贞的眼圈红了。
荣怀文虽然理智上承认荣怀谨的做法是一劳永逸,但这会他看到阮玉贞这般,又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起荣怀谨来。
而阮玉贞自己低着头,有些怏怏地把包裹系好,一回头,忽然就对上荣怀文看着他的眼睛。
阮玉贞心里有事,连忙别过脸,轻声道:“大少怎么进来了?”
荣怀文见到阮玉贞有些避讳自己,原本想要上前一步,这会也只有默默笑了笑,站在原地,道:“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阮玉贞听到这话,低低哦了一声便轻声道:“我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谢谢大少。”
说完这句话,阮玉贞便朝门口望了一望,顺便走出去,道:“二少呢?”
看着阮玉贞故意岔开话题的样子,荣怀文的面子稍稍有点挂不住,但他还是勉强笑道:“怀谨出门租汽车去了。”
阮玉贞点点头,不说话了。
·
坐上汽车,荣怀谨开车,阮玉贞主动坐了副驾驶的位置,荣怀文有点牙酸,但也只有默默坐了后座。
将车子开到荣公馆的门口,荣怀谨停稳车,便给了荣怀文钥匙,让荣怀文去安顿阮玉贞,自己则将车子掉头开走了。
汽车开在路上,荣怀谨想着荣怀文看阮玉贞眼神,总是想起一些不应该想的东西,但最终他默默摇了摇头,把那个想法压了下去。
想着荣公馆应该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前去,荣怀谨思忖了一下,将车还了之后便徒步去了辜明廷的府上。
当然,为了防止意外,他还去吩咐了之前那些混混,让他们时时留意荣公馆的动向。
混混们对这种事都是得心应手,当然很顺当地就答应了下来。
荣怀谨去了辜明廷的府上,辜明廷恰好不在,他思忖了片刻正准备离开,结果外面就来报唐荣征来了。
听到唐荣征到访,荣怀谨倒是不急着走了,想了想,他就应了张管家的话,默默坐下来,坐在沙发前开始喝茶。
唐荣征被迎进来的时候一眼便见到了荣怀谨,他知道荣怀谨跟辜明廷那不同寻常的关系,便也不意外,只笑笑道:“怀谨,真巧啊。”
荣怀谨默默放下手里的茶杯,勾勾唇角:“是啊,真巧。”
唐荣征这会也不等荣怀谨请他便主动坐了下来,然后道:“听说昨夜怀谨和军长在玉贞那里留了一宿?”
荣怀谨听到唐荣征这么问,顿时眉头一蹙,随即他冷冷道:“你怎么知道的?”
看着荣怀谨的脸色,唐荣征便知道荣怀谨一定是误会了什么,连忙摆摆手道:“我虽然确实派人去注意了那边,但也没有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说到这,唐荣征话语顿了顿,探询似的问道:“出事了?”
荣怀谨冷眼看着唐荣征的脸,只觉得这人满嘴谎话,说的一个字都不能信,所以他这会默默笑了笑,道:“没事,不过是觉得您太闲了些。”
荣怀谨故意在‘闲’字上着重了几分,而唐荣征偏生一副听不出的样子,笑了笑,道:“我本就是一个闲人。”
☆、想通
荣怀谨默默看了唐荣征一眼,觉得这个人满嘴谎话,没有一个字值得相信,于是他淡淡轻笑一声,继续捧着茶杯开始喝茶。
张管家觉察出来气氛不对,而他也知道自己家主子也不怎么待见唐荣征,便借着这个机会默默退了下去。
一时间客厅里便只剩下荣怀谨和唐荣征两人,能见到的,就是远远的走廊下站着的一个服侍的丫头。
荣怀谨喝着茶,也不去看唐荣征,而唐荣征自己坐了一会,忽然道:“听说军长这些日子要替大帅去东北边把聚众造反的那几个团给收伏,也不知道也没有这件事?”
荣怀谨是从来没有听辜明廷提起过这件事的,现在唐荣征一说,他心中一惊,便忍不住皱眉道:“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唐荣征见荣怀谨如此吃惊,便知道辜明廷一定什么都没有对他说,目光一动便道:“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毕竟大帅手底下只有两个信得过的大将,那位容军长又是好几年都没打过仗了,只怕是不行的。“
唐荣征这话说的有鼻子有眼,荣怀谨差点就心凉了,如果真如唐荣征所说,那么八成去的人会是辜明廷、
几个团联合起来造反一定是有组织的,这种烫手山芋只怕容景桓这种混吃等死的也搞不定。
那就只是辜明廷了……
难怪最近辜明廷对自己那么热络,还一直问自己要去云南还是贵州这种话。
辜明廷八成是心凉了,想趁这个机会彻底脱离大帅,而自己还不知情,还一直说要帮助辜明廷做成一番大事业。
只怕这才是让辜明廷迟迟不敢提起这件事的原因。
想到这,荣怀谨心里有些好笑也微微有些难受,他知道辜明廷在自己面前很谨慎,没想到谨慎到连这种事情都怕他担心不告诉他。
荣怀谨忽然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唐荣征看着荣怀谨微微出神的样子,只以为他是在不高兴辜明廷不告诉他事实真相的事情,却万万没料到自己完全打错了算盘。
就在二人各怀心思的时候,辜明廷回来了。
他从大帅府回来了。
也正如同唐荣征猜测的那样,大帅一把他叫过去就是说的这件事,大帅大概也是知道这件事异常不好处理,便含糊其辞地试探了一下辜明廷的态度。
而辜明廷也不急着答应,也只是跟大帅打太极。
大帅跟辜明廷周旋了一番,没落到什么好处,脸色不太好看,便直接把辜明廷从府上哄了出来。
辜明廷巴不得这么一声,扭头就走。
回到自己府里,辜明廷先听张管家说荣怀谨来了,心中一喜,后来又听说唐荣征也来了,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辜明廷一进门,见到唐荣征便冷冷道:“抱歉,今天府上不待客,请唐先生改日再来吧。”
唐荣征也不是第一次被辜明廷甩脸子了,而他在这之前,还从没在别人那里吃过亏。
可唐荣征也知道,惹什么人都不能惹兵痞子,还尤其是辜明廷这样不讲道理的兵痞子。
所以唐荣征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淡淡笑了笑,起身说了一句‘劳烦军长替我向大帅问个好’,说完这句,他便径直扭头离开了。
辜明廷冷着脸,静静看着唐荣征离开视线,便命张管家出门去送,顺便看看唐荣征去什么地方。
张管家应声去了,辜明廷便扭过头来看向荣怀谨。
他原本还是紧绷的脸在看到荣怀谨的那一秒便变得柔软起来,荣怀谨迎上他的纯粹幽深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动。
“进去说话吧。”好在辜明廷也不傻,还存了几分理智。
荣怀谨点了点头,便起身往楼上书房走。
进了书房,辜明廷关上门便宛如没有骨头一般往荣怀谨身上凑,荣怀谨因为唐荣征说的事,所以这会格外心软些,便也任由辜明廷贴着他黏糊了一会。
黏糊劲过了,荣怀谨便默默推开辜明廷,正色道:“唐荣征方才对我说,大帅要让你去东北,是不是真的?“
辜明廷没料到荣怀谨会突然提起这话,神情微微一滞,便坦然道:“是真的。”
他原本也就打算找个时间把这件事告诉荣怀谨,现在荣怀谨自己问了,他自然不会不承认。
荣怀谨见到辜明廷承认了,抿了抿唇,微微吸了一口凉气,道:“大帅果然打算让你去?”
辜明廷看着荣怀谨有些紧张的神情,倒是自己忍不住微微一笑,然后伸出手拉住荣怀谨的手,道:“他是这么说了,不过去不去还是我自己说了算。”
荣怀谨沉默片刻,道:“你心里其实不想去吧?”
辜明廷听到这话,神情微微一顿,随即他勾了勾唇角,淡淡笑道:“去也行,不去也没关系。”
见到辜明廷现在还有心瞒着自己,荣怀谨的脸色便冷了冷,道:“若是你想借这个机会中途离开自寻发展我也支持你,你不必为难。”
荣怀谨这话一出口,辜明廷倒是讶异了,随即他有些好笑地道:“你真是想多了,虽然我是有这个心思,这军队那么多人,我要是走了,他们怎么办?”
“给他们遣散金,愿意走的走,不愿意的就跟着你去别的省,总好过去东北送死吧?”
辜明廷沉默了。
荣怀谨这个说法他不是没有想过,但总觉得想法很美好,可现实却未必能有那么美好。
毕竟……要真是遣散那一批跟了他那么多年的军队,钱不能少花。
而看着辜明廷沉默的样子,荣怀谨想了想,便开口道:“我父亲走的时候也留了不少资产,如果你愿意,可以直接拿去。”
辜明廷这会是真真正正的讶异了,随即他便忍不住道:“你不是想替你父亲报仇么?”
荣怀谨微微一愣,“我何时说过这种话?”
辜明廷沉默了一会,道:“你支持我的军队,不就是想要报仇么?否则你一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拿什么去对付那些高官?”
辜明廷这句话说出来,荣怀谨才知道他们之间彼此的误会是有多深,原来辜明廷始终不提这件事是以为自己要替父亲报仇,这个世界还是那个较为封建的世界,辜明廷当然不可能去为了一己私利便阻止荣怀谨报杀父之仇。
想清楚这一点,荣怀谨反而有些好笑了。
可他毕竟没有笑出来。
最后荣怀谨沉默了一会,正色道:“死者已矣,更何况我并不想因为自己父亲的仇恨去干涉你的生活,当初这么提议也只是想同你一起在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可是到了现在这个境地,走倒是真的上上之策。”
辜明廷听到荣怀谨这个论调,不由得大为惊奇,“你不报仇了?”
荣怀谨确实也想过去寻容景桓的麻烦,但他想了想,又觉得现在没有什么比荣怀文跟他的性命更重要,更何况,现在的荣怀文根本就没有报仇的能力,若是换做以前的荣怀谨,只怕是更不可能报仇了。
那么他为什么又要为一个名义上的父亲去跟自己未来安定的生活过不去呢?
想到这,荣怀谨果断道:“在报仇和同亲人一起安稳活着面前,我选后者。”
辜明廷听到这话,先是愣了半晌,随即便伸手一把抱住了眼前的荣怀谨。
荣怀谨这次没有动,便任由辜明廷抱着。
与此同时,他有些心潮起伏。
其实来这乱世也有将近一年,荣怀谨曾经想过自己会不会跟电影里面演的一样,凭借着势力和手腕横扫八方,可渐渐的,进入了这时局,他才发觉,很多时候,活着,其实比逞一时威风要好上很多。
至少有热饭热菜热炕头,还有活生生的人让他记着,念着。
走吧,走吧,去哪里都好。
只要能安稳活过这一世,做个临阵脱逃的窝囊废荣怀谨也不介意。
名声都是留给后人听的,他要着又有什么用呢?
更何况,他也只是借着别人的壳子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去东北就逃跑啦,带上大哥和玉贞,掉头上云南种田去。种田就结局嘻嘻嘻
☆、商议
彻底交心之后,荣怀谨和辜明廷反而都坦荡了许多,而这会他们也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划起了出逃大计。
钱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荣怀谨回到家中,先没有跟荣怀文太过商量这件事,而是去金库里,将荣家剩下的财产都大略清点了一遍。
之后,荣怀谨微微有些发愁了。
钱似乎有些不够。
因为要去东北一定就是最近,荣家的财产是很多,但很多都属于不动产,还有些古董字画,一时间也不太好脱手,所以真正能拿得出来的……
荣怀谨知道,走到了这一步,不管再怎么愁,也得咬牙走下去。否则要是等大帅死了,或是时局乱了,那就更没有现在这么好这么太平的时机了。
默默咬了咬笔杆,荣怀谨计划着要去接触一些之前从没接触过的人了。
而这个时候,睡不着的阮玉贞偷偷从客房溜出来,便遥遥看到对面的书房开了一半的门,有明亮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
荣怀谨是下午回来的,吃过晚饭便去了书房,阮玉贞梳洗的事都是由荣怀文来安排的。
而这会,阮玉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悄悄起了身,他猜到荣怀谨也是没睡的。
小心翼翼地走到书房门口,阮玉贞顺着门缝往里看,便看到荣怀谨坐在书桌前。
台灯把荣怀谨的脸照出一种近乎通透的莹白色泽,柔软的短发垂下来,覆在额头上,眼睛里倒映着两点台灯的明光,宛如琥珀一般。
阮玉贞不由得默默攥紧了门框。
他曾经跟荣怀谨是那么亲昵,他亲手摸过那光洁的额头,那柔软的薄唇,甚至……
严丝合缝的衬衫扣子下面是怎样精瘦却又修长的身材。
这些阮玉贞都知道。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心里微微发酸。
就在这里,一直静静凝视着账本细细思考的荣怀谨忽然摸了摸额头,深深出了一口气,然后他放下了笔。
阮玉贞心里有事,这会便微微一惊,扭头就走,结果走的时候手指在门栓上拂过,咔擦一声,倒是惊动了房里的荣怀谨。
荣怀谨原本伸手去倒茶,这会听到门外的声响便扭头一看,随即道:“谁在外面?”
阮玉贞听到荣怀谨出了声,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就这么走了,便慢吞吞地扭头推门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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