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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渡(近代现代)——郑二/道行清浅/封刑/谷雨江南/小富贵/恨考试

时间:2018-02-16 10:31:45  作者:郑二/道行清浅/封刑/谷雨江南/小富贵/恨考试
  顾楚实在不能睡,又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讲,便只好问:“徐臻,你打算怎么处理?”
  顾长安给他捏腿,说:“他在国内没有亲人了,只有一个老娘,得了肺癌,在休士顿住院,他这些年攒的那点钱都填了医药费,公司也借了一点,我想呢,再给他一点,叫他出去以后就别再回来了。就是他死活不肯说容栩的下落,一时半会儿的,我还不能叫他就这么走了。”
  顾楚吃惊道:“他绑架了容栩?”
  顾长安无奈道:“他叫容栩的公司背了洗钱的黑锅,又敲诈要五百万封口费——也就够他老娘两个疗程花的,交易的时候他甩了对方的打手,拿了钱,又没让容栩回去。”
  顾楚感叹道:“难怪他进这扇门这么容易。”
  “整个行政部门的人脑子都没他好使,不知道他观察了多久,竟能挑了保镖交接换人时混进来。”讲到这里顾长安仍是后怕,“也是我的疏忽。做了我这么多年贴身助理,境内我有多少房产,他是一清二楚的。”
  顾楚说:“他自然与别人不一样。”
  顾长安陷入短暂的沉默,而后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总归冤枉我的事情我还是要叫屈。他是我办公室助理,知道再多,再能干,也只是公司员工。我是有出去玩儿的时候,生意人应酬起来环境就那样,这个你要怎么罚我我都没话讲,可徐臻,我同他没有任何工作以外的关系。”
  怕顾楚不信,他又补充了两句:“这种事儿我犯不上跟你扯谎,他是我工作上的一个失误,往后这样的失误我绝不再犯。”
  “顾长安。”顾楚轻声问,“我们还有往后吗?”
  顾长安心里钝痛,不敢问他是不是真有过跟徐臻走的念头,只小心翼翼给他把被子盖好了,说:“我恳请你给个机会,我希望有。”
  徐臻最终松口。他对顾长安的了解比一般人深,能不能从他手里脱逃,他没有把握,倘若他耐着性子永远不露面,他们也许真不会再见面,但人都有私心,他太想走前把他身边的麻烦都解决了,果然便跌在了顾楚这里。
  他不知道顾长安在门外站了多久,房间隔音很好,但必定装了监视器,也许他一进门便已暴露。这是完全能够想到的事情,顾长安风流成性却又极其保守谨慎,老婆孩子是他的软肋,如果早一步知道顾楚的身份,他定然不会自投罗网。
  人家一家子美满和谐,同他一个外人有什么相干。付出十年光阴,得到的也不过是冷酷残暴的驱逐。只要在想到这个人的时候只记得他最后的无情就可以了。徐臻决定远游,不再回来。
  容栩约莫受了不少刺激,披头散发腌臜不堪,也不认人,直到被解救她都无法指证是谁绑架了她,绑匪在她手机上留言,敬告她从此安分做人并付上了一张不堪入目的裸 照。
  她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她的三个哥哥自然不肯罢休,但也都低调的不再声张。
  尽管叫人头痛烦躁,总算这一页有惊无险的翻过去,徐臻埋下的祸根,顾长安是不想管也管不着了。
  许是因为生在家学渊源深厚的江南望族,懂事起顾承便没有怀疑过自己同父亲一样要为整个家族守业,从他祖父一代开始顾家便成立了自己的家族基金,以此保证家族资产得以代代传承,除了慈善捐赠,大部分的投资目前都由顾长安同他的职业投资人团队操作,退一步讲,即使荣晟衰败,也伤不了顾家的底子。顾长安似乎从未把自己当成一个继承者,他同所有的创业者一样充满活力与拼劲,这对顾承来说已是很好的榜样,因此他五岁离家,独自去往英国求学,也从未有过畏惧。最初思乡之情偶尔会使他在被窝里偷偷哭泣,但很快充实的功课和严苛的教员们占去了所有的时间,他几乎无暇再去悲春伤秋。封闭式的贵族学校秉承军校管理制度,不同肤色的孩子们暗地里划分了等级,顾承吃了一些苦头便渐渐懂得了生存的规则,他变得越来越像他的父亲,强势顽固甚至崇尚暴力,但骨子里也继承了母亲的坚韧与悲悯,这种不自知的矛盾使他有种出众的气质,小小年纪便有了上位者的从容与自信。
  但就算他明白自己的责任,也并不意味着什么事情他都会任人摆布,比如突然的休学。
  起初他惊恐的以为是顾楚出了意外,去往机场的路上便不顾大洋彼岸是凌晨两点执意要看人一眼,往常这样的心血来潮难免会挨骂,这一次顾长安却没有斥责他,叫他仔仔细细看够怀里嗜睡的人才不悦的挂断了电话。
  夏季结束之前他必须留在境内,只好临时列了一个学习计划,多数时间他都在书房看书,闷了便折腾顾兰生,或者三餐挑食到要他跑遍城里大小馆子,或者半夜里穿白衬衫不声不响跑到他床前站着,或者借着活动拳脚为由在健身房里将他当成人肉沙包,花样百出。他习惯了人前冷漠,习惯了彩衣娱亲,只有在顾兰生面前,才会暴露出真性情,无奈他的奴才根本不接招,即便是半夜里站在他床头装神弄鬼吓唬他,得到的结果也只是被急匆匆塞进被窝里好生捂着,好像他永远只有三岁。
  同顾长安的急于脱身相比,顾兰生倒希望这麻烦处理起来遥遥无期,顾承现在同他在一起。
  那小少爷原本就是个人精,毫无原因被休了学不说,家也不让回,哥哥也不让见,整日困在他的一处小洋房里——同他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一样,他也不知道他在外头还有这样的逍遥窝——像是专门养金丝雀的,小少爷那骄纵的脾气愈发被放大,来的头一天,问不出休学的原因,便抱胸坐在沙发上,趾高气扬叫他跪下。
  就是大宅里当着一众老少的面都跪得,何况这屋里就主仆俩,顾兰生跪的特别理所当然。
  结果他膝盖才挨着地毯,迎面便是一脚。
  小白袜子干干净净的,少年人的脚劲儿倒不小,顾兰生敏捷的出手握住了脚踝,马上便又松了手劲,任这一脚挨在自己肩上。
  顾承骂道,你造了反了,软禁我呀?
  顾兰生见不得他不高兴,但涉及到人身安全的事情不容他胡闹。他没什么可解释的,顾长安也没有给他解释,顾承是顾家的根,他要是有什么事,顾家就可能没有将来了。顾兰生知道顾长安一向是防着他,顾家清清白白做着正当生意,能把人交给他这么个预备军火商,就已经是莫大的信任。
  顾兰生想把这宝贝疙瘩吞到肚子里带着走。往后的时间他多半都会在境外,娘家那边在境内是少数合法的军工私企之一,但大头都在东南亚一带的工厂里,产品也做贸易也做。他在顾家长大,看似安逸,却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前程不会有其它可能。娘家请的家庭教师都是行业精英,他没有进过任何一座高校,但不管是弹药火炮还是轻武器,亦或是国际贸易、各国通用语种以及除此之外的小语种,甚至是生物化学,都是他儿时的必修。
  他没有朋友没有同学,顾家待他虽如半个少爷,却又人人疏离。唯一就有软糯的小顾承,时时刻刻粘着他,视他为所有物,片刻寻不着人就要哭闹生气。
  顾兰生从不觉得顾承的脾气有哪里不好,哭闹有理,打骂有理,蛮横有理,总之小少爷做什么都有理,真有哪里不对,那也是旁人的不对。他想把人日日夜夜捧在手上藏在怀里,无奈独处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等到顾长安的麻烦解决之后,他不得不把顾承送回顾家大宅,随后准备同表叔一起动身去往境外。
  等顾楚知道顾承休学,已是在徐臻离境之后。他不满顾长安把顾承交给顾兰生,尽管顾兰生好像顾家的二管家,但整个顾家都心知肚明他不是下人,顾乘松到底是不是他的生父无人知晓,把人放在顾家养大,只是借顾家祖荫繁盛,图个低调平安。
  既有顾家的托庇,便是于他有恩,顾长安并不担心他会伤害顾承。他全副心思都在顾楚的肚子上,亚瑟建议在36周时人为的终止妊娠,剖腹取胎的同时一并切除子宫,以降低各种出血风险,也保证了胎儿的存活几率。由于手术存在着一定风险,他希望能在爱丁堡他的实验室里进行,当然也可以联系本地硬件设施最好的私立医院,只要顾楚能够接受,因为这势必意味着暴露隐私。
  长途飞行对筋疲力尽的顾楚来说也是考验,两个人因此又有分歧,顾长安主张留在国内,一切都要以母子平安为前提而考虑,但顾楚不接受,他要回爱丁堡。
  几个月的精神折磨使顾长安没有了安全感,他觉得顾楚之所以坚持回爱丁堡,是因为他从心里否认他们父子三人,他要像抛弃顾承一样抛弃第二个小孩,这一次或许更加决绝,连他也要一同抛弃。
 
 
第十九章 
  他驳回了顾楚的意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孩子出生以前他不可能离开他身边。
  因此夜里十二点多了他们还在卧室吵架。宵夜是极不健康的腌蛋与薄粥,孕后期顾楚的胃口一直很差,热衷于一切对胎儿无益的腌制食品,顾长安不得不做出退让,实际上任何事情他都可以商量,都可以退让,哪怕这个孩子生下来不随他的姓他都能接受,但他不能摆出恩断义绝的架势来吓唬他。
  大约真是很久没有被顶撞,整个孕期顾长安即使有不满也不敢同他对着干,因此当他一边吹着滚烫的白粥一边无情的说着这事儿没得商量时,顾楚怒火中烧:“你从来就没想过还我自由!”
  顾长安索性承认:“如果你想要的自由就是抛家弃子独自去享受人生,那你想都不要想我会答应。”
  顾楚咬牙切齿:“卑鄙。”
  顾长安彻底爆发:“卑鄙?!我怎么就卑鄙了?是,我是王八蛋,你叫我叔叔我却只想着睡你!那我睡都睡了,承儿都这么大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想怎么办?!开头是我不对,那我诚心讨你做老婆了呀,有多少财产我都给你,命都给你,你就这么瞧不上?!非叫我孤老终身才觉着报了仇了啊?!
  顾楚瑟缩着嘴唇,气得应不上来话。
  顾长安越想越心酸:“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会接二连三抛弃自己的小孩!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怨都冲我来,拿自己的身体撒什么气,拿孩子撒什么气!”
  这话真戳到了顾楚的痛处。顾承周岁之后被顾长安带回国,那时他下了决心不去想这个小孩,只当自己没有过,整整两年他独来独往,连喜怒哀乐都一并失去了,直到那时回国,顾承摇摇摆摆跑过来抱住他的腿。
  无论有多少理由,他都无法洗清抛弃孩子的罪名。
  “我并不想抛弃承儿。”顾楚痛苦的指责,“是你不肯把他还给我。”
  “一家人难道就一定要劳燕分飞?”顾长安连连逼问,“你把孩子都带走,我怎么办?”
  “你还可以再结婚……”
  “我这十几二十年挖空心思掏心掏肺对你,有多少劲儿都往你一个人身上使了,”顾长安俯身盯着他,“再找一个,我回得来本儿吗?”
  顾楚想扭开头不看他,被捏住了下巴尖儿。
  “哪儿你都别想去,要再有一点想跑的念头,明天我就让全世界知道谁是顾太太。”顾长安见他害怕,心底生出肆虐的快感来,“也就是现在不能碰你,等把孩子生下来,有你的苦头吃!”
  他自然是嘴硬的,不管怎样讲那都是自己要白头到老的妻。
  他动用了一点关系,已足够的报酬租用当地硬件设施最好的私立医院手术室,亚瑟被迫从爱丁堡请了当年参与顾承手术的同事过来。36周最后一次超声检查提示胎盘位置有所上升,在手术开始之前他们做了简单的交谈,必要的文书都必须由顾长安签署,亚瑟表示他会极力争取取胎保子宫,但最坏的结果也希望顾长安能做好心理准备。
  顾长安说除了母子平安我不接受其他结果。
  亚瑟叹息,早日终止这次危险的妊娠对他而言也是解脱:“你我都要相信天父的旨意。”
  他不知道顾长安心里的恐惧,他甚至叫随行的保镖去大宅接顾承过来。
  但就在所有准备工作都完毕之后,顾楚凭空消失了。
  十几分钟后保镖打来电话,顾承失踪。
  实际上先失踪的是顾承,他在独自去俱乐部的路上被劫持,一辆小车从背后撞击他的单车,他摔倒在路边,好在并没有受伤。
  将他带上车的是三个男人,车开了很久,又上了山,最后的落脚点是个阴冷的房子,黑色的布罩使他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凭听力分辨,不久他就听到他们打勒索电话,奇怪的是电话并不是打给顾长安,而是打给顾楚的。
  他们向他勒索一千万,电话递到顾承耳边时,他听到他的哥哥在那头试探着叫:“承承?”
  顾承有点儿心疼,不舍得他受惊吓,脱口便是安慰:“哥哥,我没事。”
  顾楚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心蹦到了嗓子眼,惊恐万分:“你在哪儿?!”
  顾承没能说的更多,电话被拿走了,他听到他们在威胁,带上一千万,四点之前一个人到西郊的福泉山五指峰来,如果报警,那就到峰底的峡谷去找尸体。
  福泉山森林公园,离市区至少一个小时车程,顾承努力回忆起幼时与邻家小孩一起爬这座山的经历,这山上有座荒庙,地砖有纹路。他往后靠了靠,被缚住的双手摸了摸地面,同他记忆中的一样的纹路。
  但他没有理出头绪,为什么问顾楚要钱,如果问顾长安拿,开口一个亿都不吓人——他是独生子。
  绑匪势必了解他同顾楚的关系,笃定顾楚会来,到底是什么人……
  他想知道更多,因此同他们周旋:“我哥哥拿不出一千万。他连工作都没有,一千块都拿不出来。”
  并没有人理会他。
  他仍旧说:“你们可以找我爸要,他出的起这钱,不然我也有啊,我包里的卡,里头有差不多一百万,我告诉你们密码。”
  似乎有人被说动:“小兔崽子,不要耍滑头。”
  “不信你自己翻。”顾承说,“你叫我哥拿一千万给你这不现实,不如拿我的还实际一点,你们就把我丢这儿,取了钱远走高飞,谁也不知道你们是谁了,这不比在这儿干等几小时强。”
  这话挺有说服力,他们似乎商量了一下,然后有人拉开了他小背包的拉链。
  他松了一口气:“密码是四个一,一个零,一个一。”
  “小兔崽子你最好别骗我们。”有人狠狠打了一下他的头。
  另一个人叫起来:“哎,别打他!”
  有脚步声出去,门外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蠢货!一旦顾家人发现他失踪,全城都会找他!现在回去刷他的卡,你干脆直接去派出所自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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