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宁会被沈轶关小黑屋,是在邹宁无意中把沈轶的行踪给泄露出去,导致沈轶中人埋伏,险些丧命。
这是剧本里提到的剧情,似乎一切的开始,就是这个早上。
祁遥昨天已经将茶几下放着的毒.品给销毁了,也接了沈轶的电话,在家里等着他,唯一的触发物没有了,那么这顿鞭子就已经可以完全避免。
理论上应该是,可和昨天夜里一样,祁遥右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事情不会进展得这么顺利。
他摊开掌心,剧本浮现出来,每天都可以询问一件过去发生了的事,祁遥当下的所有认知,都来自剧本,剧本里的隐藏剧情,只要没有提及到的,他都不知道。
祁遥非常好奇一件事,那就是邹父当年的死亡,以沈轶的能力和手段,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查不出凶手是谁,在原主邹宁那里,对方认定沈轶就是主谋,肯定是沈轶做了什么事,要将邹父灭口。会收养他,也不过是一种伪善。
祁遥却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他不认为沈轶会将自己左膀右臂给杀了,沈轶的为人性格,是不会暗里处置人,还不给一个说法,何况邹父一直以来都表现的绝对忠诚。
“谁杀了邹父?”这是祁遥的问题。
书页打开,进度条不变依旧是全黑,进度条下方的黑字却开始变化,快速变为两个字。
‘邹博’。
这个名字祁遥无比熟悉,不是别人,正是邹宁的亲生父亲,邹父。
刚看到这个名字时,祁遥瞬间就觉得剧本在作假,他愣愣地看着,但很快,他意识到,剧本应该不会欺骗他,因为这就很好地解释了,这么多年,整整十四年,沈轶都没能将凶手给揪出来的原因。
只有邹父本身就是凶手,所以沈轶才在当时就把事情给极力圧下去,更是让任何人都不准再提及当年的事。
再往深处推导一下,邹父为什么要自己杀了自己,有两个可能,必然有逼不得已的原因,而沈轶也没有怪罪他,更是将邹宁给带到身边亲自照顾。
沈轶对邹宁的纵容与宠爱,可以说是众人皆知,虽然邹宁并不领情。
这个原因,就等到明天再问,祁遥缓缓松了一口气,知道邹父不是沈轶杀的,也算是减轻了一点心理上的负担,他要活着,在这个陌生的异度时空活下去,有一个大前提,就是沈轶活着。
来这么些天,还没有直接见过对方,这算是第一面,虽然他现在披着邹宁的皮囊,一想到那个男人在剧本里对他做的那些惩戒,祁遥就心脏跳速加快。
下楼到客厅,等了约莫半个小时,门外传来汽车驶近的声音。
几乎是条件反射,祁遥蹭地从沙发上站起身,然后走向房门方向,打开门,一辆通体漆黑的轿车停靠了下来。
副驾驶位的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先一步下车,转身到后面,弯下腰,伸手开门。
紧跟着,后车座下来一个人。
男人身高腿长,一张脸刚毅冷漠,视线直接一抬,就看向了祁遥,被男人忽然投射而来的犀利目光一睥,祁遥心脏瞬间漏跳半拍,这个男人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但那股长居高位的威圧和震慑感也强烈得让人根本无法将眼睛从他身上挪开。
祁遥站在门口,凝视着男人走到他面前,花了一会时间,才将眼帘垂下去,张开口,声音低哑地自己都倍觉惊讶。
“五爷。”
沈轶在家排行第五,上面有三个兄长一个姐姐,他算是最小的,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没有人对他看好,许多人都一度觉得他迟早有一天会在沈家权利争斗中被碾圧至死,但真正的事实却是,沈轶在沈家家主的血腥斗争里,以绝对冷厉霸道的手段,一举击败其他几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坐上了主位。
更是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直接带领沈家一跃成为邺城第一大家族,权势范围波及宽广。
渐渐的,没人再叫他的名字,都以五爷尊称他。
沈轶今年三十九岁,不过若他和祁遥两人站一起,不知道他们身份的,绝不会认为两人间差了整整二十岁,时光似乎特别偏爱这个男人,没有在他脸上留下过多年华老去的痕迹。
这段收养关系,在祁遥二十岁的时候,就会解除,沈轶在邹父墓碑前所做的承诺,就是养育祁遥到二十岁。
离那天,也不过三个月之久。
沈轶走到祁遥面前,祁遥低垂着眼帘,祁遥相貌随病故的母亲,面容精致,下颚尖瘦,睫毛浓密而卷翘,因眼帘的低垂,黑色眼睑毛便在下眼帘晕出一片淡淡的剪影。
沈轶低目看着祁遥泛着不健康白色的脸庞,薄唇轻抿着,没有任何言语。
擦身而过,沈轶走进了里屋。
司机开着车去了后院的车库,而那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则是两步跨到了台阶上。
“秦叔。”祁遥出声道。
被唤作秦叔的男人面容里浮出些长辈式的温柔祥和:“宁少。”
秦叔看着祁遥,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屋里沈轶两手解外套扣子,秦叔便止了音,跟上去,从沈轶手里接过外套,转而挂上一边的衣架铁钩上。
进到客厅,转身在沙发上坐下,沈轶上身穿了件酒红色的修身衬衫,下'身搭配铁灰色休闲裤,一身的冷色调,此时面孔里也同样携裹着冰霜,将周遭空气,都一并给冰冻了起来。
祁遥愈加觉得呼吸发滞,看沈轶此时虽一言未发,祁遥却隐隐有种意外的不安,而还没等他行至沙发前,一道声音忽然炸出,喝得他心口发颤。
“跪下。”
冰霜笼罩沈轶的脸,他眼眸幽邃,宛如一个漆黑漩涡,能把人灵魂都给呑噬掉。
祁遥一头蒙,不知道沈轶为什么忽然之间让他跪下,身边站着秦叔,祁遥朝他投过去茫然不解的目光,秦叔直接避开他的视线,低垂下眼帘。
“要我说第二遍吗?”
声音泠然地几乎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起伏,然而祁遥还是从沈轶黑眸深处察觉到一丝他已动怒的迹象。
沉默着上前,祁遥膝盖一弯,直挺着脊背,跪了下去。
第2章 五爷凶猛
随着咚一声膝盖跪地的重响,整个大厅温度瞬间坠入零点。
沈轶面上的是肃穆,而祁遥神色则尽是冷木中带着些倨傲不逊,一方面惧于沈轶无声散发出来震慑力,一方面又有着想和男人唱反调的心理。
这是曾经的原主邹宁面对沈轶时,固有的姿态,祁遥在刚刚对上男人凌冽眼眸的一瞬,就立即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他还想安稳地呆在沈轶身边——这个男人算得上是他唯一的保命符,只要对方活着一天,他的性命就不会有大碍,他就得小心行事,不能让沈轶发现这具壳子里,已经换了人。
沈轶眼睛幽邃犀利,似乎任何多余的小心思在对方面前,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无处遁形。
祁遥低掩下眼帘,避开男人穿透性极强的目光,两膝紧贴着,手臂也垂落在身侧,整个背脊,整条脊柱骨都绷得笔直,就是脖子也是直挺着的。
沈轶冷沉着目,俯视着面前青年黑色的发顶,那里隐隐荡漾着一层银白的光圈,他自认对祁遥已经算得上是足够纵容溺爱了,而打从一开始,他就同祁遥订立了他们沈家的家规,祁遥要玩车也好,玩人也好,养娱乐圈的小明星,拿着他的钱肆意挥霍,怎么样都好,只要恪守着一条底线,他都不会过多干涉,随他自己在外面交朋结友,离他在邹博墓碑前承诺照顾祁遥到他二十岁的时间界限还有三个月,但祁遥却在这个时候,做了点他明确说了不能犯的事。
他三令五申,严令下面的任何人,都不准去沾染那些东西,虽然的确来钱快,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害人且害己的,他沈轶要赚钱,多的是法子,不会走这条沾毒的路,结果却万万没想到,他身边的人,眼皮底下的人,率先打破他的规则。
祁遥和他人一起聚众吸.毒的视频还是由别人匿名发到他手机上,若不是那视频,他还不知道要被祁遥瞒多久。
沈轶尤记得刚见到祁遥那会,对方还只是个五岁的小豆丁,软软糯糯,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圆眼睛,那时候邹博还没有死,祁遥甜甜地叫他叔叔,脸颊上浮出可爱的小酒窝。
只是在邹博离世后,祁遥就直接视他为杀父仇人,几乎再没对他主動笑过。
这些他自然不会去在意,一开始是一种责任,虽然是邹博背叛他在先,但邹博当初在他身边为他工作效力,他也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当时花了些手段,才把邹博吃里扒外、背叛他的事圧下去,更是在众多反对声音里,将邹宁给接到身边来。
有十多年了,放轻了说,就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相处的久了,也会有感情,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朝夕相处间,祁遥眉宇里,有时候都能看出点他的影子,当下,沈轶身边,除了秦叔外,就是祁遥和他待一起的时间最长了。
虽然这段领养关系只剩三个月,就会直接结束,但在这中间的每一天,只要祁遥还在沈家一天,就得受他沈轶的管教。
“什么时候开始的?”在静默了一段时间后,沈轶忽然发问。
没头也没尾,祁遥自然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沈轶具体在问什么。
祁遥抿着唇角,一言不发,一副拒不合作的倔强模样,到在沈轶的预料之中,青年对他的怨恨,几乎浮在表面上,从来都不加多少掩饰。
沈轶当他小孩子心性,从来不和他计较,在他没成为沈家家主之前,毕竟占了沈家人的名头,周围的人虽然有看不起他的,不屑他的,但都只是远远避开,没谁真没那个眼力见,到后来,他掌了沈家的大权,身边就更没有像祁遥这样把不喜表现在脸上的,大家都是一副恭敬顺从的模样。
祁遥这个人,在他到他身边的那天开始,或许就注定了,与其他人不同。
理论上祁遥父亲背叛他,他完全可以不管邹博的孩子,可当时男孩扑在浑身鲜血尸身冰冷的邹博身上,悲恸地放声大哭,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往下落,到最后更是哭昏厥过去。
沈轶让手下把男孩抱出去,开初打算是送邹宁出省,给他人领养,在看到男孩哭的发红的脸颊后,临时就改了主意。
邹宁恨他归恨他,目前为止,到也没做过太出格的事。
他一直以为直到他们间关系结束,都该这么平静。
然而事实证明,不是。
“12月25日,你和姜家的人在一起做了什么?”沈轶提到一个明确的时间点,连人物都有了。
25号?那个时候,祁遥还没有穿到这个世界来,他是30号来的,不过25号,祁遥将过去的剧情都仔细在心里梳理一遍,那天……
那天原主邹宁和姜欢还有另外几个人,在姜家名下的一家酒店里,聚众溜过冰。
祁遥惊得眼帘猛地一抬,像是难以置信,嘴巴都因为过于惊讶而微微张着,又由于嘴唇呈菱形状,那副模样,若忽略跪着的姿态,俨然像是在对谁索吻一样。
沈轶是清楚祁遥容貌上的俊美,一想到祁遥宁愿和外人亲近,有说有笑,却不愿意和他这个养育了他十多年的长辈有过多接触,莫明间心中就生出一种怪异的情绪,某个瞬间,忽然想将祁遥给永远禁'锢在身边,逼他的视线只能看着他。
及时圧住这种突兀的情绪,沈轶等着祁遥的解释。
或者也不能算是解释,因为那已经是事实。
“我……只有那一次,之后他们再约我,我直接拒绝了。”祁遥垂下的眼珠子左右转了一瞬,立即开口为自己解释。
“我当初怎么和你说的,一次?一次都不行。”沈轶嗓音低沉,与刚才相比,有了点起伏,而这么点起伏,已经足够客厅里其他两人都一同绷起神经,屛住呼吸。
祁遥笔直的背脊往前躬了一点弧度,这事虽不是他做的,可他顶着邹宁的皮囊,那么他就得认。
事情他认,可这个错,祁遥不能认,也不可以认,他眼睛盯着膝盖前一片米白的瓷面,抿紧的嘴角尽是倔强的弧度。
“怎么,你觉得自己做的对?”沈轶右手搁在旁边沙发上,指骨抬起,往下敲了一下。
祁遥缓吸了一口气,声音里有着丝不服的倔强:“那东西是最新型的,我就碰了一次,况且吸了又不会上瘾,我没违反五爷你订立的规则。”
祁遥抬头目光直直地迎视着沈轶深沉的眼眸,梗着脖子,一点都不肯妥协认错。
“秦叔,到楼上拿我的鞭子下来。”在沈轶这里,做错事就是做错事,他来质问祁遥,无论对方认不认错,这顿鞭子都不能少。
他不和人讲道理,劝慰人这类温和的做法和手段,不适合他沈轶,这个视频能够发他手机上,就可以发别人那里。
邺城在西南地区占据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是一块味道鲜美的蛋糕,很多人都想来分一杯羹,而要分羹,有些地方就不得不同盘踞邺城的沈家有牵扯,但沈轶直接表明过,他们沈家不会碰那一类的东西,不只是毒,但凡违禁的,都不行。
祁遥这么做,相当于直接触他的法,违他的规,他若不严厉惩戒,便是自打脸,沈轶眸色完全暗沉下去。
秦叔听到沈轶唤他,表情当即一怔,他看向面前跪在地上的祁遥,祁遥始终和外人不同,这么多年来,秦叔算是看着他长大,祁遥对沈轶冷漠,但一直视秦叔为长辈,敬重他,秦叔也将祁遥当成晚辈一样疼爱着。
所以即便明知道沈轶的行事准则,但还是出声,给祁遥试着求情:“五爷,还是饶了宁少这一回吧,这孩子身体单薄,经不起……”
祁遥看秦叔给他求饶,立马打断秦叔的话,并同时转向沈轶:“秦叔你不用替我求情,你要打就打,最好能打死我,像你当年害死我爸的时候一样,你以为我愿意待在你身边?我受够了,我告诉你,我早就受够了。”
他嘴里这么吼着,跪着的姿势却还是没变,男人养育他这么多年,给他优渥富裕的生活,这份恩情他记得,沈轶要打他,他不反抗。
祁遥激动的脸颊发红,一双眼睛都是悲愤和仇恨,脖子上的青筋都暴突了出来。
沙发上坐着的沈轶原本面色没过多波动,听祁遥这么口无遮拦吼一大通,不但没有一点对他这个长辈的尊敬,还完全颠倒事实。
沈轶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跨到祁遥面前,因祁遥是跪着的,本就比沈轶矮一头,男人一直身,黑压压的阴影从高处沉甸甸圧下来,圧得祁遥呼吸骤停,胸腔都隐隐发痛。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沈轶眸里冷光泠然,他高高俯视祁遥,声线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怒气。
一边秦叔看沈轶这个模样,知道他彻底被祁遥激怒了,沈轶的秉性他一清二楚,这个时候,说的越多,只会让沈轶认为是在狡辩,秦叔不敢插话,也心里祈求祁遥能够马上服个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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