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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南往北(近代现代)——四又西

时间:2018-02-25 12:18:39  作者:四又西
  “这时候说什么浪费,”南星皱着眉,摸了摸奶奶的手,体温总算恢复正常了,他扭头对着护士,“加吧。”
  “我还想回家呢。”奶奶瞪他一眼。
  “打完针再回。”南星说。
  护士笑盈盈应着出去了:“您就听您孙女的吧。”
  “早点回去你也能睡会儿,”奶奶看着南星,一脸不赞同,“我不乐意在这儿呆着。”
  “不乐意也得呆着,”南星从水壶里倒了杯水给她,“昨晚又给我吓了一回。”
  奶奶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嘟囔着:“不就发个烧,上什么医院……”
  “行了吧您,”南星无奈,老小孩就只能用哄的,“就一剂药,很快就完了,完了咱回家。”
  奶奶瞪着他,气呼呼把头扭到一边对着窗户,不说话了。
  南星看了看时间,给她把腿上的毯子拢了拢:“饿不饿?”
  “不饿,”奶奶没好气地说,过了会儿突然转过身,“差点忘了,今早是要开庭吧?”
  南星的动作一顿,没抬头:“我跟徐律师打过招呼了。”
  奶奶没出声,又扭头看着窗外,护士来换了药又出去了,南星百无聊赖,只得盯着头顶的小电视看。
  看了会儿听见奶奶突然说:“我那口子就是在医院没了的。”
  南星侧头看着她,但奶奶脸还是对着窗户。
  “小的当时就没了,我跟他给拉到医院抢救,就在一个抢救室,隔着一道帘子,”奶奶望着窗外,后面的话就没了,出了会儿神又露出个嫌弃的表情,“我就不乐意来这地儿。”
  南星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笑了一下:“行,以后不来了。”
  接着看电视的时候他扫了一眼旁边的电子钟,八点二十,现在赶去法院还来得及,他有点犹豫。
  “饿了。”奶奶忽然回头看他。
  “那我下去买点吃的,”南星回过神,“想吃什么?”
  “在这儿还能挑什么,”奶奶还是一脸嫌弃,“你看着买吧。”
  南星笑了笑:“好。”
  出门前他又看了一眼墙上的表,等电梯的时候,他拿出手机想着要不要给徐北发个消息。
  早晨电梯人不多,里面站着一对中年男女,女的眼睛通红,南星站在他们旁边,女人突然哭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医院角角落落都散发着特有的气息,连常常塞得满当的电梯也不例外,南星感觉从前一晚进来鼻尖就一直萦绕着一股消毒水味儿,不去想还好,一想就觉得窒息。
  电梯到一楼,南星给徐北发了一条短信,旁边有人跑过去撞了他一下,他回头才看见另一边的专用梯里正往里面抬着一个手术床,床上的人蒙着被子看不清楚。
  南星愣了一会儿。
  奶奶当年也是这么被送进来的吧。
  “你小子这脾气得改改,”赵老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徐北一眼,“二十好几了,又不是刚出社会,怎么还这幅熊样。”
  徐北在后座整个儿摊平了躺着,一听这话就很冲地回了句:“我就这熊样!”
  “我抽你我,”赵老啧了一声,瞪起眼睛,“今天是我拉着,我要没在你指不定给我闯多大祸。”
  徐北的个头加上身板,往李格跟前一站就是熊大和光头强的对比,真动起手能把光头强揍飞。
  “我没那么蠢。”徐北没好气地说。
  就算没有赵老他那一拳也不会砸下去,顶多吓唬吓唬,还不让人发泄了。
  “你当你有多聪明!”赵老猛地提高了声音,“我平时太惯着你了!”
  徐北给他喊得一惊,赵老没看他,盯着前面的路,敲了几下方向盘,想说什么,又叹口气:“算了。”
  “师傅您别这样,”徐北坐起来,瞪着眼睛,“徒儿惶恐。”
  “还知道贫,”赵老暼他一眼,“挺好,比上回长进了。”
  上回从法院出来徐北那副张嘴就要哭的表情令人格外印象深刻,都不舍得骂了。
  “您都给我打过预防针了,”徐北重新躺回去,抱着个靠枕咬嘴唇,“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跟人家老太太说。”
  就这个节骨眼奶奶还生病了,真是赶得好赶得妙他妈的呱呱叫。
  “该怎么说怎么说,”赵老从镜子里盯着他,皱起眉,“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磨叽。”
  “就……”徐北张了张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不懂。”
  “嘿,”赵老笑了一下,“太感情用事可不好,你现在该做的就是收尾,收完滚回去写检讨,两千字。”
  写检讨这事儿徐北一早就估摸到了,反正以前也没少写,下起笔来刷刷刷比结案词都写得顺畅。
  他换了一边躺着:“我就是觉得老太太太可怜了。”
  “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赵老的表情严肃,“你将来接的案子,要每个都去可怜一下,我看你还是别干了,今天就给你把工资结了。”
  “不是师傅,”徐北身上灵敏的马达嘟得响了一声,他拿靠枕往前面靠背上砸了一下,“我怎么听着您话头不对啊。”
  赵老没搭理他,一路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徐北还等着他的下文,赵老熄了火回身看着他:“上回见你状态不好就没说。”
  “什么呀!”徐北有点急了,想给他直接跪下。
  “这案子结了,我也该退休了,”赵老笑了笑,“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
  “您……”徐北想说您平时蹦达得比我都欢,但几次张嘴都说不出口,这个行业节奏快,压力大,还有高强度的精神消耗,像赵老这个年纪的早都转成了合伙人,只有赵老还带着他们一帮小得没日没夜给人打官司。
  徐北突然觉得难过。
  年纪大了,就这四个字,堵得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赶紧退,”他对赵老笑了一下,“退了就能折腾你那堆破烂花,天天钓鱼,让师娘给我做鱼。”
  “少贫,”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是此间气氛实在不适合伤感,赵老顺着他的话杆子下去了,“跟你说的话别当耳边风。”
  “知道了,”徐北打开车门跳下去,蹬蹬蹬跑过去按电梯,“您上去吗?”
  “你先去,”赵老说,“我去趟六楼。”
  六层是合伙人的办公室。
  “记得写检讨。”赵老出去的时候指着他说。
  徐北走进大厅时脚步顿了一下,突然就想起当年第一次踏进这里的自己,年纪轻轻,想要一展抱负,又兴奋又不安。
  没想到混了好几年了,还能让他有类似于无助的感觉。
  他没有合拍的搭档,没有固定很要好的同事,成日里就跟在赵老屁股后边儿跑。
  怎么就没想过有一天赵老也是会走的。
  以后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靠在椅子上愣了一会儿,他打开电脑,接了杯水刚喝了一口,猛然发觉还没吃午饭。
  肚子接水之后嗷嗷抗议了两声。
  徐北一把摔了鼠标。
  他忽然生出一种孤军奋战的悲怆感。
  这日子,简直了。
  这个点只有楼下便利店的关东煮可以凑活,徐北磨蹭了很久,最终还是妥协了。
  刚进电梯手机就响了,屏幕上亮着“小南”两字。
  徐北心脏突突跳了两下,盯着屏幕,直到从电梯走出去了才接起来。
  “结果怎么样?”南星问。
  输了。
  徐北走到一楼楼梯间里,好一会儿都没出声,感觉怎么都说不出这两个字。
  “不好吗?”南星等了一会儿,小声问了句。
  “嗯。”徐北也小声应了,紧接着就感觉鼻音带得他整个鼻子都酸了,眼泪一下涌上来,他忙抬手遮住额头。
  “我知道了。”南星沉默了一会儿说。
  “奶奶还在医院吗?”徐北捏了捏嗓子,努力调整了一下声音。
  “回来了,”南星说,“刚回来。”
  “能先别告诉奶奶吗,”徐北小声说,“我一会儿过去跟她说。”
  “好。”
  挂了电话徐北搓了搓脸,一涌而上的泪意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一滴都没掉出来。
  真牛逼。徐北想着笑了一下。
  出门打了辆车直奔胡同,他让司机停在胡同口,下车后直接进了小超市,有过一面之缘的陈叔在柜台后边儿看他。
  “陈叔。”这回他乖乖先叫了一声。
  “哎,”陈叔立刻眉开眼笑,“过来了啊,是要买东西?”
  “您这儿有酒吗,度数高的,”徐北看着他,“适合我的。”
  陈叔也看着他,好一会儿才从货架后边取了一瓶酒对他晃了晃:“这个行吗?”
  徐北一看,红星二锅头。
  他笑了:“行,您给我拿三瓶,算了,四瓶。”
  陈叔愣了愣,把酒都装进袋子里,破天荒问了一声:“你这是,上老李家?”
  “嗯,”徐北对他笑了笑,“不是给奶奶的,给我跟小南的。”
  “哦,行行,”陈叔笑着说,“现在的姑娘小伙儿,酒量都好。”
  徐北默默给钱出门。
  四瓶二锅头怎么就酒量好了,平均下来一人才两瓶。
  奶奶家门半掩着,徐北把袋子放在门口,靠着墙站了会儿,都快把头顶灯笼看出一个洞了才推门走进去。
  南星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见他进来抬头说了声:“来了啊。”
  “奶奶呢?”徐北问。
  “里边儿睡着,”南星起来给他倒了杯水,“大概药效还没过,回来吃了点就睡了。”
  徐北点点头,为了通风卧室门没关,他走到门口往里瞧了一眼,屋里光线很暗,奶奶盖着毛巾被,曲起腿侧身躺着,这个姿势让他看得心疼。
  他坐回沙发上,纸杯里的水是温热的,他拿起来喝了一口,然后听到肚子咕了一声。
  连关东煮都忘了。
  这一声声音很大,南星愣了一下,看着他:“你没吃饭?”
  “忘了。”徐北放下杯子。
  “今天没做饭,”南星皱着眉,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昨天的粥应该还有剩。”
  “不用……”徐北说了一句才发现南星已经出去了,接着厨房就传来响声。
  他掀开帘子,从厨房的小窗户隐约看到南星披着长发的侧脸。
  他起身走到大门外,泄气地坐到一边的台子上,把装酒的袋子从石墩后边扯出来,拿出一瓶酒拧开喝了一口。
  “我操。”辛辣的味道直冲鼻梁,浓烈的酒精味熏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徐北很少沾白酒,除了替赵老应酬的时候,那些客户个个财大气粗,拿出来的不是茅台就是陈年西凤,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他还真不知道二锅头是这么个味儿。
  真他妈带劲。
  二锅头瓶子小,徐北猛灌了几口,直接下去了三分之二,他看了看,很干脆地把剩下的也干掉了。
  堪比自虐得连灌两瓶下去,拧开第三瓶时,他特别想吟句诗,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还没吟出口就打了个嗝,一股酒气反上来,冲得他一阵反胃。
  把酒瓶放到一边,他摸出手机拨了个号。
  “喂,”徐北笑了两声,“妈妈。”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才出声:“小北,又喝酒了吧。”
  “啊?”徐北一愣,“您是在我身上装监控了吧。”
  “用什么监控,”老妈在那边笑得很灿烂,“你一喝酒就喊我妈妈。”
  徐北愣了愣,反应过来就乐了,平时都直接喊老妈。
  “怎么了,”老妈笑着,声音很温柔,“喝多了给妈妈打电话?”
  徐北轻轻皱了下鼻子:“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也不能总喝酒,”老妈说,“跟朋友出去散散心,回来好好睡一觉。”
  “嗯。”徐北拿手捂住眼睛,又有点想哭。
  我官司打输了。
  我师傅要走了。
  我觉得自己很无能。
  我不明白李格为什么那么对奶奶。
  这些都想跟老妈说,但最后只能对着话筒“嗯”一声。
  说出来老妈也帮不上忙,还要替他担心。
  徐北挂了电话,听到身后有很轻的脚步声,不知道南星站了多久,有没有看到他很怂地找妈妈的画面。
  “还以为你走了,”南星站在他身后,看了看他脚边的酒瓶子,“这是干嘛?”
  徐北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睛还泛着红。
  南星愣了愣,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把手搭在他肩上:“我热了小米粥,先去喝点儿,要凉了。”
  “不想喝。”徐北闷声说。
  “空腹喝酒伤胃,”南星皱着眉,“你好像本来就……”
  “不想喝。”徐北平静地打断他。
  “……”南星看着他,“那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话没说完又被徐北打断:“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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